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冥地甲冑裡,立時數月也不曾煉化的銅塊,此刻卻展現出匪夷所思的一幕。
它像是有靈性般,在被捲入書內的一瞬,霞光遽盛,猶如一輪綠瑩瑩的神曦之月,綻放着霞光的同時,與召喚之書的氣息相融,徐徐化散開來,明顯在變得軟化,而且越來越是剔透晶瑩。
召喚之書本身也出現對應的變化,書內涌生出不可計數,譬如漫天繁星的咒文符號,環繞着那神曦湛湛的銅塊。
這一幕情景,在召喚之書的黑暗大背景下出現,便彷彿一方星空化顯在書體表面,說不盡的璀璨瑰麗。
方邃神色肅穆,配合着手上結出的玄奧手印,將一件件堆積在屋內,從萬物商鋪收購回來的珍異材料,相繼投入書中,推動書中一股秘力,將這些材料消融吸收。
漸漸,隨着融入的材料增多,那召喚之書倏然變大,凌空懸浮。
時間流逝,數日轉瞬。
這期間方邃時停時歇的往書中祭入無數的咒印之力,從萬物商鋪收購的諸多材料,也已經消耗乾淨。
最終,那書中銅塊完全變成了一團綠曦神光,若如一汪液體,在召喚之書表面,重新凝結,逐漸塑造顯化出一個雛形。
那新生的雛形方方正正,像是一座神臺,主體爲銅綠色,雖是剛被祭煉誕生,卻充滿古老感,表面鏽跡斑駁,有如存世萬古的異物。
這銅臺的雛形雖成,但變化並沒停止。
它逐漸隆起增高,形狀變得和金字塔有些相似,凝集了‘方形’的穩固,有鎮壓八方的氣勢,又有‘三角形’的鋒芒與一股堅不可摧之感,偏偏在其頂端平臺上,又化出一個‘圓形’的凹痕,像是一處池子。
如此一來,這在召喚之書上誕生,以不可測其出處的銅塊爲主材祭煉而成的古銅臺,就融集了方、圓、三角,這三種根源形狀於一身。
單是從外形上,這銅臺已經佔據了一種無可形容的氣機,完美無瑕,由此可知其不凡。
銅臺頂端的圓池中,還有一團黑暗之極的冥氣,冰水般陰寒,又隱約外放出一股神秘的死亡氣機,像是連通着冥域世界的至深源頭處。
方邃目綻奇輝,注視着亡靈之書封面上多出的銅臺,自語道:“這就是亡靈祭壇嗎?”
巴斯特的眸子幽深,它看着那銅臺頂端的冥氣池子,彷彿可以在其中看出冥域世界的根源之謎。
突然,巴斯特叫了一聲。它的貓身沒有變化,但這一聲叫,發出的卻是獅子形態的塞赫美的聲音,充滿了無盡威勢。
霎時,那祭臺上黑芒沸騰,居然有另一道兇暴至不可形容的咆哮,從祭臺連通的某方神秘時空中傳出,似在迴應巴斯特,其中又蘊含着隱隱的一種急切。
巴斯特停了叫聲,抿了抿嘴,忽爾輕笑起來,咕噥道:“果然是連通着冥域根源之力的祭壇,嗯!祭壇一出來,那些傢伙離復甦可不遠了,迴應我呼喚的是.......”
方邃瞥了巴斯特一眼,道:“你嘀咕什麼呢?”
巴斯特的貓眼兒笑成了一道細縫,活像只狐狸,轉開話題道:“上主,你的亡靈聖經修行篇上,應該描繪着,在你一階時,除了己身的修行,最主要就是需要在召喚之書內,構建出這亡靈祭壇。而它還有另一樁用處,是不是可以締造低階亡靈?”
方邃瞥了巴斯特一眼,並未再追問先前的問題,應了一聲,轉頭看向地面那具偷襲者的骨骸,伸手一指,召喚之書中飛出一縷黑氣,將這骨骸捲入書內,投入到新構建出來的亡靈祭壇上。
那祭壇立即運轉起來,其上咒文流轉,骨骸被吞沒在祭壇頂端的黑氣池中,消失不見。
方邃對祭壇初次運作的變化過程,有些好奇,將念頭沉入其中進行感應,察覺到那骨骸在被投入到祭壇上之後,彷彿進入了另一個時空維度一般,在現實的一瞬間,這骨骸似乎通過祭壇進入冥域深處,已經度過了無比漫長的歲月。
這一幕,就和當初方邃在埃及,隨同法老美尼斯的神魂,進入冥域世界很像,當時方邃在冥域中征戰不休,感覺裡度過了經年之久,但在出來後,聽聖祭司一說才知,只過去數日而已。
此時方邃矚目着召喚之書上的祭臺,只是數次呼吸流逝,那骨骸重新在祭壇頂端出現,但已經發生了莫大變化。它像是在祭壇連通的冥域中,度過了漫漫無盡的歲月,枯骨頭顱內,死亡的氣機瀰漫,如同一團黑焰在燃燒,周身死氣繚繞,它居然成了一個亡靈。
當然,它還是個新生的亡靈,並不具備多強的戰鬥力,但縱然如此,這祭壇能夠締造骨骸爲亡靈的能力,仍然讓人感覺無比驚豔。畢竟亡靈在某一程度上,也要算是一種‘生命’,而這祭壇能夠締造亡靈,這就相當於神蹟造物,確是足夠驚人。
方邃目中光芒灼灼,轉頭看向巴斯特。
巴斯特的本尊貓神,是亡靈的守護者,這骨骸變成亡靈後,巴斯特便有辦法與其進行溝通,這正是方邃構建祭壇,將襲殺者的骨骸轉變成亡靈的目的,就是要追查早前襲擊他的兇手。
巴斯特聳了聳耳朵,道:“眼前通過祭壇轉化而來的是初生亡靈,它是沒有生前記憶的,上主要是想詢問他上一世的身份,從而追蹤襲擊者是誰,是得不到任何消息的,要想知道他的生前身份,只有本神貓將它吸收掉一個方法。”
方邃哂道:“那你還不快點兒。”
巴斯特懶洋洋的白了方邃一眼,一副很不喜歡吸收亡靈的樣子,慢騰騰的從鼻子中瀰漫出兩道氣流,但見那祭臺上新生的亡靈頭顱內,立時有一道死亡本源之氣,受到某種不可抗拒的力量牽引,被巴斯特輕鬆捲入鼻內吸收。
喀嚓!
