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多半都是軍事外行,總司令一口一個“乙種師”,“獨立師”,讓所有人都有些目不暇接,不過那根本意思倒還是清楚的,如果照總司令這個算法的話,嘉定的那三個聯防縣和寧遠、敘州、州、敘永等府廳每個月需要籌措兩萬圓的軍費供養這些地頭蛇的部隊,考慮到這些地方的商業情況,整體看這個軍費數目並不算高,但是如果只看嘉定的那三個聯防縣的話,這軍費負擔就有些讓人不痛快了。
“總司令,威遠鹽業凋敝多年,商人疲睏,單靠一縣財力供養一千人的保安團,似有些吃力。總司令能否再從省庫協濟些軍費?”一個從威遠趕來參加鹽政善後會議的商人硬着頭皮說道。
“一千人的營頭你就嫌多?那些衙門裡的公差每年吞沒的公帑就夠養幾百個兵了。”威遠保安團長楊紹南聽了這話,頓時急了,拍着桌子就站了起來。
“楊團長少安毋躁。威遠的商業比不富順,這確是事實,而且軍餉只是保安團的經費用途之一,這營房的修建、軍械的補給,哪一樣都離不開銀子,所以啊,你那一千人的保安團每個月所需軍費可不是兩千大洋就拿得下來的。”
趙北擺了擺手,示意楊紹南坐回去,又看了那商人一眼,讚許的點了點頭,說道:“這位先生能爲本地百姓士民考慮,實在是難得,你做民意代表倒是挺合適。”
那商人本被楊南嚇得戰戰兢兢,但是總司令的這幾句話立刻使他膽氣一壯,“民意代表”,那就是議員、自治委員一類人物,這是受法律特別保護的,有司法豁免權,就連楊紹南也不能隨便抓他。
想到這裡,這位商人急切想知道總司令下一句話是不是舉薦他做議員讓他失望的是,總司令並沒有繼續這個話題,而是又轉回了軍費話題。
“由於鹽稅省政府統一徵收,這個收入不會直接落到川南各縣,考慮到這一點,省政府可以考慮爲三縣保安團協餉,不過這個協餉也只能從鹽稅裡調劑。爲了方便管理鹽政,嘉定、敘州這兩府交界處的所有盛產井鹽的縣將從各府分離出來,合併到一塊兒,建立一個‘直轄市’市名軍政府也想好了,在自流井、貢井中各挑出一字,合在一起,就叫做‘自貢市’,這個市不同於其它地方政府,這個市的一切軍政事務由省政府直接監督。”
“直轄?”
衆均感驚訝,總司令幾句話便將這川南的行政區劃給改了,似乎有些輕率,那幫地頭蛇也還罷了多詫異片刻,但周道剛和李桐垓卻頗覺不妥。
周道剛問道:“廢府改市倒沒什麼。只是直轄市地建立有些突兀。不知中樞是否會同意?”
“這個你們不必擔心。我自向袁大總統詳細稟明。現在中日之間關於‘蘄州慘案’地交涉尚未結束。川漢路款虧空案也纔剛剛揭開黑幕。現在大總統日理萬機。未必有閒心關注這些地方政務。再說了現在本司令是袁大總統任命地‘西南六省鹽政督辦’。管理跟鹽沾邊地事情名正言順。四川地鹽政關係川民福政不整頓是不行地。要想整頓好。就必須統一政令。”
說到這裡。趙北掃了眼在座衆人。
袁世凱就算是不答應又能怎樣?山高皇帝遠。現在趙北就是四川王世凱鞭長莫及。最多文告制止是制止得了麼?敢制止麼?經過‘州事變’、‘川漢路款虧空案’地較量。袁世凱已經領教過總司令地手段總司令下棋。可不是那麼容易地。
以前趙北還曾打算收斂鋒芒免過早刺激袁世凱。但是經過此次“川西都督府”地風波之後。他不得不改變策略。展示一下自己地力量和手段。讓袁世凱知難而退。至於是否會因此而導致袁世凱改變戰略方向卻也顧不了那麼多了。畢竟。“得寸進尺”這句話是很有現實意義地。不能讓北洋集團覺得共和軍好欺負。
見周道剛和李桐垓一副欲言又止地模樣。趙北說道:“現在共和初立。各官員奇缺。一時半會兒也找不到合適地市長人選。若是自貢市設立。這個市長人選恐怕非李會長莫屬啊。”
“啊。豈敢,豈敢!鄙人無德無才,何以擔當如此重任?請總司令收回成命。”李桐誠惶誠恐的站了起來,連連謙讓。
“你不當這個市長,誰又有這個資格當?現在共和政府正在推行地方自治,川人治川方能造福四川百姓。李會長擔任商會會長多年,論經驗、論資力,何人有資格與你競爭?再說了,四川鹽政整頓一事關係重大,非熟悉此業之人無以擔當,李會長雖不是大鹽商,但也經營着幾口火井,未來的這座城市就是四川的鹽業中心,你做市長再合適不過。”
趙北半真半假的拉攏了一番。雖然他現在正
縣鄉自治,但對於市級主官的委任辦法卻還在猶豫v級任命還是由地方士民推舉,暫時還沒有定下來,雖然各有各的好處,但趙北心裡其實還是傾向於級任命的,準確的講,就是由他任命。
被總司令的湯一灌,李桐垓有些飄飄然起來,訥訥半天,竟無一言,直到周道剛向他道賀,他纔回過神來,又是一番謙讓。
“至於周先生嘛,聽說你曾在成都陸軍小學任過教?當年還曾赴日本留學軍事?”
