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祭司·······”
方邃遠望着祭祀院中央大殿,雙目戰火熊熊。他繚繞着冥氣的身影再次前行,很快消失在黑暗的夜幕裡。
烏雲掩遮了明月的光芒,夜色更加深沉。
祭祀院中央主殿外,方邃像是在黑暗中,由虛化實而來,安靜的站在那裡。
片刻後,他再次邁步,往那秘機籠罩,不可窺視的殿宇內行去。
有清冷的夜風微微拂動,祭祀院中央主殿的四壁,麻布輕紗隨風漂浮,在靜謐的深夜裡傳遞出一種輕靈安逸的韻律。
其內靜悄悄的,沒有點滴聲響。
但就在方邃走至門前,即將跨入殿內的一刻,那殿內忽然亮起搖曳的火芒,瞬間盛燦通明。一把低沉肅冷的聲音響起,徐徐道:“上一次有夜闖祭祀院,還是多年前的邪巫。希望你不會和他一樣,慘敗而逃。”
對於殿內驟然亮起的燈火和說話聲,方邃面上波瀾不起,從容走入殿內。
殿內很寬闊,中央位置端坐着一個老者,是大祭司。
近兩年不見,他就像聖祭司說的那樣,已經呈現出明顯的老態,但他的面容,仍然修理的很光潔,雙目陰鷙內斂,目芒很盛,很亮,卻又平靜不波,深不可測,非常懾人。
對於方邃的到來,大祭司顯然早有所感,並無任何意外神色,只是他雙目深處似有一股隱隱的殺機,像是一頭老獅子,要捍衛自己的統治地位。
他道:“從僇加那在前段時間和我斷了精神聯繫,我就知道你會回來。”
“嗯,僇加那從我手下逃了。”方邃應道,自從走入殿內後,他的步伐便始終處在一個恆定的狀態,不多一分,不少半毫的往前走。
方邃的腳步起落之間,讓人生出一種奇異無比,無法言傳的觀感。
就像是隨着他的前行,其足下大地在被逐漸喚醒,有了‘呼吸’和脈動,而方邃的每一步,恰可準確的與大地的脈動相連,一起一伏,彼此配合。
這就形成一個玄異至極的現象,使得方邃每一次邁步,看起來都似是足下大地在託着他前行,將他往前推送一般,給人造成一種視線錯覺,讓人看了非常難受,會有一種視力跟不上他前進速度的感覺。
當你看見他的身影時,他其實已經在你視線撲捉的距離之外。被看見的身影,只是他前一刻走過後留下的視覺殘像。
這明顯是一種和天地氣機相連,不分彼此的神秘境界,如同在利用大地之力,縮減足下距離,所謂縮地成寸的神通,不外如是。
這一刻的大祭司,目中顯出無比凝重的神色,亮爍着刺眼的芒採。
他端坐的身形周邊,盤繞着層層黑暗的氣息。
大祭司手中的黃金權杖上,有一道黑色的光芒凝聚,如同一輪詭異的太陽在升起,將他籠罩護持在其中。
“大祭司你果然和莫琉斯有聯繫,已經從他那裡,得到了部分太陽力的修行之法,與祭祀院傳承的亡靈死書殘篇聯合起來,衍生出這黑暗驕陽之術嗎?”
