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連環計

星期一如約而至,天晴氣朗,人人都充滿活力投入新一週的工作奮鬥之中,而令建南感到驚喜的便是見到無倩的氣色好了很多,笑吟吟的,不過他還猶豫着要怎麼問一下無靜,她倒主動大方告訴他:“無靜回老家去了。”

他有些驚訝:“她那麼快就選擇回去了嗎?那你原諒她沒有?”

她點點頭:“我原諒她了,她雖然讓我很傷心,但她畢竟是我的妹妹,而且她說自己是一時糊塗,不停跟我道歉,所以我就心軟了。建南,你也原諒她好不好?”

“傻瓜,”他笑了笑,目光寵溺,“只要你原諒了,我當然不會再怪她,我氣的只是她害你這樣難過。”

她擁住他,說了聲謝謝,他卻說:“謝謝就不用了,你要真想謝我就趕緊重新定下我們的婚期。”

她羞紅了臉,立馬離開他,攥緊小手準備象徵性給他一拳,可衝到了半空卻生生卡住了,他便趁機握住耍起了小孩子脾氣:“你這個小柿子,真是太沒心沒肺了,居然想恩將仇報!說,打算怎麼補償我!”

“哎呀,你別鬧。”她掙脫那隻手,撫上他的左臉側頰,那裡有一道刮傷,很細很細,若不注意還真發見不了。她沿着傷痕描繪,邊問他:“你這是怎麼弄的啊?還痛不痛啊?”

他不鬧了,拿手擋開她,一迭聲說:“這點小傷早就不痛了,沒事的。”

“那你到底是怎麼弄的?你平常不是最寶貝你這張如花臉蛋的嗎?”

“我,我,”他使勁想,“哦,我想起來了,我昨天準備開車門的時候腳滑了一下,臉就刮到外邊的後視鏡上了。”

她環手抱胸,嘖嘖稱奇:“你太反常了,一定是對我隱瞞了什麼。”

他一驚:“我哪裡反常了我?”

“因爲我剛纔打趣了你,你居然沒聽出來。”

“什麼?”

“如花臉蛋啊。”她忍俊不禁。

他惱羞成怒:“我不是沒聽出,是我不跟你計較!”她也有分寸,見他此狀便安撫似的拍拍他:“好了,我逗你玩呢,彆氣我了。我要去園文那裡幫無靜遞辭呈,等一下回來我還有事情要和你商量。”

無倩離開後,他就不禁哀嘆連天,真是看別人時洞若觀火,輪到自己卻是當局者迷了,這不,他現在就在自己腳下埋了一顆地雷。

不過他還是自我安慰想,這是善意的謊言。

無倩將辭呈交與了園文,他對此很不解,問:“這無靜做的好好的,又有您在公司裡罩着她,怎麼突然就辭職了呢?”

話雖然不好聽,但她並不以爲意,抑或真是她錯了,若不是自己一味自責,自以爲補償,帶她進蓋天,魏紅音也就不會鑽到這個空子,無靜就不會被利用,做出這等錯事來。說不定她如今還能在這裡,去別的公司找到一份好的工作,她們也能情誼如昔。

無靜說過帶她進蓋天是對她的一種羞辱,自己初聽時只覺得心痛難耐,還有深切的失望,但園文此言終於令自己恍然大悟,原來他們真的是這樣看無靜,不管她多麼努力拼搏,別人眼裡看到的只是她這個高高在上的姐姐;不管她取得了

什麼樣的成績,那也都是被籠罩她這個姐姐的光輝之環下的,這就意味着她在蓋天永不會有名副其實的出頭之日。

那的確是一種羞辱,是自己沒有爲她設想周到,歸根結底還是自己造成的錯誤。

“李總,您這是怎麼了?”

“哦,我只是忽然想到些事情。”她平定了思緒,又說,“是無靜自己覺得待在這裡不大習慣,所以決定回老家去了。”

園文“哦”一聲,不再多嘴,去調檔案了,但忙着忙着又閒扯一句:“今個怎麼都輪着給我遞辭呈啊。”

無倩聽在耳裡,皺了皺眉頭問:“今天還有誰辭職了?”

“是小碧,她剛遞完辭呈離開您就來了。”

她愣了愣,轉身就下到大堂前臺一瞧,已經收拾得乾乾淨淨的了,她又趕緊跑出去,遠遠就望見小碧在路邊打車,她喊着奔過去,小碧聽到了也回頭迎過來:“無倩姐,你跑慢點。”

“我怕跑不快,你就走了。”她喘着氣,說話有些急促,“小碧,你爲什麼要辭職?是不是家裡出什麼事了?”

小碧半晌無語,只是低眉順眼,無倩卻有些瞭然了,回想起過去種種,便試探她:“小碧,你說過自己在暗戀一個人,他是不是就……”

“不是!”她幾乎是畏懼那個名字,但答得那麼急,反倒有點欲蓋彌彰的味道,她停了停又說,“你就別猜了,我辭職跟那個人沒關係。”

越描越黑,如果之前只是臆測,那麼現在無倩可以斷定了,但斷定了又能怎麼樣?連自己的事情都無能爲力,他人的情感又能如何?

