牀頭上是盞仿歐式的壁燈,勉強照亮房間一角。
散着的橙黃色光線,灑在兩個女孩的身上,落下細碎斑駁的影子,融合進黑夜的狂風暴雨中,卻更顯得寧靜美好。
喬漫一手拿着吹風機,一手在林嫣的頭頂按摩着,“再加上喬氏的按摩手法,頭疼會不會好點?”
林嫣只要碰酒就頭疼這個毛病,這麼多年一直都沒變過,今晚喝的有點多,頭疼的像是要炸開一樣。
“嗯,漫漫,有你真好。”
喬漫坐在牀邊,眼眶竟然不知不覺溫熱起來,“我纔要說,嫣兒,有你真好。”
有你真好,這樣難過至極的心纔不會那麼難受,這樣狂風暴雨的夜晚也纔不會那麼可怕。
她知道,她是故意裝出一副不想回家的樣子,也是爲了她,纔會提議到酒店來住。
甚至還關了手機,只爲了陪着她。
葉禾的那番話,無疑是一把尖刀,將她一身反骨硬生生的剔除乾淨,連着皮肉,頓時鮮血淋漓。
這場婚姻,已經讓她很累很累。
累到再沒有一點力氣去計較後果,只想就這麼結束。
林嫣的個展剛結束,緊接着要擔任時裝大賽的評委,爲了熟悉賽事,她最近都忙到深夜,在喬漫給她按摩了沒幾分鐘後,就睡着了。
喬漫確定手中的頭髮都乾燥了後,才收起吹風機,關掉壁燈,掀開被子,躺到了牀上。
外面的風雨依舊呼嘯,伴着驚雷閃電,不知怎麼,她的內心突然平靜了下來,聽着聽着,就睡着了。
……
不知道過了多久,房門突然從外面被人敲的震天響,吵醒了正在熟睡的兩個女孩。
喬漫起身,打開壁燈,拿出手機按了一下鎖屏鍵,上面顯示的時間是晚上十點。
林嫣的頭還是很疼,被吵醒後,那股疼痛就更加的深入骨髓。
她揉按着兩側的太陽穴,聲音帶着剛剛睡醒的迷濛和慵懶,“這麼晚了,是誰啊?”
喬漫搖頭,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她和林嫣從餐廳走出來,守在外面的保鏢應該看到了,紀雲深也肯定猜到她聽見了葉禾和他的對話,不會沒趣的找過來。
這樣的話,各自能夠冷靜一晚上,免得吵架,也省得彼此不痛快。
正想着,門外就傳來鑰匙開鎖的聲音,下一秒,兩道清貴高大的身影幾乎同時衝了進來。
喬漫和林嫣聽到聲音,趕緊把掀開一半的被子往上拉,只露出兩個小腦袋,當看到門口的兩人是紀雲深和傅青山後,都愣了幾秒鐘。
喬漫愣住是因爲她覺得紀雲深不會興師動衆的出來找她,畢竟那麼多保鏢跟着,出不了什麼事。
林嫣愣住則是因爲她下午的時候已經告訴傅青山她會回家小住幾日,他既然知道了,還出來找什麼?
“你們倆愣着幹什麼?先出去,我和嫣兒的衣服還沒有穿好。”
因爲今晚只有她和林嫣,兩人穿的很隨意,上身都是一件小吊帶,下身是小內-褲,至於其他的衣物都掛在牀邊的椅子上。
而兩人的bra,一黑一白,正大搖大擺的放在壁燈下。
一個叱吒風雲的商界翹楚,一個軍政兩界的年輕統領,都愣了兩秒鐘,才消化掉眼前的內容,隨即邁開長腿走出去。
如果仔細觀察,能夠看出來,兩人的神色並不自然。
喬漫和林嫣很快穿好衣服,因爲林嫣頭痛沒怎麼緩解,喬漫便讓她在牀上呆着,自己套上拖鞋,走過去開門。
紀雲深和傅青山正在廊上抽菸,聽到開門聲,同時回頭看過來。
喬漫伸出小腦袋,看向站在走廊燈光下的兩人,“有事嗎?沒什麼事的話,我和嫣兒要睡覺了。”
紀雲深將手中吸了一半的菸蒂扔到垃圾桶裡,擡腳走到門邊,喬漫頭頂的光亮被他高大的身影遮住,眼前只剩下他英俊溫和的臉。
“我們回家,嗯?”
