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大學當教師雖然是吳雲現實情況下的唯一選擇,但這種選擇也有許多優點。現在的企業自主研究已經越來越多,但在基礎研究上尚未起步,研究所和各高校就成了基礎研究的主陣地,相較研究所,學校雖然在資金設備上都處於劣勢,但勝在自由。而對於研究方向不定的吳雲而言,這是至關重要的一點。
當然,所謂的自由也只是相對的自由,沒有什麼機構會放任你浪費成百上千萬,所以吳雲必須在短時間內——這個時間取決於領導層的耐心——得到足夠引起人們注意的成果,而且這項成果也不能花費太多的資金,以免給人留下該成果是用錢“砸”出來的印象,雖然用錢“砸”是現階段最有效的方法。
不要以爲吳雲現在就可以拿出什麼讓人驚歎的理論或研究,因爲船長的禁令,吳雲無法得到、或者是閱讀任何的完整資料,他所知道的一切理論都是羅蘭口授的,姑且不論這些東西的正確程度,單只是沒有證明過程就讓吳雲頭痛不以。
短短個多星期的學習只能讓吳雲得到大體的研究方向,得到一些理論或實踐的結果,這讓他可以比別人看的更遠。牛頓所謂的站在巨人的肩上這是這個意思,在研究完成後,他可以隨時去詢問船長或羅蘭一項公式定理的正確與否,但他永遠也得不到一個公式定理的證明和推導過程,對於吳雲現在這個級別的數學研究而言,這種幫助絕對不會超過一個完整研究的50%。
吳雲現在所要做的就是將他從羅蘭那裡得到的公式證明出來,用我們所能理解的方法得出新的結論,並將此轉化爲我們自己的知識,就向船長說的那樣:“宇宙中曾經有過無數個發展迅速的文明,他們曾一度達到過我們現在也無法企及的高度。但他們都消亡了,因爲他們並沒有發展出自己的文明,他們力圖複製其他種族的文明,但當環境變幻之後,失去自我的文明就消聲滅跡了,再也找不到了。”
這是亞克多對吳雲的警示,也是對這個地球的警示,通過洛特星,甚至更高等級的洛星,我們能得到超越自己幾千年,幾萬年的知識,我們可以以他們當年發展速度的數十、數百倍發展,但最終,我們只能得到一個洛星的複製品,而失去了地球的文明特徵。所以吳雲謹記着這句話,他要藉此機會爲地球奠定一個發展的方向。
在這樣的認識下,吳雲的工作頓時困難了許多,本可以用猜想的方式發表的文章,他也要經過論證,得到證明才肯放手。只有公式的理論更是需要他推翻重做,雖然效率奇低,但他樂在其中,而在成果方面,包括和羅蘭他們在一起的時間,他一共完成了所知的不到千分之一的內容,讓自己在數學方面的研究向前推進了兩年左右。如果保持這樣的速度,讓全世界的科學家都加入進來,那麼要讓地球十八級星的努力大概只需要一代人就可以完成了,但吳雲絕不願意這樣做,他一定要讓地球擁有屬於自己的獨特科技才行,這是保持自我文明的純粹性所必須的。
於是在給父母掛上一通電話之後,吳雲再次陷入了瘋狂的研究期,忘記了所有的人或事,除了每週與亞克多或羅蘭交換意見並遞送能量板以外,他足不出戶的呆了兩個月,徹底的理順了自己的知識體系,在他小事休息準備開始將所知付諸於文字的時候,猛然間收到了黛絲的電話。
一個很簡單的問候讓吳雲心中暖洋洋的,他挺起胸膛好像得到了無限的力量,但轉瞬又癟了下去,他想起格倫伯格了。這真是令人尷尬,吳雲都不知道怎麼解釋自己的行爲,不辭而別已經是很沒有禮貌的行爲,而他直到三個月後才與格倫伯格聯繫,他相信,即便是格倫伯格這樣的老好人也很難不大發雷霆。
帶着忐忑的心情,吳雲打電話給格倫伯格。嘟嘟的數想之後,一個女人接到了電話。吳雲一怔,說道:“請問格倫伯格在嗎?我是他的朋友吳雲。”
“吳雲?……”女人還沒說完,格倫伯格一手搶過電話開口罵道:“吳雲,你……”
說話一快,格倫伯格的法語荷蘭腔就顯的格外嚴重,尤其在憤怒之下,吳雲幾乎跟不上他的發音,更別說聽懂。格倫伯格可能也認識到了自己的問題,但難以宣泄的憤怒讓他無法停止,到了後來,他乾脆用自己的母語大聲罵了起來。
吳雲拿開話筒,把它放在離自己的耳朵一米遠的地方,即便如此,格倫伯格的咆哮也讓吳雲的耳膜感到震動,十分鐘後,電話轉到了亨特手上,出乎意料的,在問候了吳雲的近況之後,他替格倫伯格道歉道:“他和我都瞭解每個人都會有所承擔,相信你也一樣,格倫伯格只是最近有點激動,他的新車報廢了,”說完他又怪責道:“不過即便有事,你也應該抽空給我們一個電話,怎麼能這樣不聲不響的離開呢?”
