萊昂·艾爾莊森覺得他很快就要睡過去了。
他渾身上下都暖洋洋的,異常舒適,猶如置身於一張合適到不能再合適的牀鋪上。他的窗戶緊閉,火爐正安靜地燃燒,屋內溫度適宜,任憑外界大雪紛飛。
這不現實這只是幻覺。
他費力地讓自己睜開眼睛,用盡了最後一點力氣,想要呼吸,想要清醒,但他實在是太累了,哪怕努力到這種程度,也僅能吸進一點點炎熱的空氣。
與此同時,那陣極強的舒適感也捲土重來,將他輕輕地包裹,如一張令人安心的被子,在對他低語:睡吧,就這樣閉上眼睛,已經沒必要再掙扎了。
萊昂似乎是聽見了這個聲音,眼睛竟慢慢地合上了。
沙漠依舊炎熱,他倒在地上,一動不動,甚至連呼吸的起伏都沒有.然而,不過短短几秒鐘後,他便再次睜開了眼睛。儘管很緩慢,很艱難,但他還是睜開了眼睛,然後再次嘗試呼吸。
一點點氣流順着鼻腔進入氣管,流入肺部,然後呼出。這個簡單的過程卻花了萊昂·艾爾莊森足足十來秒,而且是榨乾了力氣的十來秒——他這樣努力,最終爲自己博得了什麼呢?
答案是幾粒被吹動的沙子。
誕生自帝皇的知識與基因工程中的超凡體魄還在幫他,但也只能做到這種程度了。他受的傷實在是太重了,足以讓尋常人死上千百回.
他自己也清楚這件事,但是,卡利班的雄獅無法允許自己就這樣倒下,就這樣屈服。他渾渾噩噩的最後一點清明正在不斷重播過去的景象。
森林、軍團、泰拉;父親、兄弟、子嗣。他的船長們,他手下的凡人軍官們,迂腐卻勇敢的官員,在他面前被異形撕碎的平民最終定格於一面旗幟,他爲之奮戰一生的那隻鷹正在其上振翅欲飛。
就在這時,那個令人安心的聲音又來了,它問:難道這個結局配不上你嗎,萊昂?你已經用上了一切,甚至流乾了血。在這種境地下,死亡就像是自然規律。
人無法抵抗自然,你可以和它戰鬥,但自然總是會贏——就像是現在,你可以抵抗,但死亡總是會來的。就這一次,放手吧,萊昂,讓你自己好過一點。
再一次,雄獅顫抖着閉上了眼睛,似乎是放棄了。他的身體開始緩慢地下沉,這片炎熱而死寂的沙漠正在接納他。
沙子磨過他粗糙的臉,燥熱的風吹過他已流乾血的傷口,那滿頭的白髮失去了光澤,不怒自威的臉看上去竟然也多了幾分安詳.
直到數秒鐘後,雄獅抽搐着睜開了雙眼,猶如從夢中驚醒。他正在經歷一場劇烈的痙攣,沒有任何東西可以解釋這具垂死之軀爲何能在此刻爆發出這樣的力量,甚至足以讓他坐起身。
但是,他的雙眸已經很難再與常人,以及他過去所擁有的眼睛搭上任何聯繫了。
那對曾經翠綠而如今深邃的綠寶石此刻渾濁無比,看不見半點生氣,瞳孔也早已擴散,任憑刺目的陽光灑在臉上,也沒有任何反應。
所以,事實是,萊昂·艾爾莊森已經死了。
他半坐在地上,頭顱僵硬地仰着,凝視着天空,渾身上下沒有一塊好肉。
若有人要對他進行屍檢,他們會發現,第一軍團的原體已經流乾了血,這也是爲何他此刻看上去會如此衰老、如此乾瘦的最大原因。
他們還會發現,他曾受到多處致命傷,按理來說每一處都足以要了他的命。
最後,也是最關鍵的一點,他們會發現他緊握着雙拳。
那個聲音沒有再響起。
所以,這就是結局嗎?
