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急。浪頭拍擊着碼頭,鈷誨在港口裡的船隻隨着諷”小凡伏,鈷鏈被拽得直直的。與船殼摩擦,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
這裡是旅順。中國領土,但是現在,這裡卻由日本“關東都督府”管轄,與北邊的大連一樣,在旅順地區,日本政府派駐了大量精銳部隊,以“關東憲兵隊。獨立守備隊”等名義對這座濱海城市實施軍事佔領和武裝殖民。
這個所謂的“關東州”其實就是遼東半島,這裡自從1咖年之後就被沙皇俄國佔領。曾經短暫的充當過沙皇俄國的遠東前哨,治所就在旅順,幾年前的那場日俄戰爭中,這裡也是主要戰場,爲了攻克旅順,日本陸軍死傷慘重。其中猶以二零三高地爭奪戰最爲慘烈。指揮此戰的日本第三軍司令官乃木希典爲了奪佔這座可以俯瞰旅順軍港的高地,不惜發動“肉彈戰術”。在歷時五個月的攻防戰中,日本軍人傷亡五萬餘人,乃木希典的兩個兒子也在旅順陣亡,最後是調來重型攻城炮,日軍才最終佔領旅順。
戰後,二零三高地被日軍改名爲“爾靈山。”並在山頂豎起一座炮彈形狀的紀念碑,算是給了日本國民一個交代。
通過戰爭奪取的戰利品必須通過戰爭威懾的方式才能保持,日俄戰爭結束之後,日本政府在“關東州”派駐大量精銳部隊,最多時共有四個師團。全都由日本政府任命的那個。“關東都督”調遣指揮。
“關東都督”。以前叫做“關東總督總督”一詞帶有強烈的殖民色彩,這是延續沙皇俄國時代的稱呼,日俄戰爭結束之後,日本就任命了一位“關東總督。”但是次年,迫於國際壓力,日本政府不得不撤消了“關東總督府。”然後又換湯不換藥的設立了一座“關東都督府。”這之後。“關東總督”就改叫“關東都督”了。
“總督小,與“都督”雖然只是稱呼的不同,但是在這個稱呼的變化問題的背後,卻是一場激烈的國際政治較量,確切的說,是美國與日本的較量。
現任“關東都督”是大島義昌,他也是日本政府的第一任關東都督,此人是日本止。口縣人,出身於藩士家庭,先後參加過日本西南戰爭、中日甲午戰爭、日俄戰爭,因戰功而被封爲男爵,並晉升爲大將,日俄戰爭之後,大島義昌就被日本政府任命爲“關東總督。”當時的關東總督府設在遼陽。改任“關東都督”之後,大島義昌便順勢將治所由遼陽遷到旅順。所以,現在的旅順就是日本“關東州”的政治權力中心,同時也是軍事指揮中樞。
旅順是軍港,平時戒備森嚴,普通商船未經允許不得駛入內港,但是現在,一艘商船卻正跟着一艘驅逐艦由外港駛向內港。
在拖輪的協助下,商船好不容易在碼頭靠了岸。那艘驅逐艦則調頭向港口外頭駛去。
風高浪急。這一路過來,商船上的乘客們都一個個頭重腳輕,面色
。
這些乘客都比較特殊,雖然他們都是男人,但是其中的許多人的腦後還蓄着辮子,領頭的那位也不是普通人,以前滿清朝廷沒倒的時候,他是滿清世襲的鐵帽子王,封“肅親王”名叫善者。
善者是滿清王朝第一任肅親王豪格的後人,當年豪格曾因與滿清攝政王多爾度不合。被削去爵位,而且疲死獄中,直到順治皇帝親政,才恢復了肅親王的爵位,這頂世襲罔替的鐵帽子纔算是流傳下來,傳到善者手上時。已是九世十王。
滿清滅亡之後,這頂“肅親王”的鐵帽子算是被南方的革命黨和北方的北洋集團一人一腳踩癟了,對此,善者心有不甘。所以,他立即投身於滿清復辟運動中,爲了繼續做他的肅親王,或者甚至是高升一步,幾乎從清室頒佈退位詔書的那一天起,他善者就是復辟派了,而且是復辟派裡的實幹派。爲了復辟大業,他不僅參與策劃了滿清禁衛軍譁變,也參與策劃了對“旗奸。慶親王奕助的“懲奸”行動,綁架了奕助的幾個兒子。從奕助手裡敲詐了一大筆銀子,用來向日本浪人購買軍火,以便武裝“關外八旗。”
善者自問有勇也有謀,他也明白,就靠那幫只會架籠子鬥蟋蟀的旗人,復辟滿清王朝基本上就是做夢,如今這年頭,做什麼事情都離不開洋人的支持。這復辟大業也是一樣的道理,所以,善者投靠了日本,並與日本朝鮮統監伊藤博文、關東都督大島義昌等人有過接觸,今天他趕到旅順,就是來拜見日本關東都督大島義昌的。
善者是從山東半島的威海衛趕到旅順的,威海衛現在也是外國的租借地,不過“租借”這塊地方的不是日本,而是英國,日本的歐州盟國。
要想復辟滿清王朝,僅靠關外的旗人是不夠的,還得拉上關內的旗人,以前,這聯絡關內旗人的事情基本上是交給端錦去做,可是自從上次京城“旗人暴動”之後,這條線就算是斷了,不僅端錦被人用機關槍打死在大街上。而且京城裡埋下的那些眼線基本上也被一掃而空,沒死的旗人復辟派要麼隱姓埋名逃到南方,要麼乾脆就去了關外,現在的關內局勢對於滿清王朝的復辟事業而言是很不利的,此次善者趕去止。東,就是想實地調查一下,看看關內的局勢是否口聯蔣捷救。不然的話。就只能在關外舉事了。
善者本來打算在關內多逗留幾具,但是昨天從日本關東都督府來了一封電報。日本關東都督大島義昌“請”善者回旅順商議“重要事務”。
說個“請”字,這是客氣,實際上這是日本人的命令,善考不敢不服從命令。所以,今天就坐了一艘日本商船趕回旅順小一路風浪,對於他這個養尊處優的王爺來講,這已是非常的不容易了。
“王爺。早知道日本人叫咱們回來,咱們就應該晚去威海幾日了,那麼也就不用受這風浪之苦了一名包衣奴才愁眉苦臉的向善者嘮叨了幾句。
“咱們不去,恭王那幫人也是要去的,咱們大清國的復國大業就由咱們奔忙。恭王現在禮賢下士,難道本王就應該坐享其成麼?現在別人說恭王是“賢王”本王難道就不能做“勤王,麼?”
