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光昏黃。
次臥，龔雪踩着縫紉機嘎嗒嘎嗒在縫製一樣東西。
陳奇在主臥那邊，伏案寫着春晚方案，寫着寫着忽地擡頭，喊：“姐姐，來一下！”
“怎麼了？”
“有事有事！”
龔雪跑過來，俯身湊近他，剛要詢問，陳奇啵兒的親了她一口：“沒事了！”
“你腦子瓦特啦？”
她捏了捏他的臉，抿嘴回去了，過了幾分鐘，又聽：“姐姐，來一下！”
“我不過去了，你沒正經的！”
“真有事啊！”
“沒事我打你哦！”
龔雪又跑過去，陳奇問：“給伱安排獨唱怎麼樣？我節目不太夠了。”
“現在有幾個？”
“不算拍錄像的話，才8個。”
“那我唱一首吧，人家有幾個了？”
“他們準備仨月，一臺晚會都能攢出來了，還跟我說競爭，這特孃的叫競爭？央視臉都不要了。我打聽過了，他們充分模仿了我去年的套路，節目也算精彩紛呈，可有自信了。”
“那他們用的演員，你還用麼？”
“我把陳佩斯、朱時茂搶過來就行了，別人不管。”
陳奇把自己的節目單給她，龔雪一瞧，確實少的可憐。
歌曲：費祥《故鄉的雲》《365里路》，張明敏《一剪梅》，李玲玉《溜溜的她》《阿里山的姑娘》，徐小明、樑小龍《萬里長城永不倒》
小品：《羊肉串》《英雄母親的一天》
龔雪大概看了看小品，第一個是兩個男角色，肯定給陳佩斯朱時茂了，第二個是一男一女，便問：“《英雄母親的一天》你找誰演？”
“一位評劇演員，你不聽評劇你不知道。”
“你也不聽，那你怎麼知道？”
“我神通廣大啊！”
“嘁！”
龔雪爲他擔心，道：“就算你搞政治意義節目也太少了點，加我才9個，好歹湊10個。你不是讓那個樑左寫麼，你找他了麼？”
“哦，你不提我真忘了，我抽空問問他。”
陳奇今年不想費勁的大張旗鼓，打算以寡敵衆，別看節目少，質量又高又有政治意義，再加上那些錄像，主打一個神州同慶，華夏兒女。
《羊肉串》是86年春晚的作品。
《英雄母親的一天》是89年春晚的作品，裡面有很多時代元素，陳奇修改了一下，比如唱《昨夜星辰》，現在這歌還沒有呢，就得換一個。
…………
央視。
陳奇第二天又跑了過來，本想找黃藝鶴，被告知在演播廳排練。
他熟門熟路的來到演播廳，進去一瞧，遊本昌正在舞臺上演啞劇呢。而央視的一個工作人員發現他了，連忙讓遊本昌停下，過來道：“陳奇同志，我們封閉排練！”
“不讓人看？”
“不好意思，請您迴避一下。”
“我找老黃有事。”
“我們出去說！”
黃藝鶴把他拉出來，始終帶着一點羞愧的表情，陳奇樂道：“你不用覺得對不起我，該怎麼着就怎麼着，我都不在乎你扭扭捏捏幹什麼？”
“唉，不說這個，你找我什麼事？”
“我需要一間辦公室，需要一個演播廳，需要一些幕後人員。”
“好，辦公室我幫你安排，演播廳我們正用着，我倆協調一下時間，幕後人員……”
黃藝鶴還沒說完，又一個傢伙插進來：“黃導演，這事臺裡有安排，不用你操心了，我帶陳奇同志去吧！”
“嗯？”
黃藝鶴一愣，陳奇笑了笑，道：“行啊，你帶我看看！”
他衝老黃擺擺手，跟着那人走，都不在這一層，下了兩層，來到一間小屋子：“這是給您的辦公室，另外還有專門的演播室，爲了防止您和黃導演撞車。”
“哦？這麼好，能不能去瞅瞅？”
“當然可以！”
隨後，陳奇又跟着那人七拐八拐，來到一間演播室也別說是假的，確實是演播室，但面積很小，舞臺也小，都沒有觀衆區。
“您需要哪些幕後人員，我們幫您協調。”那人又道。
“……”
陳奇扒門仔細看了看，愈發想笑，搖頭道：“我重新考慮了一下，我還是另尋別處籌備吧，這樣大家都好。”
“陳奇同志，我們可沒有……”
“行了行了，你們封閉排練，我也想封閉排練，不麻煩了。”
他說完就閃，邊走邊翻白眼，幸虧沒搞太複雜的節目，不然排練都排不了。央視這麼幹，不算太出乎意料。
比如《西遊記》。
央視前期投了300萬楊潔花光了還沒拍完，央視不想拍了，楊潔說我們自己找錢。於是飾演蜈蚣精的演員，從鐵道部第十一工程局拉來了300萬，將將把《西遊記》拍完。
現在也一樣。
兩邊是競爭關係，他們還能提供完備的場地和設施？
陳奇本不想大動干戈，被搞的有點蛋疼，算了，那就再加點節目吧。
…………
“太不像話了！”
“好歹是那麼大的單位，一點氣度都沒有！”
文化部，別說丁橋，朱牧之和另幾位副部都拍桌子：“他們本來就佔先手，還對你使小動作，這還比個屁？不行，我找廣電罵街去，要不就讓大領導評評理。”
“您消消氣，我都沒生氣，您別把身體氣壞了。”
“哎呀小陳，這都12月了，你本來時間就不充足，你也緊迫起來嘛！”
“行行，緊迫起來，那我提需求了啊！”
陳奇翻開一個小本，念道：“我想借用文化部的小禮堂做排練，在大院給我一間屋做辦公室，伙食標準給20個名額吧，允許在文化部食堂吃飯。”
“沒了？”
“還有這幾份公函，我寫的，幾位領導給蓋個章？”
領導們接過來一瞧：
“各省、自治區、直轄市的文化單位，各推薦一位優秀青年歌手，要求擅長演唱地方小調，或具有濃郁民族風情的歌曲，少數民族歌手優先，我們會擇優選取。”
“全國各電影製片廠要求深入羣衆，挑選各行各業具有代表性的集體，參照文案拍攝一段30秒之內的拜年錄像！”
“致體委：邀請出徵明年奧運會的運動員代表參加春晚，與全國人民共度除夕，也希望能給健兒們壯行，祝他們在明年的洛杉磯取得零的突破，拿下中國第一枚奧運金牌！”
“致京城大鐘寺：寺廟尚在修繕，長期不對外開放，但永樂大鐘獨一無二，今有兩岸三地同胞共慶春節，希望短暫開放，以供拍攝敲鐘儀式！”
“另有西安景雲鍾、湖北曾侯乙編鐘等，各地文化單位組織羣衆代表，拍攝敲鐘儀式，春晚當天零點與永樂大鐘一同奏響，以祝祖國繁榮昌盛，祝全國人民幸福安康！”
咣咣咣！
領導們簡單討論一下，走個流程，咔咔把章蓋完了。
時間緊，沒工夫細緻研究了，一切從簡，要什麼給什麼，要政策就給政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