答案是否定的。
沙漠的天空忽然出現了一道豁口,並不如何巨大,卻足夠顯眼。它平直而銳利,猶如一把漆黑的刀。但它也只出現了很短的時間,甚至算不上一秒鐘,便直接消失,彷彿幻覺。
然而,一個出現在其曾在之處正下方的黑點卻以自己的存在否定了這件事。它以極速降落,劃過天邊,看上去並不起眼。最終,它落在了萊昂·艾爾莊森的屍體不遠處。
伴隨着轟的一聲巨響,難以計數的黃沙高高揚起,先是飛濺,後是墜落,如瀑布般順流而下,又被狂風吹的如沙塵暴般四處紛飛。
黎曼·魯斯撞碎沙幕,靜悄悄地出現在了這裡。他的步伐很慢,但很專注,只是眼神卻完全相反——他沒有看雄獅,一次也沒有,那目光的焦距落點並不在他兄弟身上,而是落於空處。最終,他一步一步地走到了萊昂身邊,爲他遮住了那刺目的陽光,隨後緩緩蹲下。
終於,他將目光放在了雄獅身上。芬里斯人那哪怕放在原體們之中也稱得上是出類拔萃的觀察能力開始起效,許多個結論一一誕生,並被動地接受了總結提煉。
他輕輕地嘆息一聲,已經明白,他的兄弟死得並不輕鬆。恰恰相反,萊昂·艾爾莊森死得非常痛苦。他死前起碼經歷了十來分鐘的苟延殘喘,而在此期間,他是否具備思考能力呢?
魯斯認爲答案是否定的,如果萊昂還意識清明,那他一定會想辦法在身邊留下一些痕跡,或是設法爬得更遠一些.
所以,在那段痛苦的彌留之際,他兄弟實際早已進入了一個不可知的漩渦之內,沒有理性或邏輯存在其中。
那時的他多半隻剩下了一點點最基礎的本能反應,比如嘗試呼吸,又比如神蹟末梢的一些抽動。早在那個時候,從醫學的角度上來說,他就已經可以被宣佈死亡了。
魯斯搖了搖頭。
“你這固執的混蛋。”他輕聲細語地開口,聲音裡聽不出悲傷。“身爲基因原體又怎麼樣呢?終究也免不了受傷,會流血而你流乾了血,蠢貨。”
他站起身來,轉頭望了望雄獅的來時路。黃沙已經掩埋了所有的痕跡,但是,以原體的視力來說,要看見那具被釘死在地上的屍體並非難事。
於是他回頭,抱起他兄弟的屍體,步伐平穩地朝着那邊走了過去。
三分鐘又四十一秒,魯斯以一個相對來說較爲緩慢的速度走完了這一千七百六十一米的路,他用自己的步伐丈量了萊昂·艾爾莊森在死前的最後抗爭。
然後,他看見那張年輕的面孔。
數秒鐘的沉默很快過去,魯斯聽見自己在磨牙。
那具屍體的眼皮乾癟,面容扭曲。一把劍貫穿了他的頭顱,連帶着整個人一起被釘死在了沙漠裡,四周被鮮血燙成半凝固狀的沙子非常好的承擔起了這份責任。
血腥味纏繞在周邊,久久不散,那氣味與雄獅的一般無二。
就像他的臉.也與雄獅一般無二。
芬里斯人忽然閉上了嘴,他的牙齒被一股巨力帶着彼此碰撞,發出了一聲悶響。點點鮮血順着脣邊滑向下巴,魯斯面無表情,卻神經質般地抽動着嘴脣,任由鮮血滑落。
他是個優秀的獵人,就算放眼整個銀河,恐怕也找不到多少人能和他在這方面以作比較。他懷中死去的兄弟是一個,還有一個死去的兄弟與一個失蹤的兄弟
所以,早在魯斯意識到——或者說,接受真相以前,他就已經看見了屍體之外的一些細節。
例如打鬥的痕跡,飛濺的血跡,它們能幫助他大致還原出兩人戰鬥時的景象,用不着費什麼力氣,魯斯便知曉,他的兄弟又用上了那套老把戲。
