裝甲車的速度很快,不過片刻時間便已經從天空中那隻怪物的視線裡消失了。
不是沒人想留下來,但銃劍團的隊員們早就已經習慣對老闆命令的絕對服從。
更何況,理智告訴他們,老闆的話是正確的。必須有人斷後,這個人還必須擁有強大的實力。
整隻隊伍裡,滿足這種條件的人,除了桓楚,不做第二人選。
陳玟雯想留下,但她知道,自己留下,根本起不到絲毫作用,只會讓桓楚分心。
於是,原本熱鬧的婦幼保健院前,只剩下了兩個生物。
一個站在地上,一個飛在空中。
微風吹動了桓楚的衣角,一滴冷汗順着他的臉頰滴落在地上,摔成碎片。
自己有多久沒有體會到這種腎上腺激素快速分泌的感覺了?這種感覺叫興奮?或者是……恐懼?
握刀的右手隱隱有些發麻,耳邊裝甲車的轟鳴已經逐漸消失。
面對着在半空中不斷撲閃着碩大肉翼的怪物,桓楚第一次有了一種恐懼感。
發生在眼前的一切已經超出了桓楚的想象,即使冷靜如他,也忍不住有些驚慌失措。
但空中的怪物不會給他仔細理清思路的機會,張開瀰漫在整張臉上的口器仰天發出一聲巨吼,撲閃着身後的一對肉翼,如同最先進的戰鬥機一般猛然從天空中朝着桓楚的方向飛射下來。
就像是劃破天空的閃電,在身後托出了一條長長的白色氣流。
好快!
桓楚的瞳孔猛然收縮。7Z小說?
自從身體得到強化之後,已經很久沒有他看不清楚的動作了。但是現在,他只能隱約看見怪物劃破天空時背後拖出的殘影。
當他的目光捕捉到怪物的形跡時,那個暗黑色的身影已經衝到了他的眼前,如同蝙蝠一般朝着他的脖子撕咬而來。
桓楚下意識地衝出了左拳,體形與常人差不多大的怪物輕飄飄地向上一衝,就彷彿是被桓楚拳頭激起的空氣波動所推送一般,輕易就閃躲了過去。
給人的感覺,就像是萬丈海浪上的弄潮兒一般,輕巧,敏捷。
怪物藉着一衝之勢,那張恐怖的大嘴已經從桓楚的手臂上撕扯去了一大片鮮血淋漓的皮肉,在離他兩米開外的半空中貪婪地咀嚼起來。
桓楚的臉上露出痛苦的神色,血淋淋的左臂傷口處森森白骨清晰可見。
不過半秒時間,怪物已經將桓楚手臂上的血肉吞吃個乾淨。上一秒鐘它似乎還在輕扇着背後的肉翼,用細而修長的血紅色舌頭貪婪地舔食着口器邊殘留的新鮮血肉,但只是一震翅的功夫,它便如同一顆炮彈般沖天而起,朝着桓楚再次撲來。
這一切只發生在電光石火之間,快得幾乎像是瞬間移動!
桓楚忍痛,揮刀。
長刀在空中拉出一道慘白色的刀芒,似乎在訴說着主人的痛苦一般。
怪物的身上卻如同裝了可以控制前後的推進器一般,在刀鋒即將劃上自己的身體時猛然在半空中剎住,凌厲的長刀貼着它空無一物的臉頰劃了過去,沒有給它造成絲毫傷害。
這怪物的速度太快了,不能這樣打!
“逃!”
這個念頭在桓楚的心中一閃而逝,隨即變得一發而不可收拾,趁着一刀逼退怪物的機會,雙腳猛然點地,轉身朝着右邊一條鄰近的小路中飛奔而去。
根本沒有回頭查看的時間,桓楚只能拼命地向着四通八達的小巷裡亡命奔跑,身後傳來的空氣流動聲和怪物那越來越大的嘶吼聲說明,它還沒有打算放棄這個膽敢將自己差點殺死的螻蟻。7Z小說?
“砰!”
桓楚根本不用回頭,就知道那個怪物已經撞在了小巷兩側的民房牆壁上。窄小的路口限制了它的速度,它背後那對巨大的肉翼也根本施展不開,只要敢加速,就會和旁邊厚實的牆壁來個親密接觸。
那怪物顯然也有些發怒,揮舞着強壯的手臂直接將身前擋路的小樓砸成一塊塊巨大的碎片,整個小巷裡頓時塵土飛揚。
機會!
桓楚突然停下了腳步,從背後掏出兩顆手雷,用力朝着煙霧瀰漫的小巷裡扔了進去。
“轟轟!”
