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完全拋開同盟會單幹也有些不妥。現在川南清軍“川南鎮守使”田振邦顯然支撐不了太久,萬一他的部隊被清軍趕回川東,川南的清軍或許會抽出部分兵力增援成都,甚至可以威脅重慶側翼,這也不符合總司令的利益。
所以,同盟會的力量或許可以利用一下,但要防止他們下山摘桃。
這思來想去,趙北決定還是在川南折騰一下,畢竟川南是清軍的財源所在地,如果當地爆會黨起義的話,趙爾巽的注意力或許會分散一下,有利於共和軍的進軍,拿下成都後,川南的清軍未必有意志繼續抵抗下去。
“那就勞煩諸位去一趟川南,我命人給你們準備一些長短槍支,你們帶去裝備會黨,若能起義便起義,若不能起義便潛伏一段時間,等革命軍趕到,你們再舉行起義,咱們裡應外合,一舉拿下川南。”
等謀劃完了川南戰略,夜色已深,張培爵等人告辭離去,連夜出城,前往川南策動會黨起義,總司令則留在簽押房與朱大牛、柳耕春談至深夜,對於特戰營的訓練、戰術進行了一番探討,直到眼皮實在撐不住了,這才散了會,各去休息。
像以前一樣,趙北還是住在軍艦上,旁邊艙室就是電報室,方便處理急電,由於無線電臺零件損耗很快,能不用就不用,所以電報室實際上是從岸上牽了一根電線,接收的是有線電報。
睡得正酣,一封從重慶轉的急電把總司令從牀上拖了起來。
電報是武漢的吳振漢拍來的,總司令御駕親征,湖北地軍事工作就由這位副總司令主持。
“州事變?日本軍艦用機關槍掃射我軍運輸船隊?還向岸上開了炮?”趙北拿着電報,只覺天旋地轉,差點就要下令炮艦調頭開回重慶。
爲什麼日本人跳出來了呢?難道他們打算干涉革命了?辛亥革命的時候,日本人不是挺老實麼?難道穿越帶來地蝴蝶效應已經開始影響到亞洲局勢了?
州不僅是熊成基地部隊輜重供應地。更是湖北東邊地門戶。長江重鎮。當初共和軍西征湖北時拿下地第一座大城就是蘄州。西邊不遠就是大冶鐵礦。漢冶萍公司最重要地產業。現在日本艦隊跑到蘄州挑釁。是擺明了是想趁人之危啊。要是州鐵礦石來源斷絕。鋼鐵廠就沒法鍊鋼了。若是高爐因此報廢。就更是讓人抓狂了。
“總司令。怎麼回電?”值班參謀問道。
“其他人知道麼?”趙北指了指隔壁艙室。
“不知道。要不要把藍參謀長他們叫起來議一議?”參謀又問。
趙北看了眼艙壁上地航海鍾。剛剛凌晨四點。於是遲片刻。說道:“還是讓他們睡個囫圇覺吧。反正天快亮了。”
但話音剛落。門口人影一閃。藍天蔚已從隔壁船艙趕到。站在門口問道:“蘄州怎麼了?日本艦隊又是怎麼回事?”
趙北將電報交給藍天蔚,不多時,蔣方震等人也聞訊趕來,一場緊急軍事會議就這麼召開了。
電報語焉不詳,州事變是傍晚時分生的,詳細經過到現在還沒理清楚,衆人的意見也不能統一,最後只能由總司令拍板定奪。
“馬上給武漢方面回電,叫他們嚴密監視日本艦隊動向,從現在起,所有留守部隊全部進入戰備狀態,炮兵進入沿江預設陣地,長江航道敷設水雷,‘海琛’號選擇好錨位,佈設防雷網,要做好防魚雷攻擊措施,拍電報通知前往浙江地‘楚觀’號,告訴他們,完成軍火運輸任務後暫時留在浙江,沒有命令不要回湖北,另外,再調步兵圍住漢口日本租界,嚴密控制出入,重慶的日租界也要封鎖起來,防止日本間諜竊取我軍情報。除此之外,傳令門兵站,立即派人順江而下,截住第二師,告訴季雨霖,讓他暫時不要繼續西進增援,部隊走到哪裡就駐在哪裡,原地待命,在四川的第一師和第四師也要做好準備,萬一湖北局勢不穩,立即開拔,返回湖北,無論如何也要保證湖北局勢的穩定!”
