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共和軍的新式軍裝,蔣方震也是心癢,徵求趙北|與一個軍樂隊士兵交換了外套,紮起綁腿,扮成共和軍士兵模樣。
“現在離正午還早,接風宴不忙着。咱們還是去看一看共和軍兵營吧,總得先讓我看看貴軍的軍容纔是,光是碼頭上這幾百個特意挑出來的樣子貨,心裡沒底啊。”蔣方震說道。
“百里兄,你這可太小看共和軍了。”蔡搖了搖頭。“前幾日我已看過,可以說,現在的中**隊之中,還沒有哪一支可以與共和軍的軍容相比,若是改善一下重裝備,與北洋軍對陣可保證一對二,尤其是那支‘特戰營’,堪稱精銳中的精銳,其戰術之變化多端,軍械花樣之多,讓人眼花繚亂,這種部隊,就連列強的軍隊裡都很少編制。”
“哦?哪倒非去看看不可了。”蔣方震看了蔡鍔一眼,當年在日本留學之時,這位同窗可是出了名的眼界高,能讓他如此讚揚的部隊,即使在日本軍隊裡也沒幾支。
風塵僕僕的蔣方震在趙北和蔡鍔的陪同下,前往共和軍兵營參觀,沿途所見所聞,頗讓蔣方震覺得新奇,無論是訓練大綱的設置,還是官兵關係的融洽,都給人一種耳目一新的感覺,尤其是軍隊裡的時政宣講員制度,更是讓蔣方震讚不絕口。其實,蔣方震的這種表現在蔡身上就已經展現過一次,趙北定下的這些制度遠遠超出這個時代的人的想象,如同劉姥姥進了大觀園,他們除了嘖嘖稱讚之外,竟是提不出半句改進意見。
這纔是真正的革命軍隊啊。
不過,在軍官速成學堂參觀時,蔣方震終於第一次皺起了眉頭。
趙北雖然是個穿越者,而且是個僞軍事迷,但畢竟不是真正的軍事幹才,在戰略方面或許無人可及,但若說到具體的戰術修養,那就是兩眼一抹黑了,所以,實際上主持軍官速成學堂教學工作的是底下的一羣參謀,趙北只負責講授戰略和游擊戰。
按說講授軍事學和戰術課的也是一幫留日士官生,比如說藍天蔚、沈尚等人,他們地戰術修養不會很差,至少在趙北看來,他們講得已經很不錯了,但是,在蔣方震看來,這些人講授的東西有不少已經過時,至少在德國,有些戰術已完全廢棄不用。
“授課內容必須改進,加入一些歐洲的新式戰術和戰法,現在已不是當年日俄戰爭時期了,有些戰術已經改變,比如說炮兵的使用規則,過去是講究壓制步兵,但現在,炮兵的首要任務是消滅敵方的大炮,還有機關槍的使用,過去是正面配置,但現在德**隊已開始使用側面配置,形成交叉火力,同樣數量的子彈可以殲滅更多的敵人。”
走出教室。蔣方震提出意見。頓了頓。又說道:“其實。我們中國留學生在日本士官學校一直學得是日俄戰爭之前地教材。日俄戰爭結束之後。日本軍方已經修改了部分教材。但並沒有教授給中國學生。而且。之所以將中日士官生分開設班。也正是出於這種目地。”
“我還以爲是因爲你們幾個成績太好。壓住了日本同學地風頭。所以中國留學生才被另外分班地。”趙北有些驚訝。
蔣方震搖了搖頭。說道:“那只是原因之一。
中日學生分班授課。日本軍方地用心是很險惡地。有意造成中國學生地軍事素養不及日本學生。將來中日一旦再次開戰。我軍地指揮水平必然處於下風。”
“這個是肯定地。日本狼子野心。咱們革命軍人不可不防。”趙北附和道。“所以啊。整編共和軍之後。我就把日式軍操給改了。改回了原來地德式軍操。”
