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雲來和淑妃三人來到了光明殿前,只見人頭濟濟,外面擠滿了人,其中各宮主子帶來的太監宮女就佔了好大一塊地方。
錢雲來和淑妃等人竟然一時無處下腳,不知道怎麼進去。好在看門的侍衛很快來維持秩序,才使得各位妃嬪能夠順順利利的進去。
只是後宮衆女很少有機會能在後宮之中看見侍衛,一個個驚詫非常,更有的臉蛋羞得通紅。宮女們手忙腳亂,趕緊拿出手帕將主子的臉給遮住。
其實那些都是皇帝身邊的貼身侍衛,若是得寵的妃嬪應當不會覺得陌生。淑妃三人便十分得體,既沒有絲毫的手忙腳亂,也沒有遮臉遮頭,而是在宮女的伺候下端莊的跨進了光明殿的大門。
遮臉的純屬少見多怪,能在皇宮中擔當侍衛,不說本事大不大,起碼很曉得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此時妃嬪雲集,愣是沒一個侍衛擡頭看那些國色天香的妃子一眼。
錢雲來跟在淑妃三人身後,到了門口時竟然和一個從裡面往外走的人打了個照面。
對方明顯愣了一下,錢雲來從他身邊經過不由得發出了一聲輕笑——白郎,真是好久不見了。
光明殿很是寬敞,所以也給貴妃的小遊戲提供了完美的場地。
錢雲來有幸趕上了一場古代昏君和妖妃的胡搞亂搞現場,真不知道是不是該鼓掌慶賀一番。
這是錢雲來第一次看見貴妃程纖,果然好一個風情萬種的女人。後宮中三千佳麗,或柔弱或清冷,卻沒一個像程纖那樣,讓人看一眼就想犯罪。她隨便一個眼神都充滿着情、欲和邪惡,低眉垂目間又能楚楚可憐,張揚肆意時又讓人忍不住仰望。
錢雲來不由得暗想,這樣的氣質,該是什麼樣的富貴與權勢才能養得出來的,在程纖身上,錢雲來感受到了危險還有一種直覺的反感。
高臺之上坐着皇帝皇后,貴妃程纖則慵懶的靠在軟椅上,皇帝一看就是被酒色掏空的模樣,正千方百計的哄着程纖說話。
“陛下,”皇后掛着得體的笑容,側首問道,“宮中姐妹已經到齊,是否賜座?”
“都到齊了?”陳甫愣了一下,終於把目光從程纖的身上移開轉頭打量了一下他的衆多妃嬪。
數百鶯鶯燕燕站在一起真是萬紫千紅美不勝收,陳甫大喜,一拍膝蓋道:“那就開始吧,如此多的美人齊聚一堂定然很是熱鬧,朕已經有些迫不及待了,哈哈哈哈。”
皇后皺眉:“陛下,難道是請了雜耍班子進宮來?”
“什麼雜耍班子,”貴妃程纖輕嗤一聲,“那有什麼意思?我等終日在這後宮中,若不找些新奇法子,豈不是憋也憋死了。”
“唉,”陳甫連忙打斷程纖的話,“什麼死不死的,只要貴妃高興,什麼朕也依你。”
“好哇,”貴妃玩弄着自己豔紅的指甲,“那下個月的選秀便取消吧。”
陳甫滿頭大汗:“這個……這個,愛妃呀,各地的秀女都送進京了,這……這不好吧。除了這個,你說,愛妃但有所求,朕絕不推辭!”
程纖懶洋洋的:“算了,臣妾也知道取消選秀是爲難陛下,那今日這場遊戲可要陪臣妾玩得儘性,不管是誰阻攔都不行!”
