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
童嶽娟來到了一家高級西餐廳，莊澄等候已久，連忙起身問候，講的還是國語。
“小莊，有些日子沒見，你這國語水平大有長進啊？”
“與臺灣做生意，自然要親近一些，我還在學上海話呢，也想與您更親近。”
“喲，那我可期待了！”
童嶽娟被哄得心花怒放，莊澄不帥，勝在年輕，有股斯文氣。
她剛派王祖嫺去做敵特，此刻就差被敵特打入內部了——如果莊澄肯犧牲身體的話。
西餐廳，喝的是紅酒，吃的是洋玩意兒。這些童嶽娟都不陌生，幾十年前在上海灘早有了，不過她喜歡這種調調，二人吃吃聊聊。
莊澄道：“公司今年業績不錯，我打算擴大產能，多拍幾部片。”
“你是不是有部賀歲片找了許冠傑？”
“對！許冠傑很有票房號召力，片酬貴，但也值得。以前都是小成本，我也想請大明星，接下來我想與許冠聞合作。”
“咦？你《殭屍先生》已經找了許冠英，一門四傑豈不是被你打包了？”
“許氏兄弟冠絕香江，誰不想與他們合作呢？人家真的是有票房保障。”
“話雖如此，但你們規模終究太小，每年可以做一部高成本電影，餘下還是以小成本爲主。許冠聞這部有劇本了麼？”
“還沒有，但故事梗概我已經弄好了，許冠聞會演一個大陸鄉下人，來香港探親。大陸人嘛！又土又窮，鬧出不少笑話，親戚也不接受他……女主我想找楊子瓊，她在《貓頭鷹與小飛象》裡形象不錯。”
“嗯，這部片子好！”
童嶽娟連連點頭，想起之前奧運會的事，陳奇特意點名許冠聞、許冠傑、楊子瓊、周閏發等人沒參與。看來都是兄弟姐妹，莊澄找他們拍戲正合心意。
“還是你貼心，現在搖擺的傢伙越來越多了。你放心，貸款方面你直接去，我會打招呼。”
“多謝會長！另外還有幾部片……”
莊澄巴拉巴拉繼續講，都是有一個故事梗概，要找的明星雲雲，尚在籌備階段。
童嶽娟算了算，每部片可以貸款200萬新臺幣，莊澄一口氣說了5部，就是1千萬新臺幣。其實並不多，約合港幣才2百萬。
“可以，我與他們打招呼，你直接去就行了。對了，《搭錯車》的獎金（國語片有30萬新臺幣獎金）給你了沒有？”童嶽娟問。
“收到了收到了！”
“那就好，《搭錯車》在臺北已經連映數次了，觀衆們極其喜愛，金馬獎希望也很大。”
“我過兩天去趟臺北，找人再疏通疏通，您覺得怎麼樣？”
莊澄直接問這種事，童嶽娟覺得是親近的表現，笑道：“當然可以啊，金馬獎總歸是政治第一、藝術第二，你多走動走動有好處的。”
“那我就放心了，我敬您一杯！”
他舉起酒杯，裡面的葡萄酒液輕輕搖晃，嫣紅如血，笑道：“今日小聚，等我從金馬得勝歸來，必定好好安排一番，以感謝會長提攜之恩。”
“好好，我等你的好消息！”
童嶽娟也很開心，人都年輕了不少，彷彿回到了上海灘的崢嶸歲月。
……
莊澄很快去辦了貸款，裝模作樣的籌備五部新片，裡面涵蓋了不少明星。
他也真的飛去臺北，爲金馬獎奔走，宴請新聞局的官員和相關電影界人士，看起來努力上進的不得了，臺灣各方交口稱讚。
………………
“真有了？”
“嗯！”
“你你你是在香港檢查了？要不要再去醫院看看？”
“哦喲，人家醫院很好的，連懷孕都查不出來麼？你們就別擔心了。”
上海，龔雪直接從香港飛過來，回了趟家。父母聽得消息，大喜過望，母親嘆道：“懷上就好嘍，你倆能更穩定點，不然我心裡總不踏實。”
“你這叫什麼話？小雪和小陳感情好着呢，你還盼着他們不好？”父親道。
“你懂什麼，你……算了不跟你說！”
母親懶得理他，道：“那你倆是怎麼安排的，你就不工作了？”
“暫時不工作了，我起碼得休息一年吧。媽媽，醫生說前三個月不穩定，你跟我去京城好不好？等穩定了再回來。”
“小陳父母肯定也得去啊，那我算怎麼回事？”
“對！尤其你直接從上海帶你母親去，那明擺着不信任人家。”
父親想了想，道：“你還是先回京城，告訴公公婆婆這個喜訊，你婆婆是個急性子，肯定要去照顧你。然後你再說考慮到他們上班，不忍心他們來回奔波，說我們倆都退休了，有時間正好去照顧你。
你公公婆婆都是明事理的人，不會反對的。”
“嗯，這樣也好。”
龔雪點頭應道，她覺得陳建軍和於秀麗都是好人，但畢竟沒有親爹親媽來的安心。
就在此時，樓下突然傳來一聲：“請問龔雪同志在家麼？”
“我約好的！”
她跟爸媽解釋了一句，下樓迎了幾步：“王廠長，您很準時呀！”
“你主動相邀，不敢不準時！”
來人正是上影廠的副廠長王麟古，二人又上樓，爸媽還得給他們騰地方，跑到外間待着。
今年同汪洋一起退休的還有各廠的老廠長，比如上美影的特偉，上影廠的徐桑楚都退了。上影廠新任廠長叫吳怡弓，拍過《巴山夜雨》《城南舊事》。
龔雪不廢話，開門見山：“小陳要拍五部美國片，不上電影院，只發行錄像帶。需要大量的服化道、燈光、錄音、剪輯等人才，以港幣結賬。尺度比較大，您看看有興趣接麼？”
“……”
王麟古消化了一會，才問：“尺度有多大？黃色片？”
“不是，衣着有些暴露吧，主要是血腥尺度。”
“不需要導演麼？”
“如果你們的導演可以接受，並且聽話，我們也要。”
“大概要多少人？”
“至少50個！每人每天15塊港幣補助，工期先按一個月算。我們另給你們廠裡30萬港幣的借調費。”
“廠裡得錢，個人也得錢？”
“對！”
噝！
王麟古一驚，上影廠人多，但分門別類，真正懂拍攝的就那些，50人不是小數目。每天15，一個月450港幣，官方能換150塊錢人民幣。
而且這是額外收入！
他穩了穩心神，問：“我們可以聯合出品麼？”
“老實說，這些片子都是奇技淫巧，在美國都上不了院線，只爲創匯罷了。我們在香港比較方便做這種事，你們在上海不方便。”
“那爲什麼找上影廠？我是說，爲什麼不找北影廠呢？”
“因爲你們是第一家呀！”
“那長影廠……”
“因爲你們是第一家呀！”龔雪笑了。
王麟古明白過來，再不問了，只道：“我回去彙報，廠裡需要時間研究。”
“不着急，我們明年纔開始呢。”
王麟古走後，父母還沒敢進來。
龔雪靠在牀邊喝了口水，她願意幫陳奇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而這些事情一般都與上海有關。她不太懂陳奇爲什麼看重上海，或許真是因爲上影廠第一個示好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