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十一點左右,天上沒有陽光閃耀,清亮的山麓地帶看上去正在醞釀一場大雨。王嘉略穿着深黑色西裝,深白色襯衫,打着領帶。他颳了鬍子,看上去幹淨整潔,一塵不染,沒有醉意。他不在乎別人知不知道。一位極力想着迴歸正軌的男人該有的樣子,他全都有。他計劃去陵園爲妻子掃墓。
此時,正值冬季,僅有幾棵生命力旺盛卻叫不上名字的參天大樹還零零星星的掛着枯黃的樹葉,花花草草更是全軍覆沒,蔫了起來,至於那些田鼠野兔之類的小動物,那就更不用多想。所以整個陵園看上去破敗不堪,淒涼無比,這更加深了王嘉略沉重的心情。
“該死的天氣,總是陰沉不散。”王嘉略咒罵道。
輝騰緩緩地駛過彎道,隨後爬坡來到了一個面積不大,卻又看上去極度舒適的場地,最後熄火駐停。王嘉略還是喜歡那輛紅色的瑪莎拉蒂,但今天的場合並不適合。
然而,因爲平常並不怎麼開這輛車的緣故,他似乎還不習慣,居然忘記了拉手剎。因此在他準備順着小道離開時,那輛輝騰便在萬有引力的作用下急速後退,直接溜到了幾十米開遠的大樹上,隨着咣噹一聲,輝騰停止了叫板,只是後尾破損的更加嚴重了。自從上次被人追尾後,王嘉略還一直沒騰出時間去維修,只是把它默默地扔在車庫中喜迎灰塵的洗禮。
王嘉略扭頭瞟了一眼,便信步離開了。但沒走出幾米遠,就有熱心的吃瓜羣衆打來了電話,慌忙的說道:“你的輝騰車撞樹上了,快來看看吧。”
“好的,我知道了,萬分感謝。”王嘉略面無表情的說道,但他選擇繼續前進。或許換成瑪莎拉蒂,說不定他會跑回去查看一番。
從停車場到妻子墓碑大概有15分鐘的路程,一路上全部都是蜿蜒起伏人工鋪就而成的林間小道。在王嘉略看來,走在這條路上,宛若神仙散步,輕鬆自在。這就好比內心世界裡的後花園,即使冬天,裡面依然開着幸福花、結着智慧果,遠處更有甘甜可口的忘憂泉。所以他走的很慢,像是故意爲之。
最終他不情願地離開了這條羊腸小道,然後一腳邁到水泥路面上,再往前走個五十米左右的樣子,便看到了妻子宋梓怡的墓碑。只是那個墓碑旁正擺放着一束新鮮的百合,與突兀的荒郊野嶺形成了鮮明對比。這讓王嘉略感到吃驚,於是他慌張的四處張望,像是在尋找什麼。
沒錯,他在尋找喪禮現場的那個陌生人,那個將妻子從醫院帶走的人。在王嘉略看來除了自己之外,也只有那個人才知道宋梓怡生前最喜歡的花便是百合。
王嘉略越想越多,那種急需找出答案的迫切心情逼迫着他,不再只是簡單的用眼觀察,而是飛快的跑動起來去追尋。因爲那束新鮮的百合花似乎在預示着那個陌生男人恰巧剛剛離開,也許在來的路上已經擦肩而過,只是王嘉略被羊腸小道所吸引,沒有察覺罷了。
然而,事與願違。儘管拼命地奔跑,王嘉略還是沒有發現那個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他只能再次選擇回到了妻子墓碑前。
“爲什麼如此對待我?”王嘉略對着墓碑上笑容燦爛的照片露出哀怨的神色,“你倒是回答我,爲什麼?爲什麼會出軌?又爲什麼以死亡這種方式與我告別……”
他說着說着,便忍不住放聲痛哭起來。正如頭頂上密佈的烏雲,唯有雨點的花花墜落,方可迎來陽光四射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