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桂題是毅軍宿將。其和戶後曾做過安徽都督。依靠年甄十火實際上掌握着安徽的省政,在北洋集團當政時期,薑桂題混得很是不錯,不過好景不長,當聯合陣線上臺執政之後。就立即開始了大規模的“削藩”於是,在那場轟轟烈烈的“軍民分治”運動中,薑桂題在中樞文武兩套手段的脅迫之下只能交出軍權。然後掛上“國會高參聯合陣線庶務委員”的招牌到京裡去混日子了,不過作爲一個,行伍出身的半文盲,薑桂題斗大的字認不了一籮筐。在國會裡就是個木頭樁子,除了偶爾去國會坐坐之外,就是一門心思的經營他的產業。
薑桂題打仗不講什麼策略,講的就是一個蠻力,經營產業他也是這麼做的,不僅他用蠻力經營產業。他的那幫在安徽家鄉的子侄也都用蠻力經營姜家產業,憑藉着多年以來積累下來的人際關係以及雄厚財力,再加上坑蒙拐騙、威逼脅迫等等不法手段,美氏一族在安徽的產業遍及全省,其中尤以十地爲根本,這也符合美桂題這個大老粗的想法,什麼都沒有土地更讓人放心,經營企業、工廠有虧損的危險,投資金融業有虧本的風險,還是土地最保險,只要有人來承佃,就不愁收不到租,而且現在嶇大發展,城市對農產品的需求猛增,兼併鄉村土地確實是最划算的投資。
在這一過程中,社會底層受到的傷害最大最深,而得到利益的只不過是一小撮土豪劣仲,以及依附於他們的鄉村惡霸和貪官污吏,皖省鋤社組建速度之所以極其緩慢,與此不無關係。
薑桂題雖然是個大老粗,可是小算盤也有一套。根據他的安排,他名下以及他的族人名下的土地紛紛被轉移到了佃戶名下,這樣一來,由於中樞的《小農田賦鐲免法》對小農的照顧性田賦徵收政策,姜氏一族需要繳納的田賦就減少了一大半。而且爲了逃避檢稅官的監督,薑桂題不僅大肆收買檢稅官,而且也將當地官場上下打點完畢,在他的帶頭作用下,許多安徽土豪有樣學樣,用錢買路,半個皖省官場變得烏煙瘴氣,欺上瞞下,肆無忌憚,並形成了一個以薑桂題爲靈魂人物的土豪劣仲集團,他們甚至組建了政治組織,並向聯合陣線進行滲透。
但是鋤社畢竟組建起來了,通過這個鄉村基層組織,中樞瞭解了情況,並極爲震怒。
這幫土豪劣伸的所作所爲,一方面是敗壞了社會風氣、敗壞了吏治。另一方面導致了皖省土地兼併的劇烈,社會治安的逐漸惡化,在中樞看來,薑桂題挑起的這股歪風不及時制止,那麼,這股歪風很可能迅速吹遍全省,乃至全國。
所以,趙北在百忙之中不得不專門抽出時間,命令督政處組建了一個工作隊,派往安徽調查薑桂題的問題,並利用聯合陣線整頓之機撤去了薑桂題的“庶務委員”職務,僅僅只保留了他的“國會高參”的虛銜。工作隊經過仔細調查,很快弄清楚了薑桂題佃戶的情況,並立即將情況彙總到中樞,並按照中樞命令,在當地鋤社的協助下迅速展開了一場“合法分地運動”按照地契上的業主名字,將薑桂題的那些土地全部分給了擁有地契的佃戶,經此一戰,薑桂題元氣大傷,而且有苦說不出,只能打落牙齒和血吞。
也正因此,薑桂題跟趙北鉚上了。也當年是毅軍的統帥,利用職權私幕了一批槍械、彈藥,就存放在姜家莊園,雖然數量不少,可是就憑他秦養的那些家丁還不足以發動叛亂,但是有人給他出了個主意,叫他去聯繫熊成基,因爲當時的熊成基正因爲政的事情與趙北鬧得很僵。兩人似乎有分道揚銥的可能。
