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7,我是在和你叔叔談戀愛。
周祁銘因爲一條手臂的關係,自己自然是不能開車的,所以他回來了a市之後,周祁衍給他安排了一個司機,是常年給他自己開車的,技術不錯,周祁銘要想去哪兒,也都是這個司機開的車。
這個車子,徐遠東一點都不陌生,就是周先生安排給大周先生的,可他震驚的是,大周先生,還和姜婉之認識麼?
徐遠東到底是個謹慎的人,因爲距離比較近,他下意識的往位置上靠了靠,幸虧是晚上,加上外面的周祁銘,大概是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姜婉之的身上,並沒有發現這邊的徐遠東。
…………
周祁銘是直接從陵城趕過來的,他要知道姜婉之在哪裡,並不難。
自己在美國那麼多年,行屍走肉一樣的生活,卻從來沒有想過要回來,周祁衍屢次來找自己,他確實有過動心,可最後少的還是那麼一份勇氣,而現在,他可以回來a市,亦是姜婉之給他的那份勇氣。
可回來了,他卻是不敢見她。
一直到了陵城,老管家告訴他,香園有個女人去過,他幾乎是可以確定,那個女人就是姜婉之。
這麼多年來,他只帶過姜婉之去過陵城的香園,已經那麼多年了,他真以爲她已經忘記了,或者是一直都怨恨着自己,所以不可能再去陵城,可沒想到,她還是記得,她竟然還去了。
多少年了?
在國外的那些日子,周祁銘就覺得自己是數着手指過來的,回來之後,不是沒有想過要見她,不敢,到了現在,他是一鼓作氣的站在了她的面前,可臉上的表情,應該是怎麼樣的,連他自己都忘記了。
時間太久,而時間又是一帖殘酷卻靈驗的藥,長時間的貼在你的身上,會讓你漸漸的麻木,慢慢的就覺得,自己好像是真的已經忘記了,已經放下了,已經習慣了……
卻不想,那種感覺,不過就是蟄伏在了自己心底最深處,久而久之就像是成魔了一樣,只需要一個引子,就會兇猛而出。
周祁銘幽暗的眸子裡,有無法控制的情緒在翻滾,他看着這個近在咫尺的女人,大冬天的,好像是連脣都被凍的有些麻木了,蠕動着脣瓣,好半響才找到了自己的聲音,卻是顫抖又破碎,“……婉之。”
有那麼一瞬間,姜婉之覺得自己好像是在做夢,可這麼多年了,時間長的她自己都快要忘記了,忘記了自己曾經,是如何刻骨銘心的期待過一個人,也忘記了自己曾經,是如何撕心裂肺的想要抹掉一段記憶,老天爺倒是很同情她的,長久以來,她似乎是真的從未做夢,夢見過這個男人。
可如今他站在自己的面前,眉目清俊的樣子,似乎是和當年的他,並沒有多少的變化,可眉宇間的那些氣質,卻已經不一樣了,到底是那麼多年過去了,時光雖會偏愛某些人,卻也是公平的,他好像是老了一些……
姜婉之這才感覺到自己的心臟,在咚咚的跳着,她站在夜色之中,寒風呼呼而過,那種冰冷刺骨的感覺騙不了人,她驚覺過來,自己沒有做夢,自己所見到的一切都是真的。
這個男人,活生生的站在自己的面前。
姜婉之氣息一頓,雙眸瞪得大大的,只看着周祁銘,他穿着一身的黑色,融入在這樣的夜色之中,周身的氣場都帶着寒氣的,可她又不會覺得冷,因爲他注視着自己的眼神,無比灼熱。
“婉之,是我……”
周祁銘見姜婉之始終都是站着,沒有任何的反應,他忽然深吸了一口氣,朝着對面的女人邁過去一步,可他剛一擡起腳,姜婉之就已經回過神來,一轉身就朝着另一個方向走去。
她走的很急,周祁銘只怔忪了一下,把腿就追上去。
姜婉之是聽到後面有人追上來了,她什麼都顧不上,伸手抓住自己胸前的衣領,越走越快,到了最後幾乎是用跑的。
周祁銘因爲手臂的關係,追的很是吃力,姜婉之跑的快,他追在後面,就忍不住叫她,“婉之……婉之你不要跑,婉之——”
這麼個大馬路上,一個男人跌跌撞撞的追着一個女人跑,他嘴裡還不斷的喊着自己的名字,姜婉之心知肚明,周祁銘是真的回來了,走了24年,他現在纔回來,時間不會等任何人,他憑什麼在離開a市24年之後,再回來,還有資格來找自己?
