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一個大章,求各位大大鼎力支持呀!拜謝拜謝了】
次日清晨,天剛剛泛亮,時間是早上七點左右。
吳紹霆昨夜本打算不睡覺,可是快到凌晨的時候,他還是睏乏的合了一會兒眼,一下子就到了七點。冬天的早晨亮得比較遲,但這不代表城內搜捕革命黨的行動會延遲,天還沒亮之前進行突擊行動的成功率是很高的,因爲人們在黎明時睡得最沉。
他一下子坐直了起來,連臉都沒洗一把,直接就衝出了宿舍。
臨近新年,軍營中的公務漸漸疏散了一些,一大清早整個軍官宿舍的大院子一片安靜,幾乎看不到什麼人影。
冰冷的空氣一下子刺激了吳紹霆的大腦,讓他從渾渾噩噩之中徹底清醒過來。
他快步從院子裡面走了出來,儘量選擇偏僻的小路走,避免讓別人發現自己。他原本考慮弄一匹戰馬來騎着進城,這樣速度要更快一些,可是剛剛來到馬廄時,卻發現這邊已經有馬伕起早給馬匹上馬料,最終還是放棄了。
一番周折之後,他順利的出了軍營,基本上沒被任何人發現。
來到附近的鎮子上,吳紹霆將自己的袖章和肩章都摘下來,並且壓低了軍帽,不讓別人看清楚自己的軍銜和麪孔,以免留下有機可乘的線索。他叫了一輛帶車棚的人力車,讓其火速送自己進城。
過了幾十分鐘,抵達城門的時候忽然發現城門的守衛加強了。而且這些衛兵一概不檢查進城的人,反而專門嚴查出城的人!
看到這裡,吳紹霆馬上就意識到情況不對勁了。
排查從城內出來的人,那就是爲了防止有嫌疑犯從城內脫逃。看來消防營和巡警營已經開始行動了。
他沒有催促人力車伕趕緊進城,以目前的情況如果還要趕快進城,那是很容易遭到懷疑的。誰知道城內出事了,一個勁兒還要往裡面鑽,這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嗎?
進城之後,吳紹霆一直留意街道上的情況。
因爲快到過年了,現在又是早晨,街道上的行人並不多,看上去十分冷清。女人要忙着準備年貨,男人要忙着清算一年的結利,就算是小孩子也還沒有到玩耍的時候。不過走了好幾條街道,並沒有看到任何軍事戒備的情況,沒有巡邏隊,沒有崗哨,沒有呵斥聲。
吳紹霆儘量讓自己保持平靜,不管廣州城現在是什麼情況,自己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人力車來到了沙面大街,然後按照吩咐拐到了一個小巷子裡停了下來。
吳紹霆付了錢,看着人力車離去之後,才馬上轉身跑了起來。
他穿過了這條小巷子來到了隔壁的十三行大街時,發現這裡更加冷清,甚至連城市的人氣都沒有,整條街就好像是死掉了似的。他感到有些忐忑,一種不詳的感覺正在醞釀,似乎風暴就要來臨了。
即便如此,他沒有多做停留,快速的穿過了街道進入了對面的小巷子。
很快,他轉到來到了那個熟悉的院子大門前,急促的敲了敲門。
等了幾分鐘,院門沒有打開,不過院內小樓第二層朝外的一扇窗戶卻打開了一條縫隙。
吳紹霆擡頭看了過去,連忙喊了一聲道:“快開門,有要事。”
又等了片刻,院門總算拉開了,站在門後面的是一位四十多歲的中年人,身上還穿着一件睡衣。他認識吳紹霆,忙疑惑的問了道:“吳大人,這麼早你怎麼來了?有什麼事嗎?”
