“混沌迷亂時空!”紀瑤答道。
方邃嚇了一跳:“爲什麼?”
紀瑤面色如常,只是清甜的聲音比平時低沉了稍許:“去混沌迷亂時空,是我們這一宗門入世者的使命,爲的是挑戰衆母勢力的當代掌權者,我不能不去。”
方邃更感駭異,追問道:“爲什麼是現在?”
紀瑤平靜道:“不管什麼時候,總要去的。”
方邃面色數變,卻沒有再說話。
那一晚,紀瑤走了,她蔥白如玉的手中,握着一柄劍穗飄飄的古劍。
方邃在她的小樓內靜靜地看着,她和數年前初見時一樣,踏空凌塵而去,消失在繁星無數的燦爛夜空裡。
紀瑤此去,讓方邃心中無由的涌起一陣陣驚悸......他信步出了磐石宇宙,在寰宇神城內漫無目的的走動。
許是因爲有些神思不屬,方邃的警覺性不免稍差,走了一會兒,還是他肩頭的巴斯特忽然一個激靈坐了起來,貓眼兒發出冷幽幽的光芒。
方邃隨之生出警覺,目芒陡盛,掃視着遠近,發現自己不知不覺中走到了一處僻靜的古街上,兩側建築林立,在漆黑的夜幕掩映下,暗影重重,有些森然。四周人蹤稀少,遠處街道上的人聲隱隱傳來,飄渺而模糊,像是來自另一個世界。
方邃目中的鋒芒遂又斂去,與巴斯特傳念溝通道:“有什麼發現?”
巴斯特傳念回道:“再往前走就要被人埋伏了。”又戲虐道:“紀瑤小姐走了,對上主打擊不小哈!失魂落魄的。”
方邃沒工夫和巴斯特鬥嘴,面上沉吟之色一閃而逝,腳步只是停頓了一瞬,就繼續邁步前行,竟是一步一步往那未知的埋伏裡走去。
巴斯特愣了愣,隨後又重新趴下,懶懶的問:“上主這是準備爲紀瑤小姐殉情?”
方邃怒道:“滾你的蛋,紀瑤此行雖然危險不小,但斷然沒有喪命之險,她的宗門又不是傻瓜,紀瑤這樣傑出的傳承者,數代都未必能出一個,辛苦培養出來,難道會任她去送死?”
方邃越不愛聽什麼,巴斯特偏偏說什麼,這貨瞥了瞥貓嘴接道:“那可不一定啊!紀瑤小姐的傳承宗門叫成仙地,雖然超然在當世衆多勢力之上,但古怪規矩多着呢,就喜歡讓座下傳承者,經歷生死考驗,成則更近一步,敗則玉殞香消。”
“你怎麼知道這些?”方邃問道。
“唔!你每日夜裡死賴在紀瑤小姐的修行室,悶不做聲的修行,本神貓閒來無聊,就和紀瑤小姐聊天知道的啊!所以她的宗門的事,都是她親口告訴我的,她去混沌迷亂時空,是真有失落殞命之險!”
腦內想象出紀瑤和巴斯特,一人一貓在說話聊天的場景,方邃不覺笑了笑。
只不過巴斯特這麼一說,他心中不免又多出一絲憂慮。
巴斯特彷彿多了一張烏鴉嘴,又道:“上主這麼沒頭沒腦的往人家的陷阱裡走,實在有點缺心眼兒,萬一對手十分強勁,你就是在找死啊!”
方邃哂道:“你以爲我和你一樣長了個貓腦袋?”
接道:“只從這些人選擇在僻靜處暗設埋伏,沒有直接來襲擊我,就知道他們在這寰宇神城內,並非沒有顧忌,而且不是冷血無情的殺手,否則大可不必選擇等着我走入埋伏這麼被動的襲擊方式,在哪裡都可以動手。”
巴斯特眨巴眨巴眼睛,沒出聲。
方邃再道:“埋伏者的實力強弱,也可以大抵推斷出來,他們顯然是需要我走入埋伏裡,纔有對付我的把握,也就是說對方的實力,並沒強到能輕鬆收拾我的地步。那就證明他們沒有遠在我之上的高手,如此一來,想要對付我,無非依仗人多而已。”
又道:“再根據他們的行爲,分析出他們的來歷也不難,必是衆神殿裡,有些認爲我殺了他們兩個人的傢伙無疑。你說,我有必要怕這樣的陷阱?”
