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哥,有空出來嗎?”近來李妍經常打電話給他,江一明總是沒空,但他們已經在電話中聊了不少,語言變得親切,心也似乎慢慢靠攏,她不再叫他江隊,而改叫江哥,這讓他很舒服。
“去哪兒?”只要他有空,他無法抗拒她的邀請。
“知道鴛鴦溪嗎?”
“知道。”
“鴛鴦忠貞不渝的愛情讓我十分羨慕,我一直很想親自去體驗一下它們的愛情生活,陪我一起去好嗎?”鴛鴦溪位於長江市北面,是全國十大最佳旅遊勝地之一,離長江市120公里,來回開車要4個多小時,江一明怕隊裡臨時有事,猶豫了一下,但想想今天是星期日,一個多月來,被兩起謀殺案壓得氣都喘不過來,正想可以到美麗的大自然中去放鬆放鬆,便很爽快在答應了。
江一明想過過寶馬癮,李妍把車讓給了他開,車到他手上就箭一般向前飛去,不到兩小時就到達目的地。
他們下了車,鳥聲、蟬聲、瀑布聲撲面而來,演奏出美妙天籟之音,清涼的風從峽谷陣陣襲來,沁人心脾的空氣中揉着各種樹葉和野花的芬芳,鴛鴦溪上,一對對情侶手牽着手,赤足走在坦蕩如砥的溪牀上,笑聲在水中盪漾……
“試試?”李妍望着溪流上的情侶們問江一明。
“好,我們走。”他們脫了鞋子,一起走進溪流中,他們各走各的,走着走着,李妍突然一個趔趄,在身子失去平衡之際,江一明一把抓住她的手,她纔沒有倒下,江一明感到有一股電流傳到手上,然後傳遍了全身……這是怎麼了,以前他也拉過女孩子的手,卻從來沒這種感覺。
李妍覺得他的手很有力很溫暖,喜歡被他握着的感覺,但又有點不好意思,於是她慢慢在把手縮回去,她說:“我怕在水上摔跟頭,要不我去看鴛鴦吧?”
“好,我真想看看這愛情精靈的真面目。”
他們上岸了,問一個導遊小姐在哪裡能看到鴛鴦,小姐掩口而笑說:“先生,你來的不是時候,鴛鴦要農曆秋分以後纔會從北方飛來過冬。”她的神情似乎在說:這人怎麼這麼無知?江一明愣了一下,問李妍:“你不是說來看鴛鴦嗎?我缺少旅遊知識難道你也和我一樣?”
李妍狡黠地笑了:“你看河面上的情侶們,不就是一對對鴛鴦嗎?”江一明讀懂李妍眼裡的表情,明白她從開始就在騙他,他很喜歡這個溫情浪漫的謊言。
李妍說累壞了,要找個地方坐坐。他們迎着草木蔥鬱的小路向前漫步,然後找到一個名叫“鴛鴦仙境”的茶吧,這個茶吧位於一個百尺飛瀑底下,雖然沒有音樂,但“沙沙”的瀑布聲比音樂更動聽,因爲瀑布和鳥鳴的作用,茶吧裡顯得非常幽靜清涼,讓江一明心情十分放鬆和舒暢。
他想:要是塵世中永遠沒有謀殺該多好!
一個穿綠旗袍的服務小姐走向前來,問江一明要喝什麼茶,他對茶不很感興趣,平時大多數喝礦泉水,他說自己不懂茶道,叫李妍看着辦,李妍說:“把你們這裡最好的鐵觀音拿上來。”服務小姐的眼一亮,笑容花一樣地綻放了:“好的,請稍等。”
茶上來了,李妍不要小姐泡茶,她自己親自動手,燒水、熱杯、洗茶、聞香、篩茶……整*作嫺熟優雅,比泡茶小姐還專業,茶泡開了,小包間裡瀰漫着一縷縷清香,壺口氤氳的水氣在飄浮着,氛圍靜穆而芬芳,恍如隔世,江一明竟然有點呆了……李妍舉起茶杯對他說:“來,以茶代酒,祝賀你成功偵破一個腐敗大案。”
“可是我心情很沉重啊。”
“爲什麼?”
“王朝原來是一個愛國英雄,現在卻變成一個兇手,真的不應該啊,不知道法院會怎麼判王朝,萬一判他死刑,我心裡真不是滋味。”
“甭管他啦,現在法律都比較人性化,法官會酌情處理,我想不會判死刑。咦,說說你們是怎麼給金副市長定罪的?”李妍很好奇。
“現在科技這麼發達,只要你犯罪了,甭想逃過法網,最主要的證據是林方長的顱骨,我們把他顱骨從烈士墓裡取出來檢驗,林方長的顱骨上的確留着一個彈孔,通過鑑定,那個彈孔是被‘77’式手槍打穿的,當時只有特種部隊排長以上的軍人才用這種手槍,因此可以斷定當時林方長確實是被金小剛所殺;另外,還有一個被判死緩的毒販出來指證金小剛,說他1999年5月18日曾在金小剛那裡買進了10公斤*,就憑這兩點,公安廳就下達了抓捕命令,沒想到我們還沒開始審訊,金小剛就竹筒倒豆子般全說了,他的精神已經被王朝弄得崩潰了。結果所有的事情都像王朝所說的一樣,金小剛早就和楊浦、曾軍密謀好,等時機一到,他們就好好幹一票,唉,人啊,太貪婪了,要不怎麼會落到這種下場?”他感嘆着。
“那個取顱骨檢驗的點子是你想出來的吧?”
“是啊,因爲我對這個案子比較熟,我被公安廳抽調到金小剛的專案組去,我第一個就想到從顱骨下手。”
“高!實在高!李某人佩服得五體投地!”李妍嬉笑着說。
“別投地,地下髒,五體投我吧。”江一明也回敬她一個幽默。
“去去去,臭美……‘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願君多采擷,此物最相思。’我們今天沒看到鴛鴦,但我們可以去看另一種被人千古傳唱的愛情精靈——紅豆樹,聽說這山谷中有紅豆樹,願意陪我去摘紅豆嗎?”
“好啊,只是怕你的高跟鞋會埋怨你蹧踏它……”話還說完,江一明電話就不合適宜地叫起來,是左麗的電話:“江隊,你在哪兒?泉源小區發生了一樁謀殺案,王局要我們馬上出現場。”
“我要兩小時纔到,你和吳江帶羅進先去……對不起,李妍,我不能陪你去看紅豆了,唉,爲什麼美好的時光總是那麼短暫?”
“好了,別感嘆了,我的大偵探,你要是有心,等鴛鴦飛來時,再陪我來看嘛。”
“好,一言爲定!”他們擊掌而鳴。
寶馬向市區呼嘯而去。
第十六節 美少婦之死
江一明叫李妍直接送他到泉源小區的案發現場,下車之後,他和李妍揮手告別,正要走進小區,看見吳江、左麗和羅進從裡面走了出來,看樣子他們已經勘查完畢了。左麗看見江一明,小跑到他面前,把頭伸得老長,往小區大門外看了又看,才慢慢把目光收回來,很驚訝地說:“哇噻,江隊,寶馬跑車,絕色美女,豔福不淺啊,從哪兒泡來的?”
“去去去,什麼亂七八糟的事?我們是工作關係,別瞎扯,說說案子。”江一明嚴肅地說。
“唉,好慘好血腥啊,我不敢說,還讓老吳來說吧。”左麗故意睜着一雙恐怖的大眼說。
“什麼情況?”江一明轉問吳江。
“一個漂亮的少婦被殺死在17幢304房內,初步調查,死者是304房的女主人馬明花,今年28歲,沒有職業,死者的左胸被人連捅3刀,赤身裸體地死在她自己的臥室裡,*內有殘留*,可能是先殺後奸,從血液的顏色和屍斑來判斷,她大概是在昨天夜裡11點以後被殺的,具體時間要屍檢後才能斷定。”
“有什麼發現?”江一明問。
“門窗完好無損,殺手是用鑰匙開門進去的,現場提取了3種腳印,其中一種是死者自己的,另一種可能是死者丈夫的,第3種可能就是兇手的,初步判斷爲熟人作案,可能是情殺。”羅進接着說。
“*留下的*和被害人死後放置在體內的*有沒什麼區別?會不會兇手爲了轉移我們的視線而僞裝成情殺的樣子?”
“絕對不一樣,根據理論分析,那*是*留下的,不是死者死後放入*內,所以可以排除你的設想。”羅進很肯定地說。
“馬明花的丈夫現在在哪兒?”
“他昨天上午去濱河市開攝影頒獎會,她丈夫是攝影師,現在正從濱河趕回來。”
“是誰報的警?”
“402房的女主人雷芳菲,她是馬明花的麻友,她昨晚和馬明花約好,今天下午一起去麻將館打麻將,吃過午飯後,雷芳菲來敲馬明花的門,她按了5分鐘門鈴,裡面沒人迴應,她就打馬明花的電話,沒想到馬明花的電話在房裡響起來,可一直沒人接聽,她覺得很奇怪,她和馬明花認識好幾年了,倆人已經成爲無話不說的好姐妹,說難聽一點,就是馬明花和老公在親熱,也會停下來接她電話,她懷疑馬明花可能出事,便伏下身子,從門腳的縫隙向裡看,一看,大吃一驚,一股鮮血從臥室流到客廳,當然此時鮮血已經凝固,還聞到很濃的血腥味,於是馬上報警。”
“走,我們先回隊再說。”江一明覺得可能是一樁紅杏出牆案,他不喜歡這種直接用刀把人殺死的案子,因爲對手並不高明,也沒什麼科技含量,但每一個生命都值得尊重,不管什麼案子他都要認真對待,由不得他喜不喜歡,要不他就是不是一個好警察。
第十七節 問訊可疑人
馬明花的丈夫肖青坐在刑警隊的接待室裡接受江一明的問訊,他的神情無比悲傷憔悴。
“你很愛馬明花嗎?”江一明問。
“當然。”
“愛到什麼程度?”
“含在嘴裡怕溶化了,捧在手裡怕飛走了。”
“她愛你嗎?”
“什麼意思?她當然愛我。”他有點不高興。
“她得罪過什麼人嗎?或者說她有什麼仇人沒有?”
“不知道,她下崗了,大部分時間都在麻將館裡度過,我是搞攝影的,到處跑,很忙,她的生活軌跡很少和我交集在一起。”
“7月5日你在哪裡?”
“我在濱河市場參加一個攝影頒獎會,我一幅作品獲得了3等獎。”
“有誰證明?”
“這次會議是濱河市攝影協會主辦的,和我一起開會的有來自全省各個縣市26位攝影愛好者,我這裡有他們的通訊錄,你們可以打電話去查詢。”肖青把一本小型通訊錄交給江一明。
“5日晚上呢?”
