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族一行人信心滿滿地來到墓室。
迎接他們的,卻是滿地的蜘蛛毒液和血……
“蜘蛛棺呢?”
布塔大着膽子走入墓室裡,尋找每一個角落,卻遍尋不獲長老所說的蜘蛛棺。
“這裡發生過一場激烈的戰鬥,”白圖屏住呼吸蹲下來:“長老說過蜘蛛棺的血是紫色的,而且有毒,那暗紅色的就是人血了。”
“可是……”
衆人擡首,看向天花板、牆壁和地板的大片血污。
人流了那麼多血,還能活麼?
“修士多的是保命法寶,他們受重傷能活下來不奇怪,但恐怕走不了多遠,”布塔將他扶起來:“有他們在前面開路更好,反正我們只是要接到自己的本命蠱蟲。”
巫族馭蟲,與蠱共生。
而要成爲一名獨當一面的蠱修,必須經歷五仙試煉,在祭壇獻上自己的血,換取本命蠱蟲,以靈氣餵養,互相成就。
蠱修同樣是御獸之道的一種,根據契約靈獸的力量反哺自身,但蠱修更加激進一點,他們想和蠱融爲一體,讓蠱蟲寄生在自己的身上,化神期的蠱修甚至能讓自己的身體變成無數只蠱蟲。
聚則爲人,散則成蟲。
“就算他們能走到最後一步,不知道蠱靈血池的兇險,恐怕也會被誘導成爲失去神智的傀儡蠱徒。”
布塔喃喃道。
……
穿過墓室,渡星河來到一條地下暗河之上。
祭壇內部沒有光,光源全靠她的照明術,她將光點往上移,照亮河道。
“嘶。”
參水倒抽一口涼氣。
那並不是一條河,數以萬計的蛇在長溝裡交纏,扭動。在光源不足的時候看去,便會以爲是流動的河流。
“你怕蛇?”渡星河問。
“之前小云山上很多蛇,有次我以爲是樹枝,拉在上面被它咬了一口狠的,之後看見蛇就心裡一硌登。”參水撓撓腦袋
兩人覺得他被咬亦不無辜。
渡星河拿出小木舟,預備飛過去,卻發現飛行法器失靈,怎麼也飛不起來。
她想御劍飛行,但劍亦如是。
而面前搖搖欲墜,彷彿隨時會破碎斷裂的橋,彷彿成了過蛇河的唯一解。
渡星河擡頭看了看滿是岩石的上方,再回頭看了看參水。
“師父怎麼盯着我呀,眼神還變得犀利了起來。”
參水後退了一步。
渡星河說:“變回原形,把我們倆帶過去,你是猿妖的話一定能做得到的吧。”
“……”
有時候,參水真覺得自己師父挺癲的。
猿生艱難,老祖宗好像所託非人了。
迫於師父的淫威,參水只好從嬌豔美人變回渾身毛茸茸的猿妖,他背起師父,師父再背上心月。
心月滿臉通紅:“師父,我會不會很重,怕壓着你了。”
最底下的參水:“不是,你這問題不該是用來關心我的嗎?”
“你不重,”渡星河說:“都少了隻手臂了,重不到哪兒去。”
“算是給師父減負了。”
心月竊喜。
作爲兩個人修裡唯一的妖修,參水卻感到了些許無助。
他背上兩人之後,沿着巖壁爬到頂部,尖銳的爪起到了固定錨的作用,將他穩穩地卡在上面。因爲想到一回頭就要看見師父,參水也不敢往下看了,就埋頭往前爬,想一口氣爬到對岸。
渡星河:“你最好快點。”
“啊?怎麼了師父。”
“它要飛上來咬你猴屁股了。”
參水往下瞥一眼,不看還好,這一看,差點把它嚇得魂飛魄散!
長溝裡餓得雙眼發綠的蛇窩沒想到還能有這一招,它們互相堆疊交纏,從多條小蛇變成一條長蛇張開大嘴要咬向他的後背。
“啊啊啊啊啊啊啊!”
參水猿臀一緊,爆發出巨大潛力,在巖壁上行如壁虎。
就靠着有力一雙猿臂,三人平安越過了蛇河。
落地的那一刻,渡星河拔劍回頭,砍向追襲而來的巨蛇。
勁風蕩起她的長髮,劍勢既成,破開蛇首的同時,背後的蛇羣蔓延開厚厚的一層霜雪。密集猙獰的水蛇被凍結在冰層之中,可它數量太多,以渡星河的靈力,只夠支撐四息。
可,兩息就夠了。
參水握持長棍,烈焰纏棍,他踏空數轉,將冰蛇劈得粉碎!