“好、好,朕絕不食言。”
程纖朝身邊的年輕太監使了眼色,對方就弓腰站出來,向一殿的妃嬪解說貴妃別出心裁的‘遊戲’。
絕對的權利滋生絕對的腐敗,陳甫是當今天子,他的話有誰敢違抗?而有時候,皇權真是讓人心驚膽戰的東西。
貴妃程纖大概在後宮日子久了,逐漸變態,竟然想在後宮中圍獵。後宮自然是沒有老虎狍子之類的給她打,而這位貴妃也是手不能提肩不能抗,她只會玩玩彈弓而已。
光明殿很大,足夠容納七八百妃嬪還綽綽有餘,各人帶來的宮女太監都被清場了,只留下這幾百人竟然還覺得空餘地方大得沒邊。
“各位娘娘,”太監尖利的聲音拖得老長,“今兒就玩一出圍獵,陛下和貴妃用彈弓射五彩粉球,沾衣者便算輸了。”
皇帝和貴妃都含笑點頭,皇后卻大驚失色。
“陛下……”
“閉嘴,”陳甫呵斥道,“皇后也聽見了,方纔朕已經答應了貴妃,你不用再說了。”
皇后從座椅上站起來走到臺階下跪着。
“陛下可以不聽,臣妾身爲皇后卻不能不說,陛下此舉於理不合未免落人口實,還請陛下三思。”
淑妃等帶頭跪下,皆附和皇后。
“還請陛下三思!”
幾百妃嬪都不傻,誰也不想和畜生一樣被人追逐擊打,有了皇后淑妃等帶頭,便統統跪倒在地請皇帝三思。
貴妃冷笑:“聽聞爲了錢鳳英葬送西北十數萬將士的事情張閣老帶領朝臣在宮門外長跪不起。沒想到後宮之中,皆是斯文女兒家,竟然也能學得這一套要挾陛下的手段。”
本來被皇后掃了面子的陳甫就十分憤怒,聽了貴妃的話更是氣得七竅生煙。
錢鳳英本來應該被處斬,太后卻勸他此人還有用,張閣老更是帶領羣臣長跪宮門要求剷除朝中奸邪還正義之士一個清白。並且列舉劉德十大罪狀,要求皇帝將此人梟首示衆。
陳甫下令杖責,可是那些老頭子一個個的被打得哭爹喊娘也不肯後退一步,陳甫被架在火上烤氣得頭痛。所以錢雲來出了沁芳閣這麼久,他卻一次也沒去看過。
朝臣逼宮實乃陳甫心中一大痛,他被逼得不能不退步,當時雖然服了軟,心中卻一直有一股火氣。如今看着後宮這些女人也長跪不起,頓時彷彿當□□宮之事重現。
“朕乃天子,說一不二,你等可是要違背皇命?!”
“陛下,”皇后哀聲大呼,“君王行爲有所偏差,臣妾身爲皇后理應勸諫!”
衆女高呼:“還請陛下收回成命!”
錢雲來喊得很大聲,而且完全真心實意。
程纖一眼掃過來,對着錢雲來露出一個陰森的笑容。
“不過是閒來無事,後宮衆姐妹玩樂,怎麼就扯到於理不合上了?後宮衆人皆是陛下的女人,應當以陛下喜樂爲第一位,皇后你身爲六宮之首怎麼就不明白這個道理呢?”
皇后怒視程纖,正待反駁,陳甫卻已經一揮手讓衆侍衛將光明殿門緊鎖。
“朕乃天子,一言九鼎,有誰敢不遵命便拖出去,打入冷宮!”
“陛下,萬萬不可啊!”
程纖輕笑:“不尊皇命,可是要殺頭的,如今在皇后娘娘的爭取下不過纔是打入冷宮,皇后娘娘還是見好就收吧。”
“不錯。”陳甫厭棄的看了一眼年老色衰的皇后一眼,呼來太監取來兩個白玉彈弓。
程纖取過其中一個拿在手裡把玩,又取過托盤裡一個早就準備好的粉球。
“讓我看看,先射誰好呢……”
程纖拉開彈弓眯着一隻眼睛,在一羣妃嬪中尋找獵物。
那彈弓的方向掠過一衆人,慢慢的落到了淑妃臉上,然後是寧妃,到了順妃的位置,程纖略停了一下。
“愛妃可是要射順妃?”陳甫笑道,“哈哈哈,順妃你可要跑快點兒,若是被射中了,可要髒了你的衣裙。”
順妃臉上帶笑微微頷首。
可程纖卻一言不發,最終將彈弓指向了錢雲來。
錢雲來與程纖對視了,不過只有一瞬間她就乖巧的低下頭去。
程纖發出一聲輕笑,手一鬆,彈弓打向了旁邊一個小才人。
那位才人驚呼一聲被嚇了一跳,染好的粉球在她的衣裙上留下一大片顯眼的污漬。
“陛下……”小才人楚楚可憐的看着陳甫,她年紀不算很小了,長相平平還仍舊是個才人的位置,可想而知並不受寵,所以很少有能見到龍顏的機會。如今雖然面前的貴妃如同洪水猛獸,可和皇帝離得如今近的機會也不能放過啊。
“陛下……妾的衣裙都髒了……”小才人又叫了一聲。
陳甫根本沒心情搭理這個陌生的小才人,他八分注意在程纖身上,剩下兩分化成銀邪的目光在錢雲來身上打了個轉,讓錢雲來不適的起了滿身雞皮疙瘩。
皇后沒有錯過陳甫的眼神,她朝前膝行兩步,繼續勸阻。
“陛下,就算您不顧及其他的,也要顧及下宮中的姐妹,就說麗嬪吧纔出沁芳閣不久,身子想必還沒養過來,如何禁得起左右追逐?”
