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紹霆苦笑不已,他知道經過二次革命之後,廣東的地位確實攀升不少,可如果說以目前廣東的力量去爭取一國之主,那還相差很遠。他知道宋教仁只看到片面的問題,至於國際關係和國內關係許多細枝末節卻沒有考慮進去,而恰恰這些細枝末節堆積在一起就成了重大的阻擾所在。
他之所以不想在這個時候發起南方督軍聯盟,就是希望能趁着第一次世界大戰期間,好好發展廣東的實力,等到廣東實力足夠去爭取更高層次權力時,自己自然不會偏安一隅。而宋教仁卻根本沒有顧慮到這一點。
宋教仁看着吳紹霆苦笑,忍不住問道:“你笑什麼?”
吳紹霆嘆了一口氣,十分無奈的說道:“漁父,你看看我廣東現在的局勢,有多少人願意在這個時候再去大風大làng的冒風險?國家現在好不容易和平下來,黎明百姓有誰會因爲‘共和民主’而放棄安穩的生活?”
宋教仁詫異的看着吳紹霆,不敢相信的說道:“震之,你怎麼會這麼想?爲了國家利益,爲了子子孫孫的幸福安定,爲了中華民族未來的振興、富強和獨立,正是需要我們這一代人去拼搏、去流血、去犧牲!震之,你變了,你再也不是以前發動廣州首義的吳震之了。”
吳紹霆不動聲sè,平靜的說道:“廣東戰爭結束之後,我確實變了。有些事不能因爲一時腦熱,或者一腔熱血信仰,就能不顧一切的去做。就算你的大義是好的,可是你卻違背了更多人的意願,到頭來那也是一種自sī自利。”
“震之,你要是這麼想,跟那些擁兵自重,獨霸一方的軍閥又有何異?”
“好,好,就算我是軍閥,你看看廣東又有誰不希望我這個軍閥來擔任督軍?如果我連廣東都治理不好,還怎麼去完成更崇高的理想?到那個時候就跟袁世凱一樣,就跟所有獨裁者一樣,除了把這個國家折騰的不成樣子,還能怎麼樣?”吳紹霆氣勢十足的喊道,他的臉上漸漸有了怒容,從來沒有人當着自己的面指責自己是軍閥,哪怕xìng質上是一樣,但這層窗戶紙也不是什麼人都願意捅破的。
宋教仁怔了怔,心中暗暗吸了一口冷氣,儘量控制自己的情緒。他知道剛纔的話在情急之中說的有些重,把吳紹霆與其他軍閥相提並論,確實是太折損吳紹霆了。可是他又有一些不甘心,吳紹霆是一個難得可以爭取合作的督軍,吳紹霆在廣東的做爲已經證實了他的與衆不同,可偏偏對方只安居於廣東一省,不肯謀求進取。
“震之,剛纔的話是我說重了,我向你道歉。”
吳紹霆沒有說話,沉悶着一張臉,似乎還在生氣。
“我真的不明白,爲什麼震之你會變的如此保守。”宋教仁又說道。
“漁父,袁世凱能竊國爲主,靠的是實力和時機。我不是保守,也不是不相信你,否則我也不會說去支持你。關鍵是現在實力和時機我們都沒有。”吳紹霆語重心長的說道。
這次輪到宋教仁沉默不語。
“漁父,我一直有一個想法也打算跟你談談。但是我知道單靠我用言語是說服不了你,所以我打算在你施行南方督軍聯盟計劃受挫之後再跟你說,不過現在我們既然已經談到這個成都,索xìng還是提前跟你說說好了。”吳紹霆開始推心置腹。
“你打算跟我說什麼?”宋教仁奇怪的問道。
“你如果真想拯救中國,何不與我們走在一起,不要急着一時的衝動,慢慢積蓄實力之後再行爆發?我想邀請你加入國民共進會,哪怕讓出我這個總裁之位給你也無妨。你是一個有抱負、有理想、有才華的人,我相信國民共進會jiāo給你領導,肯定會有更快的發展。”
“什麼?”宋教仁十分吃驚,他雖然想過吳紹霆會邀請自己加入國民共進會,但是卻從沒想過會是代替吳紹霆擔任國民共進會總裁。“震之,國民共進會是你與致公堂磨合了一念之久的心血,你既然成立了這個團體,必然有自己的一番計劃,我怎麼可能喧賓奪主代替你的位置?這萬萬使不得。”
吳紹霆是故意試探宋教仁,要想讓自己退出國民共進會總裁之位,很顯然是天方夜譚,這個組織必然是要掌握在自己一人手裡。之所以試探宋教仁,也是擔心宋教仁會像孫中山那樣是一個權yù主義者。好在他現在心裡清楚了,宋教仁果然人如其言,在對方心中只裝着一顆救國救民的大義之心,其他什麼都可以拋在腦後。
他故作沉思了一會兒,隨後又真誠的說道:“就算漁父你不肯出任總裁,我也希望你能加入國民共進會,助我一臂之力,將國民共進會發揚光大。一旦廣東實力成熟,國民共進會在國府的地位得意鞏固,到時候漁父照樣可以施展抱負,爲國家爲民族做貢獻。”
宋教仁恍然大悟,這時他才明白吳紹霆的心意,原來吳紹霆是不信任南方的其他督軍,一心一意想要憑藉自己的力量去角逐國府的席位。不可否認,這樣的效果與南方督軍聯盟異曲同工,不過卻比南方督軍聯盟更加牢靠。但是隨之而來是廣東一省的孤軍奮戰,前途變的更加艱辛困苦。
他簡短的思慮了一陣,如果自己怕苦怕難,早就跟着孫中山等人一起流亡日本了。他知道吳紹霆是現在國內唯一值得信任的合作伙伴、革命同志,而吳紹霆自己的計劃未必不可行,自己完全可以拼上一拼。
“震之,你真的如此信任我?”他認真的盯着吳紹霆問道。
“我若不信任你,難道你教我去信任陳其美?同盟會有多少可以信任的你我都清楚,難得大家都能記得彼此,今日有緣再聚在一起,大可攜手共事,爲革命和振興中國找到新的出路。”吳紹霆十分懇切的說道。
宋教仁平淡的笑了笑,心中十分感動,他更新手打]長嘆一口氣,臉上卻仍有幾分猶豫。
“漁父,你如果仍然對南方督軍聯盟之事有放不下的地方,也無妨,你大可繼續按照你自己的計劃去做,我依然會資助你。無非是我廣東不能出來做這個領頭罷了。”吳紹霆看出宋教仁心中的猶豫,於是立刻又說道。
“這樣吧,我回去與右任再談談,聽聽他的建議。”宋教仁說道。
“也好,你們放心的談,一旦有什麼新的想法可以再來找我,我隨時歡迎。”吳紹霆十分大方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