“示敵以弱,哈?”芬里斯人以愉快的語調出言詢問他懷中的屍體,臉上毫無笑意。“老狗嘴裡吐不出新牙。”
淡淡地扔下這句評價,他便將注意力全都放在了那把劍上。按理來說,他只需看上一眼就能獲取所有對他有用的信息,但事實卻相當詭異,魯斯一言不發地凝視着這把劍,沉默了足足五分鐘。
然後他掉頭就走,不帶半點猶豫,然而狂風乍起,原本平靜的天空忽然變得烏雲密佈,只一眨眼的功夫,那炙烤大地的太陽便被遮蔽。
魯斯眯起雙眼,看着漫天黃沙席捲而來,並不爲之所動。很快,這場突然捲起的沙塵暴便將他與雄獅淹沒。芬里斯人一言不發,只是蜷縮起來,以自己的身體爲兄弟的屍骸築起了壁壘。
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這風暴方纔停息,而沙漠已經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難以形容的破碎圖景,若非要用一個詞語加以形容,魯斯會選擇‘末日’——事實也的確如此。
無數被吊起的屍體被冒着森藍火焰的鐵鏈一一串起,形成了天空與大地,還有更多、更破碎的屍體組成的山脈與丘陵。創造這片地獄的人大概是個非常細心的雜種,就連森林與河流,他都未曾遺漏。
而粗看之下,它們甚至沒什麼不對之處,若一個正常人來到這裡,他的大腦會以半欺騙的方式告訴他,這一切都沒什麼不對。
但若是那人觀察力足夠細緻的話,他便會看見真相。
他會看見死人牙齒組成的河牀與它們粘稠的鮮血,他會看見枯骨與肉泥鋪就的所謂‘土地’,以及種植在上面的一顆顆正哀嚎着的人面樹
然後,他會瘋,但魯斯不會。
和他曾見過的末日比起來,這裡還不夠格。
芬里斯人平靜地看着這一切,甚至懶得加以任何評價。他緩緩站起身,沙子從盔甲的縫隙中灑落。雄獅飽受蹂躪,現已顯得瘦弱不止一倍的身體被他輕輕地放了下來。
黎曼·魯斯舉目四望,舔了舔染血的嘴脣,忽然微微一笑,而這笑容遠遠談不上溫和友好,其中盡是煞氣。
他伸出右手,也不見有什麼動作,一把淡金色的長矛便突然出現在手中,只是表面已多有裂痕,彷彿下一秒就會破碎。魯斯對此視若無睹,只是將長矛提在手中,緊接着揚起手臂,指向了正前方。
“出來吧。”他微笑着催促。
一個巨人如約而至。
他很高,至少比魯斯與還活着時的雄獅要高出不少。滿頭金髮狂亂地披散着,肌肉虯結,極其強壯,猶如一輛人形坦克,臉頰上滿是在生死搏殺之間留下的疤痕。
他沒有穿動力甲,反倒一身獸皮衣物,許多骨飾和獵物的頭骨掛在衣角與腰間,隨着他的走動相互碰撞,發出輕響。同樣的,他也提着一把長矛,只不過是骨制的,而且,其上盡是屬於混沌的臭氣。
這個巨漢滿面平靜地走至魯斯不遠處,然後停下,並點頭致意。
“你好,魯斯。”他說,那聲音很低沉,但其中並無任何瘋狂之意,甚至沒有戰意存在。
魯斯沒有回答他的問候,只是輕聳鼻翼,幾次嗅聞過後,他便將目光放在了巨漢手中的那柄骨制長矛上。
“伱殺了多少惡魔?”魯斯問。
“數不清了.”