“難怪共和軍都是左肩槍。”蔣方震若有所思。“日本陸軍現在雖說是在模仿德國。但實際上他們地軍事思想仍殘留着大量法國陸軍地影子。輕視技術進步。過於強調精神力量。這一點。是日本軍事思想地保守面。總司令能看到這一點。已很不錯。不過另一方面。德國陸軍戰略思想並不一定完全適合現在地中國。就拿軍隊地火力來說。中國地一個師可能還比不過德國地一個團。”
清末編練新軍,最開始是師從德國,操法俗稱“左肩三把槍”,開步走膝蓋不彎,後來留日士官生回國加入新軍,便逐漸捨棄了德式軍操,而改以日式軍操,操法俗稱“右肩四把槍”,開步走膝蓋微彎。日俄戰爭以日本勝利告終,清軍更是視日式軍操爲獲勝源泉,將日本軍隊模仿得一板一眼,如果再換上日本軍裝,剪掉辮子,那就是活脫脫地日本軍隊模樣了。趙北組建共和軍,對這種日式操法怎麼看怎麼彆扭,於是便趁着整編之際將軍操又改回了德式,左肩三把槍,開步走膝蓋不彎,好歹是把日本軍隊的影子擺脫了。
“百里兄,你在德國呆了兩年時間,對於德**隊大概也有了不少了解,據我所知,德**隊之所以稱雄歐陸,不光是戰術較先進,更在於它的參謀部,德國的參謀制度恐怕是世界上最好的。”趙北說道。
蔣方震連連點頭,說道:“總司令說得不錯,德**隊的參謀制度確實可稱世界第一,不過,這也與它的普魯士軍官團很有關係,咱們中國地軍隊要想模仿,可不是件容易的事,依我之見,參謀部可以放在以後改組,目前的當務之急,就是加緊培訓中下級軍官,他們
隊戰鬥力的核心。”
趙北說道:“中下級軍官確實是我軍軟肋,目前的中下級軍官多是從士兵提升上來地,不少人還是文盲半文盲,當個班長、排長沒問題,做連長、營長就夠戧了。我已從武漢的新式學堂裡招募了一批青年學生,作爲後備軍官培養,但恐怕短期內是上不了戰場地。當年張之洞倒是建了不少軍事學堂,可學生多是新軍裡的士兵,咱們得建幾個主力師,這些人不能都派到其它部隊去。”
“這事急不得,慢慢來,當年日本軍隊不也是一點點發展壯大起來地?只要迅速穩定了國內局勢,避免外國干涉,我們還是有時間培訓足夠的軍官地。”蔡說道。
“是啊,如果戰事遷延日久,招致列強武裝干涉,這局勢就更難收拾了。所以,共和軍應該儘快出兵,光復四川。”蔣方震點了點頭。
趙北說道:“共和軍已經做好進攻準備,特戰營將作爲先遣隊打響入川第一槍。現在,讓我們去瞧一瞧那幫‘光頭兵’吧。”
幾人騎馬,帶着衛隊向漢陽城北的龜山弛去,特戰營的營房雖在城裡,但訓練場都在城外,現在入川之戰即將展開,特戰營已不再去遠處拉練,只在龜山校場進行訓練。
到了校場,衛兵要去通稟,但被趙北制止,這種“突然襲擊”地巡查方式是他最喜歡的,他可不想有人在他面前演戲。
“革命軍人個個要牢記,三大紀律八項注意……”
進了校場,老遠就聽見士兵們扯着嗓子在喊,爲了避免打擾訓練,趙北帶着幾人摸到山脊,用望遠鏡居高臨下觀察校場上的部隊。
特戰營的營長朱大牛就站在校場上,高大的身形格外引人注目,而且,大冷的天,居然只穿了一件短袖套頭衫,這也是共和軍的新式軍裝之一,叫“共和衫”,數量有限,都配發給了特戰營和趙北的警衛營,其實就是純棉T恤衫。
這位光頭營長正在大聲呵斥一個士兵,當然,距離太遠,他到底在喊什麼,只有校場上的士兵才聽得見,趙北等人只能看見他在揮舞手臂,看上去有些氣急敗壞的樣子。
