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的生活備忘錄? 愛情就是那麻煩的東西 中
愛情就是那麻煩的東西中《愛的生活備忘錄》煙的灰ˇ愛情就是那麻煩的東西中ˇ成林駕着車,帶着狗自由地飛馳而去後的第三天,早稻田坐在自己的辦公室裡,微微皺着眉。左手側是一個巨型的玻璃櫥,一格一格陳列着公司出品的玩偶,形態各異,稚趣可愛,很奇怪是,也不見得和早稻田有多麼得格格不入,顯然,這個老男人的內在還保留着極少見的讓人心動的童趣。
他活了四十年,愛過很多人,也被很多人愛過,一趟打滾下來,修練得狡猾無比,而且,審美角度廣,對各類型都比較博愛,能欣賞陳狗腿這種青澀得讓人酸掉牙的青果子,也愛和成林這種精詐自私的人鬥智鬥情。
在感情上,他沒有輸過。
可成林讓他有點進退維谷。他們都很愛自己,都喜歡剝削別人的感情,都愛看對方狼狽樣……這非常有意思,但也非常危險。所以,成林邀他出去時,他拒絕了,他覺得得讓雙方冷靜一下,不能太沖動,衝動容易壞事,容易走錯棋。成林不是陳狗腿,他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可早稻田在冷靜了兩天後,有點坐不住了。成林這人很唯心,尤其是感情的事上,他從不委屈自己。這人工作上盡出損招,對感情,他也損,但從不行詭道,比較坦白。他說,我愛你,他就是真的愛你,他說我雖然愛你但還是覺得你滾比較好,他就是真的想讓你滾,他說我看不起你時,你千萬別以爲他是在和你開玩笑,他是真的從心底裡鄙視你。
早稻田有時在想,他和成林之間到底算什麼。他對陳狗腿都比對成林好,陳狗腿天真善良,青春活力,站在那就想人讓人拿心好好對待,成林就不同,他往那一站一笑,一肚子壞水,嘴一張,死人讓他從棺材裡氣活過來,他似笑非笑看着你,那眼神,都能激得你怒從心頭起,恨不得拿刀片了他。他和陳狗腿說話時,總挑好的說,不忍讓他聽了之後心裡存了什麼不好的想法,他和成林說話的時候,就怕他聽了心裡沒想法。
他覺得陳狗腿會受傷,但成林不會。
早稻田“叭”地折斷了手裡的鉛筆。打電話給成林,對方卻是關機的狀態,開車去成林的住處一看,大門緊鎖,不禁一陣苦笑。
不得已,只好找成林的朋友下手。
步旭陽斂財有道,靠山又強,生活奢侈無度,雖然有點暴發戶嫌疑,但這人只要自己過得好,別人的看法簡直是宇宙外的一粒浮塵。步逆臣最近迷上了壁球,他生活優閒,上班只是走個場。早稻田找到他時,步旭陽剛好洗好澡從壁球館出來,見一輛車停靠在自己身邊,拉低墨鏡,再推回去,把東西往自己後座一扔。
“稀客啊。”
早稻田再次苦笑,要不是樂言不在市內,他也不會先過來找步旭陽。笑:“不介意和我說幾句話吧?”
