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的是,小琴不在病房裡。小青說:我們乾脆等一會吧。話音剛落,她的手機響了。接完電話後,小青興奮地對我說:告訴你一件大好事,小琴她們工廠的老闆自動歸案了,還表示馬上拿出一筆費用給小琴做手術。
我聽了也很高興,馬上說:就是說用不着再去爭業務了……
不。小琴馬上打斷我:業務我是志在必得,這是兩碼事。
我說那又何必呢,小琴的手術費有了着落,凡可又急需用錢,你又何必一定跟她過不去呢,再說人家也是在做好事……
行了,別說了,我看你是被那個狐狸精給迷住了,現在好了,處處幫她說話,簡直跟穿一條褲子差不多。
我一邊壓住火一邊苦笑道:小青你越來越不像以前的那個小青了,你真的變了。
她反問道:你說說以前的小青是什麼樣的,現在又變成什麼樣子了。
以前麼,是一個可愛的好女孩,漂亮,單純,總之是容易讓男人心動的那種……
聽了我的話她的臉紅了,看樣子是很受用,但嘴上還很硬:你別給我灌迷魂湯了行不,表面一套背後又是一套,男人都這德性。
能聽得出,她話是這麼說,但語氣卻大不相同。我趁機勸說:小青,你就讓凡可一回吧,她也怪爲難的。
小青盯着我的眼睛說:與其說她難,倒不如說是你自己心難,怎麼樣我說的沒錯吧。
我問她:我怎麼心難了,不懂。
不懂就算了,以後會懂的,我還是那句話,業務我不會放棄!她說。
這麼說一切都是白忙。我沮喪地說。要不還按原來的方案,你們合作一下,怎麼樣?小青算我求你了行不行,真是沒有時間了,明天晚上,最多後天上午我就得將計劃上報公司。再拖去下影響就不好了,我想無論是你還是凡可,總不會希望我在這件事上摔跟頭吧。
我這裡好說,只是不知人家會不會同意呢。小青話中有話。
凡可那邊我會去和她說,現在關健是你這邊能不能讓一步。
你怎麼老是把責任往我身上推呢,噢,她是好講話的,只有我不好說話,所以先要把我搞掂,你這是什麼意思啊,再這樣我可真要生氣了阿杰。
其實小青已經生氣了,氣得的臉都紅了。
我再也沒什麼好說,心情一下子變得相當惡劣。小青倒像沒事人似地說:我們去酒吧喝一杯?我搖搖頭,說沒心情。
她又說:你不是想說服我麼,這正是個好機會啊。
我一想,倒也是,便說:好啊,你說去哪裡。
她說我們就去一環立交那家酒吧。我一聽,先是遲疑了一下,接着點了點頭。說:好吧,等於來一次舊地重遊。
她說的地方正是當初我浪落街頭之處,也是我救了朱總的地方。
這是一家大衆消費酒吧,我們選了一個正對着立交橋的位置。從這裡能清楚地看到當年我曾經睡覺的地方,但如今已經栽上了行道植物。在它的對面,全新的售報亭已取代了小吃攤的位置。我的表情是複雜的,但並沒有恍如隔世的感嘆。我發現小青在偷偷瞄我,她問我舊地重遊有什麼感想。我搖搖頭什麼也沒說,但隨之眼眶已溼。在晶瑩的淚光中我說:有時候真想找一個無人的地方大哭一場,這樣的想法經常有,但一直沒能實現。說到這裡我端起杯子一飲而盡。
小青又給我斟上半杯,她的微微有點發抖,淚水在她的眼睛裡轉動。我拿過瓶子先給她的杯子倒滿,又將我的杯子加滿。然後舉起杯子說:來,我們幹了吧。
接下來我們這樣默默喝酒乾杯,誰也不說話,一瓶酒很快就沒了。分明都有了幾分醉意,藉着醉意我說:小青,說實話我當時很喜歡你,但一直有一種失落感,也可以是失意吧。你想想看,一個男人,混到當時那種地步,幾乎已到了社會低層,你說我還有什麼資格……我哽咽了,再也說不下去。
其實我心裡很明白,我這一番話是存在一些水份的。我不是一個很誠實的人,那時候我多少還有一點自視清高,並非像我現在嘴裡所講的一樣。可在這種特殊場景下,以前所有的雜念似乎都得到了沉澱,昇華的是我的一腔真情。
後來她又叫了一瓶酒,我們繼續喝。兩瓶酒下去我們都醉了,她醉得更厲害,一個勁說要去開房,全然沒有平時的含蓄與矜持。
我說不行,我們一定要回去。她說哪裡都不去,要去就去開房。一副不依不饒的樣子。
我說:那好,我們這點就去開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