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旗獵獵,歌聲嘹亮。
這裡是蓋平火車站,現在,就在這座火車站裡,大總統趙北正在爲出征的將士送行。
蓋平戰役剛結束沒幾天,處處都是戰爭遺蹟,就連這座火車站也是殘垣斷壁,破敗不堪,但是這並沒有影響出征將士們的士氣,也沒有動搖總統的勝利信心。
此刻,趙北就站在一座露天站臺上,目送一列滿載國防軍官兵的軍列緩緩駛出火車站,就在幾分鐘前,他還曾進入車廂,與那些出征將士握手交談,等從擁擠不堪的車廂裡走下火車,他已渾身是汗,那身軍裝被汗水浸透,隨從曾建議他換身乾衣,但是卻被趙北拒絕,他就是這麼渾身是汗的站在站臺上,揮手示意,望着這列軍列駛出火車站,踏上南行的征程。
前線將士流得是血,總統總不能連汗也捨不得流一些吧?
這就是趙北視察前線行程中的一個小小組成部分,沒有任何恢弘的氣勢,甚至看上去有些平淡,但是就在這平淡中,趙北完成了一個國家領袖必須完成的工作。
說起來有些遺憾,趙北原本是打算在蓋平火車站舉行一場閱兵儀式的,但是計劃沒有變化快,就在今天上午,他乘坐火車從營口南下的時候,從東線傳來消息,日軍正在大規模集結,有東返大孤山的跡象,於是,前敵總指揮吳祿貞立刻調整了部署,並將預備隊調往南部地區,進入戰場,如此一來,總統的閱兵計劃就受到了影響,這兵是閱不成了,只能到火車站去給預備隊送行了。
不僅如此,趙北原先還打算利用那兩艘飛艇,來個空中攝影,記錄一下閱兵盛況的,但是飛艇從營口飛到蓋平之後,只稍稍停留,爲發動機添加燃料之後,便又匆匆調去了大分水嶺地區,偵察日軍部署情況去了,結果,空中攝影計劃就此泡湯,總統帶過來的攝影隊只能將攝影機架在火車站的站臺上,與總統一起爲軍列送行。
考慮到攝影機隨時都會將鏡頭移向這邊,趙北不得不維持着立正姿勢,直到軍列駛出火車站,他才鬆了口氣,扭頭望去,見攝影機正將鏡頭對準火車的守車,於是趕緊退下站臺,從副官手裡接過一把摺扇,使勁的扇着風。
“報告總統!吳總指揮轉告,現在雷區已基本清理完畢,總統可以去戰場視察了。”
衛隊長秦四虎從火車站調度室匆匆奔了過來,立正,敬禮,將吳祿貞剛纔打過來的那通電話內容相告。
“知道了。你告訴吳祿貞,我馬上就過去,他如果等不及,就不必等了,前線軍情瞬息萬變,他如果不放心的話,這就去南邊吧,我自己在蓋平轉悠就行了,沒有必要讓他全程陪同。”
趙北解開衣領的扣子,摺扇一收,向前方一指,便帶着大批隨從離開站臺,趕去火車站附近的那座唯一完好的洋樓,那裡原是日軍指揮部所在,現在則是吳祿貞的指揮部。
走進指揮部,趙北提起那壺涼茶,一口氣灌了下去,並在辦公室裡將那身溼透的軍裝換下,穿上短褲、汗衫,再戴上一頂西式涼帽,然後精神奕奕的走下洋樓,此時,衛隊已經將戰馬備好,總統一到,便簇擁着總統上了戰馬,趕往北邊去了。
不久之後,趙北就率領衛隊趕到城外的戰場上,就在這片戰場上,中國軍隊曾與日本關東軍進行過慘烈的廝殺,趙北過來,就是來實地考察戰場,憑弔那些爲國捐軀的將士。
此時,戰場的遺蹟旁已立起了一塊用磚頭、水泥砌築而成的紀念碑,碑身並不是很高,不過兩人來高,這是陣亡將士紀念碑,更是戰勝紀念碑,此時那碑身上還沒有任何字跡,趙北過來,也正是爲了給紀念碑題字。
這幾年裡,趙北平時也沒少練大字,現在提起毛筆,在紀念碑上寫上“蓋平戰役犧牲將士永垂不朽”這幾個大字,倒也算工整,寫完了字,再由雕刻匠將之雕刻在碑身上,這僅僅只是初步工程,今後這裡還要建一座更高的紀念碑,到時候,工匠將把這些總統題字進行放大,然後製成金字,鑲嵌在紀念碑的正面。
在場的人除了軍人之外,政府文官、新聞記者也來了不少,按照慣例,趙北少不了要發表一通演說,激勵國民,更是撫慰將士在天之靈,而且按照風俗,演講稿以火焚之,告慰英靈。
等這些繁文縟節結束之後,已是下午五點鐘了,趙北特意讓吳祿貞帶他去日本關東軍司令官立花小一郎被擊斃的陣地上看了看,當他聽說立花小一郎的那把武士刀已成戰利品之後,便讓吳祿貞將那把武士刀拿過來給他瞧瞧。
那把武士刀現在是第五軍參謀長蔣尊簋的收藏品,他倒不像其他將領那般,喜歡顯擺,繳獲那把武士刀後,蔣尊簋就將其裝進木盒,放到了參謀部裡,此時總統要看這把武士刀,吳祿貞一個命令過去,蔣尊簋就提着武士刀匆匆跑了過來,跟着他一起過來的還有第五軍軍長李烈鈞,他也繳獲了一把日本軍刀,是日軍第五師團師團長大谷喜久蔵的軍刀,不過不像蔣尊簋將軍刀收藏起來,他是將軍刀掛在了武裝帶上,到處顯擺。
