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臨細細思索着方舟的話。
“的確,如果我們就是螞蟻的話……”
那真的太過恐怖了。
對於砸死螞蟻的瘋子來說,這一行爲完全無關善惡。而對螞蟻來說,也沒有任何反抗的手段。
“但是……”
如果是一個惡人,那還好。但對瘋子來說,甚至意識不到自己的所作所爲的惡。
“但,如果是我們靈異醫生的話,可以進行治療吧?”
對戴臨來說,可怕的不是詛咒,而是無法治療的詛咒。
“我們很難抽走他手中的石頭,只能嘗試和瘋子溝通。我們能做的,只有這個。”
“只有……這個?”
韓銘找方舟談及此事的時候,方舟心裡面就已經隱隱有了一些推測。恐怕……
“人類對神,惡魔,鬼魂,乃至一切超自然,不可言說之物的想象,其實都會按照人的思想去考慮。希臘的神需要人的信仰之力,中國的陰司閻羅和人一樣搞辦公室鬥爭索取賄賂。這些不過是披着神魔外衣的另一種人類罷了。”
方舟接着繼續說道:“然而,爲什麼神魔……需要在意人類呢?爲什麼它們會擁有人類的思想和行爲習慣呢?”
人類總是代入自己的想法來解構神,如同希臘神話,一羣神靈和凡人沒有任何差異,同樣擁有和凡人的慾望和罪惡。
但真正的神魔……
並不是這樣的。
而是宛如克蘇魯神話中的阿撒託斯,希臘神話俄爾甫斯教派中的柯羅諾斯一樣,沒有實際的思想和意志,卻擁有可以主宰一切生命生死的能力。
“那麼,對我們人類而言,那些詛咒的本身,不就是神?”
……
這是一個林蓀竹根本無法安然入眠的晚上。
把一根斷掉的食指踹在身上,本身就足以讓人心驚膽戰了。而現在,她仔細回想進入魅影莊園後所發生的一切,更是令人憂懼不已。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444號醫院是存在的。
那麼惡靈,詛咒……自然也是存在的。
到了凌晨三點多,她還是沒有半點睡意。
雖然按照方醫生的說法,這根斷指攜帶在身上本身就可以保護她,但是……她又怎能放心?他們這種超能力者一般的人物面對的敵人,自然能想象有多可怕!
這種狀態下,她根本無法安眠。在如此糟糕的睡眠質量下,次日醒來,頂着一個非常嚴重的黑眼圈不說,甚至覺得心跳都開始加快了,一分鐘絕對超過100下了。
好在上午還沒有課程,吃了早餐,服用了咒肉以後,她可以再安睡一會。
此時折磨人的倦意和強烈的恐懼感同時折磨着她,讓她片刻不得安寧。
她又迷迷糊糊睡兩個多小時才醒來,這時候反而感覺頭痛欲裂。
這個狀態,下午還能上課嗎?或者趁這個機會請假?
她想再睡一會,可是現在是怎麼也睡不着了。
接着,她拿起桌子上的對講機聯繫阿菊,希望她去轉告秦管家,說自己今天想請假。
沒多久,阿菊就回復了她:“不好意思,林老師,秦管家說了,不接受請假。”
“啊……”
林蓀竹揉了揉眼睛,說:“但我真的不舒服……”
“不好意思,林老師。秦管家態度很堅決,課程絕對不能停,何況陳老師剛走。所以……只能請你克服一下了。你明天沒有課,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
天啊……
林蓀竹此時只覺得頭疼得宛如被唐僧唸了緊箍咒的孫悟空一般,實在是難受至極。
如果強行不去……
該不會和陳培安一樣,就這麼“被離職”吧?
想到這裡,縱然她再怎麼不情願,也只能爲下午上課做好準備了。而且,還不能露出破綻,不能讓秦管家發現不對勁。
444號醫院的存在,已經足以讓林蓀竹確信:這個家族不對勁!充滿着危險!
既然如此,那麼就必須要想辦法躲過這一劫難。
她此時內心非常緊張。
如果就按照他們的指示,好好地點名,上課,是否一切就能安然結束呢?
真的可以……
安然結束……
吧?
這時候,她想起了那流出眼淚的秦藍蜓。
她隱瞞了秦藍蜓流淚的事實,而這是否會造成什麼後果?
下午。
她甚至都已經不記得自己是怎麼準備課件的了。
拿着筆記本電腦,她甚至有些渾渾噩噩地走向那個熟悉的房間。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總感覺,這條已經走習慣了的走廊,充斥着無數的殺機和恐怖。周圍,彷彿有着許多雙看不見的眼睛在凝視自己。
她只能下意識摸着胸口,確認蠟燭和斷指都還在身上。
當然,中午的咒肉她也已經服用了。吃了這噁心的咒肉幾次後,她也開始漸漸習慣了。雖然她真的一點都不想習慣這種東西。
門口,傭人遞給了她最新的點名簿。
她打開門,走進去後,卻是一愣。
因爲,只來了六個人。
有一個人,沒有來。
正是……秦藍蜓!
難道她的病情終於嚴重到沒辦法來上課了?
她立即看向點名簿,果然,在這點名簿上面,也沒有秦藍蜓!
這讓她有些擔心這孩子,於是問道:“那個,藍蜓她現在怎麼了?病得很嚴重嗎?”
然而……
沒有一個人回答她。
似乎他們都聽不見她的話一樣。
“林老師,”秦卿季依舊是那標準的機械化的聲音:“點名吧。快一點。”
“不是……我就是想問一下,秦藍蜓,她到底怎麼樣了?”
可是,在場的人,卻依舊無比平靜,沒有一個人願意回答她這個問題。似乎,他們根本就聽不到這句話一樣。
“我說,她到底怎麼了啊?”
“沒有這個人。”秦卿季卻依舊平靜地說:“從今天開始,只有我們六個人來上課。”
沒有這個人?
這話是什麼意思?
“按照點名簿來點名就可以了。”秦利羣也開口道:“不要做多餘的事情,林老師。”
這些人,對於秦藍蜓,沒有絲毫關係不說,還說出“沒有這個人”這樣的話?
他們真的是兄弟姐妹嗎?
爲什麼沒有一絲一毫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