趙北將目光轉向周道剛,此人投奔總司令的意圖還是比較清楚的,這一點值得關注。
周道剛急忙站起,點頭說道:“在下是日本陸軍士官學校步兵科畢業,與貴軍副參謀長蔣百里是同窗,與閩軍總司令許崇智也是同窗。至於陸軍小學,只教過幾天課,趙爾巽解散新軍之後,陸軍小學也解散了。”
趙北點了點頭,道:“如今成都光復,那些以前過陸小的學生召回了一部分另組建了座軍校,現在正缺教員,若是周先生有興趣,不妨去做個校長,爲共和中華培養合格軍官。”
周道剛愣了愣,有些爲難道:“實不相瞞,周某教有些濫竽充數,還是更適合帶兵,便是做不了團長,做個團副也成啊。”
趙北笑着道:“做團長?那就太屈才了。咱們不如兩年爲期做個約定兩年之後,只要你爲共和軍培養出兩千名合格的基層軍官,我就調你去部隊,別說是團長,就是師長也未必不能做。怎麼樣,考慮考慮。”
四川:軍小學始設於去年,說是小學,其實入學的學生都是十五至十八歲的青少年,趙爾巽辦學的主要目的是爲四川新軍培養基層青年軍官料“戊申革命”爆,四川新軍被遣散,這四川陸軍小學自然失去用武之地,也跟着解散,共和軍光復成都後決定接手辦下去,只是師資力量不足,不得不四處搜刮教員。除了陸軍小學之外,還有四川目隊和陸軍速成學堂,舉辦時間比陸軍小學更早,也都一同被共和軍接收川陸軍小學合併,組建爲成都陸軍軍官學校址就在成都鳳凰山腳下,至於將來是否與湖北軍校合併,還要看形勢展再說。
其周道剛並不是最合適的校長人選,陳宦、徐孝剛都曾在這幾所軍校擔任過督辦、總辦之職,只不過宦早已跟隨錫良去了雲南,現在又跑到北方投靠了袁世凱而徐孝剛在成都戰役中被炮彈炸傷,暫時不能擔任公職所以目前來說,最有資格擔任鳳凰山軍校的人選只剩下周道剛和鍾穎鍾穎是旗人,川南清軍主將,這個人雖然投降了,但是作爲旗人,他很難爲學員接受,也不可能取得總司令的信任,如此一來,周道剛便撿了便宜,其實此人未必有多大才學,關鍵是利用他的威望和資歷收攏人心,將那些打算去投奔袁世凱的牆頭草留下來。
總司令身邊多一個幫手,袁世凱那邊少一個幫手,這個算術很簡單。
“如此,願爲總司令效犬馬勞。”周道剛猶豫片刻,還是接受了這個建議。
“很好,以你的資歷,做個少將也不爲過,要知道,現在共和軍的師長也僅僅只是准將,全軍之中,少將軍銜的也只有那麼幾個。周少將,過兩天我就給你授銜,之後你就走馬任。本來我是打算親自擔任軍校的校長的,但考慮到我實在是有些忙不過來,所以這個校長之職只能委託給你,我在成都軍校只做個名譽校長,至於武漢的軍校,將來也要交給蔣百里的,我也只做個名譽校長。”
趙北在心裡嘆了口氣,一個人精力有限,確實無法兼任太多職務,再說他只懂一些戰略,戰術一知半解,而且經常要“御駕親征”,擔任軍校校長純粹就是佔着茅坑不拉屎,容易讓部下情緒低落,所以,與其霸着位子,倒不如讓賢,一則可以穩定部下的情緒,二則可以擠出更多時間去做更緊迫的事情,至於軍校麼,經常去走走看看就行了,拉攏人心沒有必要天天呆在軍校裡,何況,好歹還掛着“名譽校長”的頭銜,軍校畢業的學員也仍是“總司令門生”。
總司令拉攏周道剛的時候,楊紹南、王子驤、周鴻勳等人也在仔細琢磨這川南地盤的劃分,在他們看來,目前的這個方案不能說是令人非常滿意,但至少兼顧了各方面的利益,算是折中的辦法,尤其是那“協餉”一事,田振邦在三府一廳自收自支,或許不會在意這點協餉,但楊紹南、王子驤、周鴻勳三人卻是很感激,因爲這表明,在總司令心目中,他們取得了與田振邦同樣的地位。
所以,總司令這棵大樹一定要緊緊的抱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