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莫米新的命令一景惠就傻了眼。他確實沒想到瞧川就給他了一個下馬威。
“你……你爲何拿我?”
張景惠一愣,用力掙扎,但又引來兩名衛兵,四個衛兵合力將他摁在了車廂地板上。
“爲何拿你?”
吳光新冷笑,向車廂外頭一指,臉一沉,這說出來的話讓張景惠頭皮一緊。
“你身爲山海關駐防司令,竟然擅自向商民徵收稅款,而且佔領稅局、火車站,悍然截留應該上繳中樞的稅款,這往輕了說,叫“干涉地方政務”往重了說,這就是“造反。!剛纔你又下令鳴響禮炮,我數了數,郗超過二十一響了,這禮炮該放幾炮那是有講究的,二十一響有炮,這隻有在民國大總統趕到的時候才能放,我不過一個步兵師的師長,你竟然用超過二十一響的禮炮來歡迎我,這到底是想幹什麼?你是想讓我借越麼?其心可誅!這要是放在過去,你就是一個誅九族的罪!”
張景惠臉色鐵青。氣得半天說不出話來,他好心放炮迎接這位吳師長的到來,可是對方不領情也就罷了,卻反而抓住這個禮炮的事情而做文章,這不是雞蛋裡挑骨頭麼?一上來就給他一個下馬威,這吳光新也未免欺人太甚了些。
“吳師長,咱一個大老粗,不懂那些規矩,原以爲這禮炮的數目是越多越好,誰曾想犯了忌諱,吳師長大人有大量,卑職知錯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小張景惠又不是一個不懂的變通的人,於是這軟話馬上就拿了出來。至於吳光新扣押他的第一個理由,張景惠卻是刻意沒提。
“你也知道你是個粗人,可是既然你是個粗人,爲何要學着斯文人?吳某不是看不起粗人。吳某隻是看不起那些有辱斯文的人。”
吳光新東拉西扯,讓張景惠心中有些茫然,他不清楚對方扣押他到底是自做主張呢,還是中樞授意,如果是中樞授意,恐怕他張景惠就算是活到頭了,這心中自然也是惴惴。
“讓他起來說話。”
吳光新示意衛兵們讓張景惠站起身,然後從一名副官手裡接過一張山海關的地圖,看了看。與一名參謀小聲商議了幾句。
“張景惠,聽說你的部隊把城裡最好的營房都給佔了?現在舊師馬上就要全師趕到山海關,沒地方安頓,你說咋辦吧?”
吳光新這話裡的意思已是非常明白,張景惠不可能聽不出來,心中恨恨,但這嘴上說出來的話卻非常恭順。
“卑職立玄下令,將城裡的營房騰出來,讓給吳師長,讓給1巧師的弟兄們。”張景惠說道。
“那麼,你們駐紮在哪裡呢?”吳光新問道。
“城外還有些破舊營房,修修補補,還是能住人的,而且,既然嶼師趕到山海關了,那麼。卑職的隊伍可以調回關外了,實在不行,我就帶着隊伍去錦州。”
張景惠說出打算,這話倒是實話,現在既然已經不能從山海關征收稅款,那麼這裡也確實沒什麼值得留戀的了,還是的關外做土皇帝舒坦,至少不用受這位吳師長的氣,更不會被驚嚇。
既然吳光新這麼說,那麼這就表明,剛纔他只是虛張聲勢而已,並非是奉了中樞命令耍拿他張景惠,好歹他張景惠是民國的軍官,沒有命令就扣押他,那就是在造反。
所以,張景惠懸着的心放了下來,不過對於這位吳師長的飛揚跋扈,他到是看清楚了,跟這個人頂撞,吃虧的只能是下屬。
“我給你一個小時,把營房騰出來。”
吳光新擺了擺手。算是放了張景惠一馬,而且他也壓根沒有下車會見那些工商代表、社會名流的打算,結果這場火車站的歡迎儀式草草收場。
