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海長天,一支艦隊正航行在東海之上。打頭的是防護巡洋艦“海圻”號,後頭依次跟着防護巡洋艦“海琛”號、防護巡洋艦“海容”號、防護巡洋艦“海籌”號、輕巡洋艦“飛鴻”號、輕巡洋艦“肇和”號、輕巡洋艦“應瑞”號、海上補給艦“鷓鴣”號。
這幾乎是中國現有主力艦的核心力量了,現在,它們已組成了一支特混艦隊,由第一分艦隊司令程璧光指揮。
實際上,這支特混艦隊的主要力量來自於巡洋艦隊,也就是海軍第一分艦隊。
由於中國海軍力量遠不及日本海軍,因此,在這次中日戰爭中,從一開始總參謀部就沒打算讓海軍艦隊堂堂正正的跟日本海軍進行正面較量,對於海軍在這次中日戰爭中的作用,總參謀部的定位非常明確,那就是:海上游擊、伺機殲敵,避免艦隊決戰、策應陸軍行動。
其實這個戰略說得更直白一些,那就是“保存實力”,至少程璧光是這麼理解的。
當然,在這個海軍作戰指導方針中,並不包括海軍的潛水艇部隊,實際上,從潛水艇部隊設立之初起,潛水艇部隊就由統帥堂直接指揮。海軍部只是起到一個保障後勤的作用。
說實在的,對於潛水艇這種新式武器到底能有多大的實戰價值,程璧光曾經一度持觀望立場,不過就在前幾天,當他得到海軍部秘密通報,得知在旅順突襲中潛水艇的出色表現之後,他幾乎立刻就改變了對潛水艇的消極看法,他也立即向海軍部建議,請求統帥堂將潛水艇部隊的指揮權移交給海軍。
不過沒等海軍部就此問題向統帥堂提出,統帥堂一聲令下,程璧光就不得不指揮特混艦隊開始執行開戰以來海軍水面艦艇部隊的第一次戰鬥巡航任務,此次戰鬥巡航任務,統帥堂的命令很明確,那就是:出擊東海,騷擾日本至臺灣島之間的貿易航線,迫使日本海軍分散兵力。
早在中日正式開戰之前,中國海軍的所有主力艦艇都被調到了長江口,開戰之後,面對氣勢洶洶的日本聯合艦隊主力,中國海軍高掛免戰牌,將主力艦隊集中於江陰、上海等處,一邊加緊訓練,一邊籌集作戰物資,等待着中樞的命令。
部分海軍將領和中下級軍官曾聯名上書海軍部,請求主動出擊東南沿海,保護沿海航線,但是這個請求毫無意外的被海軍部批駁回去。連總參謀部的門都沒進去,畢竟,中日兩國海軍實力相差太過懸殊,當時日本聯合艦隊主力就在東南沿海遊弋,如果貿然出擊,無異於以卵擊石,不僅不能保護沿海航線,反而會造成不必要的戰鬥損失,而且這個作戰原則也與總參謀部制訂的海軍戰略相違背,所以,海軍部根本就沒將這些少壯派將領的聯名書遞進統帥堂。
不過短短几天之後,情況就發生了變化,由於中國空軍特遣部隊成功的對旅順、大連實施了空中突擊,給予日本聯合艦隊第一分艦隊沉重打擊,這場空中突擊在短短一小時之內就改變了渤海乃至黃海地區的海上戰略局勢,迫使日本政府不得不將在東南沿海遊弋的聯合艦隊主力調往黃海方向救援被困在旅順港內的第一分艦隊,如此一來,中國東南沿海地區的海上威脅迅速消失了,而阻擋中國水面艦艇部隊出擊東海的絆腳石也消失了,於是,在經過總參謀部和統帥堂批准之後。海軍部決定利用這個難得的機會進行一次大膽的海上突擊。
於是便有了特混艦隊的這次東海出擊,而在領到命令之前,程璧光出於謹慎,反覆向海軍部諮詢情報是否可靠,他可不想率領一支只有巡洋艦的艦隊去對抗一支擁有戰列艦和戰列巡洋艦的聯合艦隊。
情報當然是準確的,日本聯合艦隊主力北上的情報主要是由空軍偵察部隊反饋到總參謀部的,爲了確認這個情報,總參謀部數次派遣偵察機對日本聯合艦隊進行了跟蹤偵察,一切情報都表明,日本聯合艦隊確實是打算北上黃海。
得到海軍部的保證之後,程璧光這才下達了特混艦隊出擊的正式命令,這支艦隊裝滿作戰物資,利用黑夜悄然離開長江口,駛入了東海,然後一路南進,目標直指臺灣海峽。
臺灣島,這個中國東南沿海的明珠,富庶而美麗,不僅是中國東南國防的重要屏障,而且也是自然資源豐富的寶島,但是在那場甲午戰爭中,它卻成爲了日本從中國奪取的第一塊殖民地,自從得到了這塊殖民地,日本一心一意想把這裡變成“東方印度”,變成日本的“殖民地樣板”。
從1895年起,到1914年,利用將近二十年的時間,日本政府不僅在臺灣島上建立起一整套殖民統治秩序,而且也摸索到了榨取殖民地經濟價值的好方法。在臺灣島上,日本的商人和企業建立起了現代化的工廠,木材加工業、造紙業、製糖業、輪船運輸業……這些現代化的工業與企業確實改變了臺灣島的面貌,但是卻改變不了被殖民者心中的傷痛,從日本殖民統治建立之初起,島民的反抗就沒有停止過,但是由於力量對比太過懸殊,最終這些反抗都被日本殖民當局全部鎮壓下去,日本在島內的殖民統治不僅使用了高壓手段,也同時使用了懷柔手段,利用滿清朝廷的無能刻意扶持起一個所謂的“日籍臺人”階層,這些島內的順民不僅在島內高人一等,就連去了福建,也往往拿出“二鬼子”的傲慢姿態,動輒輕慢那些與他們講着同一種語言的同胞,也正因此,在福建一帶,“日籍臺人”普遍遭到敵視。
