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喜歡男的女的,在修仙界都不是問題。
乃至於性別認知障礙,改變自身性別的法術或者靈藥也真真正正地存於世上,甚至說不想當人了,也能找到棄人入妖道的法子……只要修爲夠高,格局打開,承擔得起回不了頭的後果,就沒什麼做不到的事。
平雲大陸甚至流傳着在碎丹成嬰時,偷偷往自己元嬰上增加了器官的傳說。
只是至今不知真假。
畢竟,也沒人敢去撩起元嬰大佬的衣袍,去檢查他到底什麼構造。
哪怕真見識到了,也不會到處宣揚。
“姬無惑?我沒有特別喜歡的類型,如果硬要想象未來我會擁有一個伴侶的話……我更偏愛於聽話的,服從我的,”
渡星河擡手按了按眉心。
當慣了獨狼的人容不得團隊裡有第二把聲音,她沒有到當給人當主子的癖好,從不強求別人聽她的,但想當她的人,那就得聽她的話。
殊不知她身後三個徒弟聽罷此話,都是聯想蹁躚。
參水和數九情——
說的不就是他們大師姐麼?
心月——
天吶這簡直就是她。
“但喜歡女人是斷然不可能的,可我既身爲女子,要解救另一個不願入宮的女子,難道用得着情慾這麼膚淺的理由嗎?”
渡星河哂笑。
就像她對弱小施以援手,僅僅是她想這麼做罷了,根本不會去深想背後的原因:“陳前輩把我從幻象中喚醒,可是這裡待着已經不安全了?”
見她如此鎮定,陳不染不由心生讚賞。
和渡星河自身的修爲相比,她太年輕,怕是沒經歷多少,難免予人辦事不靠譜之感,可越到要緊關頭,越能看出她有泰山崩於前而不改色的好心態:“你以爲巫族爲什麼要躲到巴幽南嶺來?這裡的瘴氣能隔絕靈氣追蹤,他們查不到這兒,我只是覺得此事重要,得及時告知你……還有,我也挺好奇,你做了什麼能把我從玄國懸賞榜榜首的位置擠下來,原來是搶了他的妃嬪。”
陳不染語帶揶揄。
他也就搶點天材地寶,靈石法器。
而她一出手就是玄帝的妃嬪。
“差矣,我所搶的人,可從來沒答應過當他的妃嬪。”
渡星河一邊矯正他的說法,一邊讓心月治療身上的傷:“我之前不是跟你說過嗎?我屠了輪迴院分舵,他們死前向我求饒的時候,就提到過玄帝。”
考慮到二人算是一根繩子上螞蚱,她把被追殺的事再跟陳不染講了一遍。
她自認每個死在她手上的人都該死。
陳不染靜靜地聽着,不作評價,烏眸沉靜得帶有歲月靜好之感,而待她說完,他才道:“能逃亡到今日,算你和我一樣,飛得快。”
擱武俠小說裡,她一定是輕功高手。
“仙盟大比第一的風頭太大,恐怕讓玄國注意到你,”陳不染一頓:“但是那邊未必想要你的命。”
“啊?”
“你是沒有宗門的天才劍修,還是煉丹師……別拿你自創的那小宗門跟我說,在玄國眼中就是你創着玩的,他們對年輕有爲的修士向來寬容,也許是想招安你。你看,通輯令上寫的,只是要找到你,和你好好談一談。”
渡星河先是驚訝,接着纔想是合理的。
水靈根女修固然稀有,但沒到玄國要跟她結下死仇的地步……
“你去過玄國嗎?”陳不染話鋒一轉。
渡星河:“去過,但只待過很短的一段時間。”
她原是想在這當今唯一的仙朝久待的。
可惜沒多久就與心月相遇,兩人一同遠離玄國的地界。
陳不染露出瞭然神色:“既然他們有意招安你,要去玄國曆練嗎?”
“如果沒錯過前情提要的話,我好像是玄國的通輯犯。”渡星河提醒他。
“那又如何?這不妨礙劍宮是除了九陽宗外,最適合劍修修行的地方。”
說到去玄國修煉,然後造它的反,陳不染是半點道德負擔都不會有。
他又道:“這通輯令會讓你在平雲大陸寸步難行,除非你真的待在巴幽南嶺閉關修煉,再不出關了……你能做到嗎?”