巨漢答道,同時眉頭輕輕皺起。這樣一個簡單的動作,便帶來了極大的威懾力,但這不過只是他在談及惡魔時的下意識行爲罷了。
“自我有了自我意識以後,我就一直在和它們作戰。”巨漢又說道,並伸手撩起了掛在脖頸上的一串項鍊,以作證明。
他似乎還想說點什麼,但是,也不知道是天性使然,還是鮮少與人溝通,他最後還是什麼也沒說,只是扯着項鍊,好讓魯斯看清。
與其他飾品一樣,它也是骨制的,被打磨光亮然後一一串起。魯斯定睛觀察了片刻,忽然挑起了眉。他的野性告訴他,這串項鍊上的每一塊分節都脫胎於不同的惡魔
他擡頭,再看向那巨漢,又問道:“一直沒停過嗎?大遠征早期時,它們可不應該這樣活躍。”
巨漢搖搖頭,答道:“在我的世界並非如此大遠征只來得及進行到一半,就被迫終止了。數不清的惡魔從虛空中躍出,同時襲擊了我們奪回的每一顆星球。”
他再次陷入沉默,而這次是因爲回憶。刻骨銘心的仇恨從他的臉上一閃而過,僅僅只是一剎那,但也足以被魯斯在瞬間捕捉。
“然後呢?發生了什麼?”魯斯輕聲追問。
巨漢擡眼望向他,搖了搖頭:“我們彼此失去了聯繫,亞空間開始波動,掀起無止息的風暴。我們無法再進行亞空間航行,也無法進行跨星系通訊,就連星炬的光輝也被遮蔽了.後來,我才知道,只在戰爭開始的那一刻,我就失去了九個兄弟。”
他凝視着魯斯,後者咧嘴一笑:“也包括我?”
巨漢點點頭。
“還有誰?”
“除我以外的所有人。”巨漢十分平靜地說。“我的意思是,所有人。父親,馬卡多,盧瑟,其他的原體,其他的軍團,我自己的軍團.混沌獲勝了,人類淪爲了永世的奴隸。”
魯斯深吸一口氣,以平復心情:“那麼你呢?”
巨漢揚揚手中長矛,於是答案不言自明。
“好吧——”魯斯嘆息一聲,提起手中的酒神之矛。“——可是,你又是爲了什麼,擋在我和我的兄弟面前?”
“什麼也不爲,魯斯。”巨漢聞言,忽然變得有些激動。“我不想和另一個我戰鬥,更不要提你。我是被迫來到這裡的。”
“被誰逼迫?”
巨漢深吸一口氣,壓抑住自己的怒火,緩緩說道:“還能有誰?那個叛徒塞拉法克斯.”
“他出現在我面前,用亞空間的邪術禁錮住了我,又把我帶到了這裡,和其他如我一樣的萊昂·艾爾莊森見面。他說這是爲了人類,但我不相信他,看看四周,什麼樣的拯救者能夠做出這樣的事來?而且,如果不是他——”
巨漢忽然緊握長矛。
“——我已經殺了那頭惡魔了。”
魯斯瞥他一眼,沒有發表任何意見。說來或許稍顯冰冷,但他並不想參與到這些事裡,他眼下只有一個目標,除此以外,其他的事他是碰也不想碰。
這陣沉默一直持續了好幾分鐘,巨漢方纔艱難地平靜下來:“你是怎麼來到這裡的?”
“無可奉告。”魯斯聳聳肩。“我只能告訴你,我只想帶他離開。”
巨漢低下頭,看了眼魯斯身後的那具屍體。那過分的蒼老和枯瘦似乎引起了他的好奇,於是,他問道:“他有多少歲了?”
