裝甲兵部隊的駐地由山東遷到甘肅已有一年時間,到目前爲止,知道這支部隊的軍官並不多,幸運的是,張國平是其中之一,早在去年,他的獨立騎兵第五師就在甘肅西北地區遭遇過訓練中的裝甲兵,這可讓這幫“馬伕”們開了眼界。
“馬伕”,這是當時那支裝甲兵部隊指揮官送給騎五師的諢號,這讓騎五師的官兵們鬱悶了很長一段時間。
“去,告訴他們,我們獨立騎兵第五師的‘馬伕’過來了,如果他們有興趣的話,不如咱們舉行一次臨時的軍事對抗演習,看看是咱們這些‘馬伕’厲害,還是他們那幫‘司機’厲害。”
張國平派了一名參謀,去聯絡裝甲兵分隊,然後下令,讓騎兵們整裝待發,等命令一下,就去演練一下騎兵對抗裝甲兵的戰術。
張國平的騎兵挑釁在先,也就不能怨裝甲兵們反擊在後,雙方聯絡上後,裝甲兵部隊的指揮官毫不猶豫的同意了這個軍事對抗演習計劃,以便讓“馬伕”們見識見識裝甲兵的厲害。
不過在軍事對抗演習舉行之前,一個演習指揮部和裁判團是必不可少的,一個演習計劃也是不可或缺的,根據這個演習方案,騎兵防守,裝甲兵進攻。
半個小時後,軍事演習迅速展開,按照匆忙制訂的演習方案,雙方誰也沒有客氣,裝甲汽車開足馬力向騎兵營地這邊飛馳,“進攻”騎兵們據守的陣地,而一旅騎兵也在師長的命令下集合起來,分成一南一北兩支縱隊,揹着步槍,彆着手雷,揮舞着馬刀,浩浩蕩蕩兜了個圈,抄襲那支裝甲汽車隊的後路,一時之間,人喊馬嘶,鐵甲鏗鏘,馬蹄與車輪捲起的沙塵瀰漫開來,這片戈壁灘上如同又起了沙塵暴一般。
騎兵與裝甲兵各有各的長處,也各有各的短處,在這片平坦而且佈滿碎石的戈壁灘上,騎兵正面對抗裝甲兵無異於以卵擊石,只要裝甲汽車組成一個圈陣,機槍塔就能保證用密集的彈雨橫掃視線裡的一切目標,除非騎兵們調來步兵平射炮,不過,由於缺少步兵掩護,這支裝甲部隊終究難以突破騎兵的防線,而且在正面衝擊平射炮陣地的時候,被對方的火力“摧毀”了不少裝甲車。
張國平在去年就與裝甲兵有過近距離接觸,他很驚訝於這個新的兵種,更驚訝於中樞竟然拿出如此決心去打造這樣一支全新的裝甲部隊,他以前一直以爲中樞會加大對騎兵建設的投入,但是現在看來,中樞顯然不打算再組建獨立的騎兵部隊了,或許,他的騎五師就是國防軍裡編制最大的騎兵戰略單位了。
張國平有些失落,他一度夢想過自己有一天能夠指揮着數萬甚至十數萬騎兵揮舞馬刀衝向敵軍步兵,但是現在,裝甲兵的橫空出世使他的夢想破滅了,畢竟,在這樣一個機槍、大炮主宰戰場的時代,騎兵的生存能力確實值得懷疑,反觀裝甲兵,躲在鋼板焊接而成的裝甲汽車裡,裝甲兵可以氣定神閒的用機槍消滅一切視線裡的目標,何況,裝甲汽車上還可以安裝平射炮,這足以摧毀任何野戰工事。
但是張國平並沒有完全失望,因爲他很快發現了裝甲汽車的弱點,那就是機動性,這種四個車輪的交通工具明顯不如擁有四個蹄子的戰馬靈活,戰馬可以去的地方裝甲汽車未必能去,但是裝甲汽車能去的地方戰馬一定能去,很難想象,這種四個車輪的裝甲汽車在那種到處都是掩體和壕溝的戰場上能有什麼作爲,縱然可以在壕溝上搭起簡易越壕鋼橋,但是這顯然會影響部隊的衝擊速度,如此算起來,騎兵未必已經是窮途末路了。
也正是這份自信,讓張國平決定與裝甲兵舉行軍事對抗演習,讓那些眼睛架在頭頂上的裝甲兵們瞧瞧,這獨立騎兵第五師絕對不是花架子,這是當年總司令親手打造的敢戰之師、能戰之師。
張國平如此想,對方的裝甲兵指揮官也是差不多的念頭,在精幹的參謀團的組織下,這片戈壁灘上上演了一幕短暫的軍事對抗演習,雙方各自拿出拿手的戰術,騎兵是分割包圍,個個擊破,裝甲兵則是擺出了烏龜陣,任憑對方怎麼挑釁,就是不分散行動,不給對方可乘之機。
由於演習方案是匆忙制訂的,出於安全考慮,這場軍事對抗演習只持續了半個小時就結束了,張國平不是很情願的接受了“戰成平手”的事實。
由於雙方都沒有攜帶演習用的空包彈,因此,整個演習過程中沒有開過一槍,也沒有一人死傷,與其說是在演習,不如說是在演戲,畢竟,獨立騎兵第五師這一路過來,官兵們確實悶得慌,張國平讓官兵們進行一場臨時的軍事演習,除了想摸索一下騎兵和步兵部隊對抗裝甲兵的戰術之外,同時也是爲了給官兵們一個發泄的機會,維持一下士氣。
張國平的目的確實達到了,騎兵們的士氣高漲起來,演習結束之後,騎兵們邀請裝甲兵到營地做客,並拿出駱駝肉招待這些戰友,而裝甲兵們也不客氣,拿出了攜帶的新鮮蔬菜,於是,夜幕降臨之後,這片戈壁灘上又飄出濃郁的飯菜香氣,偶爾還飄來幾句粗獷的西北民歌,讓人陶醉其中。
