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楚的臉色已經漸漸陰沉下來。7Z小說?他雖然知道倍受打壓的本地人生存條件必然好不到哪裡去,可從小生活優越的他壓根想不到這個世界上居然能有這樣一片地方。
在道路的兩旁,密密麻麻分佈着破敗的臨時住房,遍地的垃圾不斷散發出腐朽的惡臭,引來一羣羣無論何時都在人類生活中揮之不去的蒼蠅——分明是一副電影中貧民窟的景象。
由於共和國戶籍制度的限制,衆人都沒有在城市裡看見過貧民窟的景象,此時也是越看越加心驚。
在那些星羅密佈的房屋中,以幾塊破爛木板搭成的小屋已經算得上是高等住宅了,更多的則是支了幾個架子再扯一塊帆布直接搭起了一個勉強能夠遮風避雨的臨時住所。
桓楚本來以爲自己一路行來已經算是十分艱苦,可和這裡的人們比起來,他們天天有牀可睡,已經是一種無上的幸福。
他簡直無法想象,自己的父母怎麼能在這樣的環境下生存下來。
宋建軍是軍方中人,不在桓楚手下討飯吃,自然說起話來也沒什麼顧忌:“其實在這個世道里,能活下來就該謝天謝地了。能有立錐之地,每天還有我們供應一頓飯吃,這些本地人的生活已經相當不錯了。”
桓楚雖然知道宋建軍說的是實情,可看到眼前這個局面,要他出言附和卻是無論如何也做不到的,只能沉默以對。
隨着車隊漸漸深入,已經逐漸有人從這些簡陋的房舍中走了出來。從他們那憤怒和嫉恨的眼光中,桓楚根本不用多想便知道他們是將自己一行人當作了前來示威的外來者。
若不是車隊的最前方那輛面目猙獰的裝甲車上站着手握機槍來回探視的林天豪,恐怕憤怒的人羣已經將桓楚一行給淹沒了。7Z小說?
可即便如此,人羣中也隱隱發出了幾聲叫囂:“外地人,給我們滾出去!”
“這裡不歡迎你們!”
“滾出去!”
叫囂聲越來越大,甚至有幾個衝動的年輕人撿起了石頭,狠狠地砸在了裝甲車上。
雖然這種程度的攻擊不能對車隊造成傷害,可“與人民爲敵”的感覺終究好不到哪裡去。
看着那幾個骨瘦如柴的年輕人,桓楚卻是再大的火氣也發不出來,只是命令衆人不許還擊,讓鄭智繼續開道。
車行不遠,服從命令的鄭智迫不得已停了下來。
因爲正前方的大路被一羣手持棍棒菜刀的人給攔了個水泄不通。那個明顯是這羣人首領的年輕人手中握着菜刀,直接走到裝甲車車頭前,大聲喊道:“王八蛋!你們這羣混蛋的外地人,把我們趕到了這裡還不罷休嗎?非要把我們趕盡殺絕是不是!老子告訴你,我們W縣人也不是好欺負的!有種,你就直接把老子碾死在你的車輪前!”
“黃耀!”
正當那個爲首的年輕人還要繼續大罵時,耳邊卻傳來了一個無比熟悉的聲音。聽見這個聲音的他忍不住全身一僵,竟直直地愣在了原地。
“X你X的黃耀,你攔着老子的車幹什麼?!”桓楚不顧陳玟雯的阻攔,直接從悍馬車上跳了下來,也不帶槍,徑直走到了攔住車隊的年輕人身邊。
那個被稱作黃耀的年輕人眼看着身前的人影一如往昔,不可置信地問了一聲:“桓...桓楚?”
後方商務車上的葉弘波也走了過來,指着年輕人的鼻子罵道:“X你X的王八蛋,攔着我們的車隊搞個毛線啊!”
“葉弘波?”年輕人忍不住揉了揉眼睛,仔細看着身前兩個熟悉的身影,彷彿仍然不敢相信一般:“你們...你們還活着。7Z小說?”
桓楚忍不住一腳踢在了他的膝蓋彎上,把他踢了個踉蹌,對着葉弘波說笑道:“看看這畜生,居然敢咒我們死?”
年輕人身後的幾個本地人見這幾個外來者居然敢隨意欺負自己的領導者,就要上前幫忙,卻見自己這羣人的領袖居然毫不在意,一把抱住了那個踢打自己的人,嚎啕大哭起來。
“你們...你們回來就好!”
這個過去堅韌無比的男人,竟然會當衆哭出來。雖然有久別重逢的因素,可桓楚和葉弘波仍然第一時間意識到了不好,怕是八成在自己這個兄弟身上出了什麼變故。
葉弘波正要開腔詢問,卻被桓楚一個眼色制止了,狠狠拍了拍黃耀的背脊,說道:“一個大男人,哭什麼哭!給老子站直了,有什麼事,到了地頭再說!”