張景惠灰頭土臉的離開火車站,召集部下,命令他們在半個小小時裡撤離城內營房,於是。這山海關頓時一陣雞飛狗跳,不明就裡的人甚至以爲發生了兵變,而且爲了防止再被人抓住把柄,張景惠親手槍斃了幾個趁機搶劫百姓的兵痞,這城裡的槍聲一響,人心更是惶恐,家家房門緊閉,商號歇業,光天化日之下,這山海關竟變得空空蕩蕩,只有那些陸續從火車站開出小向營房開進的國防軍部隊才表明,這城裡的秩序還在控制之中。
張景惠帶着隊伍開出城,向城北郊的毅軍舊兵營開去,但出城沒走多遠,裡面瞧見過來一支隊伍,人人騎着關外的快馬。打頭一人不是別人,正是北洋陸軍第十六師的師長、遼寧鎮守使張作霜。
張作霜是兼程趕到山海關拜見吳光新的,這一路沒敢歇腳。好不容易趕到山海關城下。正打算到營房裡好好休整休整的,卻不樣還沒進城,就看見了張景惠被人趕出城。
張作霜見了張景惠的面,急忙詢問究竟,張景惠如實相告,自然也免不了發些牢騷,對此。張作霜也只能好言相慰,畢竟,他們現在的實力弱小,完全不足以對抗中樞,張作霜現在就是在靜觀其變,看看“廣東事變”會發展成什麼樣。看看中樞有沒有力量平息南方的亂局,所以,現在他確實不敢明着對抗中樞派來的人。
“敘五老弟,你先帶着隊伍去舊營房,我回頭再跟你嘮咦。現在我要趕着去見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吳光新,無論如何,咱們也要趕在吳俊升和馮德麟之前跟中樞搭上線說上話,有了中樞給咱們撐腰,咱們跟吳俊升和馮德麟對扛起來的時候纔有底氣。”
張作霜,丁囑張景惠幾句,然後弛馬奔進山海關,去見吳光新。
此時吳光新已經在營房裡佈置接防事宜,聞知張作霜趕來拜訪,雖然驚訝於對方的行動之快,不過也沒怎麼將對方放在眼裡,畢竟,他是中樞派來的師長,靠山硬。背景深,絕不是幾個關外的馬匪頭子可以比的。
跟吳光新的副官走進司令部,張作霜這才發現,他並不是吳光新會見的第一位來自關外、口外的客人,此時,吳光新正與張廷贊坐在
張廷贊是熱河“黑馬隊”的一名翼長,過去曾與張作霜一同在草原上剿過匪,兩人認識,但是卻說不上有什麼交情。
所謂“黑馬隊”是一支口件的騎兵部隊,因爲官兵所騎戰馬均爲黑色,故此得名“黑馬隊”這支騎兵部隊常年駐紮在口外熱河地區,因爲共有八營,因此又稱“口外八營”
熱河隸屬於直隸,因在長城之外而稱“外直隸”因爲是草原地區,以前向無駐軍,清朝建立之後,爲了加強與蒙古王公的聯繫,每年夏季清朝皇帝都會到熱河避暑。初秋返回北京,在此期間,清朝皇帝與蒙古王公齊集熱河,打獵、遊玩。以此培養感情,加強滿蒙聯繫,以便維持草原地區的穩定局面。不過隨着王朝的沒落,到了清朝末年,清朝皇帝就不怎麼去熱河避暑了,蒙古王公通常都是趕到北京覲見,途中也會在熱河逗留幾日以作休整。
中日甲午戰爭之後,口外局勢混亂,土匪蜂起,地方治安已無法維持,嚴重影響了山西商人在口外的商業秩序,爲了穩定局勢,以晉商喬家、運家、曾家爲首的八家晉商出面,每家出資白銀一萬兩,一共八萬兩,交與地方官,以這筆資金組建一支維持地方治安的騎兵部隊1這便是“黑馬隊”的由來。從此之後,正因爲這些晉商的協餉。熱河才擁有了自己的軍隊,雖然不是國家供養的經制軍隊,但是用來保障地方安全已是足夠了。
這支騎兵部隊由晉商供養。所以,晉商買賣的興衰直接關係到這支部隊的生死存亡,最近幾年。銀行興起,晉商票號衰落,再加上局勢的動盪。山西商人實力大減,已有意從口外撤退,如此一來,這“黑馬隊”的軍餉來源就成了問題,此次趕來拜見吳光新,這張廷贊就是衝着軍餉來的。
