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那些從天空落下的航空炸彈越來越接近火車站。弗朗西斯急忙從屋頂上下來,跟着軍官們亂哄哄的向附近的森林裡奔去,一邊跑,弗朗西斯一邊祈禱着中國人的重型轟炸機不會將炸彈扔到北邊的森林裡去,因爲那裡隱藏着一座規模很大的軍火庫,幾乎所有前線所需要的大口徑炮彈都存放在那裡,說是軍火庫,其實只是幾座木屋,只要有一顆航空炸彈落在那裡,不僅那座軍火庫和那片森林會蕩然無存,而且共和派軍隊的前線炮火也會立刻失去優勢,甚至可能因此導致進攻失利,至於沙皇軍隊會不會趁機發動反擊,那就只有沙皇政府知道了。
弗朗西斯跟着一些俄軍軍官逃進了火車站南邊的森林,隔着鐵路線望着北邊的那片森林,現在,那裡仍舊是靜悄悄,還沒有炸彈落到那裡,不過在火車站那邊,已經可以看到騰起的煙霧了,而火車站附近防空陣地的高射炮火也更猛烈了。俄軍幾乎將高射炮的射擊速度發揮到極至,拼命的向天空投射着炮彈,指望着用那單薄的彈幕攔截住那些刷着俄羅斯帝國遠東軍團標誌的“禿鷲”式重型轟炸機。
弗朗西斯知道,在前線,俄國共和派軍隊部署有戰鬥機部隊和轟炸機部隊,但是現在,天空中卻完全看不見俄軍戰鬥機的影子,倒是有一些中國製造的“黃蜂”式戰鬥機,與“禿鷲”式重型轟炸機一樣,這些“黃蜂”式戰鬥機也刷着俄羅斯帝國遠東軍團的標誌,而且正在天空盤旋,爲轟炸機編隊提供着空中警戒,不時還會有幾架“黃蜂”從高空撲下來,用飛機上的機關槍掃射那些隱藏在森林中的高射炮陣地,壓制高射炮的火力。
由於來襲的“禿鷲”不多,只有二十多架,因此,這場突如其來的空襲只持續了幾分鐘就結束了,天空中不再落下航空炸彈,轟炸機也很快調頭,向東邊飛去,只有那些高射炮還在瘋狂的向那些遠去的“禿鷲”傾泄着炮火,“炮彈之花”跟着轟炸機向東邊依次綻放,好象是送行的禮炮一樣。
“謝天謝地,他們沒有擊中彈藥庫!”
弗朗西斯身邊的一些俄軍軍官歡呼起來,確實,北邊的那片森林依舊靜悄悄的。在高射炮的掩護下,那裡的彈藥庫似乎非常安全。
但是衆人並沒有興奮多久,很快,弗朗西斯就聽見了發動機沉悶的“嗡嗡”聲,接着,他就看見兩架怪模怪樣的大型飛機由東往西高速飛了過來,距離地面的高度非常低,目測飛行高度不會超過兩百公尺,而且飛行速度非常快,比戰鬥機的飛行速度更快。
此時,那兩架怪模怪樣的飛機已掠過火車站,但是並沒有對火車站發起攻擊,一時之間讓人不禁有些迷惑,不知道這兩架飛機是不是轟炸機。
更爲重要的是,因爲高射炮都在爲那羣“禿鷲”送行,因此,即使發現這兩架突然出現的高速飛機,防空陣地的高射炮火卻不能及時做出反應,無法迅速調整射角和射擊諸元,因此,當那兩架只有一層機翼的飛機掠過火車站上空的時候。沒有遭到任何高射炮的火力攔截,只有一些機關槍徒勞的響了幾聲,但是立即遭到了飛機首部、尾部和側面機關槍的壓制性掃射,很快就啞巴了。
那兩架突然出現的高速飛機不僅只有一層機翼,而且也只有兩臺發動機,機頭扁平,全封閉機艙,兩根前起落架上安裝着流線型的整流罩,這似乎可以解釋它們爲什麼擁有這麼快的飛行速度。
當飛機尾部的機關槍開火之後,弗朗西斯立即意識到,這是兩架轟炸機,否則的話,不會擁有自衛火力。
果然,在掠過火車站上空之後,那兩架高速飛機迅速撲向鐵路線北邊的那片森林,並立即扔下了幾顆重型炸彈,而在炸彈落地之前,那兩架飛機就已開始迅速向高空衝去,發動機震耳欲聾的轟鳴聲中,飛機的飛行速度只能用“風馳電掣”來形容,如果歐洲的飛機設計師現在也站在弗朗西斯身邊的話,他們肯定也會像發現新大陸一樣的驚訝與好奇。
實際上,弗朗西斯和他身邊的這些俄軍軍官現在就是目瞪口呆的表情,他們從來也沒有看見過有哪種飛機會飛得這麼快,也從來沒有聽見過有哪種飛機的發動機噪音這麼震撼神經,尤其當飛機從低空拉昇到高空的那一瞬間,那發動機的響聲如同交響樂一般突然變了調。
最終,北邊森林傳來的爆炸聲終結了弗朗西斯的目瞪口呆,接着。弗朗西斯就看見北邊的森林上空騰起一股直衝天空的黑煙,伴着巨大的火球,如同末日的烈焰,幾乎瞬間就吞噬了一切,包括那片森林。