吳紹霆急匆匆的丟了一句:“進去再說。”然後就擠進了院子裡面。
他現在總算可以稍微鬆了一口氣了,看來城門雖然增加了防備,但是消防營和巡警營還沒有開始行動。或許還在進行包圍策略的研究和佈置吧。
真是幸運!希望接下來能夠更幸運!他在心中暗暗的祈禱着。
中年人馬上把院門關上,臉色依然是一副凝重之態,他已經從吳紹霆身上感受到了有不好的事情將要發生。
“展堂先生、仲愷先生他們不是住在這裡吧?”吳紹霆立刻問道。
“仲愷先生目前就住在隔壁院子的客房,展堂先生在城內另有住處。吳大人,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呀?”中年人焦急的問道。
“這裡已經暴露了,出賣你們的人就是那麼陳廉柏,城門開始戒嚴了,趕緊通知這裡的所有人馬上轉移,官軍隨時都有可能搜到這裡。另外,一定要把所有關鍵的文件都銷燬,其他一應繁重的東西都不要帶了!”吳紹霆快速的說道。
“什麼?這裡…..這裡暴露了?吳大人,您,您不會開玩笑嗎?”對方一臉不相信。
“你趕緊給我去,別他媽的囉嗦了。我一晚上沒睡趕過來通知你們,你以爲我是吃多了撐住了嗎?”吳紹霆發脾氣的吼了道。他最討厭在關鍵時刻還要問那麼多無關緊要的廢話,簡直就是浪費時間。
中年人嚇了一跳,立刻信以爲真了,馬上就往屋子裡面跑去,進屋之後就用潮州話大喊了一通。隨即,整個院子就從睡夢中甦醒了過來,五、六個青年一邊穿衣服一邊跑出來。沒過多久,還傳來了婦女孩童們的疑問聲。
吳紹霆不想幹站在這裡,他快步跑上了小樓的第二層,沿着走廊來到盡頭的房間。
他推開了這個房間的房門,正看到一個青年從牀底下拖出一個箱子,箱子打開之後裡面有三支步槍和兩支不同型號的手槍。
青年回頭看來吳紹霆一眼,急聲問道:“同志,你會用槍嗎?”
吳紹霆簡直哭笑不得,難道你沒看到我一身軍服嗎?他趕緊提醒的說道:“步槍不要帶,只帶手槍。”
青年愣了愣,問道:“這…….”
吳紹霆嚴肅的說道:“能用到步槍的時候,那就表示我們已經無路可逃了。現在我們要轉移,你們帶着步槍在城裡招搖,那不是自尋死路嗎?趕緊的,大的物件不要帶了,只帶銀子和鈔票,連大的金銀首飾都丟在這裡。”
青年恍然大悟,他連連點了點頭,說道:“好的。”
吳紹霆從房間裡的窗戶爬了出去,來到了隔壁的院子這邊。此時這座院子也聽到了剛纔的動靜,好幾個人正跑到院井裡面張望。他趕緊沿着樓梯跑了下來,問道:“仲愷先生呢?”
一個人指了指側屋,說道:“仲愷先生住在客房。發生什麼事了?”
吳紹霆一邊向那邊走,一邊重複了自己的話,讓院子裡面的人馬上收拾東西去。
衆人聽到這裡,臉色全部緊張起來,一刻不敢停留,紛紛的開始行動。
吳紹霆剛來到廖仲愷的房門前,房門已經打開了,廖仲愷臉色憔悴,精神狀況顯得不是很好,不過動作卻很麻利的正在扣着襯衣的扣子。
“震之,這裡怎麼會暴露了?”他沉聲問道。剛纔在穿衣服時隱約聽到了外面的談話,不過卻沒有聽得透徹。
“是陳廉柏,他半個月前就已經告密了。仲愷先生,現在你什麼都不要收拾了,馬上轉移。如今城門都封鎖了,最好還是先到租界裡面躲避一下。”吳紹霆嚴肅的說道。
“陳廉柏?這怎麼可能,五天前我們支付他軍火首款的時候還是好好的,如果他要出賣我們,那時候就能動手了,怎麼會偏偏要等到今天?”廖仲愷一臉震驚,簡直不能置信。
“仲愷先生,現在時間緊迫,我可以在路上再跟你解釋。現在我們必須馬上離開了。另外,還必須去通知展堂先生,”吳紹霆儘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很平靜,“只要那天被陳廉柏見過的人,今天之內都必須轉移!”
