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葉商會的飛舟上不缺高手。
拍賣師都是金丹體修,更有元嬰期坐鎮。
就在飛舟來到禁法森林中心地帶的高空時,蛛羣忽然洶涌降臨,撞破防護罩,迅速佔領飛舟。大部份商會不愛飛禁法森林這條航線,便是因爲在其上空的靈氣稀薄得近乎沒有,飛舟運行全靠燃燒靈石,票價下不來,森林裡更是奇詭處處。
就連身在飛舟裡的乘客,實力都會在無形中被壓制。
唯有一位例外。
降落在飛舟甲板上的男人手上捏了一份木質竹簡。
當飛舟穿過一團灰色的雲層,周身影影綽綽的灰色氣流讓他的身影變得晦澀不清,在趕至甲板上的護舟修士將蜘蛛清掃掉一批後,他的竹簡鋪開,念起生澀的咒文。
“《千蠱錄》!”
有識貨的修士叫出了那竹簡的來路,變色道:“用火攻!”
竹簡紫光大作,無數新的黑色蜘蛛從竹簡裡涌出來。
漫天火焰向男人襲去,而他活動了一下手指,竟掀起一面火牆,將攻擊擋下。
他收起竹簡,掩住薄脣一角:
“過時的應對手法。”
當飛舟穿過灰雲之後,蜘行觀的劫匪已經牢牢把持住了舟上戰鬥人員。
被稱作觀主的男人立在高處,無數涌入舟裡的蜘蛛與他實時共感,讓他不費吹灰之力就知悉飛舟的內部結構,找到了他想要的地方。
……
拍賣會現場。
衆人面色陰晴不定,嘗試拿出玉牒,卻在轉瞬之間想起在禁法森林之中無法使用玉牒,神念傳音也會被隔絕在內——森林裡的靈獸不可怕,可怕的是同行的修士。
權貴身邊都有打手保護,陶舜等人聽到蜘行觀的名字後,更是如臨大敵。
“蜘行觀?”
渡星河唸了一下它的名字。
“在拉幫結派的邪修之中,蜘行觀算是比較有名的,”陶舜向她解釋:“少爺,咱們和渡道友之前是有些誤會,可現在分明來到了該通力合作的時候,就不要再介懷之前的事兒了……何況你和這位姑娘,不是也挺有緣份?”
他們三人保護宿樂遊,是因爲收了宿家不菲的佣金。
不是天生就喜歡當人狗腿子,過那劍尖舔血的生活——陶舜覺得世人把體修和劍修一起看作只會打打殺殺的修士實屬冤枉,體修煉體,腦子不也是身體的一部份?
可見他們體修的腦子都是很靈活,很好使的。
能夠講和的,就不想動手。
此番變故還是勾起了宿樂遊的一絲不安,他面色不虞,卻沒有出聲反對陶舜的話。
陶舜壓低了聲音:
“比你們用毒的更邪門,他們是玩蠱蟲的。”
渡星河:“……”
她後頸一癢,小胖探頭探腦。
“咦?道友的後頸怎麼鼓起來一塊——”
“你看錯了。”
渡星河擡手,淡定地將小胖按回皮膚下,重新融進脊椎之中。
“出了點意外,拍賣會暫時中止,請各位客人先回到艙內休息……”
見遲遲沒有再聽到飛舟長通知全體的聲音,程茂強裝鎮定,穩住局面。
“那剛纔拍的龍吟髓呢?”宿樂遊打斷了他。
“已經成交的拍賣品,隨後會由拍賣師將展品送至對應房號並驗收付款,還沒拍槌的就等拍賣會再開時繼續拍。”
程茂說完,催促賓客疏散。
出席這拍賣會的有不少是修爲較低的築基修士,甚至築基之下,在恐懼使然,他們爭先恐後地往出口擠,有小孩摔倒,還沒來得及大哭就被他煉氣七層的母親抱起來捂住嘴,生怕走慢了被蜘行觀的邪修盯上,散得比貴賓席的客人更快——
他們自矜身份,也自負有人保護,嫌棄地瞥了一眼陷入混亂的低階修士。
“看來今日你的龍吟髓是拍不到了。”
宿樂遊嘲諷:“不過,即使拍賣會順利進行下去,你拍得起嗎?”
渡星河竟然一笑:“拍到一萬上品靈石我都跟。”
輕描淡寫一句話,將不差錢的氣度展現得淋漓盡致。
宿樂遊變了臉色。
他沒看出來對方家底如此豐厚。
一萬上品靈石,即使是宿家,也不是隨隨便便就能掏出來的。
宿樂遊定定看她半晌,驚疑不定:“你能拿出來一萬靈石,還看得上陶舜拿出來的碎銀幾兩?”
渡星河正悄悄放出小胖,讓它到處查探飛舟現況,便隨口回答:“本就沒多大事,靈石只是給雙方一個面子過得去的下臺階,順便交個朋友。”
小少爺滿身尖刺戳了個空,自個訕訕然的不好意思起來。
對方還想跟他交朋友呢。
參水傳音入密:“師父從哪裡弄來的錢?”
他和心月師姐幾乎寸步不離地跟着師父,想不出師父是從哪兒生的財。
渡星河目不斜視:
“編出來的。”
縱然飛舟遭到劫持,結丹以上修爲乃至帶着打手的少爺千金們都不是很慌,畢竟他們多的是逃生手段,便是在萬米高空掉下來……
那就掉下來唄,爺會飛。
密密麻麻的蜘蛛佔據飛舟內部,甚至破壞了保持飛行平衡的陣法,使飛舟劇烈地顛簸起來,甚至上下倒轉。
逃生人羣裡,夾雜了一隻從牆壁爬過的水晶蠍子。
當它從拍賣會場裡竄出來時,奇異的畫面出現了——
蠍子所過之處,黑潮自動避讓開來。
即使有避讓不及的,也愣在原地,不敢動彈。
“快看,這裡沒有蜘蛛!”
築基以下碰到蛛羣難有活路,看見有一片被開闢出來的安全道路,煉氣和築基初期的修士紛紛跟在蠍子身後。
被吩咐出來探查情況的小胖回頭一看,跟了烏泱泱的一羣人。
小胖疑惑。
怎麼回事呢?
又想到蠱靈受巫族崇拜,它一個跟了巫族老祖宗的仙蠱,被磕兩個頭也是很合理的,登時理直氣壯起來。藉着它的勢,好多原本要喪生在蛛潮之下的修士都成功躲回有加強防護陣法的房間之中,想來蜘行觀看不上他們身上那點財物,該能夠保住一條性命。
而利用蛛羣佔領飛舟的觀主陳不染,亦察覺了異樣。
他的蛛羣,竟像是在躲着什麼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