“5日晚上我同學盧小華請我在水晶宮酒家吃飯,我們一邊喝酒一邊敘舊,一直喝到8點纔回賓館睡覺,因爲喝多了,我一覺睡到第二天早晨才醒。”
“你們住在哪裡?”
“河景酒店1808房。”
“好吧,我們今天就談到這裡,如果你發現什麼新情況,請給我打電話。”江一明遞給肖青一張名片,讓他回家了。
這時吳江和左麗從外面調查回來,看他們輕鬆愉快的樣子,想必有一些收穫,左麗坐下來故意長嘆一聲說:“唉,又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那你還坐在這裡幹嗎?快去找線索啊。”江一明故意冷着臉說。
“左麗,別逗了。江隊,通過我們對雷芳菲的調查,她說馬明花有一個情人叫羅安,是市建設局的副局長,這人我認識,是個有錢的主,常常混跡於上流社會,聽說很有前途,此人身高1.65米,和我們從現場提取39碼鞋印相符,我們還對泉源小區的居民做了調查,鄰居說偶爾看見羅安和馬明花出雙入對的,我看這個羅安有嫌疑,要不我們把他傳來問問?”吳江問。
對羅安實施留滯訊問時,他們比較謹慎,儘量避免引起外界的注意,首先沒有確鑿的證據,其次考慮他的前途,國家培養一個幹部不容易。
羅安被帶來時,表情很意外、疑惑、不安和無辜,不過,他很快就鎮定下來,畢竟是在官場混到38歲,有臨危不亂的剋制力。
一些不是核心問題,羅安都如實回答了,對此,江一明並不樂觀,因爲越是冷靜的對手,越是難以從中得到真實的口供。
江一明問:“羅安,知道爲什麼請你到這裡來嗎?”
“我怎麼知道?我還想問你們呢!”
“你認識馬明花嗎?”
“認識,怎麼了?”羅安愣了一下說。
“你們是什麼關係?”
“我們是一般朋友關係,她是我今年元宵節在麻將館裡認識的麻友,你們什麼意思?你們不會懷疑我殺了馬明花吧?你們可要有證據,我是個共產黨培養的國家幹部,你們不可以這樣無緣無故懷疑我,這要負責任的。”羅安做出高高在上和無辜的樣子。
江一明微笑一下,故意放鬆口氣:“沒懷疑你殺馬明花,但是根據我們調查,發現你和馬明花的關係非同一般,你既然是國家幹部就不應該對我們隱瞞什麼。”
“那是一些長舌婦的流言蜚語,你們也相信?”羅安有點急了。
“好,既然你不承認這個事實,我們換一個話題,7月5日晚上10點到7月6日凌晨1點你在哪裡?”
“那天晚上我一直在家裡看電視,10點30上牀睡覺了,睡到第二天7點,吃過早飯後就到局裡上班。”他回答非常乾脆,好象早已成竹在胸。
“看什麼節目?”
“看中央8臺的連續劇《神探狄仁傑》第3部4到6集。”
“有誰證明?”
“我老婆,哦,還有我兒子。”羅安很肯定地說。
“說說電視劇的情節。”
羅安口才很好,對電視情節繪聲繪色娓娓道來,他用了將近半小時來描述,結果和《神探狄仁傑》第3部4到6集情節大同小異……當然這不能說明什麼,羅安可以在作案前或者作案後去買《神探狄仁傑》DVD看。
江一明讓羅安看筆錄有沒有問題,羅安看了,說沒問題,就在上面簽字,然後如釋重負地走了出去。
第十八節 可疑人的妻子
左麗問江一明:“江隊,你看他有沒有問題?”
“你看呢?”
“我看他是個花心蘿蔔,尤其是他的眼神,閃爍出像色狼一樣的光。”
“你見過色狼?有沒有被非禮過啊?”
“去你的,我看你就像個大色狼。”左麗這時想起了那個開寶馬的女人,心裡有點酸。
“好了,說正事,羅安應該有問題,不過還要等我們調查以後才能確定,走吧,幹活去,我們去會會羅安的老婆。”
羅安的老婆叫張芳,在私立醫院當醫生,今年36歲,是個既沒容貌又沒身材的女人,臉上雖然用高檔化妝品竭力做了修飾,但仍然無法彌補她的蒼老和憔悴,看上去像40多歲,按理說他們這樣家庭的日子應該很好過,但她爲什麼會那麼蒼老?而且眉宇之間還有一絲淡淡的憂鬱?江一明把她叫到一間沒人的辦公室裡,張芳不覺得意外,這不免讓他們覺得奇怪。
張芳先問他們:“你們找我什麼事?”
“7月5日晚上,你老公在哪兒,你知道嗎?”
“他和我一起在家看電視,怎麼了?”她的口氣淡淡的。
“你老公應酬多嗎?”
“當然多了,他雖然是一個副局長,但正局長有肝病,大多數的飯局酒宴都是他去應付。”
“那他怎麼有時間陪你看一晚上電視?”江一明目不轉睛地看着她。
張芳的表情忽然有點不自然,忙說:“確切一點說,他不是陪我看,是他很愛看,他看了《神探狄仁傑》1到3部,還想看再下去。”
“看完《神探狄仁傑》以後,你們還看了什麼電視?”
“看完以後,我們洗洗就睡了。”
“近來你們家有沒有少了什麼東西?”吳江突然問。
“沒有啊,問這個幹嗎?”
“真的嗎?你老公穿的鱷魚牌皮鞋哪裡去了?”吳江面帶譏笑。
張芳愣了一下,很震驚,然後又如夢初醒地說:“哦,半個月前我老公的皮鞋被小偷偷走了,謝謝你的提醒,你怎麼知道我們家丟了皮鞋?”
“這是我們的秘密,無可奉告。”
他們走出醫院,左麗問吳江:“老吳,你怎麼知道羅安家丟了皮鞋?”
“我是詐她的,我們從現場提取的鞋印有一種是鱷魚牌皮鞋,這皮鞋要兩千多元一雙,按推理只有羅安這種人有錢人才會買,這也和他家鞋架上的鞋子碼數相符,如果他到過現場,那麼他一定會把鞋子扔掉,等我們上門調查時,張芳和羅安已經串供好了,當我們問起羅安的皮鞋,她一定會說被小偷偷走了,沒想到我一詐,她一下就落入我套子。”
“呵呵,老吳,沒想到你這麼聰明,一百年後,你一定能當上你夢寐以求的聯合國秘書長。”左麗調侃說。
他們一致認爲羅安和張芳串供,只是還找不到證據來說明這一點。
第十九節 童言無忌
羅安說過他10歲的兒子也能證明他在家裡看電視,江一明和左麗決定去學校找他兒子接觸一下,童言無忌,也許能從他身上發現問題。
羅安的兒子叫羅兵,他父母都叫他兵兵,他在市第二實驗小學讀4年級,是一個品學兼優的好學生,當看到兩個警察找他時,他有點無所適從迷惑不解,睜着一雙明亮的大眼,問左麗:“警察阿姨,你們真的找我嗎?”
“是啊,兵兵小朋友,你不要害怕,警察阿姨是來抓壞蛋的,可是到目前爲止,阿姨還不知道誰是壞蛋,所以要兵兵配合我們,才能把壞蛋抓起來,好嗎?”左麗蹲下身子,把羅兵抱起來,羅兵的戒備心被左麗親熱舉動消除了,向她點點頭。
“兵兵,7月5日那天晚上你在沒在家裡?”
“7月5 日是星期幾啊?”羅兵問。
“上個星期天。”
“哦,那天晚上我在家裡。”
“在幹嗎?”
“嗯,和爸爸媽媽一起看《神探狄仁傑》。”
“你爸爸一直就沒出去過嗎?”
“因爲第二天還要上學,我看到9點就上牀睡覺了,我不知道爸爸的沒有出去過。”
“兵兵,你好好想,後來有沒有醒來過?比如夜裡起來尿尿呀,喝水呀?”
“我從來不會半夜起來尿尿喝水,啊……我想起了,那天夜裡我爸爸媽媽在吵架,他們把我吵醒了,當時是夜裡12點準,我特意看了一下桌子上的鬧鐘,我有點生氣,他們幹嗎這麼遲還吵架啊,這不影響我第二天上學嗎?我摸黑走到爸爸媽媽的臥室外邊,想叫他們別再吵了,我從半掩的門縫往裡看時,裡面情景讓我害怕了:爸爸跪在媽媽面前,雙手緊緊抱着媽媽的腳,哭着求媽媽爲他做什麼事,平時家裡什麼都是我爸爸說了算,我媽媽只有服從的份,我從來沒看見過爸爸在媽媽面前那低聲下氣過,我感到家裡可能出了什麼大事,後來媽媽答應了爸爸,爸爸才從地上站起來,一會兒,媽媽把我爸爸的一雙皮鞋用報紙包了好幾層,再放進一個黑色塑料袋裡,向門外走來,我趕緊溜進我自己房間,要不肯定會捱罵。躺在牀上我一直在想:爸爸到底要媽媽做什麼呢?想着想着我就一睡到天亮了。”羅兵說。
“你有沒有聽你爸爸媽媽說什麼?”
“沒有,他們說話很小聲,好像怕鄰居聽見似的。”
左麗還想問多問幾句,但江一明在暗示她不要再問,這已經足夠了,左麗說羅兵很乖,拿出一包巧克力給羅兵,羅兵不要,說媽媽知道了會生氣。左麗說警察阿姨給的沒關係,保證媽媽不會罵他,羅兵高興地收下了錢。
江一明和左麗走出學校後,又到羅安所住的小區走訪保安,當時值班室的保安說:7月6日凌晨將近1點時,看見張芳拎着一個黑色塑料袋從小區走出去,當時保安覺得奇怪,因爲他從來沒看見張芳那麼遲出去過,便起了疑心,尾隨張芳了一段路,原來張芳是去扔垃圾的,扔完後,馬上就回頭了,保安有點失望,趕緊回值班室。
“張芳把垃圾扔在哪個垃圾要桶裡?”左麗問。
“前面左拐彎的第一個桶。”
“帶我們去看看好嗎?”左麗問。
“不用了,幾天過去了,垃圾早就被處理了。”江一明對左麗說。“保安同志,你還是和我們說說,哪個人能第一個撿到這桶垃圾吧。”
“這個我知道,我帶你們去找他,我們都叫他黃鬍子,他是起得最早的一個,每天早上不到5點就來撿垃圾,我想這時他應該在家裡吃飯。”
“你怎麼那麼瞭解他?”
“不瞞你說,他要進我們小區收破爛得經過我們。”
“是不是要門票啊?”
“什麼話,我是那種人嗎?不過他偶爾會請我們喝喝小酒倒是真的。”
找到黃鬍子時,他說前幾天的確撿到了一雙八成新的鱷魚牌皮鞋,但他捨不得穿,把鞋子以400元的價錢買給了一個看工地的老鄉。
“黃伯伯,你的老鄉在哪個工地上班?”
