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爲一個外行,李厚基的判斷並不完全正確。那架低空掠過登封的小飛機確實屬於共和軍飛行隊,不過它並不是從登封附近的什麼地方起飛的,實際上,這架小飛機來自於汝州府八里店。
八里店個於汝州府北部,因爲距離最近的河南府小鎮八里地,故此的名,雖然只是座人口不足千人的小鎮,但是這裡確實是由奮進會控制的。在小鎮周遍地區駐紮着一個營的奮進會部隊,由於八里店正好位於汝州城與登封城正中間的位置,距離登封城不過五十華里,這裡實際上充當着奮進會戰略前哨的作用。
與李厚基的猜測不同,奮進會並未向登封挺進,至少現在沒有行動。與北洋軍一樣,奮進會也保持着必要的剋制,畢竟,討逆軍的主要行動是在湖南和貴州。
奮進會可以保持克制,但並不代表着他們按兵不動,由於汝州府位於河南府東南部,這裡距離登封很近,而且緊挨着東北邊的開封府,如果要用飛機進行偵察,汝州府是個好基地,而八里店就是設立前線機場的好地方。
進駐八里店的飛行隊只有兩架飛機。飛行員也只有五名,即使加上地勤人員、保衛部隊,也僅僅只是一個連的規模,實力可謂微不足道,可就是這樣一支袖珍部隊,卻在進駐八里店的次日就大膽出擊,對登封城實施了一次“戰略”偵察。
要想進行這次“戰略”偵察。確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爲了保證達到足夠的航程,執行偵察任務的那架飛機進行了必要的改裝,原本可以坐兩人的座位被拆除,駕駛飛機的那名飛行員只能趴在飛機上操縱,副駕駛並未隨機行動,他的位置由一個洋鐵皮桶取代,裡頭裝滿汽油,以保證足夠的航程。
經過如此改裝之後,這架美國製造的小飛機可以達到一百華里的航“程,足以從八里店到登封飛個來回。
這架飛機被命名爲“天牛號”。
就是駕駛這樣一架飛機,分隊長孟飛完成了此次偵察任務,當他的飛機返回機場降落之後,受到了英雄般的歡迎。
百華里的距離啊,這個距離足以飛躍英吉利海峽了,如果孟飛是在歐州進行飛行表演的話,他的壯舉肯定會轟動世界。
不過孟飛本人並不怎麼在乎這個虛名,他的夢想是駕駛中國人自己製造的飛機翱翔藍天,哪怕只飛幾裡也好,畢竟這是中國人自己的飛機。
與孟飛同時返回八里店的還有一支特殊的部隊:共和軍特戰團。
此次出擊河南,特戰團只出動了兩個營,總參謀官柳耕春率領一斤小營在豫南待命,團長朱大牛則率領那個基本上由河南籍官兵構成的特戰營潛入豫北,對京漢鐵路線實施襲擾,破壞交通,遲滯北洋軍的行動。
鐵路破交戰取得了很不錯的戰績。向河南方向調動的北洋軍不得不分出更多兵力在鐵路沿線駐紮。保護鐵路,朱大牛見好就收,明智的選擇了撤退,撤往八里店休整部隊,一旦時機成熟,特戰營將再次出擊,深入敵後進行襲擾,配合主力部隊的行動。
朱大牛比孟飛提前千個小時抵達八里店,爲了安排部隊的營房和伙食,他不得不去與奮進會的領導人會面。
駐紮八里店的奮進會部隊原本只是一個營,但是隨着討逆軍在湖南、貴州的順利進軍,河南的奮進會也坐不住了,原本確定的“原地策應”戰略轉變爲“主動出擊。”試圖將整個河南納入奮進會的勢力範圍。所以,這八里店即將成爲豫南革命軍北進的跳板,作爲出擊前的必要準備,奮進會的高級幹部鄧剛先一步率領參謀團進駐八里店,徵用了當地一家大戶人家的一間廂房,掛起牌子,這就是先遣參謀部了。
實際上,向飛行分隊下達偵察任務的人正是那網,不過他沒有權力直接向孟飛下達命令,所以,這個偵察任務是由武漢的共和軍總參謀部代爲下達的,總司令趙北也有意檢驗一下飛行隊的實戰能力,於是這斤。偵察任務就順理成章的落到了孟飛率領的“天牛分隊”頭上。
雖然對總司令起的這斤,分隊名並不滿意,不過孟飛還是信心十足的完成了偵察任務,並毫髮無損的返回了野戰機場。