無倩張口欲言,可恰恰這時路上遠遠駛來一輛計程車,小碧馬上轉身去攔,等車停住了,她又對她說:“無倩姐,這段時間我要謝謝你對我的照顧,我在蓋天過得很快樂,我會一直記得你們的,我雖然離開這裡了,但你們要是想我了還是可以隨時給我打電話,就像是朋友一樣。”

無倩扯扯嘴角,擠出笑意:“這是當然的啦,我們做不成同事就做朋友吧。也希望你離開蓋天后可以一路順風,找到一份好工作,珍重。”

其實無倩剛剛想說的是她還可以再等等,可即使等到了又怎麼樣?就如自己當初對建南,暗戀是那樣的苦澀,再深的愛意也只能諱莫如深,因爲知曉唯有如此才能保持與那個人相處的現狀,小心翼翼,就好比展覽館裡的水晶花瓶,註定只能隔着那段距離去珍賞,無法企及。

無倩本想和建南問問冰冰怎麼樣了,可是甫一進辦公室,就聽到建南暗啞着噪音對着話筒“嗯嗯”不停,她立即警鈴大作,躡着步子到辦公桌對面坐下,屏息靜氣。約莫幾分鐘,他掛了電話,雙目緊閉,手握成拳,她輕輕問:“建南,出什麼事了?你別這樣,先告訴我,我們一起想辦法解決。”

他睜了眼,眸中似有火焰在熊熊燃燒:“魏紅音出招了,她把無靜盜取計劃書未遂一事捅給了龍威,而且明天就會上報紙。”

無倩頭暈眼花,有種遽然被人打了一棍子懵懂錯覺,然而建南卻快速起身,準備出去,她不得不回過神來,攔住他,問他幹嘛去,他火冒三丈:“我要

去找那兩個小人問個明白!爲什麼非要對蓋天這樣誓不罷休!使出這等齷齪卑鄙的手段,有本事就光明正大的來啊!這樣算什麼?!”他對空吼了一通,又向她說,“你別攔着我,讓我去找他們算帳!”

她死死擋着他:“拜託你冷靜一下,這樣去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只會再添麻煩!”

“你讓開!我一定要去!”建南猛然推開了她,無倩一個重心不穩就摔倒了,頭嗑到桌腳邊,“啊”了一下。建南本來都邁出門了,聽到這痛呼便旋身奔過來,從地上抱起她,嘶啞着聲說:“無倩,對不起,我……”

她搶着說:“別對不起了,你答應我,千萬別去鬧事就夠了。”

“好,我答應你。”他觀察她的額角,已經被嗑紅了,連忙道,“我拿藥來幫你擦擦。”

“不用了。”她拉着他不讓走,“現在的當務之急是在明天事件見報之前制定出一個應對之策。我馬上去招集人來商討。”

這次換他拉她:“無倩,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會盡其所有來保護你的。”

她眸光一閃,眼中瑩然起來,但當下不是哭的時候,她忍住洶涌的溼潤,速步離開了。

商討了一天也只得出一個大致的方案,再說明天是個什麼情況還鬧不準,也只能靠隨機應變了。無倩加班加到了八點半纔回到家裡,張口便問無靜有無電話,崔阿姨答:“來過了,她已經平安到家了。”

李高清本來是在沙發上閱着報紙的,聽到聲音就移開了眼前的報紙,還動了動眼睛,覷着無倩問:“你今天怎麼加班到這麼晚纔回來,蓋天的內鬼事件還沒有處理好嗎?”

“沒呢。”不但沒處理好,反而更棘手糟糕了。

想到此,她忽然一個激靈,說:“媽,我有件衣服皺了,你幫我熨一下。”旋即拉着不明就裡的崔阿姨進了房間,不等她問話又急道,“媽,我需要你幫一個忙,明天你要把爸的報紙藏起來,千萬不能讓他看見。”

“可這是爲什麼啊?”

“我現在解釋不了這些,總之千萬不能讓他看見,不然爸又要發作了,我這時候實在沒精力處理這麼多麻煩了。”

崔阿姨見她說得焦頭爛額,便連連答應:“好好好,我幫你先把報紙藏起來就是了,以後你再告訴我原因。”

崔阿姨走後,她坐到牀上又發起呆來,幾次三番將手機掏出又放回,最後她將手機拿在手裡近五分鐘,最後咬咬牙還是沒撥出去,轉而打開電腦開始寫日記:

今天蓋天又出大事了,魏紅音捲土重來,欲與龍威一同吞併蓋天,而我對這一事件的發展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都是我的錯,我千不該萬不該帶無靜進蓋天,我不但害了無靜,更讓蓋天再度面臨危機。(她停了一下,又寫)可是現在後悔無補,我只得拼盡全力幫助建南使蓋天安然渡過此次危機。我本來想打電話告訴無靜的,然而我卻捨不得,她之所以會被魏紅音迷惑利用,絕大部分原因是我造成的,我欠她的已經夠多了,我怎麼能再去打擾她此刻難得的平靜?不,我做不到,就算是要誰來承擔責任的話,那就讓我來好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