長江流域是英國地勢力範圍,日本膽敢在這裡挑,背後沒有英國的影是不可能的。
想到這裡,趙北皺起了眉頭。“反英”是他定下的戰略方針,此舉肯定會激怒英國,萬一英國因此而借刀殺人、用日本收拾共和軍的話,那就有些偷雞不成蝕把米的味道了。
畢竟,“反英”只是一個姿態,一個讓德國放棄袁總統、走向總司令地陽謀,就憑現在共和軍的這點實力,總司令還沒狂到直接跟英國正面對抗地程度。
“不至於吧,日本打算攻擊我軍?長江裡也不能放魚雷啊,會觸底的。”參謀長藍天蔚提醒道。
趙北擺了擺手,說道:“魚雷改造一下,就可以成爲淺水魚雷,日本軍方一向狂熱,又善於冒險,咱們不能不防,小心無大錯,軍事問題馬虎不得。拍了電報,叫司爐生火集汽,天一亮,咱們就回重慶!”
說到這裡,趙北突然想起日本偷襲珍珠港時使用地那種淺水魚雷了,不過長江不是珍珠港,共和軍也不是戒備鬆懈的美軍,如果嚴陣以待,日本政府是否會冒險?這個問題誰也無法回答,趙北也不能,歷史已因他地穿越而變得面目全非。
現在的日本還不是後世的那個日本,日本真正崛起要等到第一次世界大戰,那場歐洲人的戰爭對於亞洲國家來說是一個難得的機遇,但可惜的是,在歷史上,只有日本抓住了機會,國卻因連年內戰而錯失良機,此後日雙方
對比越來越懸殊,日本的野心也進一步膨脹起來。
但是現在,日本真有那個膽量和信心破壞列強在國形成的均勢麼?
趙北陷入了沉思。
“小心無大錯,總司令的安排我贊同。不過,以我之見,或許這只是一次偶事件,日本人未必是存心搗亂,或許是誤會導致地衝突。”蔣方震謹慎的分析一番。
稍後,一封新地電報拍來,蘄州事變的真相得以大白。
用機關槍掃射共和軍運輸船隊的是日本長江派遣艦隊,事件的起因是共和軍的船隊距離日本艦隊過近,雙方爭搶航道,日本軍艦地尾流使一艘共和軍的運輸木船在江心失去控制,橫在了航道上,與另一艘日本軍艦生碰撞,船隻翻沉,見己方船工、士兵落水,一艘共和軍的護衛船未等號令即鳴槍示警,本來並不是向日本軍艦開火,但不知什麼緣故,日本軍艦聽到槍響後立刻用機關槍向附近幾艘共和軍地運輸船掃射,彈打到了甲板上,十幾個船工和士兵死傷,共和軍護航船隊隨即以步槍還以顏色,直接向日本軍艦開火射擊,雙方交火達兩分鐘,各有一些傷亡,但共和軍方面的傷亡遠高於日本方面。
日本艦隊不僅開了槍,而且還向岸上草蕩打了兩炮,停止射擊後便轉舵向下遊駛去,此時夜幕籠罩,共和軍也未追擊,清點傷亡,死人,傷五十餘人,其不少是蘄州船工,他們是受僱爲熊成基部隊運送給養的,往返於長江與贛江之間,是南征部隊的一條重要補給線。
從吳振漢地調查結論來看,蔣方震的分析是正確的,這似乎是一次偶事件,日本也不像是蓄謀已久的,畢竟長江流域是英國的勢力範圍,這一地區的局勢如果長期動盪地話,是不符合英國利益的。
“這件事就交給吳百山處理吧,黎黃}從旁協助。”藍天蔚建議道。
偶事件?或許是吧。不過,被人打上門來,如果不表示一下自己地立場,似乎對總司令的威望有些不利。
要想統一國家,不僅需要一支強大地軍隊,一塊穩定的地盤,更需要民心、士氣!