當孟飛拿着偵察報告向那網覆命時,正好趕上那網與朱大牛吹鬍子瞪眼,爲了特戰營再次出擊的事情鬧彆扭。
邸剛希望特戰營去一趟洛陽,在洛陽附近騷擾一下,策應劉鎮華的豫陝聯軍,爲他們攻佔洛陽提供方便。但是朱大牛卻拒絕去洛陽,因爲他得到的命令就是沿着京漢線實施襲擾。其它的地方他不會去,而且那剛的命令對他也不起作用,他尤其痛恨鄧纔拿營房的事情跟他做交易。
“喲呵!這是幹什麼呢?我看你們去唱戲合適,一個唱關公,一斤小唱秦瓊,關公戰秦瓊,戰它幾百回合。保準好看,我就站一邊賣票,掙了錢咱們好歹再買它幾架飛機。”
孟飛將偵察報告塞給那網,指指鄧網,再指指朱大牛,一副惟恐天下不亂的模樣。
“孟隊長,你來的正好,你們都是共和軍的軍官,好說話。現在南北討逆軍馬上就要聯手行動,可偏偏洛陽不在咱們自己人手裡,若想畢其功於一役,就必須拿下洛陽。孟隊長,你跟朱團長說說,好歹配合咱們一下
鄧剛解釋了幾句,孟飛這才明白兩人爲什麼不對付。
“那長官,你這話說得不對。我和朱團長雖然都是共和軍的軍官,可是他是陸軍,我是空軍,井水不犯河水,我管不着他,他管不着我,何況他軍銜也比我高。你呀,還是拍封電報去武漢,跟總參謀部說去吧。
孟飛擺出一副嬉皮笑臉的模樣。不過他心裡也清楚,這事邸剛不在理。而且在武漢的時候他曾與朱大牛在軍官俱樂部說過話,知道朱大牛對羣治學社當初“背數。總司令的行爲很不滿,雖然現在羣治學社變成了奮進會,可是並不能改變他對鄧網等人的看法,不要說是那網了,便是奮進會首領楊王鵬在這裡,也是指揮不動朱大牛的,更何況,朱大牛也根本沒有得到命令讓他聽命於奮進會,朱大牛到八里店也僅僅只是路過,休整幾天而已。
其實孟飛也說錯了,共和軍的總參謀部也是指揮不動朱大牛的,特戰團直屬於總司令部,只有總司令部纔有權向朱大牛下達命令。
孟飛不願插手此事,那網也無可奈何,只好先把偵察報告看了一遍,並詢問孟飛一些細節,見兩人勾肩搭背,說得熱鬧,朱大牛有些看不慣。索性離開參謀部,但網把腳跨出,萬。裡面就撞上一個洋人。將對方撞了個踉蹌。
“你?你怎麼到處亂跑?當心被哨兵打死。”朱大牛沒好氣的哼了哼。
“我是來抗議的!”那洋人用生硬的中國話喊了一句,並下意識的揮舞了一下右手,這才發覺手裡沒拿文明棍。
“喲呵!這誰啊?”孟飛走出參謀部,向那洋人咧嘴笑了笑心
“我叫麥利那多,是意大利人,現在是黃河桃花峪鐵路橋管理處的經理,我是被他綁架到這裡的。以前我還以爲他是土匪,但現在,我發現他也是一個軍官。請這位軍官先生爲我主持公道,放我回去,我已失蹤了許多天,家人正在爲我擔心,我至少應該拍一封電報,向他們說明情況。”那洋人取下頭上戴着的禮帽,向孟飛微微鞠躬。
“我說朱團長,你怎麼巴巴的帶着個洋人俘虜到處跑?”
對於一個俘虜可以滿世界亂跑。孟飛頗覺詫異,向朱大牛望去。
朱大有一本正經的說道:“這個洋人是鐵路橋的技師,管理黃河鐵橋已有些年頭,我把他抓來,免得被北洋軍抓去修橋,我這是爲了他好,他不領情,有什麼辦法?”
孟飛呆了一下,很快明白了朱大牛的用意,於是拍了拍洋人的肩膀。笑着說道:“麥利那多先生,現在到處在打仗,爲了你的安全,你就在朱團長這裡多住幾天,至於他什麼時候送你回去,這要看局勢發展。如果我是你,我現在絕不會回黃河鐵橋,那太危險了,還不如呆在這八里店呢。”
說完,很和藹的點了點頭,轉身吹着口哨走了。
麥利那多憤怒的揮舞着拳頭。喊道:“我抗議!我抗議”
但沒等他抗議完畢,一個軍官匆匆奔進參謀部,交給那網一封電報抄稿。
那剛看完電報抄稿,眉飛色舞的對屋裡幾斤。參謀說道:“諸位!好消息!同盟會與光復會正式宣佈合併,組建中國國民黨,由陶成章出任黨務總理,下設十個幹事長。咱們的楊王司令也是幹事長之一!楊王司令已拍發通電,宣佈咱們奮進會全體加入國民黨。
諸位,從現在起,咱們就都是國民黨員了!”