其實武士刀本身倒是沒什麼特別的,由於歷史原因,趙北甚至很看不慣中國軍人拿着日本武士刀到處亂晃,所以,在看過了那把武士刀後,趙北就下了一道命令,規定,從現在起,無論是誰從戰場上繳獲日本軍刀,一律不得掛在身上,可以收藏,但是不許到處顯擺。
李烈鈞在總統面前討了個沒趣,只好將日本軍刀解下,交給副官提着,好在總統並不打算深究,畢竟,第五軍是進攻蓋平的中堅力量,無論是攻克蓋平,還是圍殲日本關東軍,李烈鈞都是立下汗馬功勞的,現在總參謀部和政宣委正在研究論功行賞,此時確實不宜小題大做。
或許是看出李烈鈞有些沮喪,趙北決定安撫一下這位功臣,於是提議趁天黑之前去山裡打獵,指名要李烈鈞陪同。
見總統來了打獵的興致,吳祿貞覺得自己該告辭了,於是急忙推辭了總統的邀請。
“總統鈞鑒,前線軍情緊急,職部不便陪同總統打獵,若總統視察已畢,那麼職部這就南下了。”
“也好,你這就去前線坐鎮指揮吧,有你在前方指揮,我放心得很。你也放心,雖然我這幾天不會離開蓋平,不過我也不會干涉你的指揮,這仗該怎麼打,你說了算,我只是在戰略層面給些意見。”
趙北也有自知之明,自己對戰術懂得不多,還是放手讓吳祿貞這個前敵總指揮去安排作戰細節,他只需要在戰略上進行協調就可以了。
見總統放權,吳祿貞心裡很是高興,不過在離開之前,他還是叮囑了幾句,這幾句話是對蔣尊簋和李烈鈞說的。
“第五軍休整完畢之後,最遲於明日下午動身,趕往前線,充當預備隊。至於總統安全,交由後衛部隊負責,你們務必早些趕到前線。”
“請總指揮放心,我們一定準時趕到戰場。”
蔣尊簋和李烈鈞聽得明白,吳祿貞是擔心他們“貪玩”,怕他們陪着總統打獵上癮,不過話又說回來,在新兵補充到部隊裡之前,第五軍確實不能馬上拉到前線去。
吳祿貞很快離開,趙北身邊就只剩下一幫衛兵,以及幾名高級軍官,至於那些文官,雖然對打獵沒多少興趣,不過既然總統興致頗高,衆人也就樂得捨命陪君子,跟着總統一起往東邊的深山老林裡趕去,專用獵槍是沒有的,人手一杆改良漢陽造,與其說是去打獵,不如說是去過過打仗的癮。
等趙北率領衆人趕到山腳下的時候,天色已黑了下來,好在衆人早有準備,當下搭建帳篷,準備在山腳下過夜,明天天亮之後,再陪着總統去山裡轉轉,看看有沒有那傳說中的吊睛白額大老虎。
雖然出來打獵,但是這通訊連也跟着一起過來了,營地還沒建好,無線電臺的天線已經架設起來了,而且拍發了第一封電報,與蓋平進行聯繫,之後,就是電報“滴滴答答”響個不停了,電報員熟練的抄寫着電稿,侍從室副官則從中挑選出最緊要的電稿,並在第一時間轉交總統過目。
其中不少電報是蓋平電臺轉發的來自北京總統府的電報,雖然總統放權,讓黎元洪、李燮和等人處理政務,但是每天晚上,總統府那邊還是要將一整天的政務整理成簡報,交總統過目,如果總統有什麼不同意見,也好馬上更改。
對於部下的忠誠,趙北比較滿意,而且李燮和擔任侍從室主任已有幾年時間,政務處理得也非常妥帖,趙北可以放心的在前線逗留,至於到底什麼時候回京,他現在還沒拿定主意,因爲他還在等一封電報,那封電報是楊度拍過來的。
楊度現在既不在北京,也不在蓋平,而在瀋陽,他是與趙北一同離開北京的,但是到錦州之後,他並沒有逗留,而是乘火車直接趕去了瀋陽,其目的主要有兩個:其一,爲總統訓政的事情奔走,在東北地區整頓訓政促進會,將訓政之風吹到東三省;其二,作爲總統全權代表,在瀋陽與俄國領事和外交特使進行會談,討論北滿地區治安形勢,現在歐洲局勢緊張,一旦爆發戰爭,俄國肯定會從遠東抽調兵力增援歐洲戰場,屆時,北滿的治安情況就不容樂觀了,中樞這是未雨綢繆,但是未必不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國際形勢,現在也基本上都在趙北掌握之中,這個優勢無人可比,並使趙北佔盡先機。
楊度的電報今天沒有過來,不過出乎趙北預料的是,海軍部在當天深夜拍來了一封電報,這讓趙北的注意力轉移到了另一件事情上。
“命令海軍部,按照一號方案行動。”
趙北的回電很簡單,對於具體的行動細節,他確實沒有必要時刻關注,只要海軍部能夠認真貫徹執行預先制訂的作戰方案,那麼一切就都在掌握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