她心裡有氣,可週祁銘老這麼喊着,多少是會吸引路邊的人,姜婉之覺得自己還是要臉的,氣憤之下,終於站住了腳。
周祁銘追的氣喘吁吁,一見姜婉之站住了,他想也不想,伸手就想要去拉她,姜婉之亦是不做思考,猛的伸手推開他。
一個手臂受傷的男人,身體的平衡度自然是不如一個健康的人,姜婉之是真的心中疊了太多的怨恨,所以是卯足了勁的,這麼一推,卻是不想,面前一個身高有180以上的男人,身子卻是劇烈的晃了晃,堪堪往後倒退了幾步,差點摔倒。
姜婉之神色稍稍一變,腳是朝着周祁銘的方向動了動,卻還是沒有上前。
周祁銘扶住了一旁的牆,站穩,臉上的表情卻還是欣喜的,只注視着姜婉之,“我知道你不想見到我,我知道……可是你別生氣,婉之,你就聽我說幾句話行不行?就幾句話……我……我對不起你,對不起……”
“別說了。”
姜婉之情緒有些激動的打斷了周祁銘的聲音,她沒有看他,眸光注視着別處,暗暗深吸了兩口氣,調整好了自己的氣息,才儘量用一種聽上去還顯得平穩的調子說:“我什麼都不想聽,你何必回來?也許你回來我也阻止不了,但你何必出現在我面前?”
“婉之……”
“你還記得對不起我麼?既然知道對不起我,那你就應該記得,我當年和你說過什麼話。”
周祁銘臉色一變,瞳仁深處閃過痛楚,他記得,就是因爲一直都記得,所以始終都剋制着自己,久而久之就把這種剋制當成了習慣,一習慣就是那麼多年。
“婉之,我記得,你說過的每一句話我都記得,我回來已經有段時間了,可我一直都不敢找你,我就是怕你會生氣,我昨天去了一趟陵城……”
他說到這裡,刻意頓了頓,仔細的注視着姜婉之的神色變化,見她果然是有些驚訝,然後就有些尷尬的樣子,周祁銘壯着膽子上前一步,低聲說:“婉之,你去過香園了是不是?那個地方,我只帶你去過,我去的時候,老管家和我說,有個女人去過,我就斷定了,那個人一定是你。你還沒有忘記我,你如果忘記我了,你一定不會去香園……”
“夠了。”
姜婉之害怕繼續聽他說下去,有些倉促的打斷了他,“我是去過香園,那又怎麼樣?我不過就是路過的時候,順道走進去看了一眼,這不能代表什麼,我是沒有忘記你,你帶給我的傷痛,你覺得能讓我忘記?我一直都記着呢。周祁銘,你何必回來?回來也別出現在我的面前,你以爲我會原諒你?!不,我不會!我討厭你們周家的人,我恨,你知道麼?我真的恨,這麼多年來,我一直都沒忘記,沒法忘記,你要真覺得愧疚,真想補償,那你就回去告訴你的那個好弟弟,讓他別來糾纏我的家人!”
她知道自己的情緒已是失控,幸虧是晚上,夜色下,女人臉上有崩潰的表情,似乎也不夠明顯讓人看到,姜婉之伸手抹了一把臉頰,不再停頓片刻,轉身就往前面繼續走,走着走着,就跑了起來。
周祁銘動了動腳,似乎是要追上去,可腳底又像是長了釘子一樣,釘住了他,也沒有力氣拉開。
寒風呼呼而過,a市的冬天比起美國,好像是更冷。
周祁銘剛剛是匆匆從車子裡出來,外套也沒有披,這會兒只覺得冷,手臂還隱隱作痛,他眼底那些火熱的光,隨着那抹背影漸行漸遠,到了最後終於是消失在自己的視野裡的時候,也跟着消弭下去。
最後站在夜色下,男人的身影幾乎是要融入在這樣的暗沉之中,而他的臉上,再也沒有了多餘的表情。只摁着自己的手,朝剛剛來時的方向走去。
來時的路或許難走,可回頭的路,卻是更難走。
…………
桃之覺得,自己和周晟倒是約吃飯有好幾次,不過這一次,是唯一的一次吃的比較舒心的,當然開場那一段,可以自動忽略。
周晟買單的時候,桃之還伸手想要搶着買單,不過周晟自然是不讓,結果桃之出了餐廳,心裡還是有點過意不去,她指着自己手中的禮物盒,低聲問:“這個真的很貴麼?”
