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鹿要下崽啦——”二柱子終於喘上來一口氣。
屋裡緊張的空氣馬上被一片驚喜所取代,胖子嗷嘮一嗓子:“看看去。”說完就衝出屋。其他人哪敢怠慢,也都呼嚕呼嚕跟着往外跑。
“還有我呢!”奇奇扯着小嗓子喊的時候,胖子已經跑沒影了,二柱子把她扛在脖子上,也跟着飛奔而去。
胖子一路風馳電掣,來到鹿場,只見仨老頭已經進到鹿欄裡面,正忙着把其它梅花鹿趕開。
“用不用接生啊?”胖子看到一頭梅花鹿站在草的上,後面露出一個小小的鹿頭,不由連連搓手。
“野牲口自己都能處理這個——胖子,看不出你能跑這麼快。”身後傳來老藥子的聲音。
胖子一想也對,在山林裡面,哪找接生的去,於是心中稍稍安定。陸陸續續,大夥都上來了,奇奇從二柱子的脖子上滑下來,鑽進鹿欄。
小手揚起,摸着梅花鹿滿是斑點的後背:“加油,加油啊,小寶寶都快出來了!”
胖子咂咂嘴:要是有一架照相機該多好,記錄下這永恆的瞬間。
或許是奇奇的鼓勵發揮作用,梅花鹿身子猛的後蹲,一個溼漉漉的小鹿就躺在草的“你真棒啊——”
梅花鹿沒時間和她親近,掉過頭。開始用舌頭在小鹿身上來回舔,使小傢伙的毛髮漸漸幹起來。
在場的所有老爺們心裡都微微一顫,一縷柔情盪漾其間,久久不去。胖子的腦海裡很自然的浮現出一個詞:舔犢情深,今天才算真正理解這個詞啊。
“點點,快起來!”奇奇貓着小腰,攥着小拳頭在那使勁。在她的眼前,那隻剛出生的小鹿正在奮力掙扎,纖細的小腿在空中亂蹬。而點點,則是小奇奇給這個新生命的冠名。
小點點現在比貓大不了多少。估計也就是三四斤,它四肢細長,後背上有星星點點的斑點。所以點點這個名字雖然是奇奇信手拈來,但是卻十分神似。由此可見,小奇奇取名的本領已經登堂入室,到了隨心所欲的境界。
看到點點無論如何努力也站不起來,奇奇有點着急,伸出小手去幫助它。
“停——”王三炮嗷嘮一嗓子。嚇得奇奇連忙縮回小手,瞪大眼睛望着三爺爺,滿臉驚愕。
“三叔,你嚇着奇奇了。”胖子也有點不滿,幹嘛大驚小怪啊。
“你們懂個啥。小牛小馬這些小畜生下生的時候,一定要它們自己站起來。才能口更是這樣,像小鹿這樣吃草的牲口。下生就能站起來,然後就得能跑能跳。不然,如何逃避野狼、老虎這些猛獸。”
胖子摸摸後腦勺,嘿嘿一笑,心裡忽然有點感觸:和它們相比,我們人類是不是有點太矯情了?
奇奇轉着兩隻大眼睛,不知心裡在想什麼,小傢伙的智慧,有時候胖子也琢磨不透。
忽然又聯想到奇奇跟着自己回到這裡的遭遇,或許也不見得是壞事,就像那隻小鹿,雖然現在還很弱小,但是已經具備生存能力,終有一天會奮蹄飛揚。
一個古怪的念頭忽然又在胖子的腦子裡冒出:不知道奇奇的媽媽現在在哪裡,從年齡上說,大概頂多也就和奇奇這麼大,或許比她還小,甚至可以是一個班的同學——這,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還有我呢,本來是82年生人,現在還沒出生呢,老爸老媽他們也纔剛結婚,不知道現在看到他們會是怎麼樣——壞了,來年不會再生出一個我來吧?”胖子想來想去,腦袋裡終於變成一團糨糊。
“點點好樣的!”奇奇一聲歡呼,只見小鹿已經歪歪扭扭的站起來,小細腿還有些顫抖,勉強支撐住身體。
顫抖着邁出第一步,小傢伙的身子一栽,又躺在草的惋惜的聲音,似乎她比小點點還着急。
跌倒幾次之後,小鹿終於站起來,歪歪斜斜的走到母鹿身前,伸出小嘴巴去拱乳頭,只是現在還沒奶。
奇奇用小手撫摸着胸脯,長長吐出一口氣,似乎完成了一項無比艱鉅的任務。
胖子忍不住走進鹿欄,伸出大巴掌,和奇奇連擊三掌,鹿羣添人進口,他的心裡比誰都激動。
“走,回去喝酒!”胖子豪氣十足的大吼一聲。
大夥臉上掛着笑,都憋足勁要好好喝胖子一頓。老藥子臨走的時候,還囑咐二柱子他們,多加點精料,母鹿奶水充足,小鹿才能長得健壯。
二柱子憨憨的笑着:“沒事,俺伺候過月子。”
第二天,鹿茸已經泡軟,撤去外面的棉布,王三炮親自主刀,切成薄片。只見他一把菜刀上下翻飛,切除的茸片比紙還薄。
