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幾分鍾之後,我氣喘吁吁的走到了謝天豪的宿舍樓。
之前已經說過,巴城工商大學是依山而建的一所大學,校園入口和教學樓都在山腳附近,而學校的宿舍區,則是在山腰上,因此從教學樓走到宿舍區,竟然也要走十幾分鐘的山路。
邊走邊問,我很快便來到了謝天豪身前所住的那棟宿舍樓,離宿舍樓不遠有一片工地,一羣工人正在那熱火朝天的蓋着三棟新的宿舍樓。
站在樓下,我擡頭看了一眼樓頂。
這棟宿舍樓一共有六層,死者謝天豪跳樓的位置就在最高的第六層。不過雖然名義上是六層樓的宿舍,可是因爲這所學校的宿舍樓都是建在山上的斜坡上,在宿舍樓底層被人爲擡高了一些高度。因此這棟宿舍的六樓,其實已經相當於一般小高層的七、八層高了。
難怪當時警方會對屍體上缺失的眼球組織並沒有太過重視,在這種高度上跳樓,又正好是腦袋先碰到地面,我可以想象當時現場的慘烈。
我起初想要看看謝天豪的死亡現場,便在樓下轉了一圈,不過因爲事發已經超過了一週,警方又已經結案了。因此謝天豪的死亡現場已經完全被人清理過,要不是有一塊草地上還留有一絲血紅色的痕跡,恐怕我都不知道這裡原來有人跳過樓。
現場沒有什麼線索,我便打算進宿舍樓看一下。正準備進去,放在口袋裡的手機卻響了。
掏出手機一看,見到是林千怡的電話,我連忙按下了接聽鍵。
“林姐,有什麼事嗎?”
“四九你在哪?”手機另一端的林千怡刻意壓低着聲音,在電話裡,還能聽到高亮和另一個男人的聲音,聽起來他們似乎還在教學樓那邊。
我連忙回答道:“林姐,我正在謝天豪的宿舍,準備找他的同學打聽下情況。”
“好的。四九,我們這裡也有一個情況,一會兒你順便去確認下。”
“是什麼情況?”我想也不想的答道。
“我們從謝天豪班級的輔導員那裡打聽到,謝天豪在他們班的人緣並不太好,似乎很多同學都很討厭他。我懷疑謝天豪的死,或許就有這方面的原因,你一會兒記得打聽一下這方面的事情。”
“我知道了。”
“有情況就聯繫我們,我們這有了消息,也會通知你。”林千怡說完後便掛斷了電話。
我收起手機,又擡頭看向樓頂六層的那一排陽臺。
謝天豪和周圍的人關係很糟糕?這和他的死又有什麼聯繫呢?我一時間想不出來,但既然林千怡會特地關照我,叫我注意這個問題,那想必一定有她自己的用意。
我把林千怡的關照做成了便籤,貼在心中的備忘錄上,便走進了宿舍樓。
進樓的時候,我原本準備好了一番說辭,準備應對宿舍樓的樓管員,但讓我意外的是,宿舍樓裡並沒有人對我這個陌生人進入大樓產生疑問。
既沒有人阻攔我,也沒有人詢問我進樓的目的,我就這麼暢通無阻的一直走上了六樓。
六樓的走廊熱鬧異常,每一間寢室的大門幾乎都大開着,走在走廊上,我可以清楚看到寢室裡的學生,要麼正在看電影,要麼就是在打遊戲。有一些人看到我這個陌生人從他們門口經過,也只是匆匆一瞥,什麼都沒問。
看到六樓的每間宿舍裡幾乎都有人在,我心想自己來的正是時候,看起來謝天豪他們班現在正好還沒有上課。
於是我走到了謝天豪寢室門外,想要先從他的舍友那打聽一下消息。
不過我敲了半天門,卻沒有人開門,反倒是把隔壁寢室的人敲了出來。
一個眼鏡足有啤酒瓶底那麼厚的學生從隔壁探出了腦袋,盯着我上下打量了一番,才問道:“你找誰?”
我連忙解釋自己是謝天豪以前的同學,知道他出事了,想要來看看他生前住的地方。
那眼鏡男卻警惕的看着我:“唉?你是他的同學?那你是哪裡人?”
我立刻意識到是自己的口音引起了對方的懷疑,連忙解釋自己其實是謝天豪的小學同學,因爲很小就搬到了外地,所以口音纔不像的巴城的。
聽到我的解釋,那眼鏡學生才放下了戒心。他穿着一條大褲衩從自己寢室裡走了出來,對我解釋道:“是這樣啊……不好意思,我還以爲你是小偷呢,最近我們這裡老是有人偷東西,大家都有些緊張了。”
我笑着說了句沒事,接着便問他謝天豪的宿舍怎麼沒人開門?
那眼鏡學生看了一眼謝天豪的寢室,撇了撇嘴道:“他們啊?都回家了。畢竟宿舍裡死了人,那些傢伙都嚇死了,沒有一個人敢回來住,就怕害死謝天豪的鬼魂又來找他們。”
“害死謝天豪的鬼魂?”