周晟聳了聳肩,“瞞不住了,就不瞞着你了,東西是真的我在維也納買的,但是也不算是我專門找的設計師,就是真的只是湊巧。我覺得禮物這種東西,不能用金錢去衡量。姜老師,你也喜歡這個東西的,對不對?就算我不買,我相信有一天,它也會屬於你的。”
桃之看着周晟說話的時候,那一本正經的樣子,眉宇間隱約透露出來幾分還不算成熟,卻又比起之前穩重了不少的神態,她心裡竟隱隱覺得有些欣慰,忍不住伸手過去,輕輕的拍了拍周晟的頭頂,可拍了兩下,兩人都愣住了。
桃之連忙收回了自己的手,有些尷尬不好意思,“sorry,我就是覺得周晟同學好像一下子長大了,說話的感覺都不一樣了。”
周晟切了一聲,對於桃之看待他不過是以一個老師看待學生的眼光,心裡還是藏着針一樣的難受,“別喊我同學了成不成?你已經不是我的老師了。這樣吧,我以後也不喊你姜老師,反正你就比我大了3歲而已,不如我喊你——”
“那就喊我姐姐。”
桃之衝着周晟眨了眨眼睛,咧嘴一笑,“你也說了啊,我比你大了3歲,喊我一聲姐姐也不過分。”
“我纔不要。”周晟強烈抗議,挑眉道:“我要喊你小桃子!”
桃之,“…………”
“小桃子,以後你就喊我周晟吧。”
桃之剛要說什麼,邊上就有男人匆匆跑過來,周晟先看到了來人,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嘴裡也是跟着嘀咕了一句,“有沒有搞錯,吃頓飯而已,我叔叔都知道?”
桃之見到徐遠東,自然就想到了周祁衍,剛剛電話裡的時候,他就“斤斤計較”的和自己算吃飯的時間,沒想到真的讓徐遠東過來了,這會兒邊上還站着一個周晟呢,桃之尷尬的很,臉上也慢慢的染上了紅暈。
徐遠東對着周晟微一頷首,恭敬的喊他,“晟少爺。”
“幹嘛?”周晟沒好氣,“不是吧遠東,你給我叔叔做助手的,現在連接送人的任務都做,這是司機的活兒,你也太不挑了吧?我叔叔真是大材小用。”
徐遠東聽出周晟這話帶着幾分揶揄,他自然不會放在心上,只淺淺一笑,別有深意的說:“姜老師對周先生來說,是很重要的人。”
桃之心尖一顫,臉就更紅了。
周晟站在一旁,切了一聲,皺着眉頭反駁,“能不能說點人話?我還站這裡呢?不知道我對小桃子還沒有死心麼?你這樣打擊我是不是不太好?”
徐遠東,“…………”
桃之,“…………”
桃之都快無地自容了,周晟說的話,多少是帶點他自己的情緒在裡面的,可桃之聽了,就覺得有些口沒遮攔的,她還沒有開放到,這樣敏感尷尬的關係,可以拿出來肆無忌憚的說,一時有些侷促,思來想去,還是出聲,“……周晟,你別說了,我一直都沒和你說你叔叔和我的事,因爲你也沒有問我,但是……我,是在和你叔叔談戀愛……”
“我知道。”周晟眼神一閃,很快就別開臉去,他雙手插着自己的褲袋,故作輕鬆的說:“今天晚上吃的有點飽,我還要進行下半場好消消食,遠東,小桃子就交給你了,我走了。”
徐遠東點點頭,桃之慾言又止,可週晟卻已經上了自己的車,離開。
桃之也不傻,看着那招搖跑車的車尾燈,一時心頭有些五味陳雜的,然後連帶着手中的那個盒子也有些沉甸甸。
徐遠東說:“姜老師,周先生想讓我接您過去公司那邊,他這兩天是真的挺忙的,走不開,想見見您。”
徐遠東對自己從來都是恭恭敬敬的,這張嘴閉嘴的一個“姜老師”就算了,還用了“您”,桃之渾身都不自在,她擺手說:“徐先生,其實你別那麼客氣,我年紀都比你小了一大截的,你對我用尊稱,我渾身不自在了,你就直接稱呼我桃子就行了,反正周圍的人都這麼叫我。”
“尊卑還是要有的,姜老師,周先生覺得這樣是最合適的,那麼就一定是合適的。”
桃之無語,有些頭疼,“那你就喊我姜老師吧,別用尊稱了。”
