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0年4月5日,北京。
在這個風雲變幻的時候,全國各地的黨政軍系統都處於一種人心惶惶的境地,他們清楚五年前的事情似乎不能避免了。此時此刻北京毫無疑問是風暴的中心,而位於風暴中心的西山別墅區和香山別墅區就好比是兩個颱風眼,反而顯得非常平靜。
邢文軍此時正在翻看着《漢書》,近一段時間來,他變得特別喜歡看史書,雖然他過去就已經特別酷愛歷史了。他看史書有一種跟別人不同的習慣,那就是喜歡將自己欣賞的文段照抄下來,他正在抄寫的是《漢書》中高祖本紀中的有名一段——鴻門宴。
“小張啊,”邢文軍覺得自己抄夠了,想要休息一下了,“你去安排一下,下午叫唐榮司令員來一趟。”
“是,刑總。”邢文軍的侍衛長張永橋(中央警衛團副團長)馬上機械的答應着,“我這就去安排。”
邢文軍微微點頭,隨即又向張永橋揮了揮手,這就表示他需要休息一下了。這天中午,他用了一頓豐盛的午餐。說是豐盛,那是與他過去工作繁忙時期的隨意性極強的飯菜相比較。實際上也只不過是一條清蒸魚、一盤炒青菜和一碗酸菜粉絲湯而已。
邢文軍在優雅的別墅裡在睡了一個自以爲還是很愜意的午覺,他再次翻開了《漢書》的高祖本紀。
“刑總!”張永橋適時的走了進來,實際上他憑藉自己多年的經驗知道邢文軍的情緒還不錯,而這不錯的情緒在這種情況下是非常難得的,“唐司令員來了。”
“嗯,叫他進來吧。”邢文軍放下書,招呼侍衛長叫自己的嫡系進來。不一會兒衛戍區司令員唐榮快步走了進來,邢文軍示意他坐下,“唐榮啊,來得很快嘛,坐坐,快坐。”
“刑總,”作爲邢文軍長期培養的嫡系人員,劉仁俊等人叫國防委員長爲“刑總”是他們這些軍隊老帥的嫡系人員的特權象徵,“您找我,我當然得快點來了,呵呵。”作爲中央戰區的司令員,唐榮當然知道自己的肩上擔子有多重了。
“你和仁俊一起去安排一下,我想出去一趟。”邢文軍說的很慢,但這在唐榮聽來卻是多多少少有點驚訝的,“怎麼,有點驚訝?哈哈,我都在北京被關了這麼多天‘禁閉’了,難道還不能出去鬆鬆筋骨,你放心,啊,哈哈。”
“不是的,刑總。”唐榮生怕邢文軍誤會了自己的意思,“現在情況還不太明朗,這個時候出去恐怕……”唐榮的話沒有說完,但是意思是再明白不過了,現在冒然出去很容易出問題,安全問題最關鍵也是最讓人不放心的。
“哈哈,你啊,打了這麼多年仗,膽子反倒是越打越小了。”邢文軍站了起來,顯得頗爲自信,“爲什麼要告訴別人,啊?要保密,你們兩個不要對任何人說,我也只在火車上,不下車,我想見誰就叫他上車來。呵呵,這樣還怕什麼啊?”
“是是,我明白了,我這就去安排,”唐榮一下子就明白了邢文軍的意思是什麼。就在他站起來時邢文軍又囑咐了幾句,“今天晚上就走,事前不要通知任何人,往南走,到了一個地方,我隨叫隨停,叫什麼人,隨叫隨到,懂了嗎?”
“是,我一定安排好。”唐榮連連點頭,“我親再帶一個警衛營上去,一定要確保萬無一失。”
“你就不用去了,啊,”邢文軍輕輕的說,“你留在北京,還有更重要的事情,看住北京就是大功一件,嗯?”