見張作霜也趕了過來。張廷贊急忙起身相迎,雙方客套了幾句之後,再與吳光新見面,不過吳光新可不似張廷贊那般客氣,上來就是一個下馬威。
“張師長。最近關外土匪猖橫,你的部隊是幹什麼吃的?都是飯桶
吳光新這話簡直就是指着和尚罵賊禿了,張作霜當時就把臉拉了下來,如果不是身後的王永江急忙替他接了口的話,恐怕他當場就要發作
。
“吳師長鈞鑒。關外土匪倡顧,這是當年日俄開戰時落下的局面,前幾年稍微平靜了些。可是自從革命以來,關外大批部隊南下作戰,地方無人彈壓,這匪患自然也就加劇了,不過現在第十六師正在張鎮守使的指揮下進擊各地匪隊,相信用不了多久,這地方上的匪患就會消除。”
王永江說得似乎有些道理。但是吳光新之所以衝着張作霜發下馬威,主要目的不是爲了關外的匪患,而是別有所圖。
“關外土匪多半騎馬馳騁,步兵難以對抗,現在中樞下定決心要在東北剿匪,這就需要組建騎兵。可是中樞財政困難,一時籌集不了那麼多的戰馬,想向口外購馬,卻又因爲土匪猖檄而馬價高昂。現在中樞派吳某率軍駐在山海關,就是要出關剿匪的,中樞要我在一個月之內籌集至少兩千匹好馬,我是一籌莫展,如果組建不了騎兵部隊,我就無法出關剿匪,就靠你們十六師那幫烏合之衆,什麼時候才能剿滅關外的那些土匪?”
吳光新這擺明了是敲詐。張作霜和王永江心裡都很清楚。
王永江拉了拉張作霜。向吳光新說道:“吳師長不必憂慮,我們十六師有多的戰馬,兩千匹戰丐不是問題,只要吳師長在中樞那邊多多美言幾句,這兩千匹戰馬。我們十六師雙手奉上。”
張作霜聽了這話,心中一陣抽搐,那兩千匹戰馬是他前不久按集過來的,那是準備裝備張景惠的部隊的,但是現在,王永江輕飄飄幾句話。就把這些戰馬拱手讓給了吳光新,這未免有些慷他人之慨的味道。
不過張作霜也明白,現在這個時候,吳光新確實不能得罪。否則,中樞那邊不好交代,畢竟。現在君臣名分已定,不把中樞放在眼裡,一旦中樞解決了廣東事變,那麼,或許下一步就是收拾他張作霜了。
“是的,我們十六師還有多的戰馬,可以交給吳師長,裝備1師。”張作霜也急忙附和王永江的話。
但是吳光新卻將頭搖了搖,說道:“國防軍暫編1傷師是步兵師,用不了那麼多戰馬,這兩千匹戰馬我是替別人要的。”
“別人?還有部隊要到山海關?”張作霜心中一凜,中樞如此調兵遣將。確實讓人心驚。
“過兩天,獨立騎兵師要從河南調到山海關,不過,他們不是駐在山海關,他們在山海關休整幾日之後,就會調往東蒙地區。”
說到這裡,吳光新看了眼站在一邊的張廷贊。
“張翼長,我馬上給陸軍部拍發電報,等獨立騎兵師一過來,你們黑馬隊就可以編入獨立騎兵師了,軍餉、待遇以後就是中樞管了。不過進了獨立騎兵師,你們也要守規矩,那可是總統的精銳部隊,將來是要派大用場的。”
“請吳師長放心,黑馬隊別的本事沒有,但是這騎馬作戰的本領卻也不是吹的,咱們這麼多年裡。沒少跟蒙匪打交道,他們會的本事,咱們黑馬隊也會!只要中樞撐腰。用不了多久,這草原上的蒙匪咱們就能把他們都趕到外蒙去!”
張廷贊倒也沒怯,信誓旦旦的喊了兩嗓子,這心裡也是高興,畢竟,一旦加入獨立騎兵師。那麼,這熱河的“黑馬隊”就是堂堂正正的政府軍了,那吃的也是皇糧。更不必被那幫商人呼來呵去了。
張作霜與王永江使了幾個眼色,兩人心裡都明白,中樞這回恐怕是要下定決心解決內蒙的蒙匪問題了,而且聽吳光新的話裡意思,中樞似乎也打算藉此機會鍛鍊一下獨立騎兵師的實戰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