“你搞什麼鬼明堂?以爲自己是猛張飛?嗯?總司令跟你們說過多少遍,要配合,配合!你們都忘了?你們忘了,可老子沒忘!部隊打仗,就是打得配合!戰友信任你,你也要信任戰友!放着戰友不掩護,自己往前衝,你把紀律當什麼了?這得虧是演習,要是真地在戰場上,你這王八蛋早就翹辮子了!你翹辮子了不要緊,別連累了部隊!耽誤了作戰,就算你不死,老子也要親手把你斃了!……行了,滾一邊去,扛着那東西站到門口去,不到換崗不許放下!”朱大牛扯着嗓子喊了一通,末了,手臂向後一指,然後又去訓斥另一個士兵。
那個被訓斥完的士兵如蒙大赦一般,抱着腦袋跑到校場邊的一棵樹下,撿起一根長長的杆子,扛着就跑向校場轅門。
“那是做什麼?”蔣方震有些不解,舉着望遠鏡看了半天,才發現那不是一根杆子,而是一根長矛,而且矛尖的形狀很特別,居然是波浪形的。
蔡笑着說道:“那叫‘張飛矛’,是特戰營專門用來懲戒‘訓練落後分子’的,重五十斤,被懲戒地官兵必須舉着那東西站幾個小時,那可不容易,站到後來,沒幾個人還能端着碗吃飯的,那些被懲戒的官兵都被人戲稱爲‘猛張飛’。”
“這種體罰方式倒是有些特別。”蔣方震回過頭看了趙北一眼。
趙北嘆道:“別小看了那蛇矛,是漢陽兵工廠特製的,當初朱大牛找我,要我幫他打造些這東西,我還不知道他做什麼用,後來才知道他是用來懲戒下屬的,說起來,現在特戰營官兵六百多人,至少有二百人做過‘猛張飛’,這蛇矛也算是特戰營的標誌了。好在朱大牛也知道適可而止的道理,還沒有人被這蛇矛累死,不然,我非把這東西拿去熔了造大炮不可!”
幾人邊議論邊觀察,蔣方震很快就被那校場上的奇異訓練方法吸引住了。士兵們輪流站上木馬,背朝後向後倒,幾個士兵則站在木馬下,在那士兵快落到地上的時候才伸出手將其接住,有地人被接住的時候都快把後腦勺碰到地面了,情形十分驚險。
“那是在訓練士兵們的信心,對戰友的信心。”趙北在一旁解說道。“打仗不是靠個人勇猛,得靠戰友之間的配合與默契,還有信賴。”這種方法是他從後世抄來的,現學現賣。
“很不錯的訓練方式,簡單實用。”蔣方震讚歎道。
幾人趴在山脊後議論,渾然不知他們已經被幾個穿着奇裝異服地士兵盯上了,等他們發現時,對方已經把他們包圍了,帶頭的那個軍官趙北倒是認識,是特戰營的訓練尖子,叫陳猛,原來是趙北的衛兵,因爲飛刀耍得好,諢號“陳飛刀”,趙北見他飛刀耍得出神入化,覺得放在身邊當保鏢太可惜,於是就調去了特戰營,做了排長,同時也是特戰營飛刀教練。
“報告總司令,你需要更換衛隊了,他們居然一點也沒察覺我們已經摸到了附近,還是把我調回警衛營吧。”陳猛走到趙北跟前,立正敬禮。
趙北迴禮,斜了眼站在一邊地田勁夫,卻見他一臉不屑,還哼哼道:“穿得跟個草人似地,哪裡還像兵
了,這是你們的校場,咱們哪裡知道你們連自己人
蔣方震和蔡鍔也頗感驚訝,那些士兵地“軍裝”確實非常古怪,看上去不僅破破爛爛,而且黃綠顏色夾雜,如果隱藏在草叢中,還真難以覺察,乍看上去,就像稻草人一般。
這古怪的軍裝正是趙北親手設計地“特戰服”之一,剛剛裝備特戰營沒幾天,試用,田勁夫都沒看見過,也難怪嘮嘮叨叨。
“總司令教導過,無論身處何地,都要提高警惕!哪怕是在自己人的地盤,也不能放鬆戒備!”陳猛不滿地橫了田勁夫一眼,絲毫也不給舊上司面子。“田營長,你剛纔的話說得可不對!”
田勁夫還要反駁,但被趙北一個白眼嚇了回去。
“你們在訓練潛伏?潛伏多久了?”趙北問陳猛。
“報告總司令,我們已在這裡潛伏了兩天一夜。”陳猛說道。“本來朱營長說要派人過來檢查,可沒想到總司令親自過來了,我就露了一手,好叫總司令曉得,咱們特戰營訓練嚴格,可以出擊了。只要總司令一聲令下,拿下四川不成問題!”