桓楚根本不看手雷造成的結果,他可不認爲,這個出場如此震撼的怪物能被自己簡簡單單的兩顆手雷炸死。
果不其然,一股煙塵伴隨着破碎的瓦礫沖天而起,隨着煙塵和瓦礫的簌簌落下,漸漸露出了那個猙獰的暗黑色身影。
一塊大約有人拳頭的不規則石頭半空中怪物的手裡疾射而出,重重打在了桓楚身邊不到半尺處的民房上。
一聲轟然巨響,堅固的混凝土牆壁竟然被看起來絲毫不顯眼的石塊砸出了一個直徑超過半米的大洞,裡面凌亂的房間都清晰可見。
桓楚趁着怪物被兩顆手雷的爆炸阻擋片刻的機會,將自己身體變異後的力量全部發揮了出來,全速發足狂奔。雙腳的每一次蹬踏都會在水泥地面上留下一塊塊可怕的痕跡。
渾身的汗水簌簌落下,也不知是因爲激烈的運動,還是強大的心理壓力造成的,桓楚沒有心情去關注身邊不斷往後退去的景物和迎面吹來的颶風,只是下意識的揮動雙手,將一顆又一顆手雷朝着身後扔去。
不是爲了對那個緊追不捨的怪物造成絲毫殺傷,只是要憑藉手雷激起的煙霧來掩蓋自己的行蹤。
似乎是這個戰術起了作用,當桓楚將揹包裡攜帶的手雷扔了個精光時,身後的氣流波動聲逐漸減弱,他的心跳也漸漸平穩了下來。
“甩掉他了?”
將腳步放慢,最後停在了一棟大樓前,回頭看了看空無一物的天空,桓楚只覺得自己的雙腿一陣陣發軟,如同被灌了鉛一般沉重。
短短几分鐘的全力奔襲幾乎耗盡了他的體力,此時的桓楚知道自己的身體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如果再不找個地方休息,恐怕一隻低階喪屍都能輕易要了自己的小命。
躲在牆根的陰影處粗重地喘息片刻,桓楚努力將自己劇烈的心跳平復下來,仔細地觀察着周圍的局勢。
萬幸,終於是把那個恐怖的怪物甩掉了。
使勁拍了拍臉頰讓自己清醒過來,桓楚強打着精神,緊了緊右手握着的長刀,拖動着此時重逾千斤的雙腿,躡手躡腳地朝着大樓裡走去。
剛一走進大樓,便是一條狹長的拱形通道。
一左一右是共和國最常見的獅形雕塑,左邊的母獅踩着幼小的獅兒,一臉慈愛的表情;右邊的雄獅腳下踏着一個繡球,相貌威武異常,看樣子光是門口這兩個雕塑,大樓的所有者便花了大價錢。
桓楚大步朝着通道里走去,持着銀色長刀的右手看起來十分隨意地垂在身側,其實早已是蓄勢待發。
他可不相信運氣,這算得上是旅遊聖地的酒店裡,要是沒幾隻喪屍那就奇怪了。
彷彿是聞到了桓楚身上的汗臭味,通道盡頭突然傳來一聲低沉的嘶吼,緊跟着便有五六隻雙眼通紅、衣衫破爛的喪屍氣勢洶洶地朝桓楚撲了過來。
桓楚眼見這些喪屍行動遲緩,身上滿是傷痕,顯然只是最低級的普通喪屍,嘴邊冷冷一笑,強撐着身體,一步一步朝着喪屍撲來的方向迎了過去。
他根本不敢用槍,怕槍聲會把好不容易擺脫掉的怪物引來。但是對付幾隻低階喪屍,即使是現在這種狀態,憑着一把銀刀也已經足夠了。
喪屍原本死硬的臂膀如同火柴棍般,被桓楚手中長刀輕鬆折斷,瘦弱的身軀如同可憐的灰塵般被紛紛撞飛,碰在兩側的牆壁上滑落下去。
它們身上並沒有什麼傷勢,但頭顱卻已經不翼而飛。
走過拱形通道,桓楚才知道自己究竟到了什麼地方。
這裡便是一年前在含山鎮拔地而起的最高建築物——含山大酒店。
這是一座足有二十八層高的大酒店,長條狀的玻璃以當下很時興的方式將整個大樓全部覆蓋起來,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只是星星點點的地方有那麼幾個空洞的玻璃框,不知是什麼時候被人打爛了。
與外面的整潔不同,整個酒店的一樓大堂裡一片狼藉,破舊的不鏽鋼垃圾桶翻倒在櫃檯前,裡面的垃圾、紙屑落了一地。原本光滑明亮的大理石地面上,暗紅色的血跡匯成了一條涓涓的溪流,在桓楚的腳邊緩緩流淌着。
擡腳踏過幾具橫躺在地板上只剩下白骨和碎肉的屍體,桓楚小心翼翼地向着通往二樓的階梯走去。
階梯上的屍骨比大堂裡更多,不只有被喪屍吃掉的可憐白骨,還有不少骨頭碎裂的完整屍身,顯然是在逃難時被洶涌的人羣推倒最後活生生踩死的。
桓楚沒時間感概這些命喪他鄉的苦命遊客,他已經躡手躡腳的已經踏上了二樓的走廊。
萬幸之前銃劍團的一系列戰鬥已經將小鎮裡的喪屍清理了個七七八八,桓楚這一路走來除了在通道上有過短暫的戰鬥,便再也沒有看見一隻喪屍。
整個酒店從二樓開始便是客房。桓楚一腳將走廊中間一間不起眼的房間踹開,小心地觀察着各個角落。
屋內本來光亮的擺設,在失去了工作人員的保養後佈滿了灰塵,但除了厚厚的灰塵,桓楚並沒有發現喪屍或是血跡。
“終於可以休息一下了……”
小心翼翼地將房門關上,桓楚才鬆了口氣,點燃一根香菸,靠在了厚厚的牀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