更爲重要的是,日本商人和企業利用臺灣島與福建相隔不遠的地理特點,以臺灣島爲基地肆無忌憚的向大陸地區進行走私活動,這嚴重干擾了中國的對外貿易。
這一切的根源就在日本政府那邊,沒有日本政府對臺灣島的殖民統治,就不會出現這些光怪陸離的景象。如果中國軍人能夠收復國土的話,這一切光怪陸離就會逐漸消散。
作爲海軍軍人,他們當然也想收復國土,但是問題在於,以目前的國家實力,能做到這一點麼?臺灣島是遠離大陸的島嶼,如果海軍不強,那麼武力收復基本上不可能,即使陸軍和空軍能夠擊敗日本軍隊,日本政府恐怕也不會輕易放棄臺灣島,畢竟。日本在這裡經營了差不多二十年,對於日本而言,臺灣島的利益已經與日本帝國緊緊的連在了一起。
以前,臺灣島與大陸之間的貿易佔整個島外貿易的一半以上,但是現在,經過日本殖民當局的精心策劃,臺灣島與大陸之間的貿易量已經下降到了微不足道的程度,而與此相反,臺灣島與日本的貿易額已佔全島貿易量的百分之九十以上,臺灣島確實已成爲日本東亞殖民貿易體系中一個重要組成部分,“東方印度”,確實不僅僅只是一個藍圖而已,日本政府正在將這一藍圖變爲事實。
但是凡事有利就有弊,日本將臺灣島納入其東亞殖民貿易體系,這固然給日本的財閥和商人帶來了滾滾財源,但是另一方面,由於孤懸海外,臺灣島的防衛嚴重依賴於海軍艦隊,一旦日本海軍艦隊無法顧及,那麼,連接臺灣島與日本的海上航向就極易遭到攻擊。
也正是看到了這一點,所以,中國軍方纔會將特混艦隊調往東海,執行海上襲擾任務,在分散日本海軍力量的同時,也對日本的對外貿易進行打擊,擊沉或者俘獲若干艘日本商船、貨船,這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意義在於,這些海上襲擊行動將嚴重動搖日本商人的信心,日本疲軟的國內經濟將更加雪上加霜。
不開戰則已,一旦開戰,全體國民必須拿出視死如歸的勇氣,這一點,是在開戰之前就已被中樞確定下來的戰略,因爲中樞很清楚,日本政府絕不會講道理。不將日本人打疼,他們就不會妥協,更不會向中國讓步,必須讓日本人明白一個基本事實:爲了維護國家利益與國民利益,中國中樞政府不惜抱着同歸於盡的想法與日本決一死戰,而且中國軍隊也有這個實力。
當然,中國軍隊的這個實力似乎不包括海軍水面艦艇部隊,對此,程璧光心裡非常清楚,也正因此,他纔會急切的想將潛水艇部隊編入海軍直轄部隊。
在此次出擊東海的行動中,潛水艇部隊也派了兩艘遠洋潛水艇協助特混艦隊作戰,而且那兩艘潛水艇早在開戰之前就已前往臺灣島附近海域執行偵察任務,與其它的潛水艇不同,那兩艘潛水艇在特混艦隊司令程璧光下達攻擊命令之前是不會主動對日本艦艇採取攻擊行動的,以免打草驚蛇。
相比空軍,潛水艇執行海上偵察任務更爲靈活,由於航程的關係,普通偵察機很難對臺灣島以東海域執行戰術偵察,但是潛水艇卻可以在臺灣島面向太平洋的一面執行偵察任務,而且它們做的也非常好,目前來講,兩艘潛水艇已經將臺灣島東部沿海地區偵察了一遍,這對於特混艦隊的行動無疑是非常有幫助的。
現在,程璧光就坐在艦長室裡,研究着剛纔收到的一封電報,這封電報是五分鐘前剛剛由在臺東海域活動的“鰩魚”號遠洋潛艇拍發過來的,內容就是日本艦隊的活動情況,根據電報上的情報來看,現在活動在臺東海域的日本艦艇不多,而且多是炮艦、佈雷艦一類的輕型軍艦,這些軍艦不僅數量少,而且分散,根本不是中國海軍特混艦隊的對手,現在出擊臺東海域,正是最佳時機。
“回電‘鰩魚’號,我艦隊已抵達預定海域,正等待增援艦隊趕來,在特混艦隊趕到一號海區之前,潛水艇部隊不得擅自發起攻擊。”
程璧光很快草擬好了回電,交給副官,命他去電報室拍發,然後走出艦長室,登上露天艦橋,舉起望遠鏡,向南方海面眺望。
他在尋找那支趕來增援的“增援艦隊”,那支驅逐艦隊是從廣東起航北上的,按照海軍部的部署,那支驅逐艦隊現在應該已經就在附近海域了。
一旦驅逐艦隊趕到,特混艦隊才真正名副其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