巴斯特抿抿嘴巴,翻了個白眼,卻沒反駁,顯然也覺得方邃分析的有道理。
此時周邊光線黑暗,夜空中月隱星疏,方邃的面孔被遮擋在層層黑暗裡,顯得異常的冷酷。他緩緩道:“麻煩既然主動找上門來,就和他們玩玩好了。”
話罷,他體內的神土大地倏然震動,一股妙不可言的感應,從足下的大地中回傳過來,與他體內神土,做着某種超出常人理解層次的交感互動。
這是他破入一階後期,因而出現的一種神魂接連大地的能力,就像是浩瀚大地,成爲了他意識的一部分。他可以通過大地,洞察周邊數百丈距離內,天地間一草一木的變化,無有遺漏。
此時方邃便利用這種感應能力,察覺到自己所在位置百餘丈開外,正有八個人悄然圍了過來,方邃甚至還能把握到他們的力量波動強度。
這非常神奇,不需要照面,卻勝過目見,足以證明方邃現時的感應能力,是多麼玄妙神奇。
從遠處將方邃圍起來的八個人,分佈在四個方向,每個方向兩人,目前在不動聲色的合攏着包圍圈。
方邃的思感繼續蔓延。
片刻間他蹙起眉頭,隱隱約約的生出了另一種感應。
這次的感應非常隱晦,幾乎遊離在他的感知之外,除了衆神殿的人,暗處似乎還有其他人蟄伏着。
“另有兩個隱藏的氣息,險些超出我的感知極限,朦朧不清,應該是達到二階層次的高手了......是列嚴,雲天稷,月採青,還是其他人?”方邃心下思忖。
除了衆神殿的人,還有其他人埋伏,這讓情況陡然變得危險起來。
隱在暗處的對手,應該已經苦等了很久,因爲最近旬月時間,他大多和紀瑤在一起,這些人毫無機會,因此方邃這大半個月過的異常平靜,但此時紀瑤剛走,方邃落了單,這些人便迫不及待跳了出來。
方邃心中冷笑一聲,或明或暗,或強或弱的對手環伺在側,局面異常危險,他卻沒有畏懼之心,反覺心中一片坦然,在氣機上更是與周邊天地緊密結合着,不分彼此。
這時候有一道聲音從長街另一端傳來:“呵!方邃是吧!今日讓你領教一下我們的厲害。”
隨着聲音,有兩個人從長街彼端的黑暗裡出現。
這兩人和方邃相仿的年紀,都穿着一身黑色滾金邊的長袍,華貴中又不失威嚴,滿臉冷笑地走出來,遠遠看着方邃,一副勝券在握的模樣。
方邃駐足站定,好整以暇的道:“你們衆神殿的人,消息倒是挺靈通的。”
那兩人一愣,完全不明白爲什麼自己還沒報名號,來歷就被方邃一口道破。
方邃又道:“隱在其他方向的還有六個,幹嘛不一起出來?”
這兩人愕然失措,瞠目結舌。想象一下,自己精心佈置的計劃,一眼被人看了個底朝天是什麼模樣,就可知這兩人現在的心情。
倏地,方邃在毫無徵兆間,迅猛宛若獵豹般移動起來。
這又一次出乎兩個衆神殿青年的意料,方邃先前開口說話時,一派閒散模樣,全然沒露出任何要動手的跡象,卻偏偏在下一刻突然出手,動如驚雷,移動的速度之快,幾乎超出目力撲捉的極限。
這兩人現身後步步失措,完全被方邃牽着鼻子走,原本是主動出擊之勢,被方邃三兩句攻心之語,輕鬆在兩者心中營造出高深莫測之感,形式無形之中便出現逆轉,這兩人反而變成被動的一方。
方邃忽然移動,所選方向也是古怪,並非攻擊現身的兩個青年,而是轉身往左側奔跑。
方邃此舉似有示弱之嫌,像是要避開對手攔截的位置,準備遁逃離去。
實則不然,就在晃眼間,方邃勢如猛虎,足尖輕點,虛空中彷彿有一道階梯被他憑空蹬踏,發出雷鳴震鼓般的一聲轟響。
他就在這轟響聲中,縱身來到一棟建築頂端。
那建築上目瞪口呆的隱藏着另外兩個衆神殿的青年,對於方邃如何能識穿自己的埋伏位置,突襲而至,精準無比的出現在眼前,完全沒有準備。
砰!
剎那間,兩道碰撞的聲音響起,由於速度過快,只發出了一次聲響,在黑夜裡傳出老遠的距離。
這兩個衆神殿青年措手不及之下,被方邃拳打足踢,但覺無邊巨力,如山如海的拍來,齊齊翻身栽倒,被逼落建築之下。
方邃自己則沒有任何停頓,‘喀嚓’一聲破碎之音再起,卻是他逼落兩人後,足下發力,裂開了這座建築的房頂,身形墜入建築內部,頃刻消失。
方邃如此連串出人意料的動作,行雲流水般做出來,當然不僅僅是爲了對付衆神殿的人,而是爲了對付那兩個在感應裡,模模糊糊察覺到,隱在暗處的高手。
方邃在沒有半點徵兆間發動,連串行動下,此時沉入一座屋內,不管是隱在暗處的高手,還是衆神殿的幾人,都在短時間內,失去了他的準確位置。
方邃等於是從對手的狩獵之網內,成功脫網而出,由明化暗,在逆境的情況下,爭回了稍許主動。
這是他素來的性格,遇事鎮定,機變百出,絕不讓對手按照計劃順利控制局面。
此時方邃沉入屋內,立即足下發力,沉入大地之下。不久後,他又出現在不遠處一座宅子內,如此數次變化位置後,不論是隱在暗處的人,還是衆神殿的伏擊者,都徹底失去對方邃蹤跡的準確把握。
方邃這才重新破土而出,正無聲無息的隱身在一處建築內部,這家的主人,就在距離他數丈外的牀榻上安睡,一點也不知道屋內多了個人。
方邃一動不動地站在室內一處暗影下,面色深冷,衆神殿幾人雖然數量佔優,卻完全不被他放在眼裡,但暗處的兩個高手,卻不那麼容易擺脫。
今夜的遊戲纔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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