“好的,刑總,你放心,我一定完成任務。”唐榮啪地一敬禮,轉身離開了,到了辦公室他立即與劉仁俊聯
系。
當天晚上,邢文軍就坐車秘密地駛出了西山別墅區,這在別人看來是非常正常的,但是在這裡面卻另外暗藏玄機。邢文軍通過在西山一座幾乎被掏空的山體中建立的秘密地下火車站登上了一列墨綠色的火車,而此時四周也是高度戒備。
這列火車是從總後勤部在包頭的軍供站特意抽調的,又在張家口站進行了重新的編組,將專列的臥室、健身室、餐車、洗浴車以及辦公室車廂混進了原來的火車車廂裡。同時,從中央警備團抽調的一個精銳加強營也快速上車安頓完畢。
“我說,下面咱們去哪?”中央軍區參謀長宗華文上將向身邊站的筆直的唐榮和劉仁俊問道。劉仁俊在接到唐榮的通知後立即與季獻捷、徐仲承、程昆等人取得聯繫,原來他們三個也不知道邢文軍的這次安排,但三人都不約而同的囑咐劉仁俊做好保密工作,如果在邢文軍外出期間,北京有什麼風吹草動,一定要及時告訴他們。
“老宗啊,刑總的出行可就我們幾個知道,一定要保好密。”劉仁俊目送着已經消失在山洞口的專列說道,“我們還是回國防部,就當什麼事都沒發生過,還有就是看好部隊,千萬不能出任何問題,要做好應付各種情況的準備。”
在三位高級將領的目送下,這列足有二十多節的專列向着南面駛去了,在夜幕下的山區中,它顯得是那樣的神秘。因爲普通人都不知道這個地方還有鐵路,還有火車站,更不會知道這些設施是爲什麼人服務的。就連專列上的服務人員和司機以及警衛,在上車前也不知道此去是和哪位“刑總”一起出去。
專列走的是京滬線,由於鐵道部的精心安排,專列一路上沒做任何停留,而是一路暢通無阻的到了山東境內,這時已經是第二天的凌晨了。邢文軍並沒有叫專列在濟南站停留,而是繼續往南,出了山東地界,之後也沒在徐州停留,而是在徐州城南面的一個縣城小站的附近停了下來,同時又叫來了自己的秘書田古華。
“刑總,您有什麼吩咐?”田古華畢業於帝國軍隊最高學府的國防大學政治系,後來被直接選拔爲總參謀部辦公廳的協助辦事員,後來被邢文軍看重,一步一步提拔了起來,最終成了邢文軍的秘書,從而身居津要,爲人辦事謹慎周全,很得邢文軍賞識。
“你去通知東南戰區政治部主任魯鳴山來一趟,叫戰區用專車把他送來,抓緊時間。”邢文軍說完之後呷了一口茶,不緊不慢的說道,“叫張永橋他們做好警衛。”
正在熟睡的東南戰區政治部主任魯鳴山突然接到了一個電話,正想發脾氣的他聽見戰區政治部辦公廳的人說這是國防委員會辦公廳打來的電話,而且非常緊急,要求他馬上就去,而且是去南京北郊機場乘坐陸軍航空兵的飛機去徐州。
作爲一名上將高級軍官,尤其是政工幹部,魯鳴山早就是一個人精了,憑着敏銳的政治嗅覺,他已經將事情猜出了個七八分。因爲他在最近一段時間同周維宗、楊福纔等人有過一些接觸。想通了這一節,他馬上麻利地穿上衣服,整理了一下,然後坐上自己的紅旗轎車前往南京北郊軍用機場,一路上也免不了忐忑不安。
一架小型偵查飛機早就準備好了,可以看出陸軍部隊的動作也是很快的,在如此之短的時間內就將小型偵察機準備完畢,這樣的辦事效率不低嘛。迎着小型偵察機螺旋槳產生的大風,魯鳴山懷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坐上了這架小型偵察飛機。
不到半個小時,小型偵察機就到了專列停車的地方,由於這裡前不着村後不着店,飛機只好強行下降,
最後降落在了鐵道旁的一條省際公路上,魯鳴山從飛機上匆匆走了下來。
“魯主任,刑總在裡面等了很久了,快進去吧。”秘書田古華好心的對魯鳴山說道。
“好的,田秘書,謝謝你啊。”魯鳴山一邊說一邊登上了火車,快步向專車的辦公車間走去,也許用小步跑去更爲準確。
“刑總,您好!”魯鳴山看到辦公車廂的門是開着的,於是站在門口對着裡面朗聲說道。
“哦,是鳴山嗎?快進來,快進來。”邢文軍在裡面說到,語氣中沒有什麼不快,反而顯得很熱情。
“刑總啊,我來晚了,”魯鳴山顯得很是受寵若驚,急忙走了進去,對邢文軍畢恭畢敬的說道。
“哈哈,不怪你嘛,”邢文軍示意魯鳴山坐下,“來,快坐,坐下嘛。”在魯鳴山坐下後,邢文軍繼續說道,“我來時沒有跟你們打招呼,突然叫你來,倒是我要跟你說聲不好意思哦,呵呵!”