那新生的亡靈骨骸,散失了頭顱內的力量源頭,崩解成爲飛灰,痕跡無存。
巴斯特吸收了這亡靈的死亡魂力後,以某種密不可測的手段,依其爲本,開始追尋冥冥中一縷虛無縹緲的氣機,探尋窺看這骸骨生前的一種烙印記憶,追溯他的根源來歷。
過了一會兒,巴斯特已有所得,開口道:“上主遇襲的事,果然和黑武士宮有關,但有些奇怪的是,並不單純是列嚴又或雲天稷想害你,而是有人委託黑武士宮來襲擊你,於是列嚴和雲天稷正中下懷,這才設局殺你。先前的伏殺陷阱,那躲在暗處,最終探出一隻手掌的,就是列嚴親自出手。”
方邃目色冰冷,殺機一閃而逝。遂有些意外的道:“我的仇家這麼多嗎?還有其他人委託來殺我?這個人又是誰?”
巴斯特回道:“是誰在背後委託,這個恐怕要問列嚴才知道。”
方邃搖搖頭,轉而看向一側的封禁之瓶。
這時那瓶中的殺戮,已接近尾聲,只剩下幾個吞噬其他毒蟲後,變得格外猙獰嗜血的強大凶物,還在持續廝殺。
方邃用咒力煉入其中的一股邪惡力量,依然在瓶內肆虐,狂風暴雨,血色閃電,交織不斷。
仍在瓶中小天地裡廝殺的幾個邪惡生物中,最爲強猛的,無疑就是方邃放進去的魔蠍和那顆古怪的蛋。
那蛋此時還是沒孵化出來,但其表面的紋路,卻像活了過來一樣,化成一種觸角樣的東西,將一個個靠近的兇物纏繞捆縛,吸收消化,懾人而兇厲。
巴斯特看着瓶中的廝殺,津津有味的道:“買這蛋時,那萬物商鋪的女侍介紹說是一隻星空吞月魔蛇產的蛋,你是要將它浮出來嗎?做什麼用?”
方邃不及說話,那瓶中兇物的交戰,隨着魔蠍絞殺吞噬最後一個狀若螳螂的邪蟲後,已經結束。
方邃眼疾手快的祭出一個手印,瓶內漫天的血雨,以及一股雄渾的氣機係數衍化成一枚枚咒力符號,分別落入魔蠍和那蛇蛋內。
驀地,魔蠍和蛇蛋,同時被方邃從瓶內攝了出來。
魔蠍經過此番祭煉廝殺,連續吸收諸多瓶中毒蟲的精氣,不但周身氣息暴漲,最奇妙的是,它周身開始蒸騰着一種前所未有的濃郁咒力,吞吐着煙霧,整個身軀都顯得霧濛濛的,看起來甚是古怪,像是擁有了虛實變化的詭異能力。
下一刻,那魔蠍凌空爬行,竟然化入了方邃穿着的冥地甲冑內,在胸口位置盤踞吞吐,與甲冑的氣息相合,取代了原本甲冑裡咒靈大蛇的位置。
甲冑上魔蠍所在處,顯化出一個浮雕樣的威獰圖案,尤其是這浮雕還是一個活物,在甲冑表面移動遊曳,懾人程度可想而知。
此時方邃並不停手,伸手再指,那蛇蛋溜溜旋動,凌空被收入召喚之書內,落在新生成的亡靈祭壇頂端。
巴斯特見此一幕,忽地貓眼大亮,恍然道:“上主費盡心思祭煉這枚蛋,原來不是要將其孵化,是準備對祭壇進行獻祭,這是準備喚醒某個高階亡靈召喚物嗎?”
方邃笑笑,收了亡靈之書,轉身往外走,邊走邊道:“嗯!給亡靈祭壇獻祭,需要些時間。我們先出去走走?”
方邃這話說的平靜,但隱約間卻有些殺氣存在。
巴斯特聞言駭了一跳道:“雲天稷和列嚴目前都是二階的層次,你不會是現在就想去找他們的麻煩吧?那可和送死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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