“他在市郊的黃埔大廈工地,幫老闆看建材。”
江一明和左麗在黃鬍子的帶領下,來到黃埔大廈工地,找到了黃鬍子的老鄉,這老鄉自從把鞋子買來的那天起,就迫不及待地把鞋子穿上了,可能沒法從塵土滿面的鞋子上提取有價值的線索,他們還是把鞋子帶回隊裡,叫羅進想辦法從中找到血跡。
羅進用淺顯藍光試劑,從鞋子上提取了血液,3天后,經過對提取的血液做DNA結構比對,和馬明花的血液DNA完全相符。
他們馬上傳訊羅安。
第二十節 色厲內荏
羅安坐在審訊裡,低着頭,看見江一明、吳江和左麗走進來,眼裡充滿怒火,大叫道:“你們爲什麼把帶到這個地方?我沒殺人,我要告你們執法不當,我要……”
“好了,別衝動,我們不會無緣無故把你帶來的,只要你把問題說清楚,我們自然會放你走。”江一明說。
“什麼問題?我不是說得很清楚了嗎?”
“經過我們仔細調查,我們發現你向我們隱瞞了很多事情,7月5日晚上9點以後,你離開過家,快要12點纔回去,你不要又說你在家看電視,這種說法是自欺欺人,我們現在想想知道,那兩個多小時你到哪去了?”
“我,我因爲和張芳爭看電視,倆人吵了兩句,我心裡不爽,就開車出去兜風,快到12點,我想張芳已經睡覺了,我纔回家了。”羅安努力剋制着內心的不安說。
“羅安,你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吳江冷若冰霜地盯着他說:“你不說實話,我來替你說吧,7月5日晚,你和張芳,還有你兒子一起看《神探狄仁傑》,看到9點,你兒子上牀睡覺以後,你騙你老婆說有事,要出去一下,因爲你貪戀馬明花的姿色,你得知她老公肖青去濱河開會了,於是你開車來到馬明花家。
“因爲你和馬明花是朋友,她開門讓你進去,你用各種方法引誘馬明花,但馬明花不願意,你就上前摟抱她,她堅決反抗,還打了你,你一氣之下把她按倒在牀上,欲行強姦,但馬明花拼死反抗,你惱羞成怒,從廚房裡拿出一把刀把她殺死,然後進行*。
“事後你慢慢冷靜下來,開始後悔,一直在思考怎麼擺平此事,你決定和你老婆合作,只有你們合作才能救你,回到家裡,你把殺人的事情毫無保留地和你老婆說了,開始你老婆對你這種背叛行爲非常憤怒,大罵你無恥,還要去報警,你很害怕,跪在地上向她求饒,說孩子不能沒有爸爸等等,你老婆的心慢慢軟了,最終答應幫你作僞證,把你沾染和談的皮鞋拿到小區大門外扔掉……”
羅安的臉漲得通紅,身子在椅子上一挺,飛快跳起來,大聲喊道:“胡說八道,我因爲貪戀美色而去殺人?還去*?我一個堂堂的局長,多少美女往我懷裡鑽,我都毫不動心,會因爲美色而殺人?太荒謬太可笑了!我真佩服你的想象力,比科幻小說家更出色,辦案不是靠捏造的,證據,證據在哪裡?”
“坐下!這是刑警隊,不是你可以任意咆哮的局長辦公室!”
羅安只好慢慢坐回椅子上,眼裡閃着不安和慌亂的神色,手指在微微顫抖,他想竭力控制自己,但沒能做到,這是他的防線快要崩潰的前奏,江一明暗暗發笑,他把皮鞋從桌子下拿上來問:“你看這雙皮鞋是不是你的?”
“是我的!但它半個月之前就被小偷偷走了。”他愣了一下說,聲音依然很大,但明顯底氣不足。
“胡說!我們在你的皮鞋裡層提取了你的汗漬和皮屑,經過DNA比對,你的DNA和殘留在馬明花體內的*DNA相同,這你怎麼解釋?說吧,說說你殺死馬明花的經過,越詳細越好。”
“天啊,怎麼會這樣?我真的沒殺人。”他突然從椅子上起來,渾身發抖地跪在地上說:“警官,我真的沒殺人,求求你們,救救我吧!”他完全崩潰了,一點也不顧副局長的身份和尊嚴。
第二十一節 都是好色惹的禍
羅安把的真實經過供述出來:
原來羅安和馬明花是姘居關係,7月5日晚上,他看了兩集電視後,找個藉口出來,悄悄地開車到馬明花家,因爲馬明花通知他說她老公去濱河開會了,叫他晚上來她家,到她家後,他們也沒說什麼,就上牀親熱了,他們好久沒在一起了,他們做得如魚得水高潮迭起,搞得馬明花心花怒放欲仙欲死,忍不住在他的肩頭狠狠地咬了一口,兩排牙印深深地鉗在肌膚上……
事後,他們相擁在一起,情話綿綿互訴衷腸,近11點時,羅安的電話突然響起,是他老婆打來的,他不想接,但電話一直在響,接通電話後,他老婆說兵兵突然發燒了,叫他趕快回家。
羅安懷疑他老婆騙他,不想回去,但他老婆在電話裡哭了,很傷心的樣子,他纔有點相信兒子可能生病了,便穿上衣服急匆匆地趕回家。
當車子開到自己家門口時,他發現把手機落在馬明花家,他又匆忙趕回馬明花家拿手機,他在門外叫了幾聲馬明花,但馬明花沒有迴應他,他以爲馬明花生氣了不理他,於是他用馬明花給他配的鑰匙開門進去,摸黑走到牀邊,打開了牀頭燈,燈一亮,他大驚失色:原來馬明花已經被人殺死在牀上,他腦子“嗡”一下,天啊,怎麼會出這種事?
他長吸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他想:一定不能讓人知道他和馬明花的姘居關係,一旦警方介入,媒體馬上會炒作他和馬明花的緋聞,單位領導也會找他談話,甚至被“雙規”,爲了自己的前途着想,他決定一走了之。
回到家裡,他把整個過程跟他老婆說了,跪在地上求老婆救他,要不什麼都完了。於是他和老婆一起串供作僞證,他老婆把他的鞋子扔到小區外的垃圾桶裡,沒想到鞋子會到警方的手中……
“我說的句句都是真話,你們一定要相信我,我真的沒殺馬花,我再混蛋也不會殺自己心愛的女人啊……”羅安好像是世界末日來臨一樣恐懼。
“你說的話,我們還要調查,假如你沒有殺人動機,你認爲誰會殺馬明花?”
“這,這個我不敢亂說,我們只是互相需要的時候纔在一起,平時她和什麼人交往我不知道,不過她最近和她老公的關係有點僵。”
“爲什麼?”
“我也不知道,她有一次問我:如果她和老公離婚了,會不會娶她?我當然說會了,她很高興,她不知道我壓根兒沒想過要離婚娶她。”
“還有一個問題想問你,按理說,你和馬明花親熱之後,她會去沖洗乾淨,爲什麼你的*還會留在她體內?”吳江問
“她和老公結婚很多年了,一直沒有孩子,醫院說是她老公的原因,她很想要一個我們的孩子,所以每一次她都不沖洗。”
經過調查,羅安的嫌疑被排除了,主要的原因兇手是個左撇子,而羅安不是,其次,羅安也沒有殺人動機。
第二十二節 酒店調查
如果肖青對他們說謊,沒在濱河參加頒獎會呢?假如肖青有在濱河開會,那麼他晚上有沒住在酒店,而潛回長江殺人後再回濱河呢?江一明決定和吳江濱河一趟。
他們來到濱河市河景酒店,這是一座三星級酒店,設備比較完善,這將會給他們工作帶來方便,他們找到總檯的服務員,調出了7月5日的登記冊,上面確實有肖青的名字,吳江從手機裡調出肖青的照片給服務員看,她看了一下說:“對,這人那天住在河景酒店1808號房。”
“你怎麼那麼肯定?”
“他留的是披肩發,很好記。”
“他一整天都在酒店裡嗎?”
“在,他們在酒店5樓會議室開會,5日是他們的第一天會議,有市宣傳部領導到會,來者一個都不能缺席,會議傍晚6點才結束。”
“晚上他是什麼時候進來的?”
“這我記不清了,我們的客人太多,你們最好去找樓層服務員。”
他們乘電梯直上18層,找服務員小蔣,問她7月5日晚上1808的客人的出入情況,小將也說不清楚。
“小蔣,你們應該有樓層錄像吧?”
“當然有了,我們這是三星半級酒店呢,不過要看錄像得經過保安經理同意。”
“你打電話給保安經理,叫他過來,你就說市刑警隊的人找他。”
一會兒,一個腸肥腦滿大腹便便的中年人來了,他一看是江一明,臉上馬上堆滿笑容,快步走到江一明眼前,雙手緊緊握着江一明的手:“不知江隊長大駕光臨,有失遠迎,抱歉,抱歉,今天光臨寒舍,有何指教?” 他滿嘴酒氣。
“寒舍?你把這裡當成你的家了?指教不敢,幫個小忙而已,我們要查看7月5日傍晚6點以後你們酒店18樓的錄像帶。”
“舉手之勞,你打個電話給我,我送到你們刑警隊去就是,何須勞你大駕?”
“對不起,我已經調到長江市去了。”
“哦……”他有點尷尬。
從錄像上看,肖青6點5分回到他住的1808號房,不到5分鐘之後,又出去了,一直到晚上8點30纔回房間,一個和他年紀相仿的中年男子送他回來,中年男子可能是肖青的同學盧小華,盧小華5分鐘之後離開了1808房,從此,肖青就再也沒出去過。
江一明問小蔣:18樓有沒有錄像拍不到的出入口?小蔣說沒有,因爲1808房是在18樓的最裡端,要出來必須經過監控器下的走廊。因此可以證明肖青沒有殺人時間。
第二十三節 邂逅舊日同事
一個月快過去了,他們想盡辦法尋找兇手的蛛絲馬跡,但沒有任何收穫,案子陷入了僵局。江一明當時認爲這個案子比較容易偵破,看來自己小看這個看似簡單但卻很複雜的案子了。
現場只有羅安和肖青的足跡,而他倆都被排除了,有一點可以肯定:兇手是馬明花的親友,要不沒可能有馬明花家的鑰匙,通過對鎖孔微量元素進行提取和檢測,並沒有發現新的金屬元素, 證明兇手是用一把舊鑰匙開門的,除了羅安和肖青之外,還有誰會有這把鑰匙?
他們仔細調查了馬明花所有親朋好友,沒發現第三人擁有她家的鑰匙,除非兇手是用硬木來仿造馬明花的鑰匙,纔沒辦法從鎖孔中提取微量金屬元素,如果這樣的話,那兇手也太內行了,當然也有可能技術科漏掉對木元素的檢測……
江一明在寫字板上寫着:“馬明花、肖青、羅安、他人、兇手”,並在這些字眼間劃來劃去,腦子裡飛快運轉着……
“江哥,別在那裡苦思冥想了,出來放鬆放鬆,也許會找到靈感。”是李妍。
江一明嚇一跳,問:“你怎麼知道我在想問題?”
