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西郊大校場面積不足以讓二十四鎮全軍同時開始演練,所以按照原定計劃,分散成由標爲單位逐一演練。在正式命令下達之後,第二標退到了跑道上候命,炮兵標和輜重營則暫時移到了大校場東門口等候,至於騎兵標則直接撤出大校場,在場外等候了。
上午的時間很短,軍官團僅僅只檢閱了第一標的步操。
中午休息時,軍官團和外使團在一起吃飯,話題都聚焦在二十四鎮第一標的表現上。
在整個二十四鎮裡面,第一標的表現簡直太脫穎而出了,甚至讓其他部隊都成爲陪襯。
在議論這個話題不久之後,漸漸又轉爲了議論訓練第一標的人。德國駐廣州領事館的武官立刻強調說,主持訓練第一標的軍官是從德國慕尼黑士官學校畢業,並且煞有其事的將第一標成就歸功於德國陸軍優越的素質。
其他歐洲國家的武官不得不承認,德國陸軍這些年來的發展速度讓人膛目結舌,很有必要提高本國的軍事標準了。
如今歐洲的矛盾雖然沒有那麼明顯,大方向上依然是在爭奪遠東地區的利益,但是在暗地裡的較量已經是越來越頻繁。
利益是矛盾的反應,這句話總是沒錯的!
不過這其中還是有一些不和諧,當一些中國軍官質問,爲什麼德國教官親自指導中國軍隊的效果,不能到達一個留學生指導的效果時,德國武官立刻都變了臉色。其實德國武官們都很清楚,吳紹霆訓練軍隊的方式根本不是出自德國陸軍那一套程序,只是爲了在各國武官面前突顯本國的強勢,才故意這麼說的。
衆人休息到下午一點三十,接着繼續回到大校場,觀看下午的步操訓練。
一下午並沒有什麼值得稱道的事情,二十四鎮其他標的表現中規中矩,除了騎兵標和炮兵標演練時有個別士兵出了差錯之外,總體上可以算是達標。
當天晚上,檢閱軍官團就把步操檢閱的結果做了彙總,提交給將軍孚琦了。
按照程序來說,如果步操不過關的話,軍官團不會浪費接下來的時間再去觀察實戰演練了,直接會在報告中批報不合格,要求申報軍隊重新訓練。不過今天看來,二十四鎮在步操環節顯然是達標了,如果全鎮都能像第一標表現的那麼好,或許還會得到更高的評價。
接下來的幾天時間裡,檢閱軍官團和陸軍衙門一衆官員真正忙碌了起來,他們每天在廣州全境奔波,勘察合適的實戰演習場所。雖然在此之前陸軍衙門擬好了幾個被選區域,可是檢閱軍官團顯然覺得這些地方太沒有挑戰性,當天就全部否決了。
經過三天時間的周折,在軍事顧問的建議下,最終決定下來演習的場所。
整個演習區域十分廣泛,從廣東西郊一直延續到佛山北郊,中間還要跨過荔江和滘江。
作戰的背景設計爲渡江攻防戰,分南北兩路軍。北軍總基地爲西郊荔灣湖,作戰任務是突破坦尾島,然後再突破滘口,最終直達位於五秀橋的南軍總基地。南軍的作戰任務就是堅守坦尾島以及滘口兩處防線,盡力保證後方基地不被突破。
因爲這次演習計劃對於進攻一方來說十分有難度,北軍必須先橫渡荔江才能進攻坦尾島,攻克坦尾島之後還要渡過滘江再進攻滘口。所以軍官團和陸軍衙門一直認爲,南軍只派一個標兵力,另帶一支炮兵小隊以及一支騎兵偵察隊,剩下的兵力全部歸屬北軍。
南方由第一標爲主力,北軍以第二標和炮兵標爲主力,演習時間從早上六點到晚上八點爲止。士兵們全部空彈帶槍,以假想火力殺傷做爲主要傷亡評判,側重考察各軍戰術行爲。至於作戰細節,則依靠各軍將領的戰略意識自由發揮。
檢閱軍官團、外使團以及陸軍衙門等高級軍官共計八十五人,爲分三個組。一組駐紮在南軍總部,一組駐紮在北軍總部,另外一組則是在前戰場上游走觀察。
對於演習的正式評估,將由三組人合對各自評估之後做出總結。