“快走!”
底下的蛇太多,殺之不盡,爭取到更多的逃跑時間後,他收棍提溜起師父和師姐,往前方的通道就跑,兩條腿快得出現殘影。
還好蛇羣沒有追出太遠,很快就將蛇羣甩掉。
他慢下步伐來喘了會氣:“秘境裡都這麼兇險的嗎?”
渡星河頷首:
“充沛的靈氣都是用命換的,這還只是螢級秘境,有一處燭級秘境進去之後,修士會以自己的命下棋,輸掉多少子,就輸出去多少壽元。”
“反之,亦能爲自己增壽。”
記憶中,她對各地秘境的所知不多。
那燭級秘境鬥壽棋,還是蘇衍嚮明梔承諾,即使她遲遲未能築基,他也會帶她去燭級秘境刷壽,護她周全,讓作爲背景板的原身聽了去。
就在這時,系統發佈了一條隨機的日常任務。
【日常任務:請懷上子嗣】
【請懷上一名子嗣,但不一定需要把他生出來,宿主可以自由選擇流產陷害他人,或者平安誕下爭取皇帝寵愛。此次任務將發放五天,請在五天內努力侍寢,爭取懷上!將以子嗣數量結算完成度,完成度越高,獲得的獎勵將會越好。】
“……”
見渡星河變了臉色,心月關懷道:“師父你還好麼?是不是哪裡受傷了?”
說罷,她就要摸過來檢查血條。
渡星河按住她的手:“沒事,只是想起了一些荒謬的事情。”
上次系統隨機發放的任務獎勵特別好,《霓裳劍經》夠她練到結丹後期,只可惜這任務她實在無法完成……如果是讓別人懷上,她立刻就回去抓兩條蛇出來配種……
渡星河心中一動,何不試試?
Wωω тt kдn C○
她這麼想,也真的這麼幹了。
“你們兩個在這裡等我一會,都別閒着,打坐運功。”渡星河剛回頭走上一段路,就聽到前方發出動靜。
原來是巫族十二人,每人手上舉着蠟燭,蠟燭暈染開淡淡的綠光,被綠光所照射到的蛇一動不動,彷彿凝固了一樣,他們慢慢走過長橋,每一步都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
“又碰到你們了。”
見他們個個神色肅穆,渡星河就朝他們揮手招呼。
不爲啥,就是討打。
布塔警告地瞪她一眼,卻並未說話。
“沒事,我不打擾你們,你們走你你們的,我忙我的。”
渡星河說。
這女修能有什麼事要忙?
布塔不敢放下警惕心,一邊牽頭走着,一邊盯着她,只要她有任何要攻擊他們的舉動,他都能第一時間反應過來。
渡星河的確是往橋的方向走,卻在快要走上橋的時候,藉着他們的光,俯身往底下撈了兩條蛇出來。
她一手一條蛇,將它們緊緊貼着互相磨擦。
磨擦,非常大力的磨擦。
對巫族人而言,雖然要防範祭壇裡的毒物,但毒物同樣是他們的夥伴,眼見兩條蛇被折磨得鱗片沙沙的往下掉,阿圖琳不禁面露不忍之色。
“嗯?不對,”渡星河將兩蛇分開,仔細地觀察一下:“原來是我搞錯了,你們是兩條公蛇啊,對不住了,我的錯。”
她將其中一條公蛇扔回去,挑揀出另一條雌蛇。
這光磨也不中用,渡星河只好兌了一顆暖情丹出來,碎成兩半,一條喂半顆,再把它們拿到遠離燭光之處,現場表演《動物世界》裡的精彩片段。
而這整個過程,都被視毒物爲夥伴的巫族人盡收眼底!
他們看渡星河的目光,從警惕,到疑惑,到震驚,到不解,再到畏懼……
更可恥的是,這女修利用的是他們的凝蛇燭,對可愛的蛇蛇做出這種令人齒冷的行爲!