“什麼叫心有靈犀一點通?這就是!”
“你就吹吧,在哪兒?”
“老地方,長江大酒店,今晚我請你吃鮑魚。”
20分鐘後,江一明和李妍並肩走進長江大酒店的大堂,李妍今天穿一件天藍色牛仔短褲和白色T恤,看上去青春又性感,像一個純情的大學畢業生。
江一明眼睛一亮說:“哇,今天你好瓊瑤啊。”
“我纔不要瓊瑤,我要三毛。”
“喂,喂,不會吧?她紅顏薄命哪。”
“也許我就這命。”李妍眼裡忽然閃出一絲不易察覺的憂鬱,但瞬間就消逝了,這是靠人爲的力量,她覺得不應該在江一明面前表現自己的另一面。
這一點逃不過江一明的眼睛,他說:“我發現你傷感時更有魅力更有風情。”
李妍笑了:“我沒傷感啊,我傷感什麼?我有錢,有地位,長得也不差,也不缺乏追求者……”李妍忽然發覺江一明的注意力不在她身上,原來他遇見了熟人。
江一明走上前去,和兩個警察握手說:“汪文明、小朋,你們來長江怎麼不打電話給我?太不夠哥們了吧?走,罰你們喝酒。”
“我們剛剛到,本來想給你打電話,後來想想,還是把事情辦好再打吧,現在事情辦得差不多了,但小朋的女朋友催他回濱河,真不巧。”汪文明看看江一明身邊帶了個大美女,怕打攪他倆,便找藉口推辭。
李妍已經看出來了,主動上前和他倆握手,說:“江哥是我的好朋友,我們經常在一起,你們不用顧慮什麼,如果你們把江哥當作哥們的話,一起喝酒去。”
汪文明見李妍說得誠懇,便說:“那就恭敬不如從命?”然後望着小朋說,好像在徵求他意見。
他們一起來到酒店頂樓的餐廳,要了一個包間坐下,窗外已夜幕降臨華燈初上,城市的輝煌開始了。
李妍叫兩位客人點菜,說一定要點好吃的,不要怕貴。
他們每人點了一道家常菜,李妍笑了,然後她點了鮑魚、龍蝦、大閘蟹和清蒸眼鏡蛇,點完後把菜譜交給江一明,她說失陪一會兒,上洗手間去了。汪文明看了一眼李妍點的菜,眼睛睜得圓圓的:“喂,江隊,你這個MM夠狠啊,她想宰死你呀?”
“她宰她自己,人家是地利房地產集團公司總裁,億萬身家,幾千上萬元一餐飯,對她來說是家常便飯,要不我能上這兒來?哥們,平時想吃沒吃上的,都給我點上。”
“江隊,你時來運轉豔星高照啊,跟哥們說掏心話,能不能把她發展成我們未來的嫂子?”小朋嬉笑着問。
“我自卑啊,隨緣吧,咦,你們來長江辦什麼事?”江一明問。
第二十四節 二奶之死
汪文明說:我們來查案,這個案子搞得我們頭都大了,今年7月25日,濱河市白山區上坪小區發生一起兇殺案,死者是一個24歲的未婚女子,胸口被人捅了兩刀而致命。
死者叫王春月,陝西鳳縣鄉下的,根據我們調查,王春月剛來濱河市時,是在一個有錢的老總家裡做保姆,後來因爲和這位老總眉來眼去暗渡陳倉,並且暗懷珠胎,但被女主人察覺,女主人叫她馬上去醫院做人流,王春月開始不肯,女主人也不是省油的燈,對她說:你犯了通姦罪,不去醫院就進監獄吧。
王春月以爲女主人嚇唬她,賴着不肯走,女主人一氣之下,叫來了一幫警察,說要把五春月關進去,王春月這才真的害怕了,於是拿着女主人給她的5000元,去醫院做了人流,落得人財兩空,還被狠狠的羞辱一番……
王春月不甘心回老家受苦受窮,一想到回家要風吹日曬地在山間田裡耕作,她的頭都大了,但是她又不知道該怎麼辦?
這時她想起和她一起來的同村姐妹小芬,她提着個破箱子投靠她,但她找到小芬時,小芬已經不再做保姆了,而是在夜總會做起了小姐,才三個月不見,小芬穿得花枝招展珠光寶氣,把鄉下妹子的土氣一掃而光,看得王春月流口水,同時很不屑,但最終經不起小芬的慫恿,在小芬的帶領下,狠下心在*做起三陪小姐。
沒想到由於她村姑特有的清純,討得很多客人喜歡,沒多久,她成爲了那裡的金牌小姐,簡直財源滾滾日進斗金。
但王春月很快厭倦了被臭男人摟來抱去,之後還要累死累活陪男人過夜的生活,她像大多數村姑一樣,喜歡過安穩日子的,做一段日子後,不再做小姐了。
她瞄上了有錢有勢的國稅局局長盧小華,兩人眉來眼去,讀懂了彼此心裡的渴望,一天笙歌散盡燈火闌珊時,王春月被盧小華叫去開房,沒想到他們一上牀就覺得如魚得水無比銷魂,大有前世有緣相見恨晚之意。
從此,倆人恨不得天天纏綿在一起,從此王春月就被盧小華包養起來,過起“金絲雀”的日子。
但王春月沒有想到:她和盧小華在一起不到一年,就被人殺死在她的客廳裡,紅顏薄命啊……這一切都是我們從小芬哪裡瞭解到的,我們訊問了小芬,王春月有沒有什麼仇人?和盧小華的關係還好嗎?
小芬說她王春月沒有仇人,雖然王春月在大世界上班時和難纏的客人吵過嘴,但是客人不把她酒後發發小脾氣當一回事,而且王春月骨子裡還是個膽小怕事村姑。
至於和盧小華的關係嘛,應該說比較好,只是近來盧小華來王春月家的次數少了,男人都這樣,喜新厭舊,我們看慣看多了,王春月只是嘴上埋怨他而已,從沒真正生過盧小華的氣,因爲她知道,一旦和盧小華翻臉,王春月又要重回紙醉金迷的歡場討飯吃,她捨不得。
兇手是用鑰匙開門悄悄進入死者臥室實施殺人的,我們判斷是熟人作案,把目標鎖定在盧小華,因爲現場只有盧小華和王春月的足跡。
我們秘密傳訊了盧小華,他的態度非常不好,像茅坑裡的石頭又臭又硬,什麼都不說,一上來就要我們拿證據,我們哪有證據呢?24小時後,只好把他放回家。
當然,我們沒有放過他,再次傳訊他,就在這一次次的傳訊中,他不得不配合我們,最後他終於說7月25日他來長江出差了,住在長江大酒店1101號房間,我們今天是來求證他話,結果證明盧小華那天確實住在1101房,那天晚上盧小華的同學肖青請他吃晚飯,晚飯後已經8點了,他們分道揚鑣,盧小華開車回長江大酒店,把車子停進車庫,然後上1101房睡覺,睡到晚上11點,後來又出去和肖青吃宵夜,吃到12點纔回酒店,一直睡到第二天早上。
這一切都是從酒店錄像和樓層服務員那瞭解到的,經過我們一再查證,情況屬實,盧小華沒有作案時間,他的嫌疑應該被我們排除。
江一明深思了一會兒,說:“這個盧小華的嫌疑還是不能排除。”
“爲什麼?”
“我也不知道,直覺告訴我,盧小華可能有問題。”
“江隊,你說的怎麼那麼玄乎?”
“反正你們得盯住他,最好不要讓他出境,如果他沒有殺人嫌疑,也有腐敗嫌疑,他一個局長,月薪才五六千,怎麼能住得五星級的豪華套房?還在外面包‘二奶’,這不是瘌痢頭上的蝨子——明擺着嗎?”
“這是反貪局的事,我們可管不了啊……”
“三位警察大哥,你們說什麼悄悄話呢?”李妍不知何時走進房裡。
“呵呵,我們在說一個男人出軌的故事。”江一明回答。
美味佳餚一道一道上了桌子,好酒也一杯一杯滿上,他們邊聊邊喝,一直喝到8點30才結束,李妍要帶他們去嚎嗓子,汪文明說不勝酒力,要去開房睡覺,李妍把一張房卡交給他說:“已經幫兩位開好了,住在酒店1012號房,我們送你們上去。”
汪文明一看是一間豪華套房,笑着說:“你這不是讓我們腐敗嗎?今晚我們要失眠了。”
“爲什麼?”
“劉姥姥進大觀園——興奮啊。”
“汪大哥,你就別損我了,歡迎你們常來坐坐。”
因爲巧遇以前的同事,喝了不少酒,還說了許多掏心話,江一明心情輕鬆多了。
第二十五節 交換殺人
第二天一大早,江一明還沒醒來,汪文明便打電話向他辭別:“江隊,我們隊裡有事,現在就回濱河,謝謝你盛情款待,下次回濱河我請你吃飯,不過可沒昨晚那樣的盛宴,咱們去吃大排檔呵。”
“昨晚是借花獻佛而已,不提它了,去濱河吃什麼無所謂,但你們要把盧小華看緊一點,這等於請我吃大餐了。”
“沒問題,我回去馬上寫申請報告,把盧小華監控起來。”
“不要搪塞我啊,這不能有半點馬虎。”
“江隊,你看你,我是這種人嗎?你小瞧我了,我是人民警察,於情於法,這都是我應該做的,你就一百個放心吧,我不會白吃這麼多年皇糧。”
掛斷電話後,江一明還賴在牀上不起來,他多年來都保持一個習慣,早晨醒來之後,一定要躺在牀上思考一會兒,他認爲這時精力最旺盛頭腦最清醒,因此許多問題都能在這一刻得到解決。
爲什麼會這麼巧呢?兩個好同學,一個死了老婆,一個死了“二奶”?他們會不會交換殺人?
對,一定是交換殺人!江一明突然靈光一閃,好像一個在黑暗摸索的迷途者,忽然在他的頭頂打開了天窗,一縷明媚的陽光倏地射進來,照亮了他的世界!
這麼簡單的事怎麼就沒想到呢?如果盧小華於7月5日和肖青吃完晚飯後,拿上肖青給他的鑰匙,開車來到馬明花家,穿上鞋套,乘她睡熟後,悄無聲息地打開房門,躡手躡腳地來到牀邊,把熟睡中的馬明花捅死,然後關上房門,再開車回濱河,這樣就神不知鬼不覺地完成殺人了……
那麼7月25日,盧小華來到長江市,和肖青一起吃晚飯,飯後盧小華回長江大酒店睡覺,肖青開車去濱河市,也拿着盧小華給他的鑰匙,打開王春月的門,這時王春月正在入迷地在看電視,根本沒發覺肖青正從背後悄悄向她靠近,等她感覺到時,已經晚了,肖青已經把刀插入她的胸口,肖青怕她沒死,又捅了她第二刀,然後慢慢退出來……
這不是想象,而是汪文明對進行現場模擬的結果。這種殺人方法並不高明,偵破電視劇有演過類似的案件,高明的是:他們怎麼可能不在現場留下任何痕跡!