喬漫垂眸,避開他灼熱的眸光,“我想在這裡睡。”
“可以,我在隔壁再開個房間。”
紀雲深揮揮手,站在不遠處幾名保鏢立刻意會,趕緊轉身下樓,去開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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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漫抿着小嘴巴,語調淡了下來,“紀雲深,你應該懂我的意思。”
傅青山去吸菸區把手中的煙抽完回來,見兩人還堵在門口,眉頭微微蹙起,“你倆確定要在門口這麼膩歪?”
話落,他漫不經心的擡手指了指棚頂,瞳孔微縮。
“走廊上每隔幾米,就安裝了一個360度無死角的高清攝像頭,也就是說,走廊上發生的一切,都會被記錄下來,如果不想被直播,我的意見是最好進房間裡膩歪。”
喬漫一聽,趕緊後退關門,“哦,那我們睡了,你們自便。”
女孩由於着急,關門時並沒有注意到男人的一隻手已經伸了過來,直到從男人的薄脣溢出一聲壓抑的悶哼聲,她才反應過來,連忙把門打開。
紀雲深眉眼不動,伸出另一隻手,虎口鉗住她的下頜,“心虛什麼?故意的?”
她知道他是在說她突然消失的事情,其實也不算突然消失,她也沒有刻意的避開保鏢,算是間接的告訴他,她去了哪裡,這麼想,她覺得自己完全沒有必要心虛。
“沒有,只是很累想休息。”
紀雲深還沒有說話,身後的傅青山就擦着兩人的身邊走進了房間,“你們如果想繼續膩歪的話,麻煩出去,順便幫我把門帶上,我要摟我老婆睡覺了。”
林嫣坐在牀邊揉着腦袋,聽到傅青山這句大言不慚的話,眉間微微的動了動。
幾名保鏢開好房間,拿着房卡走近,遞到紀雲深的手裡,見他又揮了揮手,趕緊恭敬的離開。
紀雲深鬆開鉗制女孩下頜的手,改爲擁着她,往隔壁的房間走去。
喬漫回頭看向林嫣,只見傅青山把她拉到懷裡,背脊靠在牀頭上,並把女孩按在胸膛前,修長的手指細緻的揉按着女孩的頭。
紀雲深的長手帶上房間的門,阻隔了喬漫的視線,她眉眼低垂,不再掙扎,趿拉着拖鞋,跟着男人的腳步進了隔壁的房間。
窗外的風雨越來越大,和着驚雷閃電,打映在玻璃窗上,給人一種末日來臨般的感覺。
喬漫走進牀邊,按下房間的座機,很快就有甜美的女聲傳來,“尊敬的顧客您好,請問您有什麼需要?”
“1801房間需要一個醫藥箱,麻煩快點送過來!”
“好的,請您稍等。”
切斷通訊,剛剛回身,整個人就直接撞在了男人溫熱的胸膛上。
喬漫捂着犯疼的鼻子,皺眉,瞥了他一眼,“紀雲深,你幹什麼?神出鬼沒的!”
男人則是直接擡起自己的手,放在女孩的眼前,“沒什麼想說的?”
“我不是打電話叫人送醫藥箱過來了嗎?”
“哦……”男人的一隻手臂撐在她頭側的牆壁上,微微低身,滾燙的呼吸噴灑在她的臉上,“這麼說,我還得謝謝你?”
“謝倒不用了,保持一定距離就行。”
男人真的就沒有繼續跟她糾纏,而是退開了一些,開始脫風衣外套,然後是鞋和褲子。
喬漫半轉過身,假裝沒有看到他的動作。
醫藥箱是五分鐘以後送來的,聽到敲門聲時,男人全身上下脫的只剩下一條內-褲。
他挑了挑眉看向她,示意她去開門。
喬漫深吸了一口氣,指了指身後的大牀,“拿被子遮着點,萬一是女服務員呢。”
“是女服務員的話,不應該是我佔便宜嗎?”
喬漫,“……”
這話好像沒什麼不對。
既然他覺得無所謂,她也就沒多說什麼,邁開碎步去開門了。
幸運的是,門外站着的是名男服務員。
喬漫將房門拉開一小條縫,接過他手裡的醫藥箱。
她沒發現的是,門廊和屋內的角度,無論是男服務員來,或者女服務員來,都不可能看到裡面。
女孩走到沙發旁坐下,將醫藥箱放在一旁沙發几上,打開,拿出跌打損傷的藥膏,看向站在牀邊的男人,“紀雲深,你的手需要上藥。”
男人走過去,坐在她身邊,伸出被門夾得紅腫成一片大手,聲音慵懶溫沉,“漫漫,關於葉禾的事情,你有什麼想問我的嗎?”
