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肆
中午,還是一如既往,分發午餐,一羣人三兩成團的找地方坐着吃、閒聊,我也不例外,在二樓靠窗的位置,邊吃邊思考着等會用餐結束後要怎麼寫手記。
不得不說,整個上午的經歷,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先是領水時跟趙佑茗對話套消息,然後上樓偶遇已經發現天窗秘密的蔣曉斕,並看着她在那“出風頭”。剛坐下休息沒多久,又看到了食堂正前方的感染者羣和恰巧歸來的4個出外學生,幸好後面巧妙化解危機,他們也沒受傷。接着,最讓我後怕的一件事,大概一小時前跟蘇林的短暫談話。
還記得,當我提出“集體狩獵”這個假說後,蘇林沉默了好一會纔有所迴應,大意是她也沒法現在下定論,但她會把這個猜想跟墨小喬老師反應,今晚肯定還要開個總結大會。“哎,其實你這想法蠻有意思的,但它們看起來沒那麼聰明,我覺得不太可能。”她評論道。
或許吧,那些感染者看起來確實沒我們有腦子,興許真是想多了。
哦對,有關4個出外學生。結束跟蘇林的談話後,我纔有機會近距離瞧瞧他們。看着看着,突然意識到一件很重要的事:
【外出與留守人數比例預計最高爲3:1,今晚分配各自崗位,流動性的,看老師指揮;平日外出,五人小隊合作、不搶奪被佔物資、不要落單、相互救助——第一天·貳
他們,從第一眼看見到進入食堂,一直都是4個人。
“哎?今早跟你們一起的xxx呢?……”在多數人沉浸於劫後餘生的喜悅中時,有人喊了一聲。顯然,不止我一人發現問題所在。
“……”那4人頓時死一般的沉默,連帶着周邊本還略帶歡快氣氛的學生們也跟着安靜了。
即使什麼也沒說,大家也心知肚明發生了什麼。
真就……在兵荒馬亂的時期,人命的逝去如此輕易?
不禁想起昨晚那兩個被迫離開的學生。
估計到現在,他們可能早就成爲它們的一員了吧?
又一次想到了班裡的同學。幾天過去,感覺依舊格格不入,倒不是他們全部主動排斥,其實也有我本身不願靠近的成分在裡面。
大概,還是認爲自己像個“叛徒”罷。
也不知還有沒有機會再見到依然下落不明的地瓜她們。
後面沒什麼好說的,用過午餐後就直接把剛纔想的東西記錄下來。只是埋頭書寫的時候,“叩叩叩。”“嘿,學姐,擡下頭。”有人忽然站我對面,以手指輕敲桌面。
受此刺激,我立即條件反射般停止動筆,擡頭望去,才發現林小寒正笑眯眯的看着自己。“嗯?怎麼了?”
“還在記錄歷史呢?”她沒直接回答,而是低頭看我手記。
我頓時感到有些尷尬,她還記得前天中午的事。“啊……一個羣體裡總需要兩三人記錄歷史不是嗎?”我儘量面帶微笑回道。
只見她撲哧一笑:“話是這麼說沒錯。”言畢,收起笑容,面相嚴肅,停止觀賞手記,直視也因此坐直身板的眼前人,“剛纔,墨老師安排活了。”
就說嘛。“什麼活?要跟你一塊去做什麼?”
她微微搖頭:“不是跟我一塊,是跟我做不同的。”
假如我能控制自己的耳朵活動,那此時林小寒絕對能看到它們正朝她的方向輕輕晃動。“不同的……什麼?”
“墨老師說,後勤需要人手幫忙整理一樓庫房的東西,同時專門觀察那個集羣的巡邏也該換了。這兩個崗位安排到了我們身上,你要哪個?”
這……大腦開始高速旋轉。去樓下整理東西,輕鬆簡單;觀察感染者羣,需要高度集中注意,可能收穫第一手記錄。“那我就觀察它們吧。”斟酌過後,我做出相對最有價值的選擇。
“行,我下去了。”她微微點頭,隨後轉身就走。
說來也怪,看着她逐漸遠去的背影,我忽然想起一些深藏在心底而未曾得到解答的問題。“先等下。”快步跟上並叫住她。
聽聞呼喚,她停下腳步,回過頭來,一臉不解。我也走上前,直接開口道:“你前天,好像有說過我是第二個記錄歷史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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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對。”她似乎有些意外我突然提起這事,但還是坦然回答,“我看到的第一個人,是我班上同學。他跟寫日記似的,把困在學校的每一天都記錄下來。不過……他沒能跑到這裡。”說到這,她面露苦色,微微搖頭。
並不意外,學校人那麼多,肯定不止我一人在做類似行動。“哎,身邊熟悉的人不斷離去,我也不好受。”先來一句禮儀性的安慰話,再問下個問題,“那個……自從偷完食堂東西后,你跟王莫……”
“王莫莉?”
“啊……是的,還有藍語和曉午夜。那個晚上之後,你還有跟他們碰過面嗎?”
“他們……除了在綜合樓裡偶然見到王莫莉,便沒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還活着,躲在校內的某個角落。”
或者更慘,早就變成感染者了。我的想法比較偏向悲觀。“要有信心,”我儘量表現得樂觀些,“指不定,幾天後就能看到他們往這跑了。”
“可能吧……說了這麼久,該去幹活了。有什麼話,晚飯再說。”
“嗯,謝謝你告訴我這些。”
“沒事,都是共事過的人。”
共事……好像也對。我回以微笑,然後轉頭去找觀察感染者羣的“巡邏”交接崗位了。
自從上午感染者羣一事後,墨老師重新規定,“巡邏”不再僅僅是圍着食堂溜達一圈,凡有在食堂周邊活動的羣體,不論感染者還是活人,都必須進行觀察記錄,直到它們或他們脫離視線。今天額外安排的一個“巡邏”崗位正是爲了專門留心那感染者羣動向的,大概兩小時換崗一次。
那個“巡邏”是一我不認識的初一男,早在午飯前就看到他上三樓了。換崗沒什麼好說,就是碰個面,交接資料,然後進入工作。
這裡確實不錯。清淨通風的空間,略帶餘溫的椅子,還有出外學生不知從哪搜刮的雙筒望遠鏡,只要觀察並記錄在崗位上的筆記本就算完成任務。
現在通過望遠鏡觀察那個感染者羣——還在初一二男生宿舍附近逗留。看起來全都是學生,三個年級皆有,身上帶着不同程度的傷,有些血腥,最噁心的似乎可以隱約瞧見裸露的……肋骨?只有三兩個原地站立,其餘在附近來回徘徊。
很奇怪,從崗位筆記來看,上一班人表示它們可能被那宿舍樓的潛在活物所吸引,一直沒散去。但除卻二樓走廊兩個間或走動的感染者,我實在看不出宿舍樓裡還有什麼“活物”。
但如實記錄就是我的職責。這兩小時我得高度集中注意,爾後纔會有學生來交接班,同時這期間肯定有好些出外學生陸續回來,興許能見到熟人,以及蘇林說過的晚上總結大會……想想就覺得這將是充實無比的後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