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楚皺着眉頭朝奄奄一息的王博說道:“你不知道?”
王博艱難地搖了搖頭。
桓楚解釋道:“我和警備司令部的聯絡官來通知我開這次會議的時候,還特別對我說了一句,這次會議是由顧成怡提出召開的。想必何團長那邊也是一樣吧?”
何進點了點頭,迴應道:“沒錯,我的聯絡官還告訴我說,唐子豪事務繁忙,可能不能參加這次會議,擺明了是告訴我們顧成怡想趁機搞老子嘛。”
王博眼神中露出一抹難言的憤怒與絕望。
他一直以爲,這次栽了是因爲桓楚和何進兩個人的安保工作做得十分充足,哪裡想到居然是唐子豪將消息透露給了他們,心中忍不住哀嘆一聲——自己輸的好冤哪。
但他仍然搞不明白,這件事對於唐子豪而言,不用自己動手就能把基地裡的遊擊兵團整合在一起,實在是有百利而無一害,他爲什麼要着手破壞這件事。
是怕顧成怡一家獨大之後不認賬嗎?
不可能的,顧成怡即使將所有的大佬殺掉,想要把遊擊兵團全部整合起來,也不是短時間內可以做到的。在這個時間裡,只要他唐子豪發句話,絕對可以將羣龍無首的人類基地抓在自己手心裡。
王博此時的感覺只能用萬念俱灰來形容,掙扎着看向桓楚,輕聲問道:“爲什麼?”
桓楚皺着眉頭,沒有說話。
不是他不想回答王博,實在是他也不知道唐子豪這樣做究竟是出於什麼心理,他又想要達成怎麼的目的。
何進陷入沉思之前還沒忘記讓人把王博處置了,雖然仍然吊在吊燈上,卻已經把血止住了,保住他那條狗命,至少還有從他口裡得到更多情報的可能。
想了半晌,何進仍然沒有頭緒,只能拉着桓楚走到了角落裡,低聲問道:“桓老弟,你腦子好使,給老哥我說說,他唐子豪究竟安的什麼心?”
桓楚搖了搖頭:“他安的什麼心,我真不知道。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安的絕對不是什麼好心。”
何進抽了口煙,雖然還是一臉不解的神色,但聲音已經恢復了之前的爽朗:“他媽的,我不管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我就不信他唐子豪還能耍出什麼花招來!”
桓楚笑了笑,他的心中依然隱隱有些不安。像唐子豪那樣老奸巨猾的人不可能做沒有意義的事,這種被人暗暗盯住自己卻沒有辦法解決的感覺,實在不是很好。
陸昊已經將手上的鮮血擦乾淨,兩柄軍刺也已經插回了軍靴裡,走到桓楚身邊問道:“老闆,接下來怎麼辦?”
桓楚這才意識到這裡不是想事情的地方,正打算離開,耳機裡突然傳來了塗世輝的聲音:“老闆,有一輛軍車在靠近。”
“嗯?”桓楚一愣。
旁邊的何進看出了桓楚有些不對勁,直接開口問道:“桓老弟,怎麼了?不是哪個不開眼的傢伙惹到你頭上了吧?”
桓楚搖搖頭說道:“不是,我佈置在外面的人剛纔告訴我說,軍方有人過來了。”
何進也是一愣,立馬以爲軍方是想要來把自己一網打盡,將菸頭一掐,罵道:“他孃的,來了多少人?兄弟們,準備跟老子一起把軍方那羣王八蛋弄死!”
桓楚有些哭笑不得地說道:“別激動,何團長。軍方就來了一輛車……兩個人。”
“多少?”何進又懵了,摸着腦門問道:“就來了兩人?”
桓楚點點頭。
何進臉上頓時又佈滿了疑惑之色:“嘿,真他孃的,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啊。你說他們是來幹嘛的?”