廖仲愷沉思了一小會兒,最終點了點頭,他相信吳紹霆絕對不會害自己。相比陳廉柏這個替洋人辦事的商人,吳紹霆當然更值得信任。
五分鐘過後,幾個革命青年已經整理妥當,他們並沒有帶什麼行李,只是揣了一支手槍和一些錢就準備出門了。其他人暫時不能等了,眼下必須儘快將廖仲愷脫身才是。
吳紹霆當即就讓大夥掩護着廖仲愷出了院子,在出門之前他還再次強調吩咐留下來的人,把所有關鍵文件都燒燬,尤其是涉及到其他同盟會成員的聯絡方式,決不能落入官府手裡。先前爲吳紹霆開門的那位中年人留了下來,他向吳紹霆和廖仲愷保證,一定會處理的乾乾淨淨,讓他們抓緊時間離去。
廖仲愷臉色很爲難,他知道留下來的人危險重重,但是眼下也沒有其他辦法,只能道了一句保重,然後嘆息的走出了院子大門。
剛剛來到外面的小巷子,忽然巷子路口跑來一個人,是先前跑出去放哨的一個人。他臉色一片緊張,額頭上汗水連連,急忙說道:“不好了,十三行街口來了很多官兵,正在封路,走不了的。”
衆人聞言色變,看來吳紹霆果然沒有虛言。不過現在應證這些已經不是重點,官兵開始行動了,他們該如何脫身?
吳紹霆一臉冷靜,雖然情況十分緊迫,可越是這樣越是需要保持清醒的頭腦來思考,這是他在二十一世紀實戰訓練中培養的習慣。
“還有沒有其他路口,先不沙面大街,離開這裡再說。”他快速的問道。
“反方向可以走,不過一出去就是大街,只怕那邊也被封了。”有人說道。
“先不管,趕緊走。你們兩個走前面探路,快!”吳紹霆命令道。
兩個革命軍馬上快步在前面帶路,吳紹霆帶着廖仲愷和其他人跟在後面。
轉折了幾下,總算從小巷子反面出來了。這裡果然是一條小街道,不過此時此刻街道上並沒有人影,看來運氣還不錯。
吳紹霆說道:“去街道對面的衚衕,大家保持鎮定,遇到任何情況都不要衝動。”
衆人點了點頭,然後快速的穿過了街道進入了對面的一個衚衕。
就在這時,身後傳來了槍聲、起初是零星的火力,但是很快就演變成了激烈交火,甚至還發生一聲巨大的爆炸聲。廖仲愷等人都驚愕了起來,紛紛回過頭去張望,很顯然他們先前藏身的地方正在遭受官軍的進攻。
“四叔他們……他們出事了,嫂子和阿婆她們還沒走呢!”一個青年悲憤的說道。
“別看了,趕緊走。再不走的話大家都得完蛋,那些還在院子裡面的同志就白白犧牲了。你們要記住,他們正在用生命爲我們拖延時間,別再辜負他們最後的努力了!”吳紹霆厲聲的訓斥了道。
“震之說的沒錯,我們快走。這個仇我們遲早要報回來的!”廖仲愷同樣滿是悲愴,這句話幾乎是他咬着牙說出來的。
大家無可奈何,只能繼續向這條衚衕內快步而去。
在前面帶路的人對這一帶地形很熟悉,十分迅捷的在衚衕中穿梭着。因爲槍聲的緣故,居住在這裡的人們都不敢出門,因此讓大家一路上沒有遇到任何人。
“從這裡出去是哪裡?”吳紹霆問道。
“出去就是長堤了,再往前面走一段可以到西碼頭。”一個人回答道。
“我們可以乘船脫身。”廖仲愷忙說道。
“不行,”吳紹霆果斷的否決道,“今天早上我進城的時候,城門已經開始盤查出城的人,官府早就做好了準備,但凡碼頭、驛站、商館必然會有人在檢查。你們的頭像肯定連夜就畫出來了,即便想混過去都有風險。”
“那我們該怎麼辦?”廖仲愷臉色很不好看的問道。
吳紹霆冷靜的尋思了一陣,主要是他對廣州地形不熟悉,不過腦海中依稀記得廣州長堤南面是西江。西江是珠江三角洲當中河流面最窄的部分,以這個年代的工業水平應該可以建造出跨江大橋了。
他馬上問道:“長堤這邊有到南岸的橋嗎?”
先前見過面的青年嘆了一口氣,說道:“以前有過用小船連接起來的浮橋,那次是爲了運輸海鹽纔想出來的辦法。現在浮橋早就拆了,不過江邊有很多漁家的小船可以渡江。”
吳紹霆點了點頭,說道:“這樣也好。我們僱一艘小漁船渡江,上岸之後步行到西邊,再僱一艘船直接進租界。”