殿內響起方邃的聲音,一語道破大祭司所催發,光芒若似一輪詭異太陽的術法來歷。
這一剎那,大祭司的瞳孔,出現了明顯的收縮跡象。
顯然,他心裡並不像表面那麼平靜,這更說明了方邃的猜測無誤。
就是這剎那的失神,讓大祭司錯失了撲捉方邃行進軌跡的機會。他眼中的方邃,明明還在數丈開外,但他面前的虛空中,卻忽然有一根手指,從虛幻而清晰,緩慢但異常堅定的往他眉心點來。
那手指上黑氣盤繞,一截冥地神矛的矛鋒吞吐無定,似現非現。
隨着這根手指的出現,方邃的身影,被詭異的完整拉伸出來。
大祭司面色沉肅,方邃點來的一指,在他眼中不斷放大,直有充斥他視線中所有空間的恐怖威勢。顯然,這一指被方邃灌注了強大的精神力量於其中,絕不僅僅是招式上的碰撞那麼簡單,一擊就將分出勝負。
敗者精神受損,連修行根基都要被撼動,受到不可承受的傷害。
大祭司開口輕叱,發出一聲沉雷般的低喝,雙目大亮,手上權杖衍生出來,有如黑色驕陽的光芒緩緩旋動,擋在自己眉心之前。
方邃的手指和大祭司祭出的黑暗之光,不斷靠近·······
忽然間,整個大殿內黑暗了下來。這一瞬,既像是大祭司祭出的黑暗日芒,將方邃的手指包裹吞噬,又像是方邃的一指無堅不摧,刺穿了大祭司的護體之術,最終觸及在他額頭上。
時間彷彿在此刻放緩了一瞬,而後才恢復正常。
下一刻,大殿內又恢復明亮。方邃已經收回攻勢,轉身往外走,數步間就消失在殿外。
‘噗!’
大祭司在方邃消失後,胸口劇烈起伏,終於抑制不住,開口嗆血,而他眉心處也有一絲血痕滲出。
大祭司仍然端坐不動,但目若死灰。
他敗了。
這一日後,祭祀院內發生了連串變故。
離開許久的聖祭司,在隔日迴歸底比斯,並且代表祭祀院,對外宣佈,兩年前遭到穆納薩和莫琉斯聯合追捕的方邃,當時是受到誣陷,如今已經回返祭祀院,任何人不得再追究。
兩年前的事情具體爲何,多數埃及權貴階層的人都很清楚。讓人奇怪的是,聖祭司如此擺明態度,代表祭祀院支持方邃,大祭司竟然一言不發,等同默許。
而當年極力追繳方邃的兩隊聯軍人馬中,莫琉斯此時在外征戰不算,留在底比斯城內,權柄驚人的穆納薩,竟也保持了沉默,沒有對祭祀院發佈的聲明,做出任何回覆。
這種種情況,讓底比斯城內的貴族階層,認識到了其中的耐人尋味之處,人人都在猜測觀望。
時間就在此般詭異的氛圍下流逝。
方邃迴歸底比斯的第三日。
原本祭祀院最恐怖的神使冥殿,如今有了新主人。
每個祭祀院祭司都知道,那裡現在住着消失幾近兩年,突然迴歸的方邃。
此時的冥殿內,黑暗一掃而空,暖洋洋的午後驕陽照灑進來,絲絲縷縷的光芒交織下,方邃站在冥殿二層,眺望遠方從底比斯城內橫穿而過的尼羅河。
他身後不遠,聖祭司正在指揮數個祭司學徒,重新佈置冥殿內的擺設。
半晌後,當祭祀學徒們退了出去,聖祭司來到方邃不遠處,也將目光放遠,瞭望着黃昏落日下,靜靜流淌的尼羅河。
“你準備殺了穆納薩和莫流斯嗎?”聖祭司低低問道。
方邃蹙了蹙眉:“既然仇怨已經結下,總是要做個了斷的。”
聖祭司嘆道:“你去和法老王殿下談過了,他是什麼反應?”
“嗯!”方邃應了一聲,道:“莫琉斯握持軍權,又與穆納薩這首輔隱成聯合之勢,這種威脅,法老並非毫無所覺。現在有人願意出手,幫他剪除威脅,他難道會反對嗎?在王權面前,又能有什麼親情存在?”
聖祭司欲言又止,轉頭看了方邃棱角分明的側臉一眼,再未說話,回身往外走。
方邃的話音再起,道:“當成功除掉穆納薩和莫琉斯後,法老王不會容許凌駕在他權威之上的不安定因素存在,這我知道。”
聖祭司停住腳步,頓了頓才道:“你有什麼打算?”
“我不會始終待在埃及。”方邃道。
聖祭司道:“那你要什麼時候動手?”
方邃淡淡道:“不會太久。”又沉吟道:“聽說祭祀院藏有一件從遠古傳承下來的東西,我想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