趙北認真考慮了一下,一個大膽地計劃涌上心頭,於是站起身,掃了眼與會衆人。
“日本欺人太甚,竟敢在我國水域對我軍民實施屠殺,不討還公道,我革命軍人絕不能善罷甘休。我決定,天一亮立刻啓程回重慶,稍做安排後,我坐軍艦回武漢,親自處理此事,向挑釁的日本政府和軍方進行交涉。”
蔣方震有些奇怪,說道:“這事似乎不必總司令親自出馬吧?外交上的事情交給制憲會議似乎更穩妥一些,湖北的事情也是國家的事情,制憲會議不可能袖手旁觀的。”
趙北說道:“正因如此,我才必須趕回去主持交涉,因爲制憲會議有更重要的事情去辦,憲法一日不確立,國家便一日不安寧。
現在四川戰事暫告一段落,入川共和軍需要一段時間休整,已光復地區的各式武裝也必須整頓,地方政權也必須儘快建立,再加上需要修改作戰方案,囤積武器彈藥,目前來說我呆在四川也無事可做。我回武漢,石人張激揚與我同行,其他人留在四川。在我回川之前,四川的軍政事務就託付給諸位了,我軍戰略應以防禦爲主,清軍不主動進攻,我亦不主動進攻,同時應施以攻心之策,如果能夠和平解決四川問題最好,將我軍主力長久的拖在四川,湖北就不穩固了。”
“總司令走後,共進會和奮進會會不會單獨向川西進軍?”
藍天蔚的提醒不是沒有道理,雖然趙北是建第二軍軍長,西征部隊的總指揮,但是共進會和奮進會的部隊只是名義上接受總司令的指揮,就像總司令也只是名義上接受袁大總統的指揮一樣,如果他們要自行其事的話,無論是總司令還是大總統,都沒有辦法阻止,現在共進會佔着川東南,奮進會佔着川東北,都盯着川西的成都府和鹽井流口水,總司令之所以對滿清官員實施招撫之計,就是爲了減輕進軍阻力,趕在那兩個盟友之前控制大半個四川。
但是現在湖北生事變,共和軍還能不能按照計劃向前推進?總司令如果趕回武漢處理事變,肯定會耽擱進軍計劃,如果總司令離開四川,僅靠蔣方震、藍天蔚等人,能不能指揮得動這支草創的革命軍隊?
兩難的選擇,趙北很是猶豫了一番,最後還是拿定主意。
“共進會和奮進會前幾天不是拍來電報,說他們已經派人趕往重慶了麼?在人趕到之前他們應該不會採取進一步的軍事行動,你們就利用這個機會拖上幾天,對於我趕回湖北的事你們必須嚴格保密,處理完了州的事情,我會盡快趕回四川的,利用這段時間,你們抓緊整頓部隊,囤積彈藥糧草。當然,你們也應該密切注意川東南和川東北,局勢若有變化,直接向我請示處理,不要自做主張。”
藍天蔚看了蔣方震一眼,見他緊鎖眉頭,顯然與自己一樣正在揣測總司令的用意,但無論他們怎麼想,也琢磨不透總司令此時的心思。
望着那舷窗外黑沉沉的一片,趙北在心裡嘆了口氣。
“這個沉睡已久的國家不能再沉睡下去了,需要有人來喚醒國民,需要有一個救星來拯救民衆,更需要一個英雄爲國民帶來光明和希望。這個救星,這個英雄,就由我來扮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