發現他們的情緒尚好,吳雲很開心的解釋道:“這的確是我的錯,具體的事情我們見面再說,你們還在上次的那間別墅嗎?”
得到亨特肯定的答案,吳雲驅車快速往城外開去,他不想再生枝節,而且他也的確應該當面道歉。
對於此類放人“鴿子”的事件,吳雲自迷上了數學後就沒少幹,經常約人吃中飯而自己躲在實驗室的事情時有發生。而且。普林斯頓是個怪物的聚居地,吳雲只是其中的小動物,在消失這方面,吳雲的導師懷爾斯就是宗師級的人物,這位天才在求解費瑪大定理期間曾消失了整整九年,除了他妻子,沒人知道他的行蹤。
從這裡,也能對比出國內外大學的差別。在,無論是清華北大,哪個教授能九年不報到而照領薪水無人找茬?且不說出勤上課的問題,就是哪個教授兩年沒有論文出世,他的日子也不好過,說不定還得丟掉飯碗,所以多年來國內的大小期刊學報盛行,好似文風鼎盛,學術氣氛濃郁,但在世界級的期刊上,卻鮮有耳聞。
這也是吳雲大受重視的原因之一,他在尚未普林斯頓時就有優秀論文發表,碩士畢業論文更是精彩,深造的短短几年裡就有不下十篇在世界級的期刊上發表,在國外的全部八年裡,他在各類論文索引中出現多達百次(有重複),就高質量論文而言,他一個人的著作在數量上都要比東北三省全部學校發表的論文還多,最重要的是,他還不滿三十歲。
有如此成就,吳雲所受到的禮遇也就可以理解,只是吳雲自己還不明白罷了。就像現在,他一心想着怎麼和格倫伯格解釋,其他事情就全部向後排列,這種秩序化的專注是他最大的缺點。
真正見了面,格倫伯格就又變回了原樣,隨意的和吳雲開開玩笑就不再追問,亨特在那邊說道:“我們擔心你出事了,一直沒敢回去,這兩天就要離開了。”
突如其來的親切讓吳雲的身子再次暖了起來,一個萍水相逢的朋友願意在異國等待尋找自己三個月是何等的難能可貴,但格倫伯格的話讓吳雲疑惑叢生,他對吳雲讚美道:“太過廣袤了,我們忙了這麼久也沒走完,不過的確很讓人開心。”說着他又自誇道:“現在東北玩越野的沒有不知道我們倆荷蘭人的,我們不但跑遍了你說的塞外,還去了趟西藏,你可能都沒去過吧……”
吳雲詫異的的問道:“那你們不是很忙?”
“當然了,我們每天都能收到,一個星期只休整一天,十輛車換着開,你不知道有多累,我的兩個修理團隊都快累垮了,你別看今天我在家,那只是你運氣好,”格倫伯格說着指指裡間道:“我在這裡交了好幾位朋友,的確很棒。”
“可你說在找我。”吳雲指着亨特問道。
“沒錯,沒錯。”格倫伯格擺着手解圍道:“我們爲了尋找你足跡遍佈的大江南北,非常用心啊。”
“那你的好朋友呢?”吳雲加重音問道。
“那是爲了詢問你的下落。”亨特的反映也很快。
吳雲無奈的結束這個話題道:“你們準備什麼時候離開?”
“最多三天,不過我的家族派來了一個負責人,一會帶你見一面,以後你可以通過他來找我。”格倫伯格答道。
“你們在這裡還有業務?”
格倫伯格得意的笑起來:“剛剛組建的,我來這裡就是用考察投資環境的名義,如果沒有些成績怎麼交差,想不想知道是什麼?”
吳雲低着頭一個勁的吃水果,格倫伯格興致大減的說道:“怎麼又是這樣?你就不能順着我的話說說?”
“嗯。”
“給你這個。”格倫伯格嘆口氣遞給吳雲一隻龐大的手機。
吳雲懷疑的看着這個有轉頭一半大猜測道:“移動電話?”
“猜。”
“大靈通?”
亨特翻起了白眼,在呆了這麼久當然知道什麼是大靈通了,格倫伯格也用無知的眼神看着吳雲道:“是衛星電話,送給你吧。”
“這我就知道了。”吳雲看着洗耳恭聽的兩個荷蘭人道:“聽說伊拉克戰爭時有一個連的美國兵打光了薪水,用的是不是這玩意。”
看着吳雲晃動着的電話,格倫伯格終於自認失敗道:“差不多吧,不過作爲朋友,我可以讓你免費使用這個電話,不錯吧。”
吳雲點點頭道:“這樣我也好方便的給你打電話了,不過這個系統不便宜吧?”
“系統早就做好了,這次在普及也不過花了幾億元,賣的很不錯呢。”那邊亨特在旁邊說道。
吳雲早在回國之初就知道了畸形的富庶,有人就甘願花掉一個月的工資來購買一件足以炫耀的物什,如此有型的電話自然也是衆人眼球的焦點,他理解的說道:“那就要祝你生意興隆了,我一定會努力的打電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