三千大道,每人所修的道皆不相同。
他早已看出,渡星河是特別入世的修士,閉關修煉百年,不如到處闖蕩作死十年提升得多。
“做不到。”
渡星河說。
她竟是被說動了。
深入敵陣,學敵人的技術來報仇,這麼危險的建議……
居然深得她的心。
不過猶豫了兩秒,她就道:“我可以去,但你得幫我照顧好心月。”
渡星河身後的心月聞言愕然擡頭:“師父,我也要去!”
她小臉漲紅,不敢相信師父居然要拋下她。
“你忘了我爲了何事被玄國通輯的?即使你有易容符,萬一被他們發現,豈不是前功盡棄。”
渡星河樂意爛命一條就是幹。
但受她保護的徒弟不行。
數九情發現自己沒被點到名,又看了看參水師兄。
注意到她向自己投來了關切的視線,參水坦然道:“師妹別看我這樣,我其實真是男的,師妹不如多擔心擔心自己。”
“我擔心自己幹嗎?”
數九情撇撇嘴:“道侶相親大典都不要我這種五靈根的,我自請入宮玄帝得先送我一碗避子湯,以免我污染皇室血脈。”
就差把劣質靈根與狗刻作門牌,立在修仙界的相親角了。
“我沒有他們想要的東西了,師父不記得了麼?我胞宮和眼睛手臂一起,獻祭給共工了。”
對常人來說是難以啓詞的缺陷,心月卻滿是自豪地說起。
在她眼中,缺陷纔是圓滿。
當失去了作爲水靈根的繁衍價值那一刻,她才從爐鼎變回一個人。
“哪怕是拜入大宗門,也沒有整日和師尊粘在一塊的道理,你也到了去獨自修行的時候,有陳前輩照看你我也放心。”
渡星河卻是心意已決。
被點到名的陳不染指了指自己。
讓他帶孩子,很讓人放心?
他嗎?
懸賞榜榜二,知名的仙盜頭子,他?
陳不染:“很有新鮮感的評價。不錯,我會照看好你徒弟的。”
就是可能被他照看完之後,這輩子和公職無緣罷了。
心月不想和師父分開,可不忤逆師父旨意又是她的原則,只能急得團團轉,跟在渡星河身後,輕輕拽她的衣袂,流露出不捨和依戀,宛若犯了分離焦慮症的小貓。
“陳前輩的門道多,也該知妖修該如何修煉,參水也拜託你了。”
“小九跟着我。”
參水呲着的大牙一下子就收回去了。
參水:“師父,玄帝不會想睡我的,退一步說,就算他想睡我,我也不介意啊!”
數九情震驚望去:“師兄,你這一步退的,步子也太大了!”
參水:“師父教我的,成大事者不拘小節。”
數九情更加震驚了:“師兄不拘的原來是貞節嗎?”
渡星河不過一喘氣的功夫,兩人就把天聊到合歡宗的路子去了,她忍無可忍:“參水,我沒教過你這種東西!”
“嗚嗚嗚嗚——”
“我不管,師父你就帶上我吧!修行太簡單了嗎?帶上我吧!”
小猴子抹眼淚,賭咒發誓不會拖師父後腿。
渡星河緩了緩道:“我不是不許你們跟着我,我只是覺得參水你跟我去玄國不會學到什麼,你更適合跟陳前輩去修煉……心月也一樣,我們只是短暫的分離,在我們修仙的漫長歲月裡,這只是一段很短很短的時間。”
參水活得越來越像人,而他開靈智的契機,亦是因渡星河而起。
他漂亮的眼睛噙着淚,終是聽從了師父的安排。
……
渡星河從祭壇中獨自離開,還沒和自己達成和解的蠱靈則留在陳不染身邊。
穿過重重瘴氣,她足下的雪名被白日豔陽照得虹光灼灼。
渡星河飛得高些,御劍將未散的薄雲盪開,漫不經心地激活玉牒,果然彈出無數關懷之語,她先是向師門報平安,再回復剩下的。
天笑:“你好值錢。”
渡星河:“想都不要想。”
……
遲問星:“遇到解決不了的問題,可以求助仙盟。”
渡星河當然明白,未盡之語亦有代價,不外乎是日後爲仙盟辦事,跟找個靠山是一樣的。
九陽宗亦有人發來了橄欖枝。
向她示好的,都是不怕得罪玄朝的。
對於這些人,渡星河並沒有傻乎乎地感動或是感激,通通看過便算,畢竟這都是她在仙盟大比中大放異彩所換來的統戰價值,就好像玄朝知道“擄走秀女”的人是她後,並沒有下追殺令,而是要找到她,也是因爲看出了她的價值。
唯獨是來自姬無惑的消息,讓她多看了兩眼:
“姐姐果然和我想的一樣,充滿正義感。”
“水靈根修士在姐姐眼中,並不是用作繁衍的工具,對嗎?我打探到的消息是陛下認爲只要你歸順玄國,此事可以既往不咎,但你若是不想,那就逃得遠遠的,姬家會從中斡旋。”
字裡行間,都能感受到狐狸在狂搖小尾巴。
要不怎麼說狐狸也是犬科動物?就差明說“姐姐我更喜歡你了”。
渡星河言簡意賅地回覆:
“我願意和玄國談談,你能引薦嗎?”
