術後回家，一家人照例在農貿市場賣新鮮得蔬菜肉類，楊母在家裡熬湯。平日，都是楊母多做了菜和湯，放在冰箱裡，第二天方便楊曉麗熱熱吃。
楊挺手術後身體羸弱，總要吃些好的補補，楊母變着花得做了好多好多好吃的，倒是平白地把楊曉麗給吃胖了。
下午一點回到醫院，楊曉麗去醫生辦公室拿老楊的血檢報告。
還沒到正式上班時間，辦公室裡的醫生們正在聊天。
一位陳姓醫生調侃道：“琴書生，你趕快去公園報名相親，不要浪費資源~”一羣人跟着起鬨。
“你給我寫論文嘛？”
琴書生涼涼地頂回去。
“琴書生——”楊曉麗輕輕敲敲門。
背對她的人一僵，猛地回頭：“嗯？”
“我爸爸的生化全套——”來得真不是時候。
“哦。”
他從座位上站起來，飛快地翻着病歷夾，“嗯，嗯——我看了一下，指標——都合格，脂肪乳今天掛完，明天就可以停了。”
楊曉麗看着他有點手忙腳亂的樣子，忍住笑，道了聲謝就出來了。
走出門兩步，聽到陳醫生的聲音：“琴書生，你臉紅什麼？”
楊曉麗摸出手機發短信：“一個會被調侃去相親大會的男人——”
“嗯，我還單身，怎麼你要不要考慮拯救一下？免得下手晚了被別人霍霍了。”
楊曉麗回消息：“好好說話，回家以後有什麼注意事項？
刀口洗澡方便麼？
飲食有沒有什麼要忌口的？
生化全套是每三天還是每隔三天……”
琴書生一一回答，沒有任何異常。
”明天記得早點起牀來醫院報到。別遲到了。“
”知道了。“
翌日清晨
楊曉麗站在科教科大樓面前，想着還要面對琴書生八個月，心裡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楊曉麗手忙腳亂地去翻手機，一條“你有男朋友麼？”
赤裸裸地躺在收件箱裡。
楊曉麗悲憤地捂進被子，看着屏幕上那條無比盪漾的短信，從沒有一刻這麼希望，移動通訊塔出BUG吧！
入睡之前，楊曉麗自我催眠”肯定是發錯了。“
後來楊曉麗才知道自己錯得有多離譜！
實習的第一個科室就是胸外科。
病區新來了一批實習醫生，走廊上動輒呼啦啦一大批人，甚是拉風。
聽到隔壁醫生集體查房的聲音，楊曉麗的心跳有些加快。
當主任推開門時，楊曉麗下意識地垂下目光，病房被近二十個人堵得有些空氣稀薄，主任和琴書生握在一起的手晃來晃去晃得楊曉麗眼花，視線往旁邊一移。
琴書生雙手拿着病歷夾垂在身前，安靜地垂着眼睫，臉上帶着淡淡的笑意，這表情讓楊曉麗想起小時候聽外婆說起的摩訶迦葉拈花一笑，看似通透，卻又看不通透。
量完血壓就匆匆走向下一個房間。
中午剛下班，電話就開始震動起來”吃飯麼？一起啊？“
掛斷電話，我轉身，五米開外，琴書生對着楊曉麗負手而笑。
他笑容裡那種和煦溫暖的味道，隨着窗外的季節，一點點轉濃。
午後溫暖的陽光裡，楊曉麗看着他微笑的眼睛：“琴書生，你不會真的是還想跟我在一起吧。”
他的視線掃過楊曉麗的手機，點了點頭。
就牽過她的手，往食堂走去。
楊曉麗看着他的背影，總覺得琴書生哪裡有點不一樣。
他淡定地告訴楊曉麗：“就是心跳速率稍微快了一點。”
第一次來化療，楊曉麗已經和護士老師熟稔了很多，偶爾會多聊兩句，至於醫生們，照舊的五分鐘查房，除了琴書生。
楊曉麗中午班下班回家去拿魚湯，他進來查房，快四點回來，他居然還在病房和楊挺聊天。
見她進來，他點頭告辭，經過楊曉麗旁邊的時候，笑意盈然：“魚湯很香。”
楊曉麗狐疑地看着他的背影，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好像他並沒有做任何出格的事，卻總讓人覺得他多做了點什麼。
昨天白天還好好的老楊，晚上忽然開始起化療反應。
今天徹底消停了，蔫蔫地躺在牀上，半眯着眼睛捏了捏楊曉麗的手指，就會周公去了。
中午精力略濟，攏着胳膊走到衛生間門口，伸手戳了下金屬門把手，再戳了一下，然後轉過頭來一臉的無辜：“楊曉麗，我要上廁所。”
楊曉麗一臉無語地過去幫他開門。
楊母吩咐過，即使戴了手套也儘量不要碰生冷，簡直比坐月子的產婦還要金貴。
琴書生扶了扶眼鏡：“第一次的水都掛完了，身體適應得還可以。
明天血檢出來沒問題的話就可以回家了。”
說罷看了楊曉麗一眼，往外走。
楊曉麗跟在他後面出病房，沒走兩步，琴書生突然回過頭：“你不要把他當病人，要把他當正常人。”
她看着眼前情緒難得有波動的琴書生，“哦”了一聲。
楊曉麗也不想再多說什麼，平日裡忙着換吊瓶，跟老師學靜脈穿刺一天下來已經很累了，中午、晚上休息時間又大多都勻給了老楊，實在沒有什麼多餘的心思來應對他了。
如果說第一次化療還算順利，那麼第二次化療就可以算災難了。
楊曉麗拎着早飯，撐着腦袋坐在電梯間休息椅上等電梯。
“楊曉麗？”
她睜開眼，迎面而來的正是琴書生：“早。”
眨眼之間她就被人流推進電梯，擠到貼牆，楊曉麗索性半闔上眼睛。
身旁的琴書生雙手環胸，微微低下頭：“還沒吃早飯？”
“吃了，上班順路給我父親帶過來的。“
“你——”他頓了頓，沒有說話，似乎察覺到她的辛苦。
中午下班前，琴書生髮消息敲門進來：“需要我幫忙帶飯麼？”
“嗯，帶兩份，謝謝！”
老楊已經徹底萎靡了，昨天還能喝點湯，今天什麼都不想吃。
琴書生揉了揉眉毛，走到病牀邊苦口婆心到：“老楊，你得吃飯補充營養。”
“葷的聞着噁心。”
“那素的？”
“不想吃。”
“面？”
依舊搖頭。
”那來點小米粥，總好過什麼都不吃。“
楊曉麗遲疑了一下，驚奇地看着眼前這兩個談判的男人
老楊似乎知道自己沒有什麼拒絕的權力，一口一口的逼自己勉強喝下去了小半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