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在。擺在楊王鵬面前的有兩條道路。一條是投靠現在納覽瓶裝新酒的同盟會,另一條是繼續呆在聯合陣線裡,並藉助唐紹儀的幫助在仕途上有所建樹。
說句實話,楊王鵬對這兩條道路都不是非常滿意,如果有別的道路可走的話,他或許更願意走別的道路,而不是隻能從兩條道路中選出一條來走。
投靠同盟會,固然會受到熱烈歡迎。尤其是熊成基,當時在碼頭上就一再邀請楊王鵬加入同盟會,一同跟隨孫先生,在南洋開創一個新局面,而且這似乎也是孫先生的意思。
但是問題在於,楊王鵬早就失去了當年反清革命時的熱情,這些年裡的宦海沉浮早已磨去了他的棱角,現在,他更向往一個平靜的生活道路。如果能夠在政壇發展,他就繼續在政界奮鬥下去,如果不能,則轉向商界發展,他不指望能夠像北洋政客徐世昌、馮國璋那幫人那樣成爲富甲一方的富豪,只要能夠過上相對富足的生活他就很滿意了。更重要的問題是,現在的同盟會已經不是當年號召反清革命的那咋。組織了,現在的同盟會已經失去了那種曾經擁有的包容,更像一個江湖幫會,在碼頭上與熊成基交談的時候。楊王鵬得知,現在加入同盟會的所有人必須簽署一份聲明,誓言追隨領袖到底,絕不背叛組織,而且不僅要簽字,還必須摁手印,而這份宣誓書一律由領袖本人保管。
在楊王鵬看來,這種做法簡直就是會乒做派,會員完全服從於一位領袖,這與趙北實行的總統政相比又高明多少呢?甚至還不如趙北的那個聯合陣線呢,至少,聯合陣線的成員不必寫下盟書宣誓向領袖效忠到底。
這是愚忠,不是什麼“革命意志的體現。”楊王鵬當時就有些糊塗。他不明白一向主張憲政、反對崇拜領袖的熊成基怎麼突然轉了性了。難道真是因爲那位孫先生的人格魅力太強的緣故?還是在南美洲流浪了幾年之後失去了奮鬥方向的緣故?
楊王鵬當時並沒有詢問熊成基到底是什麼緣故使他在那份同盟會的宣誓書上簽字畫押的,直覺告訴他,原來的那個同盟會已經消失了,現在的這個同盟會是一個嶄新結構的政治組織,它有嚴密的紀律,而且使用一種很有江湖做派的手段控制會員,這是一種精神與肉體的雙重控制。
換句話說,現在的同盟會,就是用一隻舊瓶子裝進了新酒,至於這酒的滋味如何,勁道如何,現在無人清楚。
楊王鵬不想被人控制,也正因此,當時他就沒有答應立即加入同盟會,他的藉口是想考慮幾天。
如果唐紹儀沒有給楊王鵬拍發那封電報的話,如果唐紹儀沒有在電報上許諾將爲楊王鵬的仕途發展提供一塊相當厚實的墊腳石的話,或許楊王鵬會捏着鼻子在同盟會的盟誓書上簽字畫押,但是偏偏唐紹儀給楊王鵬做出了承諾,那麼,現在楊王鵬就必須再認真的權衡一番了。
那才既然現在邀請楊王鵬參加同盟會,楊王鵬也不能不有所表示,但是既然他現在還沒拿定主意,那麼這藉口依舊與上次敷衍熊成基時一樣。
“君毅,實不相瞞,此次我趕到蘇門達臘,就是收到了熊味根的信。是他邀請我過來一趟的,表面看是來敘敘舊,但是實際上,熊味根也曾邀請我加入同盟會,不過在碼頭接他的時候,我並沒有一口答應下來,因爲我現在畢竟還是聯合陣線的成員,如果就這麼急急忙忙的脫離聯合陣線而參加同盟會,無論從哪一方面來講都是不妥的,再加上我也兼着外務部高級顧問的差事,現在蘇門達臘這邊的局勢紛亂如果需要我出手的話,我正可以利用這個身份參與善後事宜,所以,現在我還需要考慮考慮,是否加入同盟會。我現在還拿不定主意。”
見楊王鵬說得懇切,鄧月也就沒有追問,只是點了點頭,然後拍了拍這位曾經的上司的肩膀。
“若你加入同幕會,我還給你做助手習”
這話裡意思明白,那就是在告訴楊王鵬,如果不加入同盟會,那麼。對不起,我鄧剛不伺候你楊王鵬了。不過這話說得婉轉,楊王鵬也只能苦笑。
此時,同盟會與南洋華人同鄉會的磋商也結束了,最後由主持會議的那位委員宣佈,同盟會的領袖孫文先生正式作爲自治局局長候選人蔘加下一任自治局局長的選舉,而且在他發表演說之後,投票將立即開始。票數最多者勝出,如果前兩位候選人票數接近的話,再舉行第二輪投票,票數多者就是下一任自治局局長。
自治局局長現在就是這巨港市實際上的最高行政官員,心二政和民政,一曰當選,同明會的影響力就會在很短眺麻;川段到蘇門達臘地區的每一個角落,有華人的地方就會有同盟會的組織這絕不是誇張,而同盟會也正是看中了這一點。所以纔會急急忙忙趕來參加這場自治局局長選舉。
看到領袖孫先生信步走上主席臺。準備發表演說,坐在楊王鵬身邊的鄧網興奮起來,起身趕了過去小站在主席臺下,與一幫同盟會員高呼口號,主要就是同盟會的政治主張和綱領,基本上就是那咋。“三民、主義”不少傾向於同盟會的自治局委員也跟着喊起了口號。
“這算什麼?跳大神麼?”