看來桓楚當年在一衆兄弟間的威望着實不小,這一聲大喝竟然讓黃耀硬生生止住了哭泣。
雖然臉上仍然不住有眼淚流淌而下,卻是不再哭出聲音,轉過頭讓圍聚在一起的本地年輕人散開,自己跟着桓楚回到了車隊中間的大巴上。
讓林天豪的妻子張欣拿了些食物和水遞給黃耀,靜靜地等着他大口吃完之後,桓楚纔開口詢問道:“黃耀,這是怎麼回事?你們怎麼搞成這個樣子?”
黃耀狠狠往肚子裡灌了幾大口水,正要說話,卻不知該從何說起,只能一拍大腿,嘆了口氣。
“的磨嘰個毛線,還不趕快說!”葉弘波在自家兄弟面前也失去了平時的軍師風度,摺扇也不扇了,直接衝着黃耀罵道。
桓楚倒仍然保持着冷靜,知道黃耀一時理不清頭緒,便直接提醒他道:“你就從基地剛剛形成的時候說起。”
黃耀點了點頭,說道:“你們也知道,W縣是個人口小縣。這麼大的縣城,常住人口還不超過五萬。所以在喪屍潮爆發的時候,也只有十幾個人感染成了喪屍,我和我爸他們直接把這羣怪物丟進了牢房裡,整個W縣也沒受到多大沖擊。”
桓楚點了點頭,他知道黃耀的父親便是W縣公安局局長,而黃耀更是子承父業,剛一畢業便做起了刑警。
“後來沒兩天功夫吧,那個叫唐子豪的少將就帶着軍隊來了,直接接手了W縣的防務,還組織着我們修了現在那道城牆。”黃耀頓了一頓,繼續說道:“其實這樣也好,至少W縣的安全就不需要我們來操心了。可沒過多久,就陸陸續續有外地人躲到這個基地避難了,大家都是末世中的倖存者,我們當然也不會拒之門外。”
“但你也知道,別說現在了,就是在當初和平時期,也都是各人自掃門前雪的模樣,他們風餐露宿什麼的,也都沒人伸手接濟。”黃耀說到此處,倒是面露慚色:“後來外地人越來越多,胃口也大起來了,向軍方要住宅,軍方說讓我們自己協商。開始他們倒是和和氣氣地找我們談判...”
黃耀說到這裡就沒有再說下去。
桓楚壓根不用想,直接補充道:“結果你們一根毛都不肯拔給他們,甚至直接把派來協商的代表趕走了,是不是?”
黃耀羞愧地點了點頭。可憐人必有其可恨之處,看來本地人流落到今天這個地步,未嘗不是自己的自私所造成的。
桓楚對自己這個哥們的脾氣也是瞭如指掌,恐怕當時趕走對方談判代表的人裡,就有他這麼一號。
也懶得跟他廢話,桓楚直接問道:“然後呢?”
“然後,他們就乾脆開始搶了。他們手裡有槍,直接把我們從家裡趕了出來,幾乎把什麼東西都搶光了。”說到這裡,黃耀的眼中突然流露出深深的仇恨之色:“我爸帶着幾個人去和談,結果直接被他們殺了!”
桓楚心中一慟,終於明白了黃耀之前在衆人面前控制不了情緒的原因,冷冰冰問道:“誰幹的?”
黃耀咬着牙,從嘴裡吐出幾個字:“顧成怡!”
看來自己一行人和獵頭幫本就不死不休的樑子上又添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桓楚嘴角浮起一絲冷笑,掏出根菸點上,遞到了黃耀嘴邊:“放心吧,既然我回來了。顧成怡那小子,蹦達不了幾天。”
接過煙的黃耀一愣,葉弘波卻立刻湊到他耳邊,將桓楚與顧成怡之間的矛盾細細說了一遍,同時又將自己與桓楚之間的從屬關係給解釋了一通。
黃耀倒也識相,本來小時候桓楚就是一批兄弟中的孩子王,他也沒有什麼心理負擔。殺父之仇不共戴天,對現在的他而言,只要能爲父親報仇,哪怕賣身給魔鬼也不會有絲毫猶豫,更不用說跟隨自己的兄弟了。
黃耀立即站起身來,衝着桓楚一低頭,學着葉弘波的稱呼,喊了聲:“老闆!”
桓楚和葉弘波雖然說是本地人,可終究雙雙早年便外出讀書,直到現在離開家鄉已經有幾年之久,曾經熟悉的人現在也逐漸陌生起來。要想重建曾經的關係網,光憑他們兩個人,恐怕也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
可此時有了黃耀這個一直待在W縣的地頭蛇幫助,這一切問題便也迎刃而解了。
眼看着對付顧成怡的把握又大上三分,桓楚心中也是流過淡淡的喜悅,卻仍然沒有忘記自己此行的最終目的:“黃耀,我爸媽呢?你知道他們在哪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