對方似是把她的消息設置了特殊機關,不到半炷香的時間,就傳來了回覆:“求之不得。”
……
玄國。
巨大的玄鷹在萬里無雲的長空上盤旋飛馳,若定睛細看,還能看到鷹上揹着人。它撲張着翅膀,每一下都扇出重重勁風,穿過崇山峻嶺,也穿過茫茫平原,掠過皇都的護城結界,屬於皇都家家戶戶的煙火倒映進鷹眼之中,將底下的宏偉巨城盡數納入其中。
皇都寸金尺土,房屋鱗次櫛比,能在皇都追求鬧中取靜的,建出園林洞府的,也就姬溫兩家。
其中,姬家公子正提筆在玉牒上畫出一隻向人翻肚皮求摸摸的狐狸畫像,俊美得令人恍神的臉龐上盛着淡淡笑意,將那張絕色容顏襯得更加奪目出彩。
而他身旁,卻跪了五個大氣也不敢透的隨從。
不一會兒,第六個苦着臉的倒黴蛋穿過長廊,低聲道:“老爺讓公子過去……”
前五個都是來傳召他的,只是他拒而不見。
那五個隨從拿他毫無辦法,他一抹餘光掃過來,就很自覺地跪下領罰。
父子鬥嘴,下人遭殃。
這第六個倒黴蛋也很自覺,話沒說完就一撩衣襬,要往空地處跪下。
前面五個人看他要跪的地方有樹蔭,還嫉妒地盯了他一眼。
結果他的膝蓋還沒碰地,就聽得喀的一聲,長公子放下了筆:“我這就去。”
五人擡起頭來,被驟然映入眼中的笑顏晃了眼。
自打玄帝下達懸賞令以來,長公子臉上就沒露過笑,每日都沉着臉,每次和老爺說話都是不歡而散,害得府中氣氛緊張,他們做下人的日子更不好過。
如今見到長公子笑了,這些天的陰霾也跟着散去大半。
至於長公子因爲何事開懷,他們就不得而知了,
姬無惑穿過長廊,來到觀花廳,人未到聲先至:“父親,你找我。”
“嗯。”
姬老爺放下茶盞:“終於捨得過來了?看樣子,是她那邊有了消息?”
“父親叫我,我便過來,與旁人無關。”
“那你之前一直不肯過來。”
“我是剛剛纔知曉父親找我。”
姬無惑一句話,門外候着的六個隨從是真想擊鼓鳴冤。
清湯大老爺啊,你剛剛纔知曉老爺找你,那他們前面五個算什麼?
好在,姬無爺並非不分是非之徒,他明知兒子隨便找個理由在搪塞自己,輕哼一聲:“你連編個像樣的理由都懶的。”
聞言,姬無惑滿眼失落地看向他:“父親真是錯怪我了。”
饒是親兒子,姬老爺也被這委屈的美人臉暴擊了一下。
他這倒黴兒子只要擺出這表情往爺爺奶奶那癟起嘴,哪怕他這當爹的佔着理,挨訓的也是他。姬老爺稍稍正式,把話題帶回來:“說吧,她跟你說了什麼?”
言下的她,指的就是那個讓姬無惑茶飯不思的劍修。
他現在對那叫渡星河的劍修真是毫無好感。
平心而論,那的確是位不世出的天才,可他兒子自打見了渡星河之後,回來直接拒絕所有相親的邀約,他孃親問起來,他就說只想和心上人誕育後代……
好,這沒問題。
縱然無惑是水靈根,到底家大業大,姬老爺沒把他當繁衍工具。
可都到誕育後代那一步了,他又問,那什麼時候把渡星河帶回家來認識一下?姬無惑說兩人還沒到那一步呢。
姬老爺耐心地接着問,那到底是到哪一步了?