於是,薑桂題就派人聯繫上了熊成基,一開始,熊成基並不熱心,當時他才網看出趙北與他在政治理念上的分歧,尚未下定決心武裝倒趙。而且在他看來,薑桂題這個人並不是他的同路人,兩人的合作基礎很單薄,所以熊成基當時並未答應姜掛題的提議。
不過不久之後,熊成基就改變了主意,而那時,他已經與趙北分道揚鎊,決心武裝倒趙了,考慮到憲政派力量的不足,他只能去聯繫薑桂題那個甚至不懂憲政是什麼的滿清遺老。
這一招熊成基是跟趙北學的。就像趙北當年聯合宋教仁組建聯合陣線一樣,其目的就是爲了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頗有些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的味道。
只不過與趙北當年相比,熊成基與薑桂題的這個聯盟的力量未免太虛弱了些,而且內鬼更多,未及行動。就將行動計劃給泄露了,甚至連他們這兩個領導者也暴露了身份。
“味根,你好象很驚訝?不錯。我確實知道你們憲政黨的安徽內應就是薑桂題,而且我還知道,安徽還有一大幫土豪、劣伸等着你們發動。然後,他們將在皖北、皖南一起動手,挑起一場“諸伸革命”
趙北擡起頭,向站在對面的熊成基望去,見他面色陰晴不定,顯然非常震驚。
趙北此玄心裡也在感慨,熊成基爲了他的憲政理想,不惜與一幫土豪劣仲合作,這多少有些諷刺,不過這話又說回來,當年趙北何嘗不是這麼做的?所不同的是,趙北始終只是將他的盟友當成是工具在利用,而不會被盟友牽着鼻子走,但是現在,熊成基不僅不能將他的盟友當成是工具,反而被“盟友”們牽着鼻子走,根據情報部門得到的確切情報。憲政黨一旦在安徽發動反趙暴動,起領導作用的將是當地的土豪劣仲。而不是憲政黨團體,熊成基僅僅只是作爲一個偶像存在,是土豪劣仲用來盅惑憲政派的偶像。
趙北可以想象那幫土豪劣仲發動反趙暴動時的景象,這一幕他曾在近代史書中看到過。並不陌生,他也明白,一旦發生這種情況,對於國內的形勢將造成怎樣的負面影響。他曾一度認爲可以利用工業大發展的機會將大地產擁有者的熱情釋放到工業上去,但是現在看來,人的貪婪是無止境的,即使跟他們玩法律,他們也不會遵守這個法律秩序,他們想自己制訂法律,這個法律當然是爲他們服務的。
看到熊成基坐了回去,趙北站起身,老到涼亭邊看了眼花園裡般然後淡淡的說了幾句。
“味根,你差點就誤入歧途了,那些人是在利用你對抗革命而你卻將他們引爲革命同志,如果不是我提醒你,你很可能從一個革命者變成一個悲劇人物,許多時候,理想是美好的,但是現實卻是殘酷的,這個國家的現狀並不適合理想主義者。這個國家只能由現實主義看來領導。實際上,整個世界都是由現實主義者統治的
趙北轉過身,見熊成基仍在坐着發呆,而遠處,幾名衛兵正端着食盒往涼亭這邊奔來,一直守在涼亭邊的衛隊長秦四虎正站在臺階上看着熊成基,臉上滿是同情。
一個擁有崇高理想的理想主義者。卻要依靠一幫社會的保守勢力來實現他的理想,這實在是太諷刺了。也確實值得同情。
“振華,我問你一句,命令內務部去東城二條衚衕捕人,是不是你下的命令?”