“你們訓練得不錯。”趙北端詳着那些特戰服,色彩還湊合,遠距離的僞裝效果很好,如果臉上再抹些油彩地話就更完美了,若再裝備一杆狙擊步槍的話,這就是後世狙擊手的標準打扮了,只可惜現在沒有合適的狙擊步槍,據劉慶恩說西方已出現了一種裝瞄準鏡的獵槍,現在趙北正在想辦法收購。
“繼續潛伏去吧,訓練完成之後,告訴你們朱營長,儘快讓所有士兵都熟悉這種僞裝服的使用場合,這種軍裝,不是哪裡都可以穿的。至於什麼時候進攻,你們不必着急,需知,耐心也是一種戰技,不然,也不會讓你們一潛伏就是幾天了。”
“是!”陳猛敬禮,帶着手下退入樹林,很快就與背景融爲一體,再也找不到他們在哪裡了。
“看到沒有,靜若處子,動若脫兔,這纔是精銳部隊。你們,可得跟他們好好學學。”趙北掃了眼身邊地衛兵,沒好氣的說道。
那些衛兵大概也是覺得面上無光,一個個將頭垂到胸前,只有田勁夫不服氣,哼哼道:“不就是靠那身魚網服麼?換了我們,也一樣拿下他們。”
“扯淡吧你!光穿僞裝服就行了?那你可是小看了這特種兵了,不是每一個兵都有資格當特種兵的。你們啊,得跟特戰營好好練練,不然,哪天刺客來了,你們大概還在打呼嚕呢。”總司令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
趙北的警衛營目前有三百多人,雖也都是千挑萬選出來的精兵,可到底是不如特戰營,不過這似乎也不能全怪這些衛兵,趙北整天跑來跑去,吳祿貞的憲兵還沒組建完畢,警衛營既要派人保護趙北,也要分出一部分人充當憲兵,到街面查拿違犯軍紀的士兵,哪裡有時間讓他們訓練?何況剛纔是偷襲,而且是在自己人的地盤,吃了出其不意地虧。
“好兵,好兵。這伏擊偷襲的戰術也很厲害,難怪鬆坡讚不絕口。”蔣方震讚歎道。
“這叫特種戰,小打小鬧,但有的時候往往能四兩搏千斤,在關鍵時候派上用場。當然,正面戰場是派不上什麼用場的。”趙北也有些得意。這個時代的列強軍隊雖已出現獵兵一類的特種兵雛形,但要說到真正的特種兵,還得到共和軍來瞧瞧,趙北雖不是軍事幹才,但軍事電影看得多,一些特種戰術倒也不算陌生,至於實用不實用,還得在戰場上檢。
“爲何有人還在使用弩?雖說共和軍步槍不足,可也不至於虧待了這支精銳部隊啊。”蔣方震地心思都放在那身僞裝服上,一時沒回過味來。
“弩箭射出時無聲無息,可用於近距離伏擊,那是漢陽兵工廠特製的鋼弩,射程遠,威力強,而且與苗人的弓箭一樣,那箭頭上淬了劇毒,中上一箭,就算不死,也得立刻躺下,叫都叫不出聲。”
“原來如此。
那個裝在鋼筒裡的鉤子是做什麼用的?”
“那是抓鉤,後頭連着鋼索,鋼筒裡裝着火藥,用火藥拋射抓鉤,用來攀登高牆和峭壁,可以向正上方拋出四十米,用於山地作戰非常合適。抓鉤可以用火藥拋射,也可以用弩拋射,用途很廣,特種戰地利器,這是爲了四川戰役特意製造的武器。”
幾人邊說邊走,下了山,此時朱大牛已帶着幾名參謀跑來,立正、敬禮,除此之外,倒也沒什麼廢話,蔣方震問他話,他也是守口如瓶,嚴格遵守着總司令定下地規矩,直到趙北點頭,他纔將一些基本的特戰戰術簡單地介紹了一番,讓蔣方震和蔡鍔大開眼界,不過他粗中有細,一些關鍵的東西依然悶在心裡,趙北也沒打算讓他說,而且他也說不好,現在特戰營總參謀官柳耕春在軍官速成學堂上課,他纔是特戰營地戰術教官。
幾人在校場觀摩了一下,特種兵表演了幾場擒拿、格鬥,不知不覺到了正午,張激揚跑來,催促他們去赴宴,這才離開,路過校場轅門的時候幾人仔細觀察了一下,發現站在門口舉着蛇矛的“猛張飛”已經增加到了四個,個個怒目瞪眼,鬚髮戟張,倒頗有幾分猛張飛的勁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