得到的回答就是啥也沒幹,也沒給他半句承諾,就把他迷得七葷八素的,甚至在查出她就是擄走秀女之人時,還要姬家出面力保她。
姬老爺沒跟兒子說過,他這半年經常做惡夢。
夢裡,一個劍修御劍飛行,來到姬宅,推開而入,登堂入室,摟着他的肩,對他說——
老登,我的寶劍放你家門口安全不?
每回到這,姬老爺都大汗淋漓地驚醒過來。
他如花似玉的乖兒子啊!
“她的確找我了。”說到這,姬無惑再止不住脣畔的笑意。
他一笑,本來就漂亮的臉龐更加好看了。
“她快一年沒找你,把你晾着,遇事纔想起你,你就這麼高興?她不過是得罪了陛下,想起來在玄國有你這麼個好用的人脈也就罷了,往日也不知道和你維繫感情,你說的這個人,她真的對你有意麼?”
姬老爺恨鐵不成鋼道。
他自以爲道出殘酷的真相能夠把他點醒,豈料姬無惑一點沒受打擊,反而笑着說:“她閉關修煉去了,纔沒顧得上我,事出有因。何況,她爲什麼不找別人,就只找了我?不正是對我有意麼。”
姬老爺:“……”
這兒子是白養了。
他想生二胎的心前所未有地強烈。
姬老爺定定神,回憶了一下姬無惑說的話,遲疑道:“所以,她什麼承諾都沒給你,你就爲她鞍前馬後,忙裡忙外的?”
“此言差矣,”
姬無惑滿眼不贊同地看向他:“我正是想得到她的喜歡纔去付出,不是因爲她喜歡我,我才付出。對心上人好,難道還需要先決條件麼?太過功利。放心吧,父親,我有我的行事步調,你不要以爲我被她迷得團團轉,其實我心裡敞亮着呢。”
姬老爺啞口無言,從儲物戒中變出一顆靜心丹服下,靈臺頓時恢復一片清明。
年紀大了,跟兒子說話都得嗑藥了。
姬無惑緩下語氣:“陛下有意招安渡星河,她亦想到劍宮求學,我們不過做一個順水推舟的人情,算不上鞍前馬後。”
真要姬家因爲他的喜惡而傷動筋骨,姬老爺第一個不答應。
能夠坐下來談,另一個原因是,據說溫家千金和渡星河乃同門師姐妹,關係也極好。
這懸賞令是掛着不假,更是變相大大地爲渡星河揚了名。
姬老爺聽他把其中的利害關係分析完,才掀了掀眼皮,笑罵他:“這些日子來,你想的就是這些事情?她的劍術我未見識到,但可見的是,已經把你拿捏住了。”
“我喜歡的女子,自然是世間最強的劍修,”
姬無惑說:“何況,她把那水靈根的秀女送走,未必不有利於我們姬家。”
坐於上首的姬老爺眸中難得現出幾絲平緩的笑意。
皇室中人和世家,看似是一國的,暗中卻有不少利益拉扯。
國運繫於玄帝一人身上,受此重縛,既是修煉助力也是詛咒,使其子嗣極爲艱難,源源不絕的秀女送入宮中亦未有改變。那備受期待的水靈根秀女是由宿家底下的勢力尋來,原是要送進宮去,威脅貴妃的地位。
後來姬家纔打探到,那宿家尋來的人壓根沒打點好,那秀女不願意進宮,靈力暴走殺死了運送她的官員……能出這等差錯,那陣子宮中妃嬪用着用着膳都能笑出聲來。
玄帝后宮中,唯一的貴妃就來自姬家,也是姬無惑的姑姑。
“渡星河此人殺氣太重,跟你並非良配……”
姬老爺勸告的話沒說完,姬無惑就攥緊拳頭,忍不住大聲反駁:“她殺的又不是好人,殺氣重怎麼就不是我的良配了?難道你就沒想過當年要是希音姑姑也能遇到一個渡星河就好了?”