熊成基擡起頭,問了一個問題,這個問題也是他此次趕來總統府的原因之一。
“是的,命令是我直接下達給內務部的。只不過,我卻沒有想到。你也在那裡開會,陸建章沒有抓你,這是他謹慎,但也是我叮囑過的,沒有我的命令,包括軍情局、內務部在內,都不準動你一拇指頭趙北點了點頭,算是亮了個底。
“那麼,憲政黨的叛徒是誰?”熊成基又問。
趙北板着臉,搖了搖頭,說道:“這個問題我不會回答你的,不過我可以明白告訴你,在你們憲政黨裡頭,有軍情局的人,也有內務部的人。你們的一舉一動都在中樞的監視之下,你們絕無成功的可能,所以。還是聽我一句勸,放棄吧。味根。我一直將你當成是我的朋友,我這個人高高在上,過去說皇帝是孤家寡人,現在,我也是孤家寡人,我有許多心裡話想跟朋友講,可是卻找不到多少真心的朋友,我希望你能做這個真心的朋友,協助我一起治理好這個國家。
二十東,我只政二十年,之後,我就恢復憲政
熊成基愣了片復,然後苦笑着搖了搖頭,說道:“振華,事已至此。我們不可能再做什麼朋友了。逢場作戲的話,卻又何必呢?罷了,罷了。你贏了。你政去吧,我不再發動什麼武裝起義了,至於我,請你將我也關進內務部大牢,我情願跟我的那些幼稚而視死如歸的同志關在一起。”
趙北也是苦笑,說道:“味根。何必如此呢?我可以請你做重工業部的總長,主持工業建設,你的革命熱情,完全可以在工業上愕到發揮麼。”
“不了。我對工業建設可以說是一無所知,讓我去當個鐵匠可以。讓我做重工業部總長,我沒那個才幹,你另請高明吧。”
說到這裡,熊成基站了起來。看了眼那幾名正在上菜的衛兵,然後走到秦四虎跟前,說道:“秦隊長,你派個兵揮着我去內務部吧,我要向內務部自首,罪名是“預謀武裝叛亂
秦四虎張着嘴,有些不知所措。只好向趙北望去。
趙北走了過去。拍了拍熊成基的肩膀,嘆道:“味根,你不要執迷不悟。中樞既然不追究你的責任,你又何必讓中樞難堪呢?你放心好了,被捕的那些“憲政黨。人不會被判重刑,只要他們悔過,最多到邊疆砸兩年石頭就可以回去了,至於你。你是革命功臣,如果現在將你抓進去,對於那些曾經仰慕你的青年是沉重的打擊,所以,我希望你能夠回頭是岸,即使你不願意去做政府的總長,也可以去研究清末的革命史麼,現在中樞打算成立一個清末革命歷史研究會,如果你願意,可以去做會長,潛心研究歷史去吧
熊成基有些無語,趙北已經很給他面子了,再不識趣,他就真的沒有任何退路了,那麼憲政事業就真的是建立無望了,而他們之前所做的所有努力也將化爲泡影。
“憲政黨的其他人你不髏追究熊成基說道。
“可以,只要他們不採取行動。我就不追究那些還沒落網的人。不過。薑桂題那幫人不能放過,他們與你們不一樣,他們代表着這個國家最落後、最保守的勢力,他們必須被徹底打倒。”趙北點了點頭。
“那好,我請求出國,研究歐洲憲政
熊成基拿出了他的主意,這是臨時起意,沒有什麼長遠打算,他只是想出國走走,冷靜冷靜,說句實話,跟趙北這番長談,他的思想已混亂起來,立場也不是那麼堅定了,他確實需要去一個新的環境冷靜一下。????“出國?。
趙北琢磨了一下,然後點了點頭。
“那好,中樞給你個名義,派你公費出國,研究各國憲政,將來歸國,你就是中樞的憲政顧問。不過歐洲那邊馬上要打仗,我建議你還是先去南美洲看看,那邊據說也是憲政政體,你去那邊看看,然後再去美國,至於歐洲那邊麼,還是等打完了仗再去吧。”
“多謝提醒。振華,你好自爲之,我走了。”
熊成基衝着趙北拱了拱手,然後轉身走出涼亭。
“味根,你就不留下來陪我喝酒了麼?。
趙北跟上幾步,站在涼亭邊喊了一句。
“不了。這酒還是等我歸國之後再喝吧,那時。或許我們的想法都會改變的
熊成基轉身,看了趙北一眼。然後頭也不回的去了。
秦四虎急忙吩咐一名士兵跟上送行。然後走到趙北身邊,問道:“總司令,你就這麼讓他走了?”
“不走怎麼樣?強拉住他喝酒?”
趙北嘆了口氣,走回涼亭,看了眼那桌精緻的酒菜。端起酒杯,將裡頭的酒一口捫了下去。
“啪!”
趙北將酒杯拍回了桌上,然後扭頭便走,這酒,他竟也是不想喝了。
兩個曾經的革命同志就這樣正式分道揚鉢了,什麼時候能夠再見面。卻是誰也不知道,也不想去想以後的事,前程茫茫,各人也只能好自爲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