桓楚笑道:“他們是來幹嘛的,我們馬上就能知道了。”
“也是。”何進應了一聲,正打算繼續說話,卻看見門口有一個自己的手下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
那人喘息着說道:“團長,有兩個丘八來了,說要找你和桓團長商量點事。”
何進笑了,大聲說道:“去,把他們帶上來。”
見那人又慌張地跑了下去,何進將頭轉向四周或站或坐的手下們,說道:“兄弟們,給那兩個王八蛋擺出個龍門陣來,嚇嚇這羣不經事的狗頭。”
會議室裡立刻傳出了一陣鬨笑,野狼團的手下們立刻四散開去。
何進見桓楚臉上一副似笑非笑的神色,撓了撓頭說道:“桓老弟,這你就不懂了。不管他們是來做什麼的,給他們一個下馬威,總是有利無弊吧。”
桓楚點了點頭,雖然他一向不屑於玩這種小把戲,但既然何進喜歡,便由得他去了。
當五分鐘以後,一個穿着少校軍裝的中年男子帶着一箇中尉一起走上酒店二樓時,會議室裡已經變了副模樣。
原本擺在中間的那張會議桌被人搬開了,地面的血跡還流着,何進和桓楚就坐在盡頭的沙發上談笑風生。
身前,刀槍如林,幾十個人高馬大的漢子一字排開,中間讓出了一條正好可以容二人並行的通道,顯然便是江湖上說的擺龍門陣了。
這考驗的便是來人的膽量,敢不敢在這麼多明晃晃的刀槍中大步前行,敢不敢在這麼多槍支的威脅下,將自己此行的目的全部說出來。
跟在少校後面的中尉明顯是個沒上過戰場的文職官員,看着眼前幾十個壯漢目不斜視地盯着自己,手裡指着自己二人的槍支一看就已經上膛了的,忍不住順着臉頰滑落了幾滴冷汗。
再擡起頭,就看見角落的天花板上還吊着一個和自己一樣一身軍裝,但已經昏迷過去的胖子,雖然從沒見過,但那人想必也是警備司令部的成員。
一想到自己可能遭到同樣的待遇,中尉心裡就打起了退堂鼓。
但前面帶路的少校可不是沒見過世面的雛。在這種情況下,還能被唐子豪派進龍潭虎穴裡來,不說別的,這點膽氣肯定不少。
只見他清咳兩聲,看也不看被吊在角落裡的王博,迎着衆人虎視眈眈的目光大步走了進去。
還真有點關雲長單刀赴會的樣子。
落後的中尉一看附近,人羣的目光已經轉向了自己,全身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心中默唸着菩薩保佑,硬起頭皮跟上了少校的腳步。
不過他的擔心實在有些多餘,如果在座的兩個大佬想要殺他們,就根本不會放他們進來。
雖然流了一身冷汗,中尉還是緊跟在少校後面,無驚無險地走過了這龍門陣。
少校面不改色地來到桓楚二人身前,“啪”的一聲敬了個無比標準的軍禮,開口說道:“報告何進團長、報告桓楚團長,W縣警備司令部參謀部少校參謀聶國棟向您報到!”
“好膽色。”何進口中雖是稱讚,但臉上卻是一副戲謔的神情,也不知道他的心裡究竟是怎麼想的。
桓楚倒是饒有興趣地在二人身上打量了片刻,最後將目光停留在聶國棟身上,輕聲說道:“放下吧。你們這個時候來,是怎麼個意思?”
聶國棟得到迴應後放下了有些酸脹的手臂,聲音帶着軍人獨有的洪亮與堅定:“唐司令派我來,把我們的人接回去!”
“你們的人?”桓楚輕笑一聲,問道:“你們的人在哪裡?”
聶國棟轉身,越過衆人指向被吊在角落裡的王博說道:“就是被你們吊起來的王參謀。”
王博見唐子豪真派人來接自己了,睜開的右眼一亮,隨即便黯淡下去。
他已經把所有的事情都抖了出去,如果被這個少校接回去,不用多想,肯定是死路一條。
王博想要開口,但體內失血過多,人有些暈眩,嘗試好幾次都沒能張開嘴,只能用盡全身力氣掙扎着,想要表示出自己的反對。
可他這番作態落在衆人眼中,便是這死胖子極度想要離開的表現。
跟在少校身後的中尉看見王博的慘狀,有些於心不忍,也有些憤怒,但這憤怒一碰到桓楚深邃的眼神便迅速融化了,只能低着頭不敢說話。
何進和軍方的關係一直不好,如果之前軍方的支援來的早一點,那今天根本輪不到桓楚和他平起平坐。
桓楚看了何進一眼,見他沒有搭腔,便開了口:“聽你的意思,那個胖子真的是唐子豪唐司令官派來的人?”
聶國棟大聲應道:“是!”
桓楚冷笑道:“我怎麼記得,這胖子是X市的刑偵大隊長,什麼時候和你們軍方扯上關係的?”
聶國棟猶豫片刻,回答道:“抱歉,桓團長。您的問題我不能回答。”
桓楚問道:“爲什麼?”
聶國棟答道:“因爲我不屬於人事部門,對於您的問題沒有辦法做出答覆。”
桓楚蹙起了眉頭,再次問道:“你知道他爲什麼被吊在這裡嗎?”
沒等聶國棟開口,桓楚就自顧自地說着:“我猜你也應該知道吧?既然在這個時候,你們司令都來找我要人,意思是說這次事件由他來負責咯?”
聶國棟心中一驚,正準備說話。可桓楚沒有給他開口分辨的機會,直接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一拍旁邊的小几,大聲說道:“我倒想問問,唐子豪究竟是什麼個意思?!我們帶着兄弟們在前線出生入死,他就躲在背後想着怎麼殺了我們?!”
“啪!”
一聲悶響,被桓楚拍了一掌的茶几頓時四分五裂,只剩下一地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