作爲這支裝甲兵分隊的最高指揮官,白朗非常高興能在這裡碰見騎兵,與張國平一樣,白朗之所以會出現在這片戈壁灘上,也是爲了遠程拉練,他是從甘肅過來的,主要目的除了鍛鍊士兵們的駕駛技術之外,也是爲了看看這種新式裝甲汽車的性能,這五十輛裝甲汽車是武漢汽車廠和漢陽兵工廠合作的傑作,比起以前的舊式裝甲汽車,這種裝甲汽車是專用的裝甲汽車,而不是以前那種用卡車改造而成的代用品,不僅裝甲厚,而且火力猛,速度也快,在平地上行駛如飛,再加上那黑亮的油漆,這種裝甲汽車也因此而得了一個綽號:穿山甲。
值得一提的是,這種裝甲汽車安裝的發動機不再是那種一點就着的汽油機,而是更爲安全、更爲強勁的柴油機。
柴油機是德國人魯道夫.狄塞爾於十九世紀末發明的,由於使用燃點更高的柴油做燃料,這種壓燃式內燃機比汽油機更安全,魯道夫.狄塞爾試圖將這種內燃機商業化,但是作爲一名工程技術專家,他的商業頭腦遠不如他的技術水平,所以,到目前爲止,真正重視柴油發動機的人沒有幾個,民國的大總統趙北是其中之一。
作爲穿越者,趙北當然清楚柴油機的發展前景,但是問題在於,魯道夫.狄塞爾發明的那種柴油機沒有解決好燃料噴射問題,由於採用空氣噴射燃料的方式,這種原始柴油機很是笨重,安裝到輪船上沒有問題,但是並不適合安裝於汽車,所以,趙北最終決定乾脆把魯道夫.狄塞爾請到中國來,給他條件和資金,讓他全力改進他的發明,而一旦完成改進,作爲交換條件,必須允許中國的企業共享他的柴油機工業專利。
魯道夫.狄塞爾沒有任何猶豫,接到了邀請之後,立即打點行裝趕到了中國武漢,在武漢汽車廠潛心研究柴油機的改進,至於他爲什麼這麼急匆匆趕到中國,原因也很簡單,因爲趙北邀請他到中國建立內燃機實驗室的時候正是1913年,當時,魯道夫.狄塞爾先生的柴油機商業化正遭遇了嚴重挫折,不僅銷路沒有,而且也使他欠了一屁股債,眼看着就要破產,魯道夫.狄塞爾先生萬念俱灰,甚至一度有過自殺念頭,如果不是趙大總統的那封委託駐德公使轉交的邀請函的話,恐怕這位柴油機的發明人已經在英吉利海峽的渡船上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在武漢汽車廠那間專門爲他建立的內燃機實驗室裡潛心研究了一年時間,經歷了數百次令人絕望的失敗之後,魯道夫.狄塞爾先生終於完成了對柴油機燃料噴射技術的關鍵性改進,一個靈巧的機械式噴油裝置很好的解決了柴油機體積過大的問題,如此一來,柴油機就不必再與蒸汽機爭奪市場,柴油機完全可以與汽油機一較高下。
出於對總統先生的感激和敬意,魯道夫.狄塞爾先生不僅將這種改進後的柴油機命名爲“振華式柴油機”,而且他還決定將他的第一座新式柴油機制造廠設在武漢地區,雖然目前他的資本還不足夠,但是,武漢汽車製造廠確實已經開始批量生產這種“振華式柴油機”,並優先提供給國防軍裝甲部隊。
不過這種柴油機畢竟是一種沒有經過商業化檢驗的產品,到底能不能完全取代車用汽油機,這還需要檢驗,於是,白朗和他的裝甲部隊就來到了這片戈壁灘上,他們試圖用實踐來證明柴油機的優勢,作爲裝甲兵,他們確實很討厭那種一點就着的汽油機。
對於白朗等人的任務,張國平有些納悶,在他看來,汽油機可以給飛機用,也可以給汽車用,是一種很好的機器,爲什麼裝甲兵如此討厭汽油機呢?不過既然白朗沒有細講,他也就不打算追問,軍人,就是要自覺,不該問的不問,不該說的不說,隔行如隔山,他相信,白朗多半不明白戰馬爲什麼要補充精飼料。
這場戈壁灘上的聚會到了深夜時就正式結束了,張國平和徐樹錚率領獨立騎兵第五師全體官兵收拾行裝,再次踏上征程,他們的夜間行軍拉練就這麼開始了,而白朗卻沒有與他們一同向兵站進發,原因也很簡單,因爲這一路之上裝甲汽車吃了不少沙子,他們需要將發動機進氣口的過濾網清理乾淨,而且明天他們還必須繼續趕路,畢竟,這是裝甲兵部隊的練兵行動。
現在,中國的國防軍部隊裡,不僅騎兵和裝甲兵在抓緊時間練兵,在中國的大江南北,到處都可以看到中國軍人熱火朝天的練兵場面。
這場大練兵不僅是基層部隊的需要,更是總統的命令,因爲他知道,在不久的將來,一場殘酷的戰爭在等待着中國的軍人,“平時多流汗,戰時少流血”,這就是中國軍人的座右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