強大的氣浪幾乎立刻吹到了南邊的森林,弗朗西斯和俄軍軍官們只能蜷縮在地面,在那咆哮的狂風中忍受着灼熱與嗆人的硝煙,雖然並沒有人受傷,不過許多人的軍帽還是被氣浪吹走了。
好一陣才平靜下來,但是爆炸聲仍在此起彼伏,弗朗西斯擡起頭,向北邊張望,那裡已經完全陷入一片火海與硝煙中,而那天空中飛機發動機的轟鳴聲卻依舊可以聽見。
“一種新式轟炸機,一種新式高速轟炸機。”
弗朗西斯幾乎立刻得出了結論,他迅速從地上跳了起來,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和樹枝,然後立即奔出森林,向火車站奔去,現在,他確實需要立即起草一份報告,向英國軍事情報機關報告關於這種新式高速轟炸機的情報。
……
就在弗朗西斯在火車站催促電報員儘快修復那些在空襲中被摧毀的電報線的時候,在距離那座遭到中國空軍志願部隊空襲的火車站以東二十多公里的另一處森林裡。一名俄軍軍官也在向後方拍發電報,只不過他所使用的是一部無線電報收發機,不必依靠電線傳輸信號。
這名俄軍軍官其實是一名中國人,準確的講,是一名情報員,正是那位俄羅斯帝國遠東軍團司令張宗昌的聯絡員龔清秀。
龔清秀現在不僅是張宗昌的聯絡員,而且也是軍情局的特派員,現在,這片森林就是他的情報分站駐地,在這裡,他與幾名情報員通力合作。正在將前幾天蒐集到的相關情報傳遞迴軍情局。
現在電報底稿已經擬好,電報員正在拍發電報,而龔清秀則站在電臺邊,左手塞進軍裝口袋裡,右手則捏着一根紙菸,正悠閒的抽着那根中國香菸。
西邊的炮聲還在繼續,前線的戰鬥仍然非常激烈,雖然沙皇軍隊的防線一度動搖,但是龔清秀卻並不擔心防線會很快失守,因爲剛纔他已經看到那支中國空軍志願飛行部隊的轟炸機編隊掠過頭頂,向俄國共和派佔領的那座火車站飛去,而就在那座火車站裡,俄軍囤積着大量軍火彈藥,只要空襲順利,龔清秀相信,俄國共和派軍隊的總攻至少會被推遲好幾天,那麼,沙皇軍隊就可以在這裡多堅守幾天,那麼,德國的東線也將多放幾天假,直到俄國臨時政府結束內戰。
就在幾分鐘前,跟前線通電話的時候,龔清秀似乎聽見劇烈的爆炸聲,他認爲,中國空軍已經得手,摧毀了那座彈藥庫。
實際上,關於那座隱藏在火車站以北森林中的彈藥庫的情報就是龔清秀提供給恰克圖空軍指揮部的,所以,中國空軍才能掌握那座彈藥庫的準確位置,而這一情報的來源則要歸功於軍情局在西伯利亞鐵路沿線構築的那張情報網。
不過另一方面,龔清秀並不認爲單靠空軍和情報網就能夠阻止俄國共和派軍隊的進軍腳步,他很清楚,目前的俄羅斯帝國沙皇政府只是在苟延殘喘,這個沙皇政府已經完全失去了國民的信任,現在,不僅西邊到處是它的敵人,就連東邊的俄羅斯遠東濱海地區也出現了反對沙皇制度的軍隊起義。現在,沙皇政府面對着來自東西兩個方向的夾擊,只能困守貝加爾港這一隅之地,既沒有戰略空間,也沒有戰鬥勇氣,從沙皇本人到那些貴族,現在最優先考慮的是戰敗之後到哪個國家去尋求避難,這樣一個政權,怎麼可能翻天呢?
更重要的是,就在貝加爾港政權內部,現在也出現了破壞者,無政府主義者在城裡刺殺貴族,布爾什維克分子則在軍隊裡煽動兵變,就連遠東軍團裡也混進了布黨分子,這種形勢之下,貝加爾港沙皇政府的完全倒臺只是一個時間問題。
所以,龔清秀決定現在就向軍情局彙報這裡的局勢,以便軍情局和中樞政府及時調整戰略,以應對貝加爾港沙皇政府突然倒臺之後的形勢。
就在電報員完成電報的拍發之後,天空中傳來飛機發動機的轟鳴聲,龔清秀擡頭望去,看見了那羣“禿鷲”和“黃蜂”,他知道,空軍已經勝利歸來。
“再強大的軍事力量也支撐不起一個腐朽透頂的沙皇政權啊。”
龔清秀嘆了口氣,將手裡的菸蒂扔在腳下,然後用腳踩滅,同時接過電報員遞過去的那封軍情局回電譯稿,匆匆看了一遍。
“回電中樞,我等俱已做好準備,只要中樞一聲令下,行動就可以展開!”
龔清秀立刻回了電,然後,再次擡起頭,望向天空,此時,那支中國空軍志願飛行部隊已經消失在視野之外了,但是飛機發動機的轟鳴聲仍然清晰可聞。
望着那天空中淡淡的發動機尾跡,龔清秀長噓口氣,他知道,有這樣一支空中力量的存在,他肩上的擔子也就輕了幾分,而俄羅斯帝國遠東軍團也將得到來自空中的掩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