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究一切塵埃落定,王嘉略也是萬念俱灰。這並不是他想要的結果,他也不敢這樣去想,甚至都不知道如何開口告訴那兩位老人和自己的兒子。
無奈,人總要面對現實,除非自己死去。當他把噩耗送回宋氏豪宅時,遠沒有他想象的那麼慘烈。雖然一開始所有人都在嚎啕大哭,但緊隨其後的便是陷入悲痛,直到後面的久久沉默。這些情緒的來回轉變,主要原因便是個人容易受到集體情緒的蠱惑。
於是在這種荒誕的氛圍內,對於有事情需要忙活的人來說是種解脫,而對無事可做的老人和孩子確是煎熬。但王嘉略卻是個例外,他有煩心事,所以可以說他雨露均沾,既內心無比痛苦還要去殯儀館辦理手續、籌備喪禮。
不過只要肯花錢,專業人士從來不會讓你失望。即使一具燒焦的屍體,他們也可以對着個人的藝術照把死者變成生前的模樣。毫不誇張的來說,八九不離十絕對是沒任何問題的,而宋梓怡便是其中的一位。只不過妝容似乎過於濃豔,以致於王嘉略的審美觀變得扭曲。
等喪禮籌備就緒後,接下來迎接王嘉略最大的考驗便是堵住那些好事之徒的嘴。沒錯,像宋氏集團這樣的大企業,稍微有點飛吹草動,不只是股價跌漲起伏的問題,那更多代表的是一種形象,更何況是宋氏家族唯一的千金去世。可想而知,會有多少人在伺機而動,白記者就是其中的一位。
這讓王嘉略想到這就頭痛不已,不知如何是好。畢竟人家打來電話你拒接,現在又必須打過去,讓他嘴下積德。
估計會是一場艱難的持久戰。
可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何況那狗東西知道的事情最多。於是王嘉略還是撥通了電話。
“白記者,你找我?”王嘉略像是沒事人一樣,試探性地問着。
“王總,這可真有意思,給你打電話,你不接,然而每次你卻都會主動聯繫我。”白記者笑呵呵的譏諷道,“說吧,你老人家有何吩咐。”
“額,沒事,我是看你給我打電話了,這不這幾天因爲梓怡的事忙的不可開交,我也是抽空給你撥通的。”王嘉略繼續滿嘴跑火車。
“真的沒事?我可聽說您妻子去世了,而且明天就要舉辦喪禮,這天大的事在王總這居然都不算事,於公於私都不說不過去呀,我真是對您的胸襟和氣魄佩服的五體投地。”
記者就是記者,更何況還是神通廣大的白記者,確實一開始就沒有必要隱瞞。
“讓你見笑了,白記者,不瞞你說,我就是衝着這個事來的。既然咱們雙方都挑明瞭,那就直接步入正題吧。”
“很好,但在步入正題前,你是不是忘記了一件答應過我的事,我可不希望“豔照門”和明天的報道有關。”白記者耀武揚威的說道。
“你需要多少?”
“多少都可以,只要宋氏家族覺得值,我這都沒問題的。”
“你把照片包括底片全部交出來,再跟我籤個永久保密協議,我會支付你三十萬,怎麼樣?”
“這可事關王總頭上帽子顏色的問題,卻只值三十萬,還沒我一年工資收入高呢,這也和您的身價不符呀。”
“你想怎麼樣?”
“再加一個零,三百萬。”
“你是不是瘋了,我可以現在就去法院告你偷拍、誹謗、勒索,單憑几張照片說明不了什麼的,你是不是想坐牢?”
“如果那樣的話,我也會先把照片發到網絡上。你可能不太瞭解我,給你講明白點,比起蹲監我這個人更害怕窮。”
“如果這樣的話,那就沒得談了。”
“真的嗎?可是我還有個消息,這是我聯想到的,估計可以免費送給你。”
“那天西大橋附近麪包車自焚事件中的女屍,我沒有猜錯的話應該就是你妻子—宋梓怡。”
“一派胡言!”
“但願吧,如果我把這幾件事全部聯繫在一起寫一篇恢弘鉅製的話,你猜怎麼着。宋氏集團千金出軌,被姑爺王嘉略發現,惱兇成怒後僱兇殺人。”
“你,你可真能瞎掰。”
“這不重要,重要的是這樣的文章會成爲熱搜頭條,簡直要爆燃。”
“去你的,還爆燃,我看的第一個自爆的就是你。”
“我可不着急,只是過了明天就不好說嘍。”說完,白記者就掛斷了電話。
王嘉略面對這種赤裸裸的威脅,實在沒有任何辦法,他只能給宋悅祥打去電話說明了情況。
“給他吧,就讓梓怡走的寬心點,我們經不起折騰了。”宋悅祥無精打采的感嘆着,“不過有一點,你要記住,花錢可以,但必須保證從今以後這名記者能夠成爲我們的人。”
“這你放心,我會處理好的。”王嘉略第一次與老丈人不謀而合,只不過都是爲了自己。
第二天,喪禮在殯儀館如期舉行,前來弔唁的商業大佬、政界知名人士都有,大廳外臺階上的記者更是圍得水泄不通,紛紛忙着拍照搶頭條,不過除了白記者外幾乎沒有人知道宋梓怡去世的根本原因。因此,宋氏家族一致對外宣稱妻女爲重疾而亡,具體啥急症並沒有透露。
等衆人弔唁完,在工作人員的配合下,屍體被送往了禮堂身後的燃燒爐。望着熊熊烈火,王嘉略眼睛裡閃爍着淚光,儘管那是一具冰冷的屍體,可她是具體的、真實的,可一旦入爐就徹底灰飛煙滅,隕化成了塵埃。這或許是最後一次見到那個陪伴自己十五年的女人了。再見!
沒多久,那攤骨灰便裝入了金絲木盒,而不遠處的陵園內已經挖好了埋葬的土坑,隨着漫天的哭聲、嘈雜的喧鬧聲以及汽車的鳴笛聲,宋梓怡被丈夫緩緩埋入土中。隨後大家開始默哀,只不過在不遠處的大樹旁,有一位帶着低檐帽的男人默默地觀望着,王嘉略無意間認出了他,就是那個將妻子從醫院帶走的陌生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