在正式演習舉行前的剩下幾天時間裡,陸軍衙門主要負責通知演習地區的官府,對場地進行必要的清理,並且適當的人爲調整戰場地理環境。爲了儘快區分南軍和北軍的陣營,在演習計劃決定下來之後,雙方人馬就徹底分開駐紮,並且雙方不準再有任何來往。
演習前一天下午,兩個陣營才收到了戰區地圖,同時也接到了立刻組建高級指揮將領名單的命令。畢竟這次演習是將二十四鎮拆散了編成兩個陣營,各個陣營同等級將領頗多,如果不能事先確立演習時的崗位,只怕還沒演習雙方自己就亂了。
南軍這邊自然由趙聲擔任總司令,許海英、何福光繼續擔任參謀。本來這樣就可以了,可是衆軍官又認爲吳紹霆具備較強的軍事能力,紛紛推舉其爲副司令。
面對這樣的呼聲,趙聲臉色很不好看,因爲從這件事當中,他分明看出了吳紹霆在軍官心中的影響力。但是衆望之下,他又不好反對,那樣的話會暴露自己針對吳紹霆的意圖,最終只好答應了下來。
其實吳紹霆根本不願意擔任什麼副司令,這樣以來等於他放棄了第一營的直接指揮權,在戰場上的發揮大大受到限制。但是事已至此,他也只好欣然接受了衆人的好意。
北軍這邊的情況要比南軍更復雜,除了第二標標統莫擎宇之外,還有炮兵標總參謀韋汝驄,騎兵標代理標統郭人漳。理論上來說,北軍總司令自然應該由莫擎宇出任,而對於這一點韋汝驄是看得很開,並沒有什麼斤斤計較。可是偏偏騎兵標標統郭人漳卻不是一個省油的燈,其心懷野心,正盼着能在這次演習中脫穎而出,受到上面的重視。
郭人漳,字葆生,湖南湘潭人,少時與楊篤生、陳家鼎並稱“湖南三傑”。
其出生在官宦之家,青年時得以世蔭補道員,歷任山西道臺、江西和兩廣巡防營統領。
因其在山西任道臺時貪污,被下屬檢舉而去職,在其窮極無奈之時又與革命黨人黃興、劉揆一等往來。1904年萬福華謀刺王之春時,他正好也在上海餘慶裡機關部,故受到懷疑同時被捕,後經保獲釋。
1907年,郭人漳經父輩舊友的關係,前往廣東出任巡防營統領,同年受命鎮壓欽廉二州農民抗稅鬥爭。革命黨人利用這次契機發動欽廉上思起義,黃興便是這次起義的領導人,他約請郭人漳在陣前倒戈響應起義,然而郭人漳表面答應,臨事背約,最終導致起義的失敗。
正因爲鎮壓這次革命起義有功,次年就被廣州將軍孚琦調入二十四鎮擔任騎兵標標統。
雖然郭人漳在歷史上的口碑並不好,不過他與著名畫家齊白石相交甚厚。郭人漳晚年居住北京,齊白石但凡入京都住在郭家。甚至直奉戰爭時,齊白石都在郭人漳家中避亂。
在郭人漳去世時,齊白石還親自題寫輓聯,兩人的子女都不分彼此。
郭人漳還沒有調任騎兵標之前,就與莫擎宇有間隙,因此在這次推舉北軍總司令時,郭人漳大唱反調,無論如何都不肯輕易讓莫擎宇出任總司令。一時間讓北軍內部鬧得很僵,很快又形成派系爭鬥,第二標的軍官力撐自己的上司,騎兵標的軍官則聲援郭人漳。
面對這樣的鬧劇,就連韋汝驄都看不下去了。
最終,韋汝驄拿出自己的威嚴來,三言兩句就將郭人漳訓退了。
韋汝驄是站在北軍利益上來考慮事情,騎兵標總兵力還不足一千人,主要是負責快速通訊和戰略偵查的任務,這種特務性的部隊怎麼可能擔任進攻主力呢?此外,他深知郭人漳雖然一把年紀了,可是根本不是一個帶兵的材料,如果讓其來指揮北軍,那真是自尋死路。
郭人漳起初是仗着自己的年長來跟莫擎宇較勁,不過韋汝驄是廣州軍政界有名的人物,自己倚老賣老對於其來說根本不放在眼裡。現在二比一的情況,他只能收聲噤語,吹了吹自己的鬍鬚,不再糾纏下去了。就這樣,晚上十點時南北兩軍將帥名單總算交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