“刑總,別這麼說啊,您日理萬機,一天到晚那麼忙,還抽空來視察,來看我們,我們高興都來不及呢!”魯鳴山說得很激動,“您看,上次我去北京開會看見您精神那麼好,回來之後跟大家說了,大家都高興着呢,都盼着您健康長壽呢!”
“哦,是嗎?”邢文軍笑了笑,“鳴山啊,代我向大家問好啊,謝謝你們。”邢文軍說話的時候顯得很動情,但說完之後臉色一下子就黯淡下來,“哎……”
“怎麼啦?您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啊?”魯鳴山一下子顯得很緊張,連忙問道,“您可千萬要保重身體啊,不要太勞累了。”
“要是身體不好就好了,還可以去總醫院看醫生。”邢文軍這句話就讓魯鳴山有點摸不着頭腦了,但隨即他的話鋒一轉,“我是在北京呆不下了去啦,被人趕出來啦,有的人看不慣我在北京啊!”
“啊?這還了得!”魯鳴山好不容易纔放鬆下來的神經一下子又緊張起來,“什麼人這麼大膽,敢讓刑總生這麼大氣,我看他是活夠了,您告訴我,我們絕對不會放過他。”
“嗨!沒用,”邢文軍輕輕地擺了擺手,“人家身子壯得厲害哈!連我都被人家趕出來了,你們還能怎麼辦啊?”邢文軍的語氣顯得不那麼正常了。
“哎!您快告訴我吧!”魯鳴山一下子急了,“這樣的人還了得嗎?這不是要造反嗎?刑總,您告訴我,到底是誰,我們戰區司令部的全體幹部戰士保護您回北京,我們大家都去,看他還敢怎麼辦!”
“誰?就是上次中央工作會議上坐在最中間的那個啊。”邢文軍不動聲色的說道,同時用不經意的目光掃視着魯鳴山的表情變化,“人家厲害啊,連我都躲出來了。”
“是那個人嗎?”魯鳴山早就對北京的政治風向有所瞭解,這次他算是猜對了,他也暗暗的下了決心,那就是跟定軍隊高層,沒有必要因爲一點蠅頭小利斷送了自己,“刑總,您不要怕,我馬上召集我們戰區政治部的領導幹部,我們陪着您回去,我倒要看看他敢把我們怎麼樣。您放心,有我們在,我們誓死保護您!”
“嗯,好啊!”魯鳴山的表現讓邢文軍非常滿意,“你能有這樣的態度就很好啊,這說明你的立場是對的嘛。呵呵,我沒看錯人啊,把這麼大的一個戰區政治部交給你,我放心啊。你哪也不用去,就在南京,當好這個政治部主任,好好的幹,以後來北京,來我身邊工作。”
接下來,魯鳴山心情是真的放鬆了,又與邢文軍深談了將近兩個小時,至於談了什麼,那就是用腳都能想出來的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