“沒有。”
這段婚姻已經讓她很累了,有些沒有必要知道的事情,還是不要知道的好。
比如他有多愛紀晗,比如他爲了紀晗,能做到娶不愛的女人,甚至可以捨棄全部的身家。
她自認在他的心裡達不到那個分量,也不想自虐的去對比,去傷害。
“漫漫,這是很多年的事了,也確實沒什麼值得多提的地方,你只要知道,我的婚姻,不是報恩的犧牲品,娶你,是因爲我想要娶你,明白嗎?嗯?”
“明白……唔…”
女孩的眉眼有着掩飾不住的落寞,男人不知道爲什麼,心裡會一陣的發慌發悶,好像只有吻住她那張小嘴,纔能有所緩解。
而他,也確實這麼做了。
他的吻向來霸道,呼吸幾乎立刻就被奪去,脣舌更是攻城略地,在她的口齒間攪得天翻地覆。
很久,久到她快要缺氧,男人才放開她,深邃的眸光緊緊的鎖住她的小臉,沒說話,卻有萬千情緒在翻涌。
她匆匆的瞥了一眼,卻看懂了,那是慾望。
調整了一下呼吸,她才擠出藥膏,開始在他的手上塗塗抹抹。
藥膏很涼,擦塗在紅腫的手指上,是很舒服的感覺。
尤其她的手,柔若無骨,讓人禁不住的浮想聯翩。
大概幾分鐘後,她給他塗完藥,然後合上藥膏,放回醫藥箱裡。
“明早起來可能會腫的更嚴重些,這些天手指最好別用力,有利於恢復。”
囑咐完,喬漫便站起身,往大牀走了去,“很晚了,早點睡吧,晚安。”
女孩掀開被子上了牀,將自己這側的牀頭壁燈關掉,然後閉上眼睛,開始培養睡意。
紀雲深坐在沙發上,沒有說話,也沒有任何動作,直到牀上的女孩傳來均勻的呼吸聲,才起身走到牀邊,掀開被子睡覺。
……
因爲恢復上班,她用手機調了鬧鈴。
七點半,手機鬧鈴準時響了起來,她動了動,卻感覺有些束縛,迷迷濛濛的睜開眼睛,卻看見了一張男人放大的英俊面孔。
他一雙結實的鐵臂環着自己,闔着眸,整個人在透過窗簾縫隙,灑漏進來的光線下,格外的性感魅惑。
喬漫往後退,可能動作有些大,男人慢慢的睜開了雙眼,看向了對面的她。
“早安。”
隨着男人的話而來的,還有他的吻。
喬漫也回了句早,就推開他,“快遲到了,我們得快點了。”
這家酒店距離拍攝片場的距離很遠,不堵車的情況下也要四十分鐘,如果堵車的話,那肯定是要遲到了。
“嗯,去洗漱吧,我去準備早餐。”
在酒店裡,一般就是酒店準備的早餐,但他知道她不喜歡吃,就自己起身去給她買。
女孩洗完漱,換完衣服,又化了淡妝出來,正好碰上買早餐回來的男人。
他買的是小籠包,能夠看出來是剛出鍋的,還冒着熱氣。
“吃完早餐,我們再出發。”
喬漫很喜歡吃麪食,尤其愛吃餛飩,至於小籠包,如果餡好吃的話,她也不排斥。
拿出一個,咬了一口,竟然很好吃,她一連吃了三個,就再也吃不下了,把剩下的塞到了男人的手裡。
男人接過來,草草的解決了幾個,就載她去了片場。
今天的戲份都是重頭戲,大多數都需要吊威亞完成。
葉禾恐高,加上今天的狀態不是很好,NG了很多次還是沒有找到感覺,現場的每一個人都能感覺導演臉上的低氣壓,像是她再繼續NG,就會將她罵的狗血淋頭。
休息了半個小時,再開拍時,終於進入了狀態。
喬漫站在機器旁,認真的葉禾和其他演員的表演,以至於危險來了都沒有察覺。
直到有驚呼聲響起,她才反應過來,卻已經晚了,只見載着攝影師的起重器吊臂從高中脫落下來,又直直的朝着她的方向砸了過來。
接着就是砰的一聲,女孩暈了過去。
紀雲深開會途中接到喬漫出意外的電話,幾乎是狂奔過去,剛剛將車在片場外停穩,就聽到手機震動了起來。
他以爲是劇組的人打來的電話,連備註都沒仔細看就滑了接聽鍵,“小深啊,不好了,晗兒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