如果他們交換殺人的假設成立,那麼,還有個問題:肖青7月25日那天晚上,8點還在棕櫚酒家和盧小華吃飯,11點又和盧小華在棕櫚酒家吃宵夜,雖然肖青有3個小時的空白,但是長江市到濱河市相距200公里,肖青絕對不可能去濱河市完成殺人之後,11點又返回長江市和盧小華吃宵夜,因爲時間不夠,除非乘坐飛機……
盧小華說7月25日晚8點和肖青一起吃晚飯,只是他的一面之詞,一切情況都要等調查纔有結果。
江一明和左麗走進棕櫚酒家,老闆娘以爲他們是來吃飯的一對情侶,她笑着說:“給你們安排情侶間好嗎?”
“對不起,我們不是來吃飯,我們是市刑警隊的,要向你瞭解情況,請你和員工配合我們工作。”江一明拿出*給她看,她才“哦”一聲,有點失望的樣子,老闆娘可能怕警察來調查會影響生意,把他們帶到她3樓的辦公室,順手用搖控器打開空調,泡上兩杯茶遞給他們,對他們說:“有什麼問題儘管問,我會好好配合你們。”
老闆娘35歲上下,打扮卻像20多歲的小姑娘,臉上寫着在商場摸爬滾打多年的精明和世故,江一明習慣在問訊前,判斷一下對象是屬於哪種人,然後再採取什麼方式進行談話,他從包裡拿出肖青的照片,遞給老闆娘問:“你認識這個人嗎?”
她接過照片看了看說:“認識,他常來我們這裡吃飯,不過我不知道他貴姓大名。”
“7月25日那天晚上,他有沒有來你們這裡吃飯?”
“我想一想,25號晚上?是上星期三吧,嗯,他有來。”
“你把當時的情況說說。”
“那天晚上,他和一個跟他年紀差不多的中年人一起來,他們來得比較遲,包間已經坐滿了,我安排他們坐在大廳左邊靠窗的位子上,兩人一邊吃一邊聊,很投機的樣子,他們吃了很久,喝了兩瓶五糧液,喝到8點左右他們走了,因爲那餐他們吃了2800元,算是豪客了,我便把他們送到門外,看着他們上車向東街方向開去。”
“聽說他們11點又來吃宵夜?”
“是的,11點左右他倆又開車來我們這裡喝酒,還是坐在原來的位子上,倆人好像比晚上更高興,又喝了兩瓶五糧液,喝到12點他們纔回去。”
“除了你之外,還有其他人看見他們嗎?”
“在大廳上晚班的8個服務員都看見了,不過小菊最清楚,因爲他們點了比較名貴的酒菜,我偷偷把小菊拉到一邊,叫小菊要好好照顧兩位貴客,所以小菊的視線很少離開他們。”
“你去把小菊找來好嗎?”
老闆娘點點頭,從老闆椅上站起來,走出去,一陣濃烈的香水味衝進江一明的鼻子裡,他示意左麗跟她去,左麗會意,和她一起下樓了。
一會兒,小菊上來了,她回答的問題和老闆娘的完全相同,問她有沒有聽到兩位客人的談話內容,她說他們說話很輕,大廳又比較嘈雜,根本聽不見他們說什麼。
江一明問:“小菊,這個人名叫肖青,你好好看一看照片,吃晚飯和吃宵夜時是不是同一個人?”
“是同一個人,穿着也一樣,都是一身白色的夢特嬌襯衫和褲子。”小菊說話時用眼角瞟了一下老闆娘,老闆娘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好像贊賞小菊回答。這些細微的動作被江一明捕捉到了,到底是小菊和老闆娘早有默契,還是小菊說話有看老闆娘臉色的習慣呢?
江一明決定震一下小菊,眼睛緊緊盯住她說:“小菊,你要知道,隱瞞事實是要負法律責任的。”
“我說的句句都是實話,我願意負一切責任。”她看一眼江一明,眼睛秋水一般清澈,沒有一絲驚慌,這才讓江一明放心,一個才18歲鄉下妹子,又剛剛出來打工,說謊應該不可能那麼從容鎮定。
第二十六節 可疑的肖青
江一明和左麗來到肖青家,按響他家的門鈴,裡邊傳來響亮的聲音:“來啦!”語氣中略帶着輕鬆和歡快,不像是個剛剛死了老婆的男人,“嘎”地一聲,門開了,肖青把頭從門縫裡露出來,一看是江一明他們,馬上收斂起原來的歡快,變得憂傷難過的樣子,剛纔的聲音和現在的表情顯然很不對稱,儘管他努力在掩飾着,但沒能逃過他倆的眼睛。
肖青的馬尾巴不知何時剪掉,理成了寸頭,江一明覺得奇怪:“咦,你的頭髮怎麼剪了,原來的頭髮很好看啊,你怎麼捨得剪掉?”
“唉,我的頭髮是五年前認識我老婆時爲她留的,現在她走了,一切都沒有意義了,所以就剪了,省得我每次洗頭都睹物思人徒增傷感,人總不能生活在回憶中吧?”肖青深嘆一口氣,似乎沉浸於對馬明花思念中。
“是啊,人死不能復生,傷心沒什麼用,我們今天來,想了解7月25日晚上你的活動情況。”
“那天晚上我和盧小華一起在棕櫚酒家吃晚飯,吃到了8點,我酒量不如盧小華,喝高了,盧小華開車送我回家睡覺,他回酒店,睡到11點,醒來後又打電話叫我去棕櫚酒家吃宵夜,睡了一覺後,我酒氣揮發了許多,人也精神了,我便欣然前往,和他喝到12點後我們才散了。”他思路清晰話語利落,如果不是爛熟於胸,中間應該會有停頓。
“有人看見嗎?”
“有,小區門口的保安都看見了。”肖青點點頭。
“好,謝謝你配合,今天就聊到這兒,再見!”江一明走了出來,左麗跟着下樓,問:“江隊,我們來只問他兩句話,什麼收穫也沒有,就這樣回去啦?”
“怎麼沒收穫?首先他在沒看見我們之前,聽到門鈴響時,他說‘來啦’的聲音是歡快的,這說明什麼?。”江一明問。
“說明他是心情舒暢,看見我們之後裝作憂傷的樣子,這對剛剛死了老婆的人來說有點不正常,第二發現是什麼?”
“他把長髮剪短了。”
“這也算是發現?”
“對一個優秀的刑警來說,每個細節都是線索,學着點吧。”
“江隊,別買關子了,說說吧,你從中找到了什麼線索?”
“考你一個問題:如果肖青要去濱河殺人,但又要證明他不在犯罪現場,而是在棕櫚酒家和盧小華一起喝酒,那麼他會怎麼做?”
“找個和他相貌十分相似的人做替身。”
“真聰明,孺子可教也。現在我們先去問小區的保安,看肖清說的是不是真話,這能證明我們的設想是否能成立。”
他們找到7月25日晚上當班的保安查詢,兩個保安說:那天晚上8點多,肖青被一箇中年人開車送回來,車子是濱河市的牌子,肖青可能喝多了,中年人一直把肖青送到304房才下樓,但快要11點,肖清又下樓來,在小區門口攔下一輛的士出去,12點多又回家,路過值班室門口時,肖青和其中一個保安打招呼,還分了兩支菸給他們抽,當時肖青滿嘴的酒氣,很開心的樣子。
“江隊,看來我們剛纔的假設被推翻了。”
江一明沉思了一會兒,說:“不見得。”
他返回小區,繞着小區走了一圈,指着圍牆對左麗說:“你看那圍牆,缺了一個角,大概才2米3左右,幾乎每個高個子都能翻牆而入。
“我們假設8點多被盧小華送回來的人不是肖青,而是肖青的親兄弟,或者很像肖青的替身,他不勝酒力,被盧小華灌醉之後,盧小華把他送到肖青的家睡覺,而此時肖青已經到達濱河,準備殺人了,或者正在殺人,因爲王春月是25號晚上8點到9點之間被殺的。
“殺了王春月之後,他馬上開車回長江,到長江後,已經快11點了,他翻牆進入源泉小區,然後再從大門走出去,和盧小華一起在棕櫚酒家喝酒,那麼,小區的保安和酒家的老闆娘都能看見肖青,這樣他就有不在場證明。我要告訴你肖青爲什麼捨得剪下紀念愛情的長髮……”
“因爲他找來的替身是短髮,爲了不讓替身知道他的殺人意圖,他只得忍痛割愛,他拿着替身者的照片來到髮廊,叫理髮師幫他剪和照片上人相同的髮型……可是這一切都是設想啊,證據呢?”左麗問。
“所以要我們去找啊,你再去找小菊,可能會從她身上得到想要的東西。”
“爲什麼要我一個人去?”
“你們都是小女孩兒,好說話嘛。”
“我不是小女孩兒,我今年24歲了。”左麗翹着嘴巴說,很不服氣。
第二十七節 肖青的孿生兄弟
左麗等到小菊下班,約她到棕櫚酒家附近的茶吧喝茶,因爲沒有老闆娘在,小菊很放鬆,問左麗:“警察姐姐,你找我有事吧?”
“還是上次問你的那件事,你好好想想,7月25日那天,吃晚飯時的肖青和吃宵夜時的肖青有什麼不同?你慢慢想,不要馬上回答我。”
小菊努力回憶着,想了很久,還搖了搖頭,她說當時她離客人比較遠,只有他們招手需要東西時,她才走近他們,她不可能一直盯住客人,那樣不禮貌。
左麗並不死心:“比如說他抽菸的動作啊,拿筷子的樣子啊,說話的神態啊,等等,每個細節對我們都很重要,小菊,你別急,再想想呵。”
小菊陷入沉思之中,左麗默默在看着她,時間顯得特別漫長……小菊忽然說:“……哦,我想起來了,吃晚飯時肖青喝酒後很愛吐痰,當時我心裡想:這人怎麼這麼沒教養?而吃宵夜時肖青從來不吐痰,表現出良好的修養,還有,買單的主人對吃晚飯時的肖青很客氣,一直在勸他酒,而吃宵夜時,主人對肖青很隨和,好像是多年的好朋友……”
“太好了!太好了!謝謝你,小菊,你幫了我一個大忙,來,這是我的電話,你以後有什麼麻煩,來找我,我一定會幫你!”左麗一下從椅子上站起來,緊握着小菊的手說。
左麗把小菊的話跟江一明說了,他很高興,誇左麗能幹,左麗說:“那你獎勵我什麼?”
