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短短一天時間,張靜的神智似乎增長了不少。
此時她見桓楚眼中的哀傷逐漸逝去,帶着似水的柔情看向自己,白皙細膩的臉上竟彷彿隱隱罩上了一層紅紗,轉過頭正視桓楚,輕啓朱脣,問道:“你相信我說的話?”
桓楚毫不猶豫地點點頭,回答道:“我信。”
說完,往前走了幾步,就在靠窗的牀上坐了下來,仍然呆呆地看着張靜。
張靜並沒有問他竟然毫無保留信任自己的原因,反而在心中認爲,他相信自己,纔是最正常不過的選擇。
她低下頭,看着自己在半空中搖晃的纖纖玉足,任憑清風將自己的黑髮吹散,輕聲說道:“這裡,不只有我一個人。昨晚的事,是另一個人策劃的。”
說到人字時,張靜顯得有些猶豫,似乎也不確定現在的自己究竟還算不算人類。
桓楚輕輕一笑,走上前去,握住了張靜扶着窗臺的小手,低聲說道:“你是不是所謂的人類,又有什麼區別呢?我只要知道,你叫張靜,那便足夠了。”
張靜聽到桓楚有些露骨的情話,臉上的紅紗更加鮮豔,雖然依然低着頭不看桓楚,嘴邊卻掛起了一絲溫馨的笑意,竟然沒有將手從桓楚手中抽出,仍然靜靜地說着:“你們在城裡鬧得有些明顯,醫院裡的那個傢伙發現你們了。只是你們人實在太少,只有他一個要對付你們,其他人都沒有參加。”
桓楚聞言一愣,原來在縣醫院裡真的有高階喪屍。
自己之前在救出陸昊父子時還洋洋得意地認爲運氣好沒有撞上,可不想昨夜的喪屍竟然是醫院裡那傢伙派來尋仇的。
此時從張靜處得到了消息,桓楚忍不住問道:“那他最後爲什麼放棄了?”
“因爲其他人把他攔下來了呢。爲了殺你們而付出太大的代價,顯然不划算。”張靜面對桓楚時也沒有絲毫避忌,直接將自己知道的情況全部說了出來:“他們說,還要留着下僕去進攻附近的人類據點,不能這麼隨便的浪費。”
桓楚情知事實八成就是如此,也不再糾結於這個問題,直接問出了心底最深處的疑惑:“小靜,你們還有過去的記憶嗎?而且,你們爲什麼一定要屠殺人類呢?”
張靜聽見桓楚的問題,皺起了可愛的眉頭,思索了片刻回答道:“我沒有以前的記憶,大家應該也都沒有吧。殺人嗎?我也不知道爲什麼,只是覺得應該這樣做而已。”
桓楚心中暗歎,正要開口,耳邊卻接着傳來了張靜低低的聲音:“不過我不喜歡看血,不喜歡殺人,也不喜歡指揮那些低級生物。我只是在一邊看着而已,從來不攙和到他們的行動裡去。”
桓楚一愣,發現張靜的眼眸中竟隱隱有些自卑,臉上卻仍然有一絲期待。桓楚當然明白這是爲什麼,輕輕地將她攬在懷中,大手慢慢撫摸着女孩秀麗的長髮,嘴中說道:“傻丫頭,我知道,我都知道的。你從小就討厭這些東西,當然不會做這樣的事情。”
一邊說着,桓楚心中一邊暗罵自己昨晚那種荒唐的想法。張靜似乎很享受在桓楚懷中的感覺,給她冰涼的身體帶來了陣陣溫暖。
她悄悄閉上了雙眼,感受着桓楚修長的手指在自己髮梢穿梭的感覺,輕聲說道:“其它的事情我都想不起來,但是第一眼看見你,我就有一種很熟悉的感覺,似乎我們很早就認識了。”
桓楚仍然保持着自己的動作,嘴中不住輕輕地說道:“傻丫頭,我們認識,有差不多二十年了,整整二十年了啊。”
懷中的張靜嗯了一聲,沉默片刻,似乎在猶豫什麼,終於從桓楚的懷中掙脫出來,目光直視着眼前的男人,一臉正色地開口說道:“桓楚,你們快走吧,這裡馬上就不安全了。”
桓楚愣了一下,看着張靜,呆呆地問道:“爲什麼?”
張靜側着頭不知在聽着什麼,臉上的神情不斷變換,過了好一晌,才面色焦急地對着桓楚說道:“說了你也不會明白的。反正別管那麼多了,你們走得越早越好,走得越遠越好!”
桓楚見張靜臉上的神情不似作僞,憑他的智商,自然輕鬆猜到剛纔張靜可能是在和同樣的高階喪屍交流,心中十分震驚。
沒想到喪屍之間竟然可以直接通過腦電波進行交流,這完全顛覆了桓楚腦中的常識。但現在桓楚卻沒有繼續思考這個問題,而是看着不知爲了什麼而焦急的張靜,輕聲問道:“你,和我一起走嗎?”