“這也不中用啊。”
監督着兩條蛇圓房後,渡星河向系統求證是否完成任務,得到否定的答案,且兩條恢復清醒的蛇欲咬向她後,她便順手送它倆圓寂,屍身收入儲物袋。
她站起來,看見橋上的巫族人正看向自己,目光裡充滿畏懼。
渡星河想了想,對方人多勢衆,前面她已經報過無禮之仇,這時就沒必要再結怨了,便站起來擺手道:“你看,我對你們沒惡意的,我走啦。”
巫族人目送她離開。
生活在環境惡劣的巴幽南嶺裡,巫族有着堅軔不屈的優良品質,如果今日是一個拔劍斬殺十里蛇羣的外來修士,他們會敬重他,不會畏懼他。
但……
在試煉環境裡,碰到一個行爲怪異,邏輯莫測的修士,卻令他們不寒而悚。
難以理解,又帶着一種戲謔的殘酷。
這十二位巫族人抓破腦袋都想不到,渡星河的行爲,只是想替皇上在畜生道開枝散葉而已。
……
卡Bug失敗,渡星河不免有些遺憾。
她回到兩個徒弟身邊,把他們叫起來繼續往前走,期間仍不死心——是不是物種的問題呢?有沒有其他物種能讓她試試?
前往祭壇中心的路上,三人還遇到了蜈蚣和蠍子。
渡星河把這倆毒物也試了,換來的是系統冰冷無情的判定和參水越來越微妙的目光。
在看到她將巨型蜈蚣的一側步足翹起來,用另一隻蜈蚣進行大圓滿之事時,他的目光已如有實質。
渡星河瞥他:“你有什麼話想說嗎?”
心月向參水頻使眼色,讓他少管師父的事。
參水:“對物種的喜好是自由的,但我還是建議師父回去看看大夫……或者師父喜歡點有人樣的也行啊,蜈蚣我是真變不來,腿太多了,走兩步我就得摔跟頭。”他還惦記着討師父喜歡,好提升自己在師門的待遇,先從不拿他的碗滅蟲開始。
聞言,心月面色微變。
她不僅不懂得變形,手還少了一隻呢,輸在起跑點上了。
“我做事自有深意,是爲修煉,無關風月,”
渡星河起身,看到羅盤上最後的光點:“走吧,前面就該是秘境的盡頭了。”
蜘蛛、蛇、蜈蚣和蠍子都被他們遇到過了。
三人推開石門,後面豁然開朗,終於見到真正意義上的“祭壇”——
左右分別是四種毒物的雕塑,在之前的場景裡,因爲長年的陰暗溼滑,導致牆壁和地板都無可避免地長滿青苔,祭壇內部卻很乾燥,一切光潔得像有人日日來打掃之般,而正前方,則是一個圓形的血池和金蟾雕像。
地上鋪滿石板磚,藤類植物垂下來,開了一朵朵色澤豔麗的花兒。
“這……”
渡星河想了想,回去走了段路,從蠍窩裡活抓兩隻蠍子,遠遠摔入血池裡。
蠍子掙扎着被血池徹底吞沒,轉眼間恢復平靜。
“師父你坦白跟我講,如果沒有蠍子,你是不是要把我扔進去試試深淺?”
參水忍不住問。
渡星河:“不要去假設一些沒發生的事。”
血池仍然沒有反應。
按照巫族的傳統,其實只要滴血進去,再唱他們祖傳的讚美詩歌,就能喚醒池裡的蠱靈。
它沒別的癖好,就愛聽誇誇。
只是沒想到,這回來的後代這麼不上道,久久沒反應,還扔只蠍子下來。
它只好紓尊降貴地在石磚上以血跡顯靈——
讚頌五仙,方現真身。
“讚美?哪方面的讚美?”
——它無所不能。
“它又是誰?展開說說。”
——五仙蠱靈。
雖然對方要的只是讚美,但渡星河看那滿滿一池的血,總覺得對方並非善類。很多民間流傳的詭異裡,被對方帶着思維走,便容易被污染……
這也是巫族人之前說的兇險。
若是完全順從蠱靈,讚美它,便會在一句句的讚美裡被它迷惑,相信它真的無所不能,言出即受縛,成爲它溫馴的蠱徒。
渡星河思索片刻,以靈力聚水,在血跡下對着開始書寫……
一刻鐘後,巫族人來到祭壇。
想象中的寧靜莊嚴不復存在,五仙雕塑氣得變形,血池咕嚕咕嚕地瘋狂翻滾着,蒸騰出的霧氣使周圍都蒙上一層血氣。
而那女修面前,用水跡寫着兩行字。
它敢吃屎。
它敢一胎十八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