“這對你來說有意義嗎?”魯斯反問。
巨漢聞言,再次沉默數秒,而後堅定地點了點頭。
“我在這裡待了很久,無法離開,其他人也是一樣。他們都講述過自己的經歷,有的人因愚蠢而死,有的人因傲慢而亡,無一例外的是,他們全都提到了塞拉法克斯,彷彿這個人在他們的生命中扮演了什麼了不得的角色。但對我來說不同,他不過只是我軍團中的一個叛徒,他不是我的長輩,亦不是我的老師然後,我得知,這個人也是一樣。”
魯斯眯起眼睛,將塞拉法克斯此人在他心裡某份名單的評級再次朝上調了一級,隨後問道:“所以呢?你想知道什麼?”
“他只不過是想爲自己的軟弱找一個同病相憐的人罷了,他誰也沒能保護,誰也沒能拯救,所以他想從一個經歷相似的人身上找到一點點慰藉”
另一個聲音忽然想起,如是說道,帶着一股可怕的冰冷。
魯斯輕輕地吸了口氣,相當不適地朝着那邊看了過去——他的野性正在示警,彷彿來的是一個非常危險的生物
而事實也的確如此,說話之人一身黑甲,猩紅色的斗篷披在背後,頭戴一頂金色的王冠。他不算老,但也不算年輕,可偏偏就是無法令人移開視線。
巨漢迅速地移動腳步,擋在了他與魯斯之間。
“離開!”他低沉地吼道。“這裡不歡迎你!”
“這裡是個囚牢,大個子,而你我都是囚犯——這裡實際上不歡迎我們任何人,難道你沒聽見過這些死者的哀嚎?”
頭戴王冠者對他的警告視若無睹,依舊不緊不慢地走着。於是巨漢毫不猶豫地擲出了手中長矛,那速度之快甚至讓魯斯的手下意識地抽動了一下.
然而,這樣恐怖的一擊卻被那人以單手輕若無物地接住了,甚至依舊閒庭信步。
“我原諒你的無禮。”他對那巨漢平靜地說。“但你之後最好別做任何蠢事,孩子,否則我會讓你知道何謂痛苦。”
他的話引起了一陣真正的咆哮,魯斯卻在這個時候開了口,恰到好處地讓愈發緊張的氣氛緩和了一下。
“你看着像是個國王啊?”芬里斯人故意用一種輕佻的語氣開口問道。
頭戴王冠者朝他看來,停下腳步,嚴肅地點了點頭,承認了自己的身份。
“正是,黎曼·魯斯,吾乃人類帝國的攝政王,吾父重傷,吾兄吾弟或傷或亡,餘下幾人或心灰意冷、避世獨身;或難堪大用,終日沉淪在痛苦之中。唯獨我不曾逃避,帝國在我手中——”
“——哈!”巨漢毫不掩飾地發出一聲嘲笑。“在你手中如何?版圖縮小,死亡率成倍上升,極端的高壓和徵兵政策?別以爲我不知道你的底細,裝什麼萬王之王?”
國王平靜地搖搖頭,沒有憤怒,甚至開始解釋:“在我手中得以維繫。”
“父親傷重,以至不能維持星炬,能將帝國版圖維繫在太陽系及其周邊一部分已是我能做到的極限。”
“至於死亡率的上升和那些極端的政策,我不會反駁,但我要告訴你,至少我沒有浪費每一個士兵的生命,他們全都死得其所,全都死在了抵抗混沌和叛徒的路上。”
“若無他們,帝國與人類早已毀滅。我也從未自稱過萬王之王,我不過只是一個攝政王,我的權力來源於吾父的信任,以及其他人的軟弱。”
魯斯頭痛地抽了抽眼角,用手捏了捏眉心——他鮮少有如此心累的時刻,或者說,這宇宙裡真的很少有事情能讓他感到心累。
發生在他眼前的這樁爭吵揭露了太多事情,而這些事都是魯斯過去從未想過的,他不由得低頭看了眼躺在自己身後的那頭老獅子,同時暗自想道:至少你不像他們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