“好,今天請你吃麥當勞。”
“小氣鬼。”
“吃不吃啊?”
“吃,吃,現在就去吃。”
現在是下午4點,麥當勞裡的人比較少,他們找個僻靜的角落坐下,背景音樂在播放着經典的英文歌曲,大廳裡瀰漫着香噴噴的炸薯條和炸雞味,左麗斜對面的位子上有個小男孩把可樂喝乾了,把冰塊倒在桌子上,像洗衣服一樣來回搓着,小男孩忽然拿起一塊冰塊,塞進在媽媽耳窩裡,他媽媽正和旁邊的人聊得忘乎所以,毫無防備,媽媽像針扎一樣跳起來……小男孩開心地笑了,左麗也笑了。
“小麗,你笑什麼?有一個問題……”
“江隊,我們吃飯別談工作了好嗎?”
“那談什麼?”
“比如生活呀,理想呀,還有……愛情等等,隨便聊啊。”
“不行,那是你們年青人的事,問題沒解決,我什麼心思都沒有。”
“好,好,你說,你說。”
“假如我們把肖青殺人時間定在8點30至9點,他很難用兩個多小時從濱河趕回長江,因爲進入長江和濱河的市區時,他的車速不可能很快……”
“江隊,這你就外行了,你知道今年暮春在我市舉辦的世界摩托車越野賽吧?有一段賽道是從長江到濱河市郊的,走這條賽道要翻越兩座山,從長江到濱河只有100公里,好的摩托車手一個多小時就能到達濱河,假如肖青經常騎摩托車跑這條道,他就夠時間。”
“哦,原來如此,真是‘三人行,必有我師焉’啊!”
經過調查,肖青確實有一個孿生弟弟,他叫肖小泉,住在300多公里之外的小山村裡,這讓江一明欣喜,他和左麗一起驅車趕往肖小泉住的古坪村。
江一明在縣城停了一下,叫上當地的兩個刑警,陪同他們一起去,車越往山裡開,路越來越小,只有四五米寬,到達古坪村時,已經日薄西山了,他們整整開了10小時。
他們在村部食堂匆匆吃過晚飯,在村主任的帶領下,找到了肖小泉家,肖小泉不在家,問他老婆,她也不知道他去哪兒,說是晚飯後纔出去的。
肖小泉家只有兩間房,藏不住人,江一明問村主任會不會他聽到什麼風聲嚇跑了?村主任說不可能,村裡經常有民警下來辦事,爲什麼他早不跑晚不跑,偏偏這時跑?
江一明叫村主任趕快去查明肖小泉的下落。村主任走後,江一明問左麗:“會不會肖小泉認出了我們的警車跑了?”
“不會吧,他又沒殺人,也不知道哥哥殺人,他有什麼好怕的?”
“如果肖青給他錢,叫他去濱河市殺人呢?根據村主任說,肖小泉嗜賭如命,爲錢殺人不是不可能。”
“可他當時和盧小華在棕櫚酒家吃晚飯啊。”
“如果肖青在吃晚飯時裝成愛吐口痰的樣子來迷惑小菊,從而讓我們做出錯誤的判斷呢?”
“這是個好思路。”
“所以我們一定要趕緊找到肖小泉。”
一會兒,村主任來了,他悄悄地對江一明說:“找到他了,他在王二娃家打麻將,走,我帶你們去。”
他們沐浴着十五的月光,沿着彎曲的田間小路,悄悄向王二娃家走去,王二娃的大門緊閉,江一明把耳朵貼在大門上諦聽,裡面傳來陣陣麻將聲,他示意村主任叫門,村主任叫了好一會兒,王二娃才把打開,王二娃一見到警察,故意大聲說道:“警察叔叔你們好,快請進——”
裡屋瞬間響起一陣椅子倒下的聲音,江一明一聽不妙,飛快衝進去,只見幾個賭徒爭先恐後地從後門跑出去,江一明他們緊跟着從後門衝出去,後門是深山密林,眼看他們幾個就要沒入月色朦朧的林子裡,江一明果斷地撥出手槍,向天鳴放,並大聲喝道:“站住!再跑我就開槍了——”
這一招果真奏效,四個賭徒定在那兒,再也不敢跑。江一明認出了肖小泉,他和肖青就像一個模型裡倒出來一樣,江一明得知他們四人只打小麻將,輸贏也不過兩三百的事,放他們走了,唯獨把肖小泉留下:“你叫肖小泉吧?”
“是。”
“爲什麼要跑?”
“我已經被警察罰款五次了,每次都罰兩三千,他們比吸血鬼還狠,我能不跑嗎?”
“這次不罰你,但你要如實回答問題。”
“好好,感謝政府,我一定照實回答。”
“7月25日你在哪裡?在幹什麼?”
“7月25日……我在家收稻子。”
“有誰作證?”
“有王二娃,還有剛纔的三個麻友都幫我收稻子,他們能作證,村主任也知道,晚上他們在我家吃飯,吃飯後我們在一起打牌打到凌晨一點。”
通過對村主任和其他人的調查,肖小泉的話完全屬實,左麗無比沮喪,躺在村部的客房裡,她翻來覆去睡不着,江一明則不同,他絲毫不受影響,良好的心理素質和旅途的勞累,使他的頭一挨着枕頭,就沉入甜滋滋的夢鄉。
第二十八節 網上孿生兄弟
他們回到長江市,左麗整天都沉溺在網絡世界裡,一天,她看到一個叫“同一片葉子”的網站,網站的主要業務是幫助客戶在全球範圍內尋找和自己的相貌相似的人,或者失散的同胞兄弟姐妹,網上有很多尋找者的照片,左麗漫不經心地瀏覽着,覺得自己既沒兄弟也沒姐妹,看這網頁沒什麼意思,她剛剛想離開時,突然像被電了一下,腦子頓時開了竅,原來肖青是這樣找人代替他的?
她把肖青的相片和簡歷貼到網站上,馬上有幾個和肖青很相似的相片跳出來,其中有一個人的年齡、身材、相貌都和肖青非常相似,他住離長江市180公里的水平鎮,這人叫黃民忠,上面還留有他的手機。
左麗想了想,按上面的號碼撥過去,竟然通了。她用溫和地問對方是不是黃民忠?對方聽她的詢問,很客氣回答她說正是。她問他7月25日是不是來過長江市?對方說那天他是應邀去長江市玩了一趟。
左麗一聽,興奮得從椅子上跳起來,跑到江一明的辦公室去,對他說:“江隊,這次你真的要請我吃大餐了。”
江一明看看左麗狂喜的表情,覺得可笑,問:“什麼事這麼開心?中大獎了?”
“比中獎還開心。”
“不會吧?”
“我知道肖青找誰來做替身了。”
“你整天沉溺於虛擬的網絡之中,不去調查,怎麼能找到他的替身?”
左麗打開“同一片葉子”網站讓江一明看,他看了也非常驚喜,對左麗說:“走,我們趕到黃民忠家去,免得夜長夢多,這回要是破了案,我請你吃大餐,地方由你選。”
“你可不要反悔哪!”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他們直奔水平鎮,通過當地的派出所找到了黃民忠。
黃民忠說:7月25日我受一個叫肖青的人邀請,到長江市遊玩,下午五點,我和肖青在天子購物中心門口見面,雙方都被彼此相同的相貌和身材驚呆了,之後,肖青和我去逛天子購物中心,在夢特嬌專買店,肖青看中了一套衣褲,他買了兩套,把其中的一套送給了我,叫我穿上,我這輩子沒穿過那麼金貴的衣服,我就穿上了,肖青也穿了。
這時,肖青接了一個電話,對我說:不好意思,我們公司老總有急事找我,失陪了。他滿臉歉意地說,然後他打電話給一個朋友,叫朋友來招待我,他的朋友開車到天子購物中心接我,肖青打車走了,他的朋友叫李總,他帶我在長江市逛一圈之後,送我到棕櫚酒家吃晚飯,李總非常客氣,一直在勸我酒,我酒量不好,但我從沒喝過那麼好的酒,後來我喝醉了,被送到肖青家睡覺,直到第二天中午才醒過來,李總和肖青請我吃過午飯後,親自開車把我送回水平鎮……奇怪的是:後來我打電話給肖青,他的口氣非常冷淡,好像不認識我一樣,我也有點自知之明,之後,我也不再打了。
江一明決定對肖青實行拘捕,他帶着吳江和左麗在8月29日清晨,來到肖青的家,摁響門鈴,他們摁了十幾分鍾後,仍然沒有人迴應,江一明叫物業管理員拿來鑰匙,打開肖青的門,一進門,他們就聞到一股濃重的煤氣味,江一明意識到情況不妙,一下衝進臥室,只見肖青躺在牀上一動不動,他把耳朵貼近肖青的胸口諦聽,胸腔裡還有一絲微弱的心跳,他趕緊撥打了120,吳江和左麗把所有門窗都打開,讓清風吹進來,稀釋室內的煤氣。
十分鐘之後,120急救車趕到了,江一明吩咐吳江和左麗留在現場勘察,他隨120的車前往醫院……經過一個多小時的搶救,肖青被醫生從死亡線上拉回來,但不能開口說話,醫生說要再觀察24小時,才能接受問訊,江一明怕肖青被人滅口,從局裡調來4個刑警24小時守護肖青。
回到隊裡,吳江把現場勘察情況向江一明作了彙報:煤氣是從接入熱水器的皮管裡泄漏出來的,皮管被人用燒紅的2號鐵釘燒溶了一個小洞,因爲肖青的臥室和浴室連在一起,浴室的門沒關,可能是被人故意打開,所以煤氣源源不斷地向臥室泄漏,臥室的門窗全都被人緊閉,如果我們再遲一小時去,肖青必死無疑!
爲什麼肖青沒有聞到煤氣味呢?初步判斷肖青被人灌醉了,或者被人下了安眠藥,顯然有人要置肖青於死地,
有一點不明白:羅進根據煤氣的泄漏量和濃度來計算,煤氣應該是在今天凌晨4點左右纔開始泄漏的,如果早於3點之前泄漏,肖青早已中毒死亡,但是根據對泉源小區大門保安的調查,保安說肖青是昨晚11點被人送回來的,當時肖青已經醉得不省人事,保安還和那個客人一起把肖青扶到家裡,後來保安纔想起那個人是盧小華,盧小華11點半左右下樓開車走了,我們懷疑盧小華在凌晨4點又潛回肖青家作案,但是我們沒有從浴室內提取到盧小華的腳印和指紋,現在關鍵的是要調查盧小華凌晨3點到5點他在哪裡?