我連忙問怎麼回事,眼鏡學生左右看了看,見走廊上沒有別人,才低聲說:“實話告訴你,那天晚上我也在宿舍,謝天豪死之前,我們宿舍裡好幾個人都聽到謝天豪在喊有鬼啊,有鬼啊,沒過幾秒鐘,就聽到窗外傳來的悶響,去陽臺一看,才發現是謝天豪跳樓自殺了。”
我頓時大驚道:“什麼?有這種事?那警察怎麼根本就沒有提到過?”
那眼鏡學生搖搖頭:“這話誰敢和警察說,別說警察信不信了,萬一讓學校知道了,恐怕還要說我們是封建迷信呢!再說謝天豪這傢伙也不是什麼好人,死了也就死了,沒人會去關心……”
說到這,眼鏡學生纔想起我現在的身份是謝天豪的老同學,在我面前說謝天豪的壞話好像有些不合適,連忙想要改口。
想到之前林千怡叫我打聽下謝天豪的人際關係,我便安慰他自己和謝天豪十幾年沒見了,也不知道他現在到底變成了什麼樣的人,希望他能再給我說說剛纔爲什麼會這麼形容謝天豪?
眼鏡學生猶豫了一下,正要開口,走廊盡頭的一間寢室門卻打開了,一個男生拉着房門,對着樓梯口大喊道:“小安子!小安子!快上來!”
幾秒之後,便聽見樓梯裡一陣亂跑的聲音,一個看起來皮膚黝黑,身材偏瘦的學生跑了上來。
不知道爲什麼,這位被叫做“小安子”的學生對之前叫喚他的人態度好的不得了,看起來不像是對待同學,倒有點像是服務員招呼客人的模樣。
更讓我傻眼的是,沒多久,我便看到那名學生從宿舍裡抱出一大包內衣褲,仍在了地上,隨後又掏出十塊錢塞給了小安子,便關上了門。
收好了錢,小安子拎起衣服剛要走,看到我和眼鏡學生,便走了過來,陪着笑臉對眼鏡學生說:“黃哥,今天有衣服要洗嗎?”
“沒!你先走吧,我這還有事。”一邊說着,那眼鏡學生便把我拉進了寢室,關上了門。
耳朵貼着門口,一直等到門外腳步聲漸漸遠去,眼鏡學生才指着門外對我道:“剛纔那人是我們班上最窮的小子,叫張安,要說誰最清楚謝天豪那傢伙到底有多壞,就屬那小子了。”
“這是什麼意思?”
眼鏡學生給我簡單解釋了一下。就如我之前聽說的那樣,他和謝天豪他們所在的這所學院,是一所專門面向有錢人的學院,進入這所學院的學生,尤其是本地學生,都是一些高考成績不理想,卻希望能得到本科證書的富家子弟。不過學院裡的學生也不都是這種情況,還有一些人,別如說那個張安,就是憑藉正常的高考渠道考進來的。他們的學院因爲有錢,和國外的一所大學搞了一些合作項目,成績優異的學生能有機會去國外進修,因此對他們來說也還算是有些吸引力。這些正常錄取進來的學生家境,比起謝天豪他們來說,就普遍就要差了許多。
而張安在這些學生中,是家境最差的一個學生。雖然還沒有到真正窮的連書都讀不起,但也是困難的緊,家裡給的錢僅僅勉強能支付的起他的學費,至於生活費,則是連半毛都沒有。
因此爲了生存,張安便在學校裡幹起了各種勤工儉學,有的時候,甚至會替同班同學跑跑腿,洗洗衣服來賺些小錢。
因爲這個原因,一些有錢的本地學生因此有些看不起張安,不但如此,甚至還有意無意的會故意欺負他。而在這些人中,性質最爲惡劣,則要屬謝天豪了。
謝天豪抓住了張安缺錢的弱點,經常惡意用一些小錢刁難他。比如說大冬天的出錢叫他洗衣服、故意在張安被褥上撒尿,再用幾十塊錢給他做補償。如果說這些只是小打小鬧的話,那有一次謝天豪所作的事情,就連其他人都有些看不慣。
有一次,謝天豪找了一個女生,讓她假意勾搭張安,僞裝成對他有興趣的樣子,隨後卻在張安對女生產生了感情,並且因此寫了一封情書後,讓那個女生當衆將情書唸了出來,隨後還把情書撕了個粉碎。
對於謝天豪的欺凌,張安一直是逆來順受,不敢反抗,可就算他這樣,謝天豪也沒有放過他,反而還變本加厲。就在謝天豪自殺之前幾天,他們的宿舍樓裡發生了盜竊案,謝天豪放在宿舍的一部手機也被偷了。
就在大家懷疑是有外面的小偷溜進了宿舍的時候,謝天豪卻不知道爲什麼,一口咬定偷東西的就是張安,雖然事後沒有發現半點證據,但他還是叫人把張安狠狠打了一頓。不但如此,謝天豪還乘勢強逼着張安簽了一份所謂的奴隸契約,要張安以後三年無條件的服從
這個眼鏡學生最後說道,這也多虧了張安爲人善良,脾氣好,都這樣了竟然還能忍。換了其他一個人,說不定連殺了謝天豪的心都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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