話音剛落,他就後悔了。
可是一言既出,就沒有收回來的法子,他見到父親原本帶笑的臉上血色驟失。
親姐姐爲了保全姬家,自願入宮,既是姬家之辱也是他最沉痛的積痾。
姬無惑一掃之前的輕慢態度,斂起臉上的笑色,向父親道歉。
姬老爺擺了擺手,風便往上緩緩一擡,使他直回身。
“……你即使執意追求她,也得注意分寸纔好。我允許你派人去接她,但事情談妥,塵埃落定之前,不要和她單獨見面,”
姬老爺囑咐,頓了頓:
“她既然要來玄國,那有機會,就帶回家來看看吧。”
……
且說回渡星河。
境達元嬰之後,萬里路亦不過一念之間。
不用坐飛舟了,她自己就是飛舟。
元嬰的速度已經這麼可怕,想來陳前輩與她坐飛舟,不過是遷就他們。
劍靈:“要不你也體諒體諒我唄。”
劍靈:“你不用劍也能飛,不如就把我收入鞘中。”
渡星河讓它想都不要想,她是要用御劍飛行帥一輩子的。
在快要抵達玄朝國境之前,她就向姬無惑傳信,他亦早早就安排好人接她,免得觸動國境邊緣的結界,當面談沒談成,反倒先打起來。
在約定的地方,渡星河等到了一座由靈獸所拉的馬車。
她遠遠見到那刻着姬家家徽的馬車,身影一晃,就已挑起簾子,與馬車之中的美貌公子撞了個正着。
渡星河一愣,失笑:“不是說派人來接我嗎?怎麼把自己派過來了?”
“你入城之後,談妥之前,不要和我分開,”
姬無惑往裡挪了挪,示意她坐過來:“陛下那邊的態度是求賢若渴,可玄國是個龐然大物……你能明白嗎?不是每個人都希望你活着,或者萬一生變,我就是你的人質。”
“即使你捅下天大的簍子,陛下都不會拿姬家長子的命去跟你陪葬。”
他輕描淡寫地說出自己的價值。
這也是父親阻止他和她單獨見面的原因。
而父親的囑咐,反倒提醒了他,自己還有這等可貴的利用價值,迫不及待地躲過父親的耳目,偷偷到國境邊緣來接人,也把自己送到渡星河的手中。
“哦。”
渡星河不置可否地應聲。
“你既然到了,外面的人怎麼沒通傳一聲?”姬無惑略帶不滿的說道。
“別挑他們的理,你出門才帶四個金丹來,如何發現得了我。”
姬無惑一怔,隨即明白了她話裡的意思,微微睜圓了眼。
一雙狐狸眼,愣是被他睜成了溜圓的狗狗眼。
不等他問出來,渡星河便欣然承認:“我突破元嬰了。”
她坐到他旁邊,明明能把馬車做得寬敞如四室一廳的空間法術多如牛毛,這來迎接她的馬車卻逼仄得可憐,放了張茶几就幾乎要把位置填滿了,她剛坐下,手臂就無可避免地與他相碰,還沒接觸到,就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新荔茶香,清雅之中透着一股汁水豐盈的甜意。
片刻的失語後,姬無惑拿起手帕,擦了擦她額邊並不存在的汗:
“能在這麼短的時日內突破,姐姐一定吃了不少苦。”
他一擡手,她就留意到他袖內的刺繡,在光照下漫出華彩,心想不愧是超級富二代,穿的就是貴氣。
“吃苦麼?還好吧,”
她不大在意地放任他在自己額頭上忙活好一會,除了讓她也跟着沾染上一臉的香粉外,沒有半點實際作用。
渡星河只覺得馬車裡聞着香香的,姬家公子穿得金燦燦的,別的沒啥,就是有點擠。
她並沒看出來,這是姬無惑糾結了兩天兩夜,精心挑選出來的一身衣裳,袖內繡的是鶴雲紋,頂尖的繡者耗費十年熬盡心血才能得出來的一件繡品,就連車中的香料也是他親手調配出來,生怕太香落了俗惹她厭煩,也希望她記住這一抹香。
從頭到腳精緻到頭髮絲,都是他爲見她而預備的。
他更是提前撤去了馬車中的空間法術,只爲兩人能坐得近一些。
姬家公子這輩子就沒坐過這麼狹小的馬車,倒也別有一番意趣。
“是經歷了一些事情,不過談不上吃苦,很多人苦頭沒少吃,修爲卻沒見長,以我這提升境界的速度,該說是享福去了纔是。”
渡星河笑着說,讓他吩咐馬伕驅車入城。
姬無惑向她介紹玄國地界的風土人情,她耐心聽了半日,才問道:“話說,你滿足了麼?”
“姐姐此言何意?”他一怔。
“滿足了的話,能不能把馬車變回原來的樣子?坐着連腿也伸不直啊。”
渡星河看向他,又覺得人家嬌生慣養的小公子溜出來接她,她不應有這麼多的要求,便道:“就算變回原本的大小,我也不會要你離我遠遠的,放心吧。”
想坐哪坐哪唄,哪來那麼多的禮數講究?
她一句話,卻讓被道破心事的姬公子驟然臉紅到耳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