徐遠東笑了笑,也沒正面回答,一副我只聽周先生的話的樣子,桃之也知道徐遠東這人是周祁衍身邊很得力的助手,有些事情自己多說了也沒用,還不如回頭和她的周叔叔說,她看了一眼時間,這會兒纔不到8點,去一趟周祁衍的公司,待一會兒,心裡還計算着,差不多11點之前回家,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
算上今天,都快有3天沒有見到他了,她不想否認自己心裡對他的那份思念,只是不善於黏糊人而已,其實她也很想他。
上了車,桃之拿出了手機,之前和周晟吃飯的時候,她將手機調成了靜音,從小良好的教育,讓她在某些公開的場合都非常懂得尊重人,所以她一般都不會在和外人吃飯的時候隨便看自己的手機,這會兒打開纔看到,有一條短信,還是周祁衍發過來的。
她看了一眼上面的內容,字裡行間都是那種“男.權主.義”的霸道,可她心裡那種升騰上來的甜,就像是嘴裡含着棉花糖一樣,身體卻又是輕飄飄的,這種感覺,桃之自問從未有過,她也相信自己這一輩子,除了這個叫周祁衍的男人之外,再也不會有人能夠帶給她。
她咬了咬脣,琢磨了一下,回了一條,“蠻不講理,哪有你這樣的規矩?晚上不去見你了,我準備回家了。”
桃之平常都不善於撒謊,不過這種對於手機輸一下“小謊言”,她卻是十分的得心應手,看着發送成功,她心頭竟有些小小的雀躍,正等着那邊會回一條怎麼樣的短信的時候,她的手機就有電話進來了。
她倒真不是故意不聽的,就是手指一滑,正好電話進來的時候,不小心給掛掉了。
還想着自己是不是應該回過去一個,這次是徐遠東的手機響了,前面正在開車的男人接起電話就叫了一聲,“周先生……”
桃之暗叫不妙,果然徐遠東有些詫異的透過後視鏡看了她一眼,馬上就說:“……不是,姜老師在我車上,很快就到公司了,嗯……周先生需要吃點什麼嗎?……好的,我知道了。”
徐遠東掛了電話,桃之臉蛋兒紅紅的看着他,就像是一個做錯了事的小孩兒似的,笑了笑,尷尬的說:“對不起,我就是和他開個玩笑。”
徐遠東亦是笑了笑,表示沒有關係,不過周先生還沒有吃東西,他說:“我剛聽周先生的口氣好像還在開會,來不及吃東西。姜老師,一會兒我送你到了公司樓下,讓公司的人先帶你上去,我去給周先生買點吃的。”
“他經常不吃東西麼?”桃之其實挺難以理解的,大概是周祁衍這樣的人,在她看來,已經是習慣了去掌控一切,而且他要什麼沒有呢?爲什麼對工作還是這麼努力?
不過她得承認,自己更欣賞不驕不躁的男人,就算是擁有了一切,卻還是會居安思危,還是會努力朝着更上一層爬,這纔是能夠讓人立於不敗之地的秘訣吧。
“也不是,就是有時候忙了,會三餐不太穩定。”
桃之想了想,問:“那他平常喜歡吃什麼?”
徐遠東隨口就答:“其實周先生不是太喜歡吃西餐,可能是隨着周家的老爺子的,哦,我說是周先生的爺爺,老爺子喜歡吃中餐,周先生小時候也是隨老爺子的時間多,口味上也相似。”
車子已經緩緩進了周氏的停車場,桃之是第一次來周祁衍的公司,不過這會兒小丫頭整個人趴在了前車座兩個位置空隙的地方,若有所思的樣子,似乎還沒有發現,自己已經到了周氏。
徐遠東將車子停好,剛準備拿手機出來,讓人下來接一下桃之,誰知道邊上的小丫頭忽然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問:“這個公司的附近肯定是有不少的餐廳吧?現在才這個時間,餐廳還沒有關門呢,你先別告訴周叔……你先別告訴他我到了,給我30分鐘,我馬上回來。”
“姜老師,您要做什麼?”
“秘密啦,30分鐘——”桃之一邊推開車門,一邊舉着自己的腕錶,指了指時間,“30分鐘哦,你計時,我馬上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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