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紹霆成立政黨的目的,並非是自立門戶這麼簡單,而是標誌着他要從軍事勢力上升爲政治勢力,同時將會向華民國最高權力起角逐,意圖建立一套全新的秩序。樂讀窩?www.
陳炯明感悟的嘆了一口氣,神色卻有些複雜,他不知道自己該不該看好吳紹霆。
當然,這一切都要等待廣東戰事的結局。如果吳紹霆領導革命粵軍拿下了一仗,那他無疑袁世凱其下的第二號實力人物。
他頓了頓,又多問了一句:“說到政黨,除了政見之外,最重要的還是黨章和思想。震之你應該不是一時性起纔想到成立政治黨派,那在黨章和思想上該如何立論?”
吳紹霆確實有自己建設黨派的想法,黨派的章程和心思想早已有輪廓,不過他認爲在這個時候討論這些爲時過早,畢竟需要顧慮到黨派內部各方面思想能否統一。
“我知道這些理論很重要,不過一個黨派是一個利益團體,黨派的思想不能只由一個人說得算,要不然這就成了佔山爲王的匪幫了。眼下我們要邁出的第一步,就是爲政黨找一個幕後,到時候大家可以坐下來慢慢推論我們黨派的思想。”
“對了,震之你究竟要找什麼幕後?”陳炯明好奇的追問道。
“就像國民黨是同盟會的衍生、進步黨是立憲派的產物一樣,我不希望我的黨派沒有一絲一毫的內涵。如果讓我從零開始打造黨派的內涵,只怕沒有十幾二十年是不可能的。有了內涵的黨派,他的政治性能會更加突出,對我們也會更加方便。”吳紹霆再次拿起叉,直接叉起了一整塊醃燻肉。
“你需要我幫什麼忙?”
“我希望安排你儘快去一趟檀香山,跟洪門取得聯繫。洪門這幾百年來都在致力於反清復明的大業,只可惜清朝亡了,明朝卻無法光復。不過好歹今天的國又做回漢人當家,多多少少也算是了卻了洪門的夙願。”吳紹霆一邊嚼着醃燻肉,一邊不疾不徐的說道。
“震之,你希望拉攏洪門組建政黨?這……可行嗎?”陳炯明頗爲懷疑。
“行不行都要試一試。洪門的人好歹都是愛國心切的人,孫先生在國推動的革命,如果沒有洪門的資助,只怕未必能有今天的效果。洪門移居國外,無非是不希望受韃虜的奴役,現在韃虜驅除、民國已成,他們既然有愛國之心,必然會爲國盡忠。我們要做的就是說服他們履行愛國志士的權利和義務罷了!”吳紹霆說道。
“有道理。”陳炯明緩緩的點了點頭,旋即又問道,“震之,我還有一點不太明白,你爲什麼希望是我去辦這件事?”
吳紹霆心裡笑道:1923年洪門轉型爲致公黨,就是在你的牽頭之下完成改組,歷史上是你領導了致公黨,現在自然還是交給你來負責了。當然,這些話是沒辦法拿到檯面上來說,他另外解釋道:“因爲我有一個計劃,打算在政黨組建起來之後,由你來負責黨內的政務。所以一開始的籌備工作你必須親力親爲,這樣才能瞭解我們的政黨是什麼樣。”
陳炯明怔了怔,凝神道:“震之,你……”
吳紹霆打斷了陳炯明的話,笑道:“竟存,你想說什麼我都明白,毋須多言。在廣東我信任的人有不少,但在信任的人當最合適做這件事的,只有你一個。交給你,我放心!”
聽完吳紹霆的話,陳炯明心突然有一種感動,他深深的點了點頭,鄭重其事的說道:“震之你放心,我一定不負所托,竭盡全力辦好此事。”
下午的時候,吳紹霆照例去參謀部聽取最新的粵北彙報,南雄的戰事依然還在膠着狀態,不過這也說明了韋汝聰的巷戰計劃起到了一定作用。他還不能完全肯定巷戰計劃能夠堅持到底,畢竟新的作戰纔剛剛開始,江西軍還沒有對南雄起圍攻。
何福光接了一通電話,神色有幾分欣慰,之後快步來到了吳紹霆面前。
“崇石,有什麼好消息?”吳紹霆早就注意到了何福光的舉止,先一步問了道。
“江西軍調集第一旅和第二旅各一部分,進攻蒼石鎮第二團,結果陽石村遭到第二團埋伏,先頭部隊硬生生的被拖延了四個時。”何福光忍不住笑着說道。
“是嗎?這確實是好事。不過,崇石,你以前向來是不喜不怒,就是樂昌大捷也沒見你像今天這樣高興,到底怎麼回事?”吳紹霆奇怪的問了道。
“那是因爲這次阻擊戰,第二團之派了一個班十四個人,這一仗打下來,我軍只有一人在撤退時被流彈擊犧牲,而江西軍竟足足損失了四十四人。”何福光暢快無比的說道。
“一個班?狙擊班?”吳紹霆先想到的就是狙擊手。
“是一個機槍班,配置了一挺重機槍和一名狙擊手。江西軍的先頭部隊因爲是輕裝行軍,所以沒有重武器,我軍一個班佔據有利位置進行阻擊,敵人一點辦法都沒有。這一仗簡直太漲士氣了!”
