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飯店，宋盛突然招呼荊建:“小建，有些上頭，你送我回家。”
一旁秦岡地委邢書記立刻心領神會，吩咐道:“小陳，你先去送宋主任，等會兒再過來接我們。”並不像未來幾年後那麼的鋪張，此時秦岡駐京辦只有這麼一輛小車。
這次秦岡的領導赴京跑部，幾乎是全體出動。地改市的利益實在太大，由不得這些領導不重視。本來讓劉祥東聯繫上荊建，無非就是漫天撒網，多條門路而已。沒曾想到，荊建一出手，居然就請出了委辦的宋主任，着實給了所有人一個驚喜，於是邢書記立刻就親自出馬，熱情的開了這個飯局。
其實飯局上說什麼已經不重要了。宋盛的出席，已經表明了某種態度。從地改市的角度來說，肯定問題已經不太大。因此邢書記已經是滿心歡喜，點菸的時候甚至發了劉祥東一根:“老劉，你們鄉有啥困難，可以說說？”實在是地高官沒法去關心一個村子，照顧一個鄉，已經有點殺豬用了斬牛刀了。
劉祥東人老成精，當然不會放棄這樣的好機會:“就是公路年久失修，鄉親們進出不太方便。”
“那應該重視羣衆的生活嘛！”
邢書記的秘書立刻把這件事記下，領導的意圖，要及時傳達下去。
而劉祥東已經眉開眼笑:“謝謝邢書記，紅渠鄉的老百姓感謝黨和政府的關心。就是小建這個混小子不像話，咋就那麼走了呢？”確實，按照尋常的禮節規矩，荊建是不能把家鄉的父母官扔下不管的。
“誒。”邢書記很大度的揮揮手，“宋主任是中央領導，應該先照顧好他。”
……
實際上，荊建同樣有些納悶，宋盛爲什麼急着拉自己離開呢？一直到宋盛的家，就見宋盛招招手:“小荊，上來喝杯茶。”
羊城的訂貨會已經成功結束，最後的合同意向高達112億人民幣之多。而且香港的人民幣黑市價同樣被大幅拉昇，現在美元與人民幣的兌換率已經超過1:30。雖然這些事做的都很不錯，但也沒到邀請到家的程度呀？
帶着疑惑，走進宋盛的家。凌楓爲兩人泡了茶，並且在一旁坐下，見到兩人點上煙，眉頭微微一皺:“又是喝酒又是抽菸，都不注意身體。”
宋盛呵呵一笑:“今天高興嘛！誒，小荊，蘇聯方面通過外交渠道，說要合資一家汽車廠。羊城那邊也打來電話。有趣的是，有關部委都莫名其妙。你說說，到底怎麼回事？”
“啊？汽車廠？這事和小建有關？”凌楓大吃一驚。
荊建笑了:“這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啊？姐，這事八字沒一撇呢。”
“什麼壞事？”宋盛立刻教訓起荊建，“能在中國合資建廠，就是外星人我們也歡迎。就是怕小荊胡亂說話，影響到兩國外交，那就不好辦了。”
荊建倒是沒想到，諾娜的動作居然會那麼的快。不是都在傳說，蘇聯官僚作風更加嚴重嗎？
於是荊建開始笑着敘述起了來龍去脈……
終於說清了大致的過程，荊建微笑道:“宋哥、姐，你們瞧瞧，我其實就是在爲港商牽線。按我的看法，先低調些，我們這裡、蘇聯那裡，都先去港商那邊談，以工廠地方商業談判爲主，談出個結果，再政府出面。談不攏也沒什麼，不會影響到兩國關係。”
“嗯嗯，這辦法比較穩妥。”宋盛點點頭，“但我聽到一些風言風語，對這個項目有些意見啊？”
“啥意見？”荊建詢問道。
宋盛沒有直接回答:“你應該知道新出臺的《汽車行業發展綱要》吧？國家資金要集中使用，很難照顧到新項目。你這蘇聯政府出面，有些單位就要難過了。”
荊建明白這意思，國內也是很講究面子的，蘇聯可能也很要面子，如果合資真的成功，總是希望對方能多些付出。然而國家的資金終歸有限，這裡如果多了，其他地方肯定會少。
於是荊建道:“蘇聯拿出技術和設備，我們拿出廠房和工人，資金讓港商解決，不參與分蛋糕。這樣矛盾應該小許多。”
“那港商就願意？”宋盛問道，“一家完整的汽車廠，投資起碼幾億美元，這些資金又怎麼解決？而且港商佔股不會太多，他又怎麼肯呢？”
荊建笑着喝了一口茶:“宋哥，沒那麼多。首先就是個組裝廠，再慢慢的國產化率。初始投資不過幾千萬美元。如果發展的好，那就追加投資。”
“嗯嗯。”宋盛基本明白了荊建的意思，“反正你要有心理準備，國內那幾家卡車廠都是國家重點企業。到時候可能不會那麼容易。”
荊建恍然大悟，這才明白了宋盛的意思，原來這些國內廠家吃飽喝足，根本不希望別人進來競爭。可能到時候，連支援熟練工人都不怎麼肯。不過……荊建從沒想過要國家支援技術人員和熟練工人呀？扔出足夠的鈔票，兩條腿的活人難道還找不到嗎？
宋盛沒有繼續這個話題，在他那個層面，保證投資落地纔是大事，那些打着小集體利益的小九九就是小事。都是些技術上的小問題。
“小荊，你怎麼不務正業？不好好唸書，不做正事，爲了怎麼樣拍電影吵起來了呢？”宋盛笑問。不過看他的表情，並沒有覺得這事有多嚴重。
荊建同樣笑了:“我就說了幾句實話而已。電影要向着商業化發展。實現四化，不就是爲了富強和現代化？富強就是錢多，現代化就是先進的技術。其實沒必要羞於談錢，而是要樹立正確的金錢觀。發展經濟，又哪裡離得開錢呢？”
“咦？”一旁的凌楓流露出刮目相看的表情，“你這支書當的不錯，理論水平見漲了啊？”
“那是。”荊建大言不慚。
宋盛立刻笑罵:“討論倒沒什麼，注意適可而止。吵架能解決啥呢？”
“呵呵，也沒機會再吵了。過幾天我就和朱老出國了。”荊建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