善者這幾句話說得拐彎抹角。但是底下的人是聽得明白的。
現在的滿清復辟派中,就以恭親王浮偉和肅親王善者的地位最尊,以前。滿清廢帝被共和政府軟禁在北京城裡,衆人好歹還有個名義上的“共主”可以效忠,但是自從京城“旗人暴動”之後,那位滿清廢帝就下落不明瞭,到底去了哪裡,誰也說不清楚,甚至“皇上”是死是活也沒人知道,就連那位“攝政王”也是下落不明,結果,這滿清復辟派裡的內部矛盾立刻激烈起來。
這個內部矛盾的焦點就是由誰來繼承這大清國的“社稷皇統”換句話說。如果這大清國當真復辟了,那麼,由誰來做皇帝?
現在的“皇帝候選人”基本上就是恭王浮偉和肅王善者這兩個人,別人沒有這個資格來爭,也沒有這個膽量來爭,而在這兩個皇帝候選人中。以恭王浮偉的呼聲最高,原因很簡單,因爲按照輩分,浮偉是廢帝漆儀的堂兄,由他繼承皇位最爲合乎禮法,至於肅王善者,不僅輩分太遠。而且是旁系宗室,遠不及恭王浮偉更有人望。
明白了這一點,也就明白善者爲什麼要不辭辛勞的到處奔波了,這實際上是他的一個,策略,這是表演給別人看。讓人們知道他肅王善者是個賢王。這個繼承大統的事情,不能只看這宗室裡頭的親疏遠近,還要看誰能爲這大清國彈精竭慮。
其實。善者這麼做,與其說是表演給關外八旗看,到不如說是表演給日本人看,讓日本人看清楚,爲了日本帝國的利益,他肅王善考是多麼的任勞任怨,即使是這麼大的風浪,他也召之即來,比起那位裝清高的恭王浮偉,他善者纔是日本帝國真正需要的“滿州國皇帝”。
善者明白,在這場皇位的角逐中,誰贏得日本政府的支持,誰就能夠獲的最終的勝利,而且,相比恭王浮偉。他善者很有優勢,因爲他早就與日本政客搭上了線,而聯給人就是那個曾任清廷警政學堂教官的日本人川島浪速,爲了進一步拉近兩人之間的關係,善者甚至還與川島浪速拜了把子,結爲異姓兄弟,可謂是用心良苦。
在川島浪速的協助下,善者也取得了日本關東都督大島義昌的青睞,也正因此,善者纔可以自由進出旅順內港。
“王爺。您說,現在恭王他們在忙什麼呢?”
那名包衣奴才小聲問了一句,他也明白善者很想做那個,“滿州國皇帝”。但是他也與旁人一樣,認爲在“正統性”上,善者遠不如浮偉,如果不能取得日本的支持,善者還是儘快主動退出帝位競爭比較明智。
“忙什麼?還能忙什麼?前段日子恭王帶人去了東蒙,路上差點被吳俊升的巡防隊給拿住了,現在啊,說不定恭王還在草原上呢,他帶去的那點軍械。說多不多,說少不少,能不能叫東蒙草原上的王公給他賣命。卻要看他的口才了
善者冷哼着說道,腳步沒停,跟着那名在碼頭接應他的日本參謀官上了一輛四輪馬車,徑往關東都督府趕去。
到了的方,下了馬車,卻看見義兄弟”島浪速正站在都督府前,兩人見了面。少不了一番寒暄客毛,然後”島浪速的一句話就讓善者愣住
。
“肅王。您終於趕到了,現在還不算晚,恭王只比您早到一個小、時,考慮到海上的風浪,都督大人絕不會認爲您遲到了。
“什麼?恭王也在旅順?他不是在東蒙草原上麼?他什麼時候回來的?。
善者的思緒一時有些混亂起來,他確實沒有想到,日本關東都督想見的人不只是他一個”恭王浮偉竟然也趕到了旅順,而且現在就在都督府裡。說不定還在跟大島義昌做着親切交談呢。
要麼。是日本人決定動手了,要麼,就是浮偉及時趕回了旅順,準備與日本談判,以便將這個“滿洲國皇帝”的事情定下來。
無論是哪個原因,善者都必須儘快弄清楚大島義昌召他趕回旅順的真正目的。
想到這裡,善者也顧不上”島浪速了,將袍角一提,邁步就走進了關東都督府,就連那幾個包衣奴才也被他扔下了,當然,在衛兵的“八嘎”聲中,善者很快放慢了腳步,讓”島浪速走在了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