陳甫略有猶豫,可是程纖的眼睛一瞟,他就立刻驅散了那一點兒憐香惜玉之心。
程纖又拿起一顆粉球:“都像木頭似的,動也不動。必須得有懲罰,這纔像樣子。”
陳甫連連點頭:“不錯,被射中的人要罰纔是,可是怎麼罰呢?”
程纖問:“陛下今天可是全依我?”
“依你便是!”
“好,劉欽,你附耳過來。”
方纔解說遊戲的年輕太監快步上前俯首帖耳,聽着貴妃的示意。
“這……”只聽了一半,劉欽就背冒冷汗。
程纖冷眼看着他:“萬事有本宮擔待,你怕什麼?”
劉欽又看了皇帝一眼,得了他輕輕一點頭,這才定下了心。
光明殿中除了幾百妃嬪,就只有皇帝皇后和貴妃身邊的一些太監宮女。劉欽給太監們傳了話,衆人你看我我看你,都快速的背過身去,一個個的緊挨着站在牆角。
又從高臺上下來兩個強壯的宮婦,一把鉗制住了方纔那個給皇帝拋媚眼的小才人,然後猛的撕爛了她的衣裙。
對古代女人最大的羞辱莫過於此,在衆人面前赤身裸體,哪怕唯一的男人只有她們的夫君。
看見小才人羞憤欲死,哀哀痛哭着掙扎,陳甫不由哈哈大笑,覺得極其暢快刺激。
這個皇帝指定是個合格的昏君,骨子裡還有着潛伏的暴虐因子,總之是個很危險的人渣。當這種人坐在皇位上,主宰天下命脈,真是讓人膽戰心驚。
有了倒黴的小才人做榜樣,衆女都毛骨悚然,有的已經驚叫着四散跑開了。
光明殿中遍栽花草樹木,卻沒什麼假山活水,倒是有兩分像野外山林。
幾個最強壯的宮婦擡來步輦,皇帝扶着貴妃一齊坐了上去,然後就指揮着擡攆的人朝着衆妃嬪衝去。
幾百妃嬪頓如鳥獸散……
皇后氣得嘴歪眼斜,差點兒喘不過氣來,多虧身後的宮女扶着,這纔沒一頭倒下去。
“娘娘,這……這可如何是好?”宮女看着眼前這荒唐的一幕也不由得心驚,宮中可是最講究規矩,別說左奔右跑了,就是行快些都要受罰,這也不限於宮女,宮中貴人也是如此,何曾見過這樣觸目驚心的場面,真是亂了……亂了套了!
皇后深吸了一口氣:“快快扶本宮去請太后!”
“皇后娘娘……”
幾個宮女跪倒在皇后面前,正好擋住了她的去路。
“陛下有令,已經鎖死了殿門,非有陛下口令無人可出去。”
皇后大怒:“就連本宮也不可以?!”
“這也是陛下的意思。”
皇后冷笑:“本宮是六宮之主,除非陛下廢后收了本宮的金印,否則這後宮之中還沒有地方是本宮去不了的,開門!”
跪在地上的宮女頭也不擡:“皇后之位的確尊貴,可也請皇后娘娘仔細思量,不過是一場玩樂罷了,真要同陛下撕破臉皮嗎?”
“大膽奴才!”
皇后厲喝,可也僅是如此了,她回首看了一眼縮在一旁拿些破布爛衫遮醜的才人,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