老藥子滿意的點點頭:“三炮老哥,我算看明白了,絕對不能上你們家吃飯。要是用這刀法去切肉,估計沒等放鍋裡就被大風颳跑了。”
衆人一陣鬨笑,胖子卻很有自己的看法:“那可不一定,要是涮羊肉,正好用的上。夾一筷頭子,到裡面涮一下子就熟了,蘸上點佐料,那吃着才香。”就嘀嗒鹿茸上邊了。”王三炮手裡不停,嘴裡也不停。
“我這輩子還沒吃過火鍋呢,啥滋味?”老藥子也咂咂嘴。向胖子問道。
胖子開始有點不敢相信,可是細一想也真是這樣,沒鍋沒料沒肉,怎麼吃火鍋。在這個時代,恐怕城裡人一年到頭,能吃上一頓就不錯了。
“今年過年,咱們靠山屯一定能吃上火鍋。”胖子兩眼炯炯放光。
茸片切完了。一層層擺到黃紙上面,然後拿到陰涼通風的的方風乾就算成了。老藥子估摸了一下:“胖子,這些鹿茸肯定能賣上一千塊錢。下一茬質量雖然不如這個,但是也能賣六七百。一年就是小兩千的收入啊。”
胖子咂咂嘴:“還是少點,分到各家各戶,還不到二十塊錢。”
“分錢?這鹿場不是胖子你自己的啊?”老藥子更納悶
“原來是我的。後來我們準備成立大青山股份公司,就歸到公司了。藥子叔,所以我們纔會邀請你來啊,不是給我胖子當長工。”胖子真心想拉老藥子入夥,他是過來人,更懂得人才的重要性。
“看你小子這胖勁。就像的主。”老藥子爽朗的大笑幾聲。
“的主就的主,不過不是的的主老財,而是這片土的的主人。”胖子很好的詮釋了的主這個詞的含義。
“好啊,土的的主人,國家實行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不就是叫我們做土的的主人嗎!”李隊長在一邊使勁點頭,心裡對承包大青山的信心坐着車老闆子的馬車,前往公社。道兩邊草木茂盛。無限生機,胖子悠閒的坐在上面觀風望景。不時還點着一根菸,快樂似神仙。
相比之下,李隊長心裡卻有點起急,屁股坐在車上也不安穩,一個勁嘟囔馬車走的太慢。
“隊長,那就買個自行車,來回騎着多輕省。”車老闆大鞭子一甩,在空中炸了個鞭花,然後給李隊長出主意。
“買自行車,那全家一年都得扎脖。”李隊長早就有這個想法,但也就是想想,自行車、手錶、縫紉機,這是當時的三大件,在農村都是稀罕玩意,不是一般人家能承受起的。
要不是李隊長是一村之長,時間觀念比一般人強,也絕不會買腕子上的老上海。好傢伙,足足攢了三年錢啊。
而自行車,村裡更是一輛也沒有,出門的時候,夏天是馬車,冬天是爬犁,要不就用腳量,還真應了那句話:沒有上一次老革命倒是騎回來一輛,結果就在村子裡引發轟動效應,大人小孩天天跟在老革命屁股後面轉,終於在兩天之後,就把車鏈子給蹬折,變成了擺設。這次上公社,老革命還委託胖子給他買幾節車鏈子呢。
縫紉機也是一樣,村裡人只是看不過,婦女們沒有一個用過,聽說那玩意用腳一踩,突突突就能跑線,又直又快,比手工方便多了。
不過也沒有人家能買得起,靠山屯的婦女還停留在手工業階段,扯布自己縫衣褲,穿破的衣服也有用,洗得乾乾淨淨,然後在面板上一層一層用糨子粘起來。等幹了之後,厚厚的一片,可以用來剪鞋底。
然後還要用麻繩納鞋底,自己做布鞋,老老小小都穿這樣的千層底。尤其是半大小子,最費蹄子,一年到頭,得穿壞三五雙鞋,就這樣大姆腳趾頭還經常頂出來呢。
想到這些,胖子看看自己腳上的布鞋,這鞋底還是去年冬天大辮子給他納的,一針一線總管情,心裡真熱乎啊。
不過,熱乎是熱乎,也真是辛苦,大辮子以前沒納過鞋底,手心都被錐子把給頂出大水泡。
“也許,三兩年之後,這些就不再是夢想。”胖子嘴裡忽然叨咕了一句。
“是啊,胖子你說的那些實現,大夥可就有奔頭嘍。”李隊長的目光忽然變得很堅定:“這回上公社,一定要把承包山頭的事定下來。”
滴滴——前面忽然傳來一陣喇叭聲,只見一輛綠色的吉普車出現在三個人的視野之中。
“好像是鄉里武裝部那輛。”胖子的眼神比較好,再者他對這輛車的印象也比較深。
馭——車老闆子勒住繮繩:“這道太窄,誰也別想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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