見屋裡的參謀們人人神情興奮,朱夫牛走回屋裡,好奇的問道:“光復會也加入了這個國民黨?那咱們的總司令呢?他也是光復會員,豈不也成了國民黨員了?”
那網心情很好,居然回答了朱大牛的這個問題。
“當然了,你們的那個趙總司令現在也應該算是國民黨員了,而且。他擁戴陶成章的通電很有分量,就憑着這個功勞,他也是十干事長之一,跟咱們楊王司令是平起平坐的。”
朱大牛撓了撓後腦勺,轉身走出參謀部,嘀嘀咕咕:“平起平坐?想得美!你們那個楊王司令還拍電報支持過同盟會那位孫領袖呢。”
不過他到是識趣,好歹給奮進會留了點面子,沒有大聲說出來。
“麥先生,你別到處亂跑,當心被哨兵當成探子打死。跟我走。”
朱大有一拉愣在門口的麥利那多,拽着他就朝特戰營集合點走去。
“我抗議!我抗議!”
麥利那多徒勞的提出抗議,這個時候,他突然懷念起了自己的意大利祖國,不過他很快又扔掉了這斤小念頭,因爲祖國太遙遠了,而且就連英國人都拿這支南方革命軍毫無辦法。意大利又算個什麼呢?
就在可憐的麥利那多先生在向朱大牛團長提出口頭抗議的同一時刻。遠在南方的貴州省貴陽城郊。另一個洋人也在向一位共和軍的高級軍官提出口頭抗議。
所不同的是,這個洋人不是意大利人,而是法國人,而且,他是一位天主教神甫,被他抗議的人則是一個共和軍的旅長。
“我抗議!我強烈抗議!你們非法闖入教堂,褻讀神聖的信仰!你們就不怕下地獄麼?”
拿着一個銀個字架,這位法國神甫情緒激動的喊叫着,身後的司鋒、修士也在一旁幫腔,不過他們的中國話遠不如這位神甫利索。
共和軍第六旅旅長章裕坤揹着雙手。氣定神閒的站在這位法國神甫面前,等對方抗議完畢,他才淡淡的回了幾句:“這裡不是租界,沒有治外法權,你的抗議無效,而且,作爲傳教場所,貴教堂竟敢私藏革命軍政府的通輯要犯,沒有當場將你們拿下,已是高擡貴手了。”
在章裕坤的身邊,除了簇擁着一羣共和軍的士兵之外,還跪着幾斤,五花大綁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劉顯潛、劉顯世、馬濟等人,他們的身邊還站着一人,卻是貴州者老會的會長郭重光的僕人郭忠。
雖然那個法國神甫口口聲聲堅稱共和軍進入教堂搜查違反了相關條約。不過章裕坤並沒有理會,手一揮,士兵們便將這幾斤,人犯押走。
章裕坤轉身也欲離開,那郭忠卻在他面前跪下,磕了個頭,說道:“長官拿獲殺害我家老爺的兇手。這個頭是我代郭家上下向長官磕的。”
章裕坤示意郭忠站起,說道:“你不必如此多禮,若不是你來報信。我們還拿不住這些人呢。你放心,我會向上司拍電報,說明情況。這就算是郭重光以功抵罪了。他的家產或許可以保全。不過我倒是奇怪,郭重光死在政法學堂禮堂裡。當時你又不在他身邊,卻是如何知道是這幾個人派人殺了他?”
郭忠說道:“老爺當時並沒有嚥氣,拼着最後一口氣,用手沾着血在身子下寫了兩個劉字小人揣測,這是老爺把兇手的名字留給小人的。卜人知道,劉氏兄弟在這天主堂躲避,於是便去軍政府密報。”
“難得你如此忠義。郭重光是黔變主謀之一,死不足惜,你也不必替他難過,即使他不被劉氏兄弟所害,革命軍的軍事法庭也是不會放過他的。”
章裕坤擺了擺手,示意郭忠退下。
名參謀拿着電報抄稿走了過去。向章裕坤敬禮,說道:“報告旅長!總參謀部來電,命令我部繼續南進。前往興義與共進會的革命聯軍會師。”
“回電:我部即刻南進。另。抓獲劉顯潛、劉顯世兄弟,並抓獲一名陸榮廷派到貴陽的密探,請示總參謀部處理辦法。”
章裕坤扭過頭,向南方的莽莽羣山望去。
貴州的者老會就這麼倒下了,下一個敵人會是誰呢?或者說,總司令的下一步戰略計劃是什麼呢?
恐怕只有總司令能夠回答這個問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