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上學快走到校門口,海濤被譚麗華從她家樓上叫住了:“海濤,你上來。”
海濤站在原地沒動,猶豫着;雖然跟譚麗華關係不錯,她也有很多次喊海濤到她家裡來玩兒,可海濤從沒踏上過譚麗華的家門,他一直記得鄒志純告誡他的話,別和譚麗華交往太密。
見海濤沒動,譚麗華兩手攏成喇叭狀喊了起來:“咱班男生都在,有重要的事就差你了。”海濤這才揮揮手,示意馬上上去。
一進譚麗華家,滿屋子煙霧繚繞,嗆得海濤連咳嗽了幾聲。十幾個男同學坐的,站的叼着煙圍在“小瘋子”身邊。
“小瘋子”見海濤走進來,招手讓他坐在自己身邊,深吸了一口煙說:“就等你了。”
海濤坐下來,掃視了一眼屋裡的同學,感覺氣氛不同以往,很凝重。便問:“什麼事?”
“你忘了,早上不是跟你說了邱珍荷那事。”譚麗華插了一句。
“小瘋子”使勁兒拍了一下海濤大腿,說:“我準備和西安路大頭幹一場。”
接下來通過聊天,關於邱珍荷身上發生的事,以及“小瘋子”他的打算,海濤漸漸明晰了起來。
“小瘋子”對海濤講,大頭不僅好勇鬥狠,打架下死手;更可惡的是特別下流。他追完的女孩子,玩弄夠了便一腳踹開。邱珍荷被他搞得肚子大了,去找他不僅不管,還連打帶罵的給轟了出來。
邱珍荷最後還是養父母,偷摸帶她去醫院把手術做了。譚麗華去家裡看她,說邱珍荷現在一提起大頭,就跟說起鬼似的又怕又恨。
小瘋子把事說得這麼直白,海濤當然懂了。他問“小瘋子”:“你想怎樣?”
“欺負到咱們班頭上,這口氣能咽得下去嗎?”“小瘋子”翻起來白眼“得給邱珍荷這仇報了。”
譚麗華在一旁對海濤說:“爲什麼叫你上來,這事挺大的,得好好商量。”
譚麗華說,“小瘋子”原本想和大頭約架“單挑”,她不贊成。以她對大頭的瞭解,先不說最終誰勝誰負,大頭那渾人刀不離身,最後吃虧的還是“小瘋子”。
“如果大張旗鼓地去找他尋仇,大頭手下人馬可比咱們多多了。”
海濤覺得譚麗華的分析有道理,便對“小瘋子”說:“不能跟大頭硬來,那樣仇沒報,還毀了你的名聲。不差這幾天,先偵查一下大頭常去哪些地方,如果哪天帶的人少時,咱們再動手。”
“小瘋子”點點頭,他一直很認可海濤。譚麗華拍着胸脯自告奮勇:“摸底的事交給我了。”
很快又到了週末。海濤攢了一肚子在學校不方便說的話,想留在上補習班結束後,送鄒志純回家路上跟她好好聊聊。
他特別想問鄒志純一個問題,假如高中他們分開,不在一所學校了,他們還能不能再見面。
海濤急切地期待週日晚上早點到來,他很享受走那段不長,但感覺特別不一樣的路。因爲只有她和鄒志純兩個人。
走出校門,海濤正要拐到回家的那條路上,譚麗華氣喘吁吁地追了上來。她把海濤拉到路邊,少見一副正經的樣子,說:“這個週日‘小瘋子’定了去找大頭,你可千萬別參加啊。”
海濤明白“定了”的意思,可譚麗華爲什麼強調不讓他參與這事,他有些不解。
“海濤,你和他們,包括我,不是一路人,和大頭真打起來不是鬧着玩兒的。”譚麗華看出了海濤的疑惑“‘小瘋子’要是找你去,你可千萬別答應啊。”
譚麗華跟海濤說,她這幾天探聽清楚了,大頭每個週日下午,都要去“泉涌檯球廳”玩兒,那時候跟着他的小弟不多。把情況透露給“小瘋子”後,他已經下決心要在那天動手了。
“這麼說吧,邱珍荷的事‘小瘋子’氣不忿,這只是其一。你也知道他還有他的打算,滅了大頭‘小瘋子’就能在這一帶揚名立萬了。”看得出,譚麗華說得很真誠“你圖個什麼?你還要上高中,上大學。聽我的千萬別跟他們去。”
海濤看着譚麗華點點頭,他突然感覺這個在學校,甚至社會上都“扎眼”出挑,好像一切都無所謂的女孩,今天說的這番話,和平時對她的印象完全不同。
晚飯後,海濤正在廚房洗刷碗筷,剛下樓出去玩兒的弟弟,慌里慌張地折返回來。他怕母親聽見,貼着海濤的耳朵說:“哥,樓下一大羣人在找你。”
海濤不禁納悶,這麼晚了又是好多人,便擦了擦手跟着弟弟下了樓。
家門口站着的差不多有十幾號人,不少鄰居們探頭探腦,不敢近前,都不知發生了什麼大事情。
海濤一眼便看到,站在最前面的是“小瘋子”,六七個班裡的男生,都是平時緊跟他的鐵桿,懶散地在一旁或蹲或立;其餘的半熟臉,大都是“小瘋子”家附近常跟他混在一起的男孩子。
“怎麼樣?”“小瘋子”見海濤走近,大拇哥朝後腦勺挑了一下“後天去幹大頭,這陣勢沒問題吧。”
海濤覺得大晚上這麼一大羣人,倚靠在自家門口,說着打打殺殺的事影響不好,招呼着“小瘋子”和他帶過來的人,移步到了馬路便道旁。並讓好奇跟過來的弟弟,上一邊玩兒去。
“讓你瞧瞧”“小瘋子”給周圍的人使了個顏色。海濤這才注意到,其中不少人,一直手藏在衣服後面,瞬間齊刷刷的掏出了棍棒,菜刀,自制的手撐子,亮出來給海濤看。
“你們動這些,事兒可就大了。”海濤原以爲,“小瘋子”教訓大頭最多打他個鼻青眼腫,沒想到“小瘋子”的準備,完全是玩兒命的狀態。
“打,就要給他打得服服帖帖。”“小瘋子”又翻起了白眼“也讓其他人知道知道我‘小瘋子’的厲害。”
“怎麼樣,後天五點咱們在泉涌車站集合,在臺球廳門口等着,大頭一出現咱們就上。”
海濤低着頭,用鞋底蹭着便道上的石板,半天沒回應。
“怕了?”“小瘋子”雙手拍了拍海濤肩膀“你不至於吧?再說你跟大頭不是還有段過節嗎?一塊去解解恨。有我在,你怕什麼?”
海濤確實很矛盾,譚麗華特意找他叮囑的話,猶在耳邊。但和“小瘋子”同學一場,平常待他的確很義氣,也沒少幫他。
尤其當“小瘋子”提到大頭這個一臉兇相,狂妄的傢伙,冰場遭遇,邱珍荷受辱,一下子激起了他的鬥志。
“沒說的,後天我準到。”海濤開了口,答得很乾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