“這你就不知道了,這叫“洗腦”洋人說的。”
楊王鵬坐在椅子上,聽見坐在前排的兩名自治局委員交談,不由會心一笑,沒錯,這種洗腦手段確實很有效。實際上,聯合陣線也經常喊口號,只不過不像同盟會做得這麼誇張而已,而且人家聯合陣線好歹是做出了實際的成績,相比之下,同盟會的嘴炮確實很容易使人產生反感
楊王鵬有心聽聽同盟會那位孫先生到底想發表什麼樣的演說,於是起身走到靠前的椅子上坐下,認真傾聽。
此時,孫先生已站在了主席臺上,並開始了演說。
“諸位委員,諸位來賓,今天我站在這裡,不是來講什麼大道理的。我只是來發表一下我對南洋時局的看法,在我看來,現在蘇門達臘的局勢正處於關鍵時期,對內,島上的叛亂活動和武裝衝突必須儘快結束。對外”必須對各國尤其是歐洲列強有一個交代,畢竟,這裡是荷蘭的殖民地,我們在這裡拿起武器保衛自己的生命與財產安全,這完全是被迫的,挑釁的人絕不是我們華人,我們只是被迫行動,我們是自衛,這一點,必須明確!
我認爲,新任自治局局長必須做好兩件事,第一件事,就是安置好那些在戰亂中流離失所的人,無論是什麼身份,什麼地位,都必須收容。由自治局提供必要的生活物資,第二件事,就是與各國駐巨港領事進行接觸,向領事們拜釋事變的前因後果,並強調武裝自衛的必要性。使列強釋去猜疑,避免列強出兵干涉。”
楊王鵬坐在下邊仔細聆聽,覺的孫先生講得很有條理,而且也正是自治局委員們現在最關心的事情,不過另一方面,他也認爲,這段演講刻意迴避了那支仍在巨港近海遊戈的中國海軍遠洋艦隊,似乎有些不妥。畢竟,自治局裡的委員們也曾經派人去艦隊做過慰問,他們很清楚。那支艦隊的存在,纔是蘇門達臘華人自治運動順利進行的可靠保證。而能夠指揮艦隊的只有中國中樞政府,同盟會是指揮不動的。
果然,事實證明,楊王鵬的分析很正確,不待孫先安演講完畢,就有一名委員站了起來,高聲喊叫了幾句。
“請問孫先生,你打算如何跟列強交涉呢?就靠一張嘴巴麼?還是你們同盟會控制的那幾千烏合之衆?要知道,今天上午,又有兩艘荷蘭的軍艦開到這巨港城了,現在就在近海耀武揚威,你打算用嘴炮將荷蘭軍艦轟走麼?”
這位明顯對同盟會帶有敵視情緒的自治局委員的話引起了一陣鬨笑。更多的委員開始起鬨,會場秩序又有些混亂起來。
“上策,以國際公法交涉,下策。以武力保障華人自治之權力。”孫先生很快回答了那位委員的提問。不過明顯不能讓對方滿意。
“武力?什麼武力?荷蘭軍艦在大海上,我們手裡掌握的大炮都是些山炮和野戰炮,怎麼能與軍艦的艦炮對轟呢?”那名委員又問。
“閉嘴!閉嘴!誰叫你站起來說話的?誰叫你打斷先生的演說
”
那名自治局委員的話還沒說完,幾名同盟會的幹部就叫喊起來,而且試圖衝過去,將那委員從人羣裡拖走,但是不等他們靠近那名看上去文質彬彬的委員,就聽人羣裡響起一聲暴呵。
“你們想幹什麼?想造反麼?別忘了,這裡是自治局,自治局是什每地方?是南洋華人同鄉會辦公的地方!這裡由不得你們亂來!剛纔是讓着你們,再亂來的話,我可就不客氣了!”
被這聲呵斥震懾,那幾名同盟會的幹部立刻扭頭望去。
楊王鵬也扭頭望了過去,看清那名呵斥者的相貌,不是別人,正是南洋華人自治會的重要領導人兼民團練總龔春臺。
龔春臺,此人當年也是與同盟會很有淵源的,甚至聯手發動過反清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