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北聽到命令,正要上前來,沈豌忽然喊道,“大哥。”
男人眸底迸射出冷意,脣畔捲起譏諷,“你叫我什麼?”
沈豌咬了咬脣,忍不住輕輕地抓緊了裙襬,掌心已經滲出薄汗。
她與沈君禮對視着,後者絲毫不掩飾對她的厭煩、恨意。
沈豌忽然想到了一句話:愛有多深,恨就有多重。
母親去世之前,沈君禮很寵她,送她上學,接她放學,爲了讓她好好吃飯,特地學習了下廚。
學校裡,有小男生給她告白,第二天那男生就被人揍了一頓,哭着鼻子來給她道歉,可憐兮兮的說再也不敢騷擾她了。
有看她不順眼的女孩子帶人堵她,從此再沒見她們出現在學校。
那時候的江州上層社會,都流傳着一句話,誰若是想碰沈豌,必須要先征服了沈君禮。
可是,一切,都在母親去世的那一天,戛然而止……
他恨她,因爲母親去世後,她選擇了留在江州,留在沈家。
沈豌知道,在他眼中,那代表着背叛。
心底的掙扎,彷彿翻過了幾重山般久遠艱難,沈豌最終改了稱呼,“沈先生。”
他眸底的冰寒,絲毫未減。
沈豌找回自己的聲音,向前走了兩步,想靠他近一些,“我找了你很多年,你離開江州這麼久,爲什麼一點消息都不肯給我。”
沈君禮凝她一眼,拿起放置在身側的黑色雕花柺杖,“沈小姐,我當年離開時,說了什麼,”
他拄着柺杖,緩慢起身,語氣裡充滿冷漠,“你還記得嗎?”
“我……”
沈君禮朝着落地窗走去,將身體背對着她。
短暫的幾步路,他卻彷彿走了很久。
沈豌盯着他手裡的柺杖和他的腿,瞳孔緊縮,聲音走了調,“你的腿怎麼了?”
沈君禮沒有回答她的話,反問道,“我問你,你還記得嗎?”
在沈豌的印象中,沈君禮似乎從未對她疾言厲色過。
這樣冷漠的他,讓她有三分懼意。
沈豌動了動脣,目光卻仍是沒有離開他的腿,“記得。”
他說過,不跟他離開,以後就當沒她這個妹妹。
沈豌聲音落下,沈君禮的語氣重了幾分,“既然記得,就別再糾纏不休了,出去。”
他下了逐客令,餘北見狀,上前來強硬的握住沈豌手臂,想將她拖出去,“沈小姐,您還是離開吧。”
沈豌也不知哪來的力氣,從餘北的掌心中掙脫,“我不走!”
餘北怕自己下手重,傷了沈豌,也不敢太大力。
這一刻,沈豌無暇顧及自己的姿態,歇斯底里的像是在破罐子破摔。
身後的響動讓沈君禮覺得無比厭煩,柺杖敲擊着地面,他回了身,卻沒有看他她一眼,快步繞過她身側離開。
“大哥!”
沈豌一下子急了,想也不想追了出去。
*
沈君禮一隻腳跛着,走得不快,下樓就更加緩慢。
沈豌追出去時,沈君禮的一隻腳恰好踩在臺階上。
沈豌提着裙襬,“大哥。”
沈君禮步伐未停,轉瞬便聽到了沈豌直呼他的名字,“沈君禮!”
隨即,手臂被人緊緊抱住。
爭吵聲已經引來了周遭人的圍觀,沈君禮冷眸微閃,迫人的寒光,他警告道,“放手,”
沈豌的性子倔強,從小如是。
她找了他9年,爲了尋他的消息,耗盡了心力。
如今終於找到了,怎麼可能放手。
沈君禮面上隱有薄怒,在強忍着。
他甩了甩手臂,甩脫不開,再次厲聲警告,“立刻放手!”
“我不。”
少女清澈倔強的聲音響起時,沈君禮狠了心,一個用力,將她狠狠推開!
沈豌穿着高跟鞋,身體搖晃時未能站穩腳步,腳下一歪,措不及防的朝着樓梯跌倒!
“啊——”
周遭有女人的尖叫聲響起,賓客都被這一幕徹底震驚。
沈豌從樓上摔了下去,恰好撞上了路過的侍應生!
侍應生手裡的酒盞摔在地上,成了碎片,在沈豌白皙的手臂上劃開了一道口子。
酒盞碎渣陷入皮肉,有鮮血簌簌冒出,剎那將沈豌手臂下的那一塊地面暈染。
沈君禮一下子僵住了。
餘北見狀,連忙跑下樓去查看,“沈小姐,您沒事吧?”
手指還未觸碰到沈豌,一記霸道的掌風驀地將他推開——
“滾開!”
男人的低喝中夾雜着濃烈的暴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