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是在做什麼?”
看着李長河桌子上密密麻麻的筆記,朱啉有些詫異,因爲她發現這上面寫的太詳細了。
按照李長河之前的說辭,這些知識他早就掌握了。
“我準備給我大姐寫一份講義,然後去黑江省那邊送給她,順便去看看她。”
“今天早上我爸說國家在推動高考恢復了!”
李長河衝着朱啉解釋說道。
朱啉點點頭:“我爸昨晚也說了,還說你很有眼光!”
“那是,也不看看是誰的女......”
李長河嘴禿嚕了,差點就把女婿兩個字說出來。
好在他及時剎車,沒說出最後一個字。
不過朱啉這時候,則是聽的清清楚楚,玩味的看着李長河,笑嘻嘻的問道:“你想說女什麼?”
“沒啥,走吧,咱們去頤和園!”
李長河打了個哈哈應付過去,然後走了出去。
他沒看見,朱啉眼中閃過的那一絲有些失望的目光。
到了樓下,李長河沒有自行車,自然還是騎朱啉的女士自行車。
以前朱啉倒是沒怎麼在意過院子裡一些路人的目光,但是昨晚劉淑婉說了之後,今天她就感覺到莫名的不自在了。
總覺得沿途遇上的人,似乎都在打趣的看着他們。
出了家屬院,兩個人騎着自行車先順着白頤路一路往北,先過人民大學,然後一直走到海淀路。
隨後往西走,路北邊就是北大的南門了。
兩個人又往前騎了一段,李長河看到沿途路邊又有人賣冰棍,便停下了車子。
“咱們買兩根冰棍吧!”
雖然傍晚了,天還是有點熱,尤其是李長河這騎車的。
因爲立這不遠處就是海淀大名鼎鼎的冰窖,所以沿途賣冰棍的老太太還蠻多的。
“行啊,不過這次我來買!”
朱啉不想老是李長河掏錢,下了車主動付錢。
李長河也沒反對,反正晚上他是打算在外面吃的。
看着朱啉在那裡選冰棍,李長河忍不住感嘆了一番。
想想還是這個年代好啊,妹子們的三觀多正啊,婦女能頂半邊天!
李長河推着自行車在路邊等着的時候,忽然間旁邊走過來了一個青年。
“你好,同志,我能問一下路嗎?”
穿着綠軍裝的青年風塵僕僕,開口的話音很怪,有點南方口音,但是又不完全一樣。
“沒問題,你要去哪?”
李長河當然不介意,順便看向了對方。
對方個頭不高,也就一米六幾的樣子,比朱啉高不了太多,國字臉,臉上帶着一絲笑容。
“我想去北大,但是不知道具體哪個路口是!”
對方有些拘謹,輕聲的問道。
李長河明白了對方的問題,這個年代,沿途很多小衚衕,除非正好走到北大的正門,不然還真不一定能確定。
“咱們現在這條路叫海淀路,東西向的,咱們這會正處在北大的一個拐角處,挨着萬泉河了。”
“你從這裡往東走,大概幾百米吧,就是北大的南門!”
“不過如果你是外地來的,想見北大的正門,那就是西門,要從咱們這裡往西再走個幾十米,然後再往北,大概一千米左右.......”
李長河說着說着,看對方一臉茫然的樣子,忽然間想到了一個問題。
“哥們,你是不是掉向了,現在分不清東西南北?”
按理說天上有太陽,其實是好辨別方向的。
但是這個年代,有手錶的人很少,分不清幾點的太陽。
最重要的是,方向感錯亂的時候,即便你腦子裡能分辨出方向,但是感覺上依然是錯亂得到。
對方有些尷尬地點點頭,他剛從那些衚衕裡鑽出來,確實亂的找不到方向了。
“算了,我領你去吧!”
反正去頤和園也能走那邊,無非是換條路唄。
恰好這時候朱啉帶着冰棍過來了,看到旁邊的青年,有些詫異。
“這哥們外地來的,想去北大西門,不認識路,咱們正好一邊吃一邊走,帶他過去吧!”
李長河衝着朱啉解釋說道,朱啉點點頭,反正也是順路。
“來,哥們,吃個冰棍,解解暑!”
朱啉挑了好幾種口味,李長河從裡面拿出了一根,遞給了青年。
“謝謝,不用了!”