“很好。江西軍派了多少人進攻蒼石鎮?”
“約摸大概有兩千人,全部歸屬傅良佐指揮。看來唐天喜還真是大人有大量。”
吳紹霆聽到這裡,陷入了一陣沉思,江西軍後續部隊還沒有全部抵達梅關,如今竟然兵分兩路同時進攻南雄和蒼石鎮,這豈不是正自己下懷!他現在最擔心的就是江西軍集火力進攻南雄,一旦南雄一線突破,江西軍在廣東境內就算是站穩了腳跟,接下來的戰事怕是不容易了。
這時,何福光嘆了一口氣,收拾了先前愉快的心情,再次換回以往那種沉着,說道:“福建那邊也有消息,今天早上來的。二十日那天李厚基親自視察了福建水師,福建水師接到海軍部的命令,集結兩艘巡洋艦和三艘炮艦,準備進攻廣東了。如果推測的不錯,這五艘軍艦今天已經出,三五天之內只怕會有戰事。”
吳紹霆緩緩點了點頭,論海軍實力福建水師的幾艘戰艦未必能打得過廣東水師,要知道廣東水師掌控了歷史上長江艦隊五分之三的軍艦,加上本身幾艘廣字號戰艦,除非福建水師與上海艦隊聯合,否則根本無法奪得制海權。
何福光又說道:“我已經通知海軍部高廣徵部長,韶關的事他交給任光宇負責,應付福建水師的事他會親自出馬。”
吳紹霆嘆了一口氣,說道:“這真是難爲了福建水師和高廣徵了,大家都是國海軍,如今卻要手足相殘,不可不殤。”
何福光看了吳紹霆一眼,平靜的說道:“都督,我倒認爲毋須擔心水師交戰的問題。如果李厚基真打算以海軍牽制廣東,就不會僅僅只派出五艘戰艦。福建船政學堂的海軍司務處可不是傻,他們當然知道我們廣東艦隊目前的實力,用五艘戰艦進犯廣東,那簡直是自尋死路。更何況,自甲午戰爭以來,我國海軍萎靡不振,各地艦隊的將官大多是以往船校的同窗,他們銘記國恥、懷抱國恩,可以爲國捐軀,而不會手足相殘。”
吳紹霆聽到這裡,已經明白了何福光的意思,他嘆道:“崇石,你說的有道理。這次福建水師派了五艘戰艦前來,十之做做樣,斷然不會真的跟廣東水師打一場血戰。這件事就交給高部長全權負責,我相信他一定會處理好這層關係。”
何福光道:“我也這麼想。不過,福建水師已動,李厚基的6師只怕也準備就緒了。李厚基現在遲遲不動,就是考慮到在漳州的許崇智。二十五日馬錦春從許崇智司令部來電報,已經是第五次提到漳州危急了。”
吳紹霆臉色略顯沉重,緩緩的說道:“是呀,福建不比廣西,許崇智一個人是頂不住李厚基的大軍。李厚基還算厚道,不忍心跟許崇智直接翻臉,可這畢竟不是長久之計。”
他說完,沉重的嘆了一口氣,表情再次轉變爲沉思。
馬錦春去福建已經有好幾個月了,在這期間他一直遵奉廣東軍政府的命令,協調許崇智的關係。自從曹錕從湖南兵進攻廣東之日開始,福建的局勢也越來越緊張。馬錦春不斷的來漳州危急的電報,雖然沒有明確提出任何請求,可不難猜出這是許崇智故意讓馬錦春製造緊張的氣氛,目的就是希望廣東能給予援助。
可是以廣東目前的情況,除了支援軍火和物資之外,還能有什麼有效的援助?
前段時間吳紹霆對這個問題好好思索了一陣,一旦李厚基下定決心進攻廣東,許崇智守不住漳州,戰火蔓延到廣東時,他照樣還要拆東牆補西牆的派兵阻止李厚基的大軍。弄不好許崇智這個盟友面對強敵又無外援,索性直接倒戈投靠北洋政府,這纔是真正得不償失。
遲早是要面對福建大軍的威脅,晚一步拆牆的風險還要更嚴重,倒不如咬緊牙關、勒進褲腰帶,抽調一部分粵軍援助許崇智。這樣一來雖然不利於粵北戰事,但一來可以綁牢許崇智,二來戰火不必在廣東省內爆,三來還可以在國內國際製造一股氣勢——粵軍在粵北戰事膠着之時,還能派兵援助福建,這是何等的雄心。
吳紹霆暫時沒有打算把這個想法告訴何福光,一切還要等到福建正式的消息傳出來之後,讓廣東各界都知道事態嚴重,到那個時候正好可以拋出這個想法。
“這件事要從長計議了。”他深沉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