“嗯,你們的思路很好,我們馬上調查盧小華。”江一明打電話給盧小華,問他昨天晚上在哪裡?盧小華很從容地說他昨晚和肖青在棕櫚酒家喝酒喝到快11點,沒想肖青喝酒的狀態非常糟,一瓶五糧液沒喝完就醉了,他覺得很掃興,把肖青送回家睡覺之後,便開車回濱河,因爲是酒後開車,他車開得很慢,回到濱河時已經快凌晨3點了,他小區停車場的保安和他老婆可以證明。
江一明想了想,打電話給汪文明,叫他去一趟盧小華住的金輝小區,幫助他證實盧小華的話是否屬實。汪文明答應馬上去調查。
兩小時後,汪文明回電話說盧小華所說的一切屬實,這種結果使江一明和吳江墜入重重迷霧之中:難道兇手另有他人?或者是盧小華*?江一明決定和吳江去現場再去一次,也許他和左麗遺漏了什麼?
第二十九節 匪夷所思的“糖釘”
江一明和吳江對現場再次進行勘察,結果和上次沒什麼出入,江一明看到煤氣管浸泡在有水的臉盆裡,他打開煤氣閥門,煤氣便從臉盆的水裡冒出來,他覺得有點不對,爲什麼兇手一定要把漏氣的皮管放在水裡呢?難道是偶然?應該不是,臉盆裡的水可能有問題,江一明把水取樣帶回隊裡,讓羅進化驗。
化驗結果表明:水裡什麼也沒有,只多了微量的糖分。江一明一聽,想了一下,知道水裡爲什麼有糖的成分:假如這一切都是盧小華乾的,他事先把白沙糖溶化,倒膜出一個和2號鐵釘一樣大小的“糖釘”,然後點燃酒精燈,把2號鐵釘燒紅,把肖青家的煤氣皮管燒一個洞,用“糖釘”堵住皮管上的洞,再把皮管放進水裡,“糖釘”放進水裡之後,開始慢慢溶化,幾個小時之後,“糖釘”完全溶化了,煤氣便從皮管裡泄漏出來,從而達到殺人目的,又能證明他不在犯罪現場……這一招實在太高明瞭!但這都只是假設,沒有證據來證明是盧小華乾的。
第二天,羅進從肖青的血樣化驗出安定成分,安定片是肖青在8月28日晚上10點30到11點30之間吃到胃裡的,肖青從來沒有吃安眠藥的習慣,可以肯定有人在肖青的酒裡下藥,這個人應該是盧小華。
肖青這時已經從昏迷中甦醒,在醫生的同意之下,江一明對他進行問訊:“8月28日晚上10點30到11點30之間,你在哪裡?和誰在一起?”
肖青有氣無力地說:“那時我和盧小華在棕櫚酒家喝酒。”
“喝酒?你有沒有喝出別的味道?比如苦味?”
“沒有。”
“你知道嗎?有人在你的酒裡下了安眠藥,他是盧小華。”
“不,不可能,他爲什麼要這樣做?”
“爲了殺你滅口!”
“滅口?不可能,絕對不可能!盧小華是我最好的同學,你怎麼會害我?一定是你們搞錯了,謀殺我的一定另有他人。” 肖青當然不承認是盧小華害他,一旦他承認盧小華要殺他滅口,就等於把盧小華暴露了,盧小華暴露了,他也暴露了,那不是自尋死路嗎?肖青寧願死在盧小華手中,也不願意成爲殺妻嫌疑犯!
“我們把你的照片貼到‘同一片葉子’網站上,找到了黃民忠,並做了筆錄,但因爲我們疏忽大意,沒有把你的照片及時從網站上刪除掉,被盧小華看見了,並且查出是我們刑警隊的IP地址,他是一隻嗅覺靈敏的狗,意識到你們交換殺人的事被我們發覺了,驅車到水平鎮,找到黃民忠,問他是不是我們找過他,因爲我們當時就有交待黃民忠,不許把我們找他的事泄漏出去,所以黃民忠開始矢口否認,但是,盧小華給了他一萬元,黃民忠在利益面前動搖了,和盧小華說我們曾經找過他,後來一萬元被水平鎮派出所沒收了,盧小華爲了殺你滅口,利用我們申請拘捕你的空隙,提前向你下毒手,但他沒想到我們28日早晨會來到你家,及時被我們發覺,把你的命揀回來。”
“你說的一切簡直就是天方夜譚,除了搏我一笑之外毫無意義。”
江一明知道肖青是一個不見棺材不落淚的人,在沒有證據之下,很難讓他開口,再問下去沒什麼意義。
第三十節 重新勘察現場
從整個案情來分析,江一明他們認爲肖青比盧小華容易對付,他們決定從肖青身上找突破口。
他們對肖青的血樣做DNA檢測,然後驅車到濱河市,找到汪文明,叫他把王春月死亡現場的勘察記錄和物證拿來看,濱河刑警從現場中只提取到兩種鞋印、一些毛髮、皮屑和指紋等,但都是王春月和盧小華的,沒什麼價值,按理說只要肖青是殺人兇手,他一定會在現場留下蛛絲馬跡,除非不是人,是鬼!
是不是當時勘察現場時遺漏了什麼?江一明問汪文明:“案發以後王春月的住房有沒有人去過?”
“沒有,被我們封死了,沒有經過我們同意不允許任何人進去。”
“走,陪我們再去一次,也許能從中發現什麼。”
他們三人帶着技術科的人,再次走進了王春月出租屋,對現場的每一寸地板、牆壁、沙發等進行仔細勘察,用了一個下午,結果什麼都沒發現,在他們快要放棄時,江一明用多波段LED在沙發背上檢測到一滴心形汗漬,這滴汗漬的表面沒有被磨損過,可能是兇手留下的,因爲沙發上還有不少汗漬,但它的表面都被磨損過,技術員通過稀釋,提取了汗樣,江一明認爲這是個重大的發現,可是濱河的勘察人員竟然沒有發現!技術科的人歉意地對江一明解釋:當時沙發上有很多汗漬,所以那滴汗漬就被他們忽略了……
江一明把汗樣帶回長江,交給羅進,叫他把汗樣的DNA和肖青的DNA進行比對。三天後,羅進把DNA圖譜交給江一明,笑着說:“江隊,恭喜了,汗樣和血樣的DNA 可以作同一認同。”
在審訊室裡,肖青被扣着雙手,但他一臉無辜,江一明知道他在僞裝,這是嫌疑人起碼的防禦手段。
“說說吧,你是怎麼殺死王春月的,把過程和細節說得詳細一點。”吳江說。
“吳警官,我沒有殺人,你不要冤枉我。”肖青大聲說道。
“有沒有冤枉你,你心裡最清楚,你聽好了,你說和我們替你說的性質就完全不同了。”
“我沒有殺人,怎麼說?”
“那隻好我替你說了。7月25日,你把黃民忠邀請到長江遊玩,因爲黃民忠和你的相貌非常相似,他是你證明有不在場而找來的替身。
“你們在天山購物中心門口見面,然後去逛商店,你在購物中心買了兩套同一尺碼的夢特嬌襯衫和褲子,讓他穿上,在這之前,你把頭髮理成和黃民忠一樣的髮型,之後,你假裝說公司有急事,叫盧小華來接待黃民忠。
“這時你騎越野摩托車從金銀山上的越野賽道向濱河飛馳而去,憑着你多年在野外練就的車技和對這條賽道的熟悉,只用一小時多就趕到濱河,然後直奔金輝小區,進入小區後,爲了防止你在殺人現場留下頭髮、皮屑、口痰之類的物證,你躲在陰暗處,把早已準備好的緊身衣、頭套、手套、腳套穿戴上,用盧小華給你的鑰匙,悄悄打開王春月的房門。
“這個時間王春月正沉迷於韓劇《布拉格之戀》之中,根本沒發覺死神正向她靠近,你走近王春月,用左手一下子卡住她的脖子,她沒來得及叫出聲來,你右手上的刀已經插入她的心臟,你怕她沒死,接着又再補了一刀。
“當你確認她死之後,把王春月的房門關上,從容地走下樓,騎摩托車從原路返回長江,你從圍牆翻入泉源小區,再從小區大門走出去,和在棕櫚酒家等候的盧小華會合,一起吃宵夜,慶祝你殺人成功。
“這樣你就騙過泉源小區的保安和棕櫚酒家的員工,而此時,黃民忠已經被盧小華灌得爛醉如泥,躺在你家的牀上呼呼大睡……”
“警官,我真佩服你的想象力,證據呢?”肖青一臉不屑。
“別急,你說你那天晚上喝醉了,一直在家睡覺,可是通過我們對移動公司的調查,7月25日晚上7點41分到10點28分,你的手機曾經漫遊到濱河市,這你怎麼解釋?”
“這……我……我也不知怎麼……一回事……可能是被高手盜用吧?”肖青的臉色一下脹得通紅,前言不接後語。
“就算你這個解釋勉強過得去,你曾經說過你不認識王春月,也從來沒去過她家,但是你卻在殺人現場留下了證據。”
“不,不可能!絕對不可能留下……我……你在詐我!”肖青突然意識自己差點失言,馬上打住話題,一張大嘴O着不動了……
“如果我們辦案是用詐人來辦的話,那每個警察都應該去學詐騙術了。你雖然聰明,但也有馬失前蹄的時候,你把身體包裹得密不透風,以爲不會在現場留下任何蛛絲馬跡,但是,因爲你第一次殺人,心裡非常緊張,加上那晚的氣溫高達到36度,你大汗淋淋,你的頭套吸不干你的汗水,它滴在了王春月的沙發上。”
“你憑什麼認爲那是我的汗水?”肖青色厲內荏地叫起來,手在微微發抖。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爲,我們從醫院帶回了你的血樣,和你滴在王春月沙發上的汗樣做了DNA比對,兩者完全相同。”
“我和她素昧平生無冤無仇,幹嗎殺她?”肖青眼裡流露出極大的恐懼,但把殺人動機當作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你是和盧小華交換殺人,因爲這樣,我們才很難找出你們的殺人動機,盧小華幫你殺你老婆馬明花,你幫他殺王春月,後來你有些後悔,可盧小華一再逼你,併爲你找到一個以爲是萬無一失的殺人方法,你只好抱着僥倖心理去殺人,但你很緊張害怕,所以你纔會把汗水留在殺人現場,說吧,說說你爲什麼要殺害馬明花?”
肖青一聽,一下子癱軟在椅子上,額頭上的汗水下雨似地淌下……
第三十一節 偷拍老婆紅杏出牆
肖青說:我是一個攝影師,平時靠給報刊拍攝照片爲生,但我的攝影作品沒有多大藝術價值,所得的稿費並不高,加上馬明花很喜歡打麻將,而且輸多贏少,所以生活得很拮据,但我非常愛她,她肌膚如雪,面若桃花,五官精緻,身材一流,而且明眸善睞,一舉手一投足都牽動着我的視線,我唯一的驕傲就是娶了她。
雖然我們結婚6年了,但我對她的愛和激情一點也沒減少,反而與日俱增,她是我的心靈港灣,我的精神依託,我生活的全部熱情,爲了她我可以付出一切,哪怕我的生命!
