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瘋子”按海濤的主意，沒費多大事兒，就從竇世成口中得到了“老農”生日的具體日期。竇世成告訴“小瘋子”，當“老農”得知是同學們想給他慶賀生日時，又驚又喜，不敢相信。
海濤之所以要知曉“老農”的生日，是聯想到不久前，從譚麗華筆記本里借來看的的一篇手抄“算命書”。
書中詳盡的把每個月份出生的人，按性格，感情，戀愛，職業，命運，健康，壽命等等一一羅列；同學們看過後都按圖索驥，對照自己。尤其是對那些縹緲的未來，更感興趣。
海濤記得，連一向反對看這些亂七八糟“手抄書”的鄒志純，也都參與了進來。
他倆還交流了各自生日所描繪的異同，海濤開玩笑的指着鄒志純戀愛對象的那一段，說：“像是我。”羞得鄒志純拿起書本輕輕地打了他腦袋一下。
知道了“老農”出生的月份，海濤回到家，在寫字檯上把課本，教材擺了一桌，母親還以爲快考試，兒子用功複習，便儘量不去打擾他。
海濤打開那本手抄算命書，把其它月份的照抄上去，單獨編撰了新的內容寫進了“老農”生日的月份裡。
海濤搜腸刮肚把自己會的那點惡毒詞彙，一股腦兒的全部用上。讓他自己都偷着樂的是，他把“老農”最適合從事的職業，寫成了“特務”“監工”，最大的愛好是閱讀不良的“手抄書”。
第二天，他先把自己的“著作”拿給“小瘋子”，王寶珠這些小哥兒們看了，得到了一片叫好聲。
然後海濤照着自己的計劃，下課時來到竇世成面前，把這本算命“手抄書”遞給他，說：“這是我在過道撿的，你交給桑老師吧。”
竇世成對海濤當然瞭解，這舉動有些出乎他意外。但想想畢竟是個“立功”的機會，猶豫片刻還是接了過來。答應着一路小跑的將這本“手抄書”，送到了“老農”辦公室去了。
上午第四節課下課鈴聲剛響過，正準備背上書包回家吃飯的學生，被氣勢洶洶進來的“老農”堵在了座位上。從他醬菜似的臉色看起來，海濤猜到十有八九“老農”已經看完了他的算命“手抄書”。
果然，他把那本專爲他而著的“手抄書”摔在講臺上，大聲喝道：“這是誰帶進學校的？”
每個知曉這件事的人都在憋着笑，裝出一副無辜的樣子。
“誰交給班長的？”
海濤站了起來：“我”
“這本書是誰的？”
“過道撿的，沒寫名。您不是多次講過，課堂不能看這些亂七八糟的壞書，我上繳班長有錯嗎？”海濤這番話早就想好了，“老農”無言以對，渾身顫抖。
“老師，您該表揚海濤。”“小瘋子”這句話，得到了譚麗華的響應，也跟着喊“表揚，表揚海濤。”
已經控制不住的“老農”走下講臺，先來到“小瘋子”跟前，一把揪住他的頭髮：“你看看像箇中學生樣子嗎？頭髮比女的留的都長。”
“小瘋子”被揪得吱哇亂叫，用手甩開了“老農”的手。
不得不服“老農”眼神的犀利，海濤都沒注意到，譚麗華可能覺得臨近期末，學校，老師查的不是那麼嚴了，又把自己偷改的喇叭褲穿上了。
扭過頭“老農”便走到譚麗華面前，讓她站起來；誰也沒料到，“老農”蹲下身，“嘩嘩”兩下就把譚麗華的褲腿撕開了半尺長。
同學們都很驚愕地看着接連發生的這一切，譚麗華倒是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
“老農”一通發泄後，站回到講臺上，手抓起來黑板擦，拍打着桌面，聲如震雷：“限明天上學，男生凡是留長頭髮的，回家理髮剃短。有人再穿着奇裝異服到校，我把她帶到操場上示衆，看看你臉皮到底有多厚。”
放學走在回家的路上，“小瘋子”摸着自己的頭髮問周圍的人：“長嗎？劉老師在的時候，比這還長也沒聽她說什麼。這個‘老農’分明就是找茬兒。”
海濤說：“讓你剪你就剪，別跟他硬抗。我陪着你理髮。”
“一塊兒，一塊兒。”男生很容易在應對“老農”的問題上達成一致。除了走在後面，有意離他們一段距離的竇世成。
走起路來，褲腳呼啦呼啦甩打着的譚麗華也湊過來，指着褲腿忿忿的說：“姐姐我下午就給它改成筒褲，線壓得密實點兒，看他還能不能撕開。”
第二天首節課，是數學老師來班裡指導最後的複習。數學老師一走進教室，便樂得直捂嘴，她看到一班的男生一水兒腦袋都剃成了光頭。
數學老師是個特別和藹的老太太，她皺着眉頭卻依然止不住笑聲說：“我還以爲進錯門了，怎麼一羣小和尚在底下坐着。”
海濤迴應道：“我們的頭髮長了，桑老師要求我們剪短，要不然拉到操場示衆。”數學老師聽罷，撇撇嘴沒再說什麼。
統一剪成光頭是王寶珠出的主意。他家裡有一把理髮推子，哥哥在家閒着正到處找人練手。放學後一聲招呼，十幾個男生排着隊，在他家門口被他哥哥三下五除二推成了“禿瓢”。
“老農”回到班裡見到這一景，是又氣又恨，但又無法發作。譚麗華更絕，連夜把喇叭褲改成了緊身筒褲，還在“老農”面前轉着圈的給他展示。更像是示威。
初中的新學年就在這一波三折中，不知不覺間就過去了。海濤總感覺像做了一場夢一樣。
一個人孤零零地從小學老班級，被“發配”到現在的初一一班，令他自己都很意外，融入到這個“特殊”的班集體中很快，很自然。
這裡曾有他心中最不捨，又再也見不到的劉老師；有情愫朦朧，總喜歡離她很近的同桌鄒志純。
對“小瘋子”他早就沒了當初的懼怕感，倒是“小瘋子”身上的有些東西，不自覺地還在影響着自己，還有譚麗華，王寶珠這些同學……
如果沒有“老農”的出現，劉老師還在的話，海濤想，中學生的第一年就是他學生時代中最留戀，也最舒心的一段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