“你既然這麼說了,我介意也張不了口。”步旭陽笑,他下巴那道淺、白不怎麼顯眼的疤也像在嘲笑。
“成林有和你聯繫嗎?”早稻田也不和他廢話。
“吵架了?”步旭陽一臉吃驚遺憾的樣子。
早稻田心裡說,裝得挺像,這人肚子裡不知怎麼幸災樂禍。
“真不好意,我還真不知道。”步旭陽倍誠懇的說,又安慰,“不過,別想太多,成林好說話,你花點心思,他見你態度這麼難得,馬上冰釋前嫌。”他說完,上了車,揚長而去。
早稻田臉上還帶着笑。這意思是說他以前沒花過心思在成林身上呢。步旭陽說不知道,這話他是一點也不信,步逆臣的話,哪句是能信的,他說的話,要麼是假的,要麼是個套,剩下幾句能聽的,全是虛僞的客套話。
別說早上步旭陽還真和成林侃了一通電話,什麼“智者樂水,仁者樂山。”成大帥哥正住在某風景勝地的一雅緻的旅店裡,對着筆秀的山峰,喝着雨前的龍井,聽着《漁樵問答》,雖然這是CD放的。綠山綠樹綠水,滿目滴翠。成林污濁的精神世界都淨化了不知多少。
樂言在方磊的廠裡混得時間長了,員工認識了一大半,這些人樸實啊,都以爲這兩人是鐵哥們,還感嘆了半天男人的友情天長地久。折騰了這麼長時間,這個廠基本上了正軌,一干人等輕鬆不少,方磊和樂言常常招一幫員工在一起吃飯喝酒。這點方磊隨他爸。方磊他爹年輕時走南闖北,上山下海,認識的人千奇百怪,遍佈大江南北,家裡常年有客,有司機開着名車接送的,也有揹着土產擠着火車換幾趟公車的,他爹能坐在星級飯店裡論經道文,也能陪着山裡農家的老夥計捧着大海碗蹲着吃麪條。方磊從小在這種環境里長大,也有過不懂事的時候,覺得穿得光鮮的要比那些沒文化舉止粗魯的順眼無數,時間一長,又自個糾正了過來,就因爲這點,雖然他行事裡有點紈絝子弟輕佻,但到底有些不同。廠裡一批員工提起方磊都比較心服口服。
樂言對此也深感佩服,上司和下屬相處,中間的尺度不好掌握,太打成一片,下面的人不把你放眼裡,太高高在上,下面的人表面服你心裡不待見你。
早稻田過來找樂言時,他們一幫人正讓食堂的廚師做全羊宴。旁邊公路上有輛車載了一車羊,拋了錨,不知怎麼,幾頭羊從車上溜了下來,被廠裡負責送貨的司機給逮了一隻,這夥計缺德,逮了也不還,塞車裡,就給拉了回來,還興奮得直嚷嚷,被二樓的方磊逮個正着,方磊本來道德感就不強,跟着起鬨,幾個好事的一見老闆都起鬨了跟着瞎鬧,於是,方磊一高興,又掏銀子讓食堂師父去買菜買酒,晚上聚餐。
見早稻田過來,方磊笑:“你太會挑時間了,什麼狗屎運,這也能讓我趕上。”
早稻田見這裡跟過節似的,怪不得樂言喜歡混在這裡,說:“你們可夠會生活的。”
“苦中作樂。”
樂言一見他,立馬嘿嘿地笑:“聽說你和成林掰了?你看,你這兔子專啃窩邊草,這漁網一撒,我身邊的大魚小魚全讓你給網去了……現在,我終於舒坦多了,解氣啊。雖說這笑貧不笑娼,當着矮人別說人腿短,可我這舌頭就是不聽我使喚。”
早稻田微笑。沒關係,被人說幾句不痛不癢,關鍵最後能不能說出他想聽的。樂言一開始就態度明朗,這是良好的開端。
果然,跟着大夥入座,吃吃全羊宴,喝幾杯小酒,一衆人暈陶陶樂融融時,早稻田低聲問樂言:“成林現在人在哪?”
樂言放下筷子:“你這不是讓我出賣朋友嘛。”
早稻田說:“有些事,我希望能和成林說清楚。”
樂言嘖的一聲,覺得這很有必要,把地址給了早稻田。
早稻田見這地方也不遠,第二天就買車票趕了過去,到的時候已經是中午,天下着小雨,遊客極少,了了的幾人披着透明雨衣走在青石板鋪的山道上,兩邊有當地人在兜售蘭花,秀麗挺拔的山峰筍一樣林立着。那間旅店和他隔了一道溪澗,四周種滿深淺不一的植物,深綠色的遮旭傘下襬着原木的桌椅,成林就懶洋洋地坐在那裡,他面前一杯綠茶,綠色的茶葉有生命似地在透明的玻璃杯裡浮浮沉沉,轉過頭,看到他,以爲看錯了,站起身,向外走了兩步,恰好站在傘沿下,雨水順着傘就滴在了他的頭髮上,成林yin沉沉地一笑,又坐了回去。早稻田從前面的石橋繞過去,又走了五分鐘,雨不大,但他全身還是溼透了。換了成林的衣服,一起去吃綠螺野菜面。下午雨漸大,晚上睡在那裡,雨水淅淅聲,溪澗潺潺聲,風過林濤聲。旅店不設空調,躺下半晌,被子才漸漸暖和起來,兩人誰都沒說話,關了燈,耳朵聽着各種聲響,然後,早稻田讓成林靠他近一點,說:“睡吧。”
這一晚,他們沒有囧囧,甚至有一瞬間,心裡閃過一生一世的念頭,雖然兩人都被這念得閃得心裡直發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