青年急忙擺手示意不用。
“沒事,吃吧!”
李長河塞進了他的手裡。
“這樣,我給你錢!”
對方看李長河塞給他,有些詫異,然後手忙腳亂的開始掏口袋。
“別這麼客氣,大家都是革命同志,一根冰棍而已不算什麼。”
“看你這,也是下鄉知青吧?”
李長河跟朱啉一邊推着車走着,一邊跟青年說道。
“對,我是知青,來京城出差的,同志你難道?”
對方點點頭,旋即也回問了一句。
“我也是,今年剛回城!”
李長河解釋了一句。
“你好,我叫海文,是杭城人,不過現在在黑河省虎林縣紅衛公社!”
“黑河省虎林縣?”
“這麼巧?”
李長河有些詫異,因爲他大姐插隊的地方也在那邊。
“怎麼了?”
海文看李長河的神態,不解的問道。
“我大姐也在那裡插隊,她叫李曉君,不知道你認不認識?”
李長河沉聲問道。
海文聽聞,臉上浮現出一絲驚詫。
“你是曉君的弟弟?”
“對!我叫李長河,李曉君是我姐姐!”
“看來你認識我姐,不知道她在那邊過的怎麼樣?”
李長河好奇的問道。
海文聽道李長河的詢問,搖了搖頭。
“我們算是同一批下鄉的知青,但是沒分在一個公社,這些年碰面的次數很少。”
“我只是聽說曉君在當地結婚了,但是更具體的消息,我並不清楚!”
“你要是想知道,我可以回去之後幫你打聽一下!”
海文衝着李長河認真的說道。
李長河思索了一下,然後看着海文問道:“你是不是在那邊也呆了很多年了?”
“九年了!”
說到這裡,海文有些落寞,他這些年,數次被推薦上工農兵大學,但是最後都因爲身上的分類問題被打回來了。
他的父親是大學生,母親家族還有海外關係,在這個年代,身份分類問題嚴重。
“那您能幫我個忙嗎?回去之後,幫我打聽一下我姐姐嫁的那一家人口碑怎麼樣?”
“如果可以的話,幫我給她帶個話,就說我過些天會去看她!”
“當然,我不白讓您幫這個忙。”
“作爲回報,我可以告訴你一個消息!”
李長河看着海文,認真的說道。
“長河你不用給我任何回報,就衝你是曉君的弟弟,我也會幫你這個忙的。”
海文這時候認真的衝着李長河說道。
李長河搖了搖頭:“這個對你們來說,應該是好消息,我不知道您上學時候學習怎麼樣,但是據我所知,國家在研究恢復高考了!”
“大概率就會在今年宣佈,也有可能是明年,總之,要恢復了,對你們來說,是個機會!”
李長河並不清楚眼前這個青年未來的身份,但是他不介意在這個時候賣個好,然後方便他接下來去黑河那邊。
想來這年頭,願意來北大這邊參觀的,必然是有一定的見識的。
因爲一般家庭的孩子,恐怕並不知道北大的大名,更遑論來參觀了。
果不其然,聽道李長河的話,海文一下子激動了起來。
“長河,你說的是真的嗎?”
“國家,真的要恢復高考了?”
“真的,目前教育部已經在整理意見了,但是具體什麼時候實施,還不好說!”
李長河認真的回答道。
而後,只見海文從口袋裡一下掏出了一個小本子和一支筆,然後再上面快速的寫下了一個地址和電話。
“長河,這是我們公社的電話和地址,你來之前先打個電話,到時候我去車站接你。”
“黑河那邊民風彪悍,你一個人到那邊遇到什麼事情不好說!”
“曉君的事情,我回去也會上心的,你放心吧!”
看到海文遞過來的信息,李長河接了過來。
“謝謝你了,海文同志!”
“諾,西門到了!”
朱啉這時候打斷了他們的對話,指着前面古色古香的北大西門提醒道。
“到了嗎?那就到這裡吧,海文同志,我們先走了!”
李長河跟朱啉衝着海文道別,隨後騎上自行車離開。
而海文這一刻,則是目光熱切的看向了那古樸的校門。
李長河此刻並不清楚,在他的引領下。
北大,迎來了它跟未來三十年後副校長的第一次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