雖然她的歌舞團解散了,下崗了,但我沒有嫌棄她,我把所掙的錢全部交給她,說來讓人笑話,她常常只留給我10塊錢,最多不超過100塊,但我沒有怨恨她,朋友同事常常笑我是“妻管炎”,我無所謂,怕老婆並不一定是壞事,有時她打麻將輸個精光,會拿我出氣,罵我沒本事,不是個男人,掙不到足夠的錢讓她過好日子,我只怪自己無能,沒能讓老婆生活得更舒心一點。
按世俗的價值觀來衡量,像我老婆這麼漂亮的女人,最少也能嫁個老闆級的人物,或者成爲大款和高官的“二奶”,有足夠的錢讓她揮霍。所以,儘管她常常罵我,但我不生氣,也不能生氣,我還要給她洗腳、按摩,幾乎包攬了所有家務,人心都是肉長的,她看我這樣,不忍心罵我了。
她迷上麻將之後,性慾大減,晚上幾乎不讓我動她,有時她覺得過意不去,偶爾給我一兩次,但沒一點激情,純粹是應付,就像是出賣肉體的*,這讓我很痛苦,儘管如此,我躺在她身邊,看着她睡覺的模樣也覺得很幸福。
一天,我在時代廣場拍攝落日下的城市,一個年輕漂亮的女人走到我面前,問我願不願意爲拍照片?我問她拍什麼照片?她說:拍她老公出軌的證據。我說我可不攬這種下三爛活。但她出的價錢很高,說只要能拍攝幾張她老公和別的女人幽會的照片,她願意出我50000元,她先給我5000,作爲定金和前期工作的費用,事成之後,再一次性付清另外的45000,如果長時間沒能拍攝成功,她還會繼續給我工作費用。
那一段日子我倒黴極了,一張照片也沒賣出去,眼看無法給老婆交錢了,想着老婆將要給我的冷眼,我不寒而慄……
在生活壓力和高額回報面前我動心了,答應爲她工作。她把她老公的照片和單位地址、家庭住址、車牌號碼以及活動情況給了我。我問她要電話,她不肯給我,她說她保證會定期給我打電話,瞭解事情的進展。
接到這個活,我十分高興,我把3000交給老婆,說是一幅作品得了二等獎,剩下的2000元作爲我跟蹤拍攝的活動費。
從那天起,我每天都守在我拍攝對象單位的樓下,他一出單位大門,我就打車跟蹤他,一個星期過去了,他並沒有和女人幽會,兩個星期過去了,還是沒發覺他有出軌行爲,會不會僱傭我的女人有疑心病?臆想老公行爲不端?或者是我跟蹤方法不對,被對方發覺了?我仔細想想,我對他是遠程跟蹤,暴露的可能性很小,可能他太忙沒時間和女人幽會吧?
功夫不負有心人,我發覺他經常去海馬賓館開房,但他住的是905樓,通過了解,那是他單位的長年租用的包間,由於樓層太高,我沒法拍攝到他和什麼人見面,但是辦法還是有的,離海馬賓館100米處,有一羣住宅樓,它的高度和905房差不多,我用一條中華香菸買通住宅樓的物業管理員,讓我天天上樓頂去,用小型望遠鏡觀察905房。
一天,我終於看見他走進了905房,他把西裝和鞋子脫下,很隨便地躺在牀上,好像在等人的樣子。我想他一定是和情人幽會,我拿起照相機,隨時準備拍攝。
不一會兒,他起身走到門邊去開門,門開了,一個穿着紅色連衣裙的女人像一隻小燕子似地飛入他的懷抱,我一愣:那紅裙子怎麼那麼眼熟?我把鏡頭拉近一看,腦子頓時“嗡”地一下:天啦,那妖媚的女人竟然是我最親愛的老婆,我差點暈倒……我下意識地連按幾下快門,然後直挺挺地癱倒在樓板上,胸口一陣陣發痛……
我不相信我老婆會紅杏出牆!我以爲她打麻將打得沒了性慾,萬萬沒想到她是在外面偷吃飽了沒性慾,我感到無比羞辱,我恨不得從地縫裡鑽進去,永不見人。
第三十二節 因愛成恨
我把照片複製到電腦裡,保存好,想讓她承認錯誤,然後改正錯誤,不再和那個男人來往,晚上11點,她滿臉春色地回到家裡,我看見她面若桃花的模樣,非常噁心,冷冷地盯着她,她看我的神情不對,趕緊把歡娛的表情收斂起來,裝着關心我的樣子,問我怎麼了?是不是哪兒不舒服?我大叫着說全身沒一個地方舒服。
她問:“什麼人得罪你了。”
“你得罪我了。”我黑着臉說。
“我怎麼得罪你了?”
“你說,你一整個下午和晚上去哪裡了?”
“打麻將啊,贏了2000。”
“我看是建設局的羅副局長在牀上給你的吧。”
“你?你,你竟然跟蹤我?”
“你敢做我不敢跟蹤嗎?”
“你無恥!”
“這世上沒有比做婊子更無恥的。”
“好好好,我無恥,既然你那麼高尚,我這麼無恥,我們分道揚鑣吧。”
“什麼意思?”
“我們離婚,我跟你這種無能的男人過夠了。”
我一聽說要離婚,巨大的恐懼和痛苦向我襲來,像海嘯瞬間把我淹沒,我感到絕望,我從來沒想到過要離婚,我捨不得離婚,因爲我老婆太漂亮了,我太愛她,她是我的精神*,沒有她,我的世界會因此崩潰……說實話,像我這樣窮困落魄的攝影人,如果離婚了,這一輩子甭想再娶到她那麼漂亮的女人,當她說出要離婚不到10秒鐘,我突然做出一個匪夷所思的舉動:一下子跪在地上,緊緊抱着她的雙腳,淚流滿面地求她不要離婚,只要不離婚我什麼都能容忍她。
“你容忍我繼續和他來往?”她輕蔑地問。
我含淚地點點頭,像個做錯事的孩子,在家長面前表示今後一定痛改前非一樣。事後,我也不相信會是這種結果:我寧願與他人一起分享老婆,也不願意她離開我……我是一個窩囊廢啊。
我被戴綠帽子的事件,以我向老婆的妥協而告終,我把電腦和相機裡的照片永久刪除了,那個僱傭我的女人不再打電話給我,從此我更加努力工作,更加拼命掙錢,我發誓要掙大錢,讓老婆過上更加美好的生活!
然而,一切都不能遂我所願,馬明花對我一天比一天冷淡,一天比一天看不起我,常常用污辱我人格的話來罵我,有時還當着朋友和同事的面嘲笑我,而這一切我都忍受下來。
但是,我的忍耐換來的還是她那句無情的話:離婚!爲了達到離婚的目的,她竟然大搖大擺地帶羅安來我家裡玩,而我此時只能躲避出去,爲了不離婚,我不得不忍辱負重……
後來,她竟然向法院起訴離婚,接到法院離婚起訴通知那天,我像掉了魂似地不知如何是好,整整想了一天一夜,最後決然我作出一個決定:既然我得不到她,羅安也別想得到她,我要殺死她!讓羅安後悔一輩子……對,我要殺死她,她不是說我不是男人嗎?這次我要做一個真正的男人!
但是,過後我又有點後悔,第一,我真的捨不得殺死她;第二,我怕被警方發現要償命,說到底,我怕死。就這樣,我天天生活在巨大的痛苦和迷茫之中。
那天我到濱河市參加一個攝影頒獎會,晚上和老同學盧小華吃飯時,我把一肚子的苦水倒向他,他說這種女人就是該死。他說會幫我殺掉馬明花,爲了回報他,我也要幫他殺掉王春月,我當時膽向酒邊生,說如果他幫我殺死馬明花,我一定會幫他殺死王春月。
盧小華叫我不要害怕什麼,說這種殺人方法很高明,就算警方懷疑我們頭上來,也找不出我們的殺人動機,我們有不在場證明,拿我們沒辦法。
盧小華說幹就幹,租車向長江奔去,當晚11點就殺死了我老婆,他回到濱河之後向我報喜,一個年輕美麗的女人就這樣從世上消失了,我有些惋惜,但我的痛苦被解脫了,輕鬆大於惋惜。後來的事你們都知道了。
唉,沒想到我們認爲是天衣無縫的殺人方法,竟然這麼輕而易舉的被你們偵破,我……我非常佩服你們的智慧……
“盧小華爲什麼要你殺王春月?”江一明問。
“盧小華說王春月有個男朋友在濱河*當保安,他們經常用盧小華給她的錢在外面開房偷情,這事被盧小華知道了,盧小華是個很有脾氣的人,容不得包養的女人吃裡扒外,他要和王春月分道揚鑣,王春月不願意離開盧小華這棵搖錢樹,她很有心計,早就把盧小華平時在她枕邊說受賄多少、何人、何地、何時都記錄在一個本子上,有的贓物是經過王春月手轉送給盧小華的。
王春月拿出這個本子的複印件給他看,叫盧小華給她兩百萬的分手費,要不她就把本子送到紀委去,讓他下輩子在監獄裡過,盧小華哪裡受得了這種窩囊氣?他對這種薄情寡義的風塵女子恨得咬牙切齒,發誓一定要殺死她,拿回那個要他命的本子,但是盧小華不動聲色,依然對王春月甜言蜜語百般溫柔,爲了消除她的防備之心,給了她30萬元,王春月以爲盧小華怕她的那個本子,所以回心轉意了。
盧小華在王春月的電話裡安裝了竊聽器,從王春月和她男朋友的通話中,得知那個致命的本子藏在她衛生間的天花板上,盧小華乘王春月外出,把那個本子偷了回來,但是,盧小華怕王春月以後還會用她知道的證據向紀委告發,爲了永絕後患,叫我殺了王春月……”
江一明把審訊肖青的筆錄傳真給濱河市刑警隊,打電話給汪文明,叫他趕快去抓捕盧小華,三小時後,汪文明來電,說他們已把準備逃出境外的盧小華逮住了。
至此,這兩樁殺人案有了完美的結局。
但是江一明有一個問題沒弄清楚:那個叫肖青拍攝羅安出軌證據的神秘女人是誰?
按肖青的說法,那個女人應該是羅安的老婆張芳,但是張芳並不漂亮,江一明和吳江到羅安家去找張芳,此時她已孤身一人,因爲馬明花的死,牽扯出了羅安,前不久羅安被紀委“雙規”,通過調查,羅安竟然爲了馬明花受賄184萬,等着被判刑,張芳已經和羅安離婚了。
江一明問張芳是不是給過肖青5000元,叫他拍攝羅安出軌的照片?張芳說絕對沒有叫肖青幹這種事,她早就知道羅安和馬明花有一腿,但她並不想揭穿他們,因爲她不想和羅安離婚,拍到證據有什麼意義?
江一明百思不解:那個人會是誰呢?難道是痛恨腐敗的無名英雄?或者是羅安的仕途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