張靜聽見之後臉上的神色一僵,呆呆地看着桓楚,顯然沒有料到他會有這麼一問。片刻之後,張靜突然側過臉,對着窗外悽然一笑,輕聲說道:“不行,我不能和你一起走。”
桓楚分明看到,在張靜轉過臉去時,一滴晶瑩的淚珠滴落在窗臺上,猶如雨滴般崩裂開來。桓楚心中不禁一痛,自然知道張靜恐怕有什麼難言之隱,也不問原因,目光看向窗外少了各種廢氣之後顯得一片碧藍的天空,說道:“我馬上就離開這裡。”
張靜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便在窗臺上站起身來,背對着桓楚。微風不時吹動她身上雪白的長裙,就猶如墜落人間的一朵白雲一般,顯得煞是好看。
桓楚也轉過身子,不願再看這個美麗的身影,口中呢喃問道:“那,我們什麼時候還會再見面?”
迎風而立的張靜臉上掛着一絲笑意,輕輕說了聲“會再見的”,似乎也怕自己再呆下去會不願與桓楚分離,而直接足尖一點,竟直接從三樓的窗口跳了下去,平穩地落在地面,漸漸消失在了桓楚的視野當中。
桓楚聽見身後良久沒有傳來任何聲音,自然知道張靜已然離去,從口袋中掏出之前塞回去的那支香菸。雖然剛纔情緒波動時,煙已經被他給扭彎了,但此時的他絲毫沒有注意,直接叼在了嘴上點燃,深深地吸了一口,朝樓下走去。
等到桓楚回到停車場時,已經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緒。
見衆人已經用完早飯收拾停當,都在眼睜睜地等着自己的到來,桓楚不禁赫然一笑,自然不會提之前發生了什麼,只是將自己收集到的彈藥和彈匣全部交給了陸昊,隨即開口說道:“嗯,剛纔找這些東西耽擱了一會。怎麼樣,大家都休息好準備好了?”
陳玟雯顯然已經等的有些不耐煩了,見桓楚將蒐集的物資交給了陸昊,直接說道:“廢話,早就好了。你去了整整半個小時,就找到這麼些東西?辦事效率還真不是一般的低。”
桓楚已經很久沒有被女王指着鼻子罵過,自知理虧的他只能舔着臉不斷向女王道歉,再三保證今後一定不會自己一個人去打掃戰場浪費時間之後,才博得了女王的原諒。見衆人已經準備齊全,桓楚也不廢話,囑咐龐樂小心開車之後,便帶着陳玟雯和黑子上了悍馬。
時間已經到了11點12分,下過雪的商城縣依然很冷。
此時有了油罐車中大量汽油的保障,桓楚也能奢侈一把,將車窗搖下,第一次打開了空調。確認陸昊和龐樂已經就緒之後,桓楚便親自開車領路,駕着H2駛向了停車場通往國道的出口。
經過昨夜的血戰,小旅館周邊的喪屍幾乎被殺了個乾乾淨淨,直到車隊全部駛上了國道,桓楚等人的視野裡也沒有出現任何一隻喪屍。
剛纔在旅館中得了張靜的提醒,桓楚顯然有些擔心路上會不會有大羣喪屍出來堵截他們。可眼下看來,自己是白擔心了一番。
看着隊尾的油罐車在龐樂嫺熟的駕駛下開出了商城縣的範圍,桓楚顯然也鬆了口氣,精神也徹底放鬆下來,一隻手握着方向盤保證不偏離預定的道路,另一隻手按下了對講機上的通話鍵:“老陸、樂子,跟緊我,儘量避免和喪屍的接觸,有任何不同尋常的發現馬上用對講機通知我。”
陸昊答了聲“明白”,龐樂則是又展現了自己時有時無的語言能力,沉默片刻也只是“啊”了一聲,大概是聽懂了桓楚的命令。
聽到龐樂回答的陳玟雯忍不住嫣然一笑,靠在椅背上悠閒說道:“真想不到像樂子這樣的人,居然能有那樣的槍法,簡直就是變態。”
黑子顯然也聽懂了陳大女王的話,竟然從後座上將頭伸了過來,“汪汪”叫了兩聲表示贊同。
桓楚想到昨夜龐樂的表現,忍不住哈哈一笑,說道:“樂子,嗯,真不知道他究竟是吃什麼長大的。一拿上槍,整個人的氣質和給人的感覺就不一樣了。怎麼說呢,就像是野獸一樣。不過,這對我們來說不是件好事嗎?隊友越強大,我們活下去的可能性也會越大啊!”
桓楚這麼一提,陳玟雯就想起了龐樂昨夜嗜血的表現,如同瘋子一樣輕鬆虐殺喪屍。但一轉念,又想到他守在自己和桓楚門前不肯離去的景象,忍不住“撲哧”笑了出